第14章
衛潇磨磨蹭蹭十多分鐘後才到譚老師辦公室。
溫荀還沒走。
雙手交疊擱在背後,立如修竹地站在辦公室裏,打眼得很。
好幾簇女生完全忘記已經放學這麽回事,一個個争先恐後地趴窗戶上,隔着玻璃瘋狂舔顏。
下班的老師們出來,把她們全轟走。
衛潇到辦公室門口,看到譚老師正一臉凝重地和溫荀在說着什麽,基本上都是譚老師在說話,他偶爾點頭或回應幾個字,神色不失恭敬卻也從容淡定得很。
講真,衛潇很佩服他的厚顏和過硬的心理素質。
上一世她還沒差到他這地步,基本上都能混個及格,就偶爾有一次數學考了個四十幾分,那一個月在學校她壓根都沒臉做人,走路時頭都壓得低低的,不敢擡高,就怕看到別人在笑話自己。
看譚老師一時半會兒沒有放溫荀走的意思,衛潇只得慢吞吞走進去:“譚老師。”
“哦,衛潇來了,來來來。”譚老師凝重的表情秒回彌勒佛笑臉,“我剛才問過了,溫荀同學還是有心把學習搞上來的,他上學期才從國外轉學回來,國外和我們這的教學環境大不一樣,他還沒能完全适應過來,就算這樣也沒關系嘛,咱們一起努力幫幫他,衛潇,你跟我說說,這段時間你給他補課的情況怎麽樣?有哪些困難之處都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衛潇摸摸鼻子,讪笑:“……也沒什麽困難的吧。”
是原主搶着讨着主動要去給溫荀補課,她這會兒總不能說自己壓根就沒去補,豈不是拆自己的臺。
溫荀低音炮般的嗓音在旁邊涼涼地響起,“譚老師,她沒給我補。”
衛潇:“……”
這厮有病吧?
不是不樂意她去給他補,現在告她的狀,是希望她去給他補嗎?兩看兩相厭?
病得不清!
譚老師撓頭:“衛潇,為什麽呢?是有什麽困難嗎?”
他記得還是衛潇主動提出給溫荀補課,他當時還高興得要死,想着有她這學霸出手,溫荀這條後腿總算有救了,強渣聯手,絕對會有跨越性的大進步,他再也不用擔心自己這實驗班的平均分會屈居到第二名了。
現在聽到衛潇都沒去補,那肯定就是不願意了,想到這,譚老師愁得又連捋頭發。
這可怎麽是好,他每天備課找題忙得要死,也沒時間去單獨給溫荀補課呀。
衛潇看到譚老師愁得都快把頭頂上統共沒剩的幾根毛全捋光,心裏過意不去,也就越發對溫荀上火。
既然他不仁就別怪她不義。
她死瞪着他,也憤憤地告狀:“譚老師,不是我不給他補,是他連家門都不讓我進,我守他家門口整整一個星期,他都沒讓我進家門!”
原主苦哈哈地在他家門口蹲了一星期,別說喝他家一口水了,連家門都沒讓進啊,想想都憋屈。
溫荀面不改色,“上個星期我有事,三天前準備讓你進門,你跑了。”
衛潇:“……”
她一口老血。
譚老師把椅子往衛潇面前拉了扯,語重心長的,“潇啊,你有什麽困難盡管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你看看,溫荀的求知态度還是很好的嘛,你就當幫幫忙,抽點時間給他補補,老師知道,離高考不到三個月時間了,你不想減少學習時間,可你的底子我是清楚的,你帶一個人完全沒問題。”
像是為了驗證譚老師求知的好态度,溫荀挺拔的身幹又直了幾分,俊容頗是誠懇。
衛潇:“……”
他态度是求知嗎?分明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成績好吧。
她俨裝發愁的表情,“譚老師說實話,最近我其實也有些力不從心,手又受了傷,我看肖悅悅這次考得也挺好,年級第二名,字還寫得好,哦,對了,肖悅悅從小就和溫荀認識,要不讓肖悅悅去給他補補?他求知态度這麽好,誰給他補肯定都會有起效。”
溫荀語氣更涼,“你不是出了名的學霸?這點小事還推三阻四對得起譚老師嗎?”
衛潇:“……”
她感覺喉嚨裏都是一陣腥甜。
扭過頭,她眯起雙眸惡狠狠盯他,警告味十足。
老娘辜負師恩努力地給你和你生命裏注定的女主創造機會,丫識點趣少補幾句刀能死麽?
溫荀對着她似要噴出火來的雙眸,唇角微不可見地勾起,慢條斯理的語氣,“更何況,肖悅悅現有的成績,已是用盡全力,她的精力有限,沒法再帶我,譚老師找人帶我,是為整個八班着想,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不足,還拖肖悅悅的後腿,那樣既辜負師恩也愧對肖悅悅。”
譚老師還是第一次聽溫荀說這麽長串的話,有一瞬間的怔愣,很快緩過神,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是啊是啊,溫荀說得對,肖悅悅她成績是不錯,可跟你的能力比起來,還是差得很。”
他更加語重心長地滿是殷切地瞅着衛潇:“潇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為了咱們八班着想,你就辛苦一點,幫老師我分分憂,好嗎?”
出了辦公室,衛潇回教室拿書包。
拿好書包出來,溫荀斜倚在門口的門框上等她。
他微微曲着長腿,靠在那裏占了門口一大半的位置。
等衛潇出來,他才直起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衛潇跟在他後面,一手捏着挂在肩上的書包帶子,一手拿着手機發信息。
這會兒學校的學生基本上都已經走空了。
衛潇也就沒怎麽看前面的路,專心致志看着手機屏幕。
沒走幾步。
砰。
她額頭撞上一堵肉牆。
清草的淡冽香氣萦繞開來。
她擡頭,對上一張正垂首看着她的俊臉。
少年似笑非笑,漂亮雙眸裏裏的瞳仁黑得發亮,那光芒如撒滿碎星子的夜空。
衛潇怔了一秒,而後從容不迫地從他懷裏退後去,勾起唇,笑裏透着邪,“溫荀同學你這是故意要讓我撞進你心裏嗎?倒着寫自己的姓練好了?”
溫荀沒做聲,平靜的面容上也沒見什麽怒氣,只擡起清冷的眸孤鸷鸷地睨向她身後。
衛潇沒等到他怒氣沖沖的回怼,正失落着,就見兩道陰影撲愣愣地沖過來,一左一右圍住了她。
“姐,你傷怎麽樣了?”
“姐,是誰弄的?你告訴我,我特麽去剁了那犢子!”
是裴凱和孔泉。
兩人臉上都或多或少帶着幾塊淤青紫腫,一看就是和人幹過架。
“傷這麽重啊?姐,你說實話,是不是綠毛他們?”裴凱執起衛潇受傷的手,看着她包得跟粽子一樣的手,他眼裏都透出嗜血的狠。
孔泉把一大袋子藥遞過來,“姐,這是我讓家庭醫生準備的創傷藥,國內外所有的好藥都有,你看看哪種好就用哪種。”
衛潇瞅着兩人被揍得像狗頭的臉,無語,“綠毛他們現在應該在牢裏吧,怎麽可能來傷我,倒是你們,又打架了?這麽快就忘了綠毛他們的教訓?”
兩人齊搖頭:“沒有沒有,我們沒打架,這些傷是……撞的。”
“對,撞牆上撞的。”
衛潇:“……”
這是當她有多瞎?
既然他們不肯說,她也懶得多問,都是半大人了,自己做的事得負起什麽責任,自己心裏都清楚。
衛潇把藥袋子接過來,“你們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裴凱和孔泉兩人還沒答。
一只骨節分明幹淨修長的手伸過來,握住衛潇的右手手腕,把她的手從裴凱手裏抽出來。
“還有事?”溫荀語氣平靜,卻明顯透着冰寒。
裴凱和孔泉齊齊打了個寒噤,撥浪鼓一般地搖頭,聽到他聲音的一刻兩人臉色都白得像紙,不敢再和衛潇多說話,只匆匆交代她好好養傷好好上藥,便轉身齊刷刷往樓梯的方向跑了。
速度之快,跟後面有惡鬼在追一樣。
衛潇很清楚這兩人不可能是把她當惡鬼。
現在走廊上就還剩下另外一個人。
那就是溫荀。
也就是說,讓裴凱和孔泉懼怕的是溫荀?
好詭異!
回過神的衛潇注意到,自己的手腕還被溫荀的手指握着,她忙用力甩開。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校園,溫荀去打車。
衛潇等電話等得心焦,索性拿他來調侃放松放松:“今天怎麽沒開你那輛法拉利來繼續炫啊?借的吧?無證駕駛吧?年輕輕的就這麽注重虛榮可要不得。”
她也沒指望他會答自己這麽欠抽的問題,不過是他之前在譚老師那裏屢次三番讓她下不來臺,這會兒她也給他添添堵,多少找回點面子。
溫荀已經打到車,拉開車門時扭過頭,輕描淡寫的語氣,“車是公司抽獎中的,我個人不怎麽愛開車,之前是有急事。”
衛潇:“……”
您突然這麽一本正經地回答,讓人很不好接話好吧。
話說哪家公司抽個獎給這麽大彩頭啊,她也好想去抽獎。
啊呸,現在是想抽獎的時候麽?更何況,她也不是從前為一輛跑車就心動得砰砰狂跳的衛潇呀!
她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怎麽從狗男主這裏脫困好吧。
信息都發出去這麽久了,怎麽手機還不響?許佳妍沒收到嗎?
溫荀先一步坐進後座,往裏面坐進去,騰出外面一半的位置,微俯下身瞅向杵在路邊呆萌的女孩,“又傻了?上車!”
衛潇正心焦時,死寂沉沉的手機終于響了。
衛潇手都一抖,好不容易強自鎮定,迅速按下接聽,壓根等不及等許佳妍開口,便急吼吼地嚷:“是嗎?好好好,我馬上來!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