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蹭蹭跟着跑去第二間房。
門沒關,白色的大床上坐起來一個青年。
白色背心,手臂上的肌肉遒勁結實。
淩亂的短發下是俊逸不凡的五官,他惺忪着眼,長睫都還沒完全打開,語氣裏透着起床氣:“你出去等,我換衣服。”
衛潇瞅了一會,青年很帥,可她不認識呀。
早知道應該找陸之衍要張他們家的全家福,也不至于現在一頭懵。
她正要出聲随便喊聲哥,看他答不答應,溫荀走過來,手掌掌在她額頭上,推着她一起出來,“出去等!”
“你走開。”衛潇把他的手揮開,從一側探出頭又往裏瞧。
陸時宣看到溫荀旁邊探出來的毛絨絨的小腦袋瓜,正準備調侃溫荀藏了小朋友都不知會一聲,不經意與小丫頭精致清麗的小臉對上了。
雖然她此刻的清新素容和兩年前見到的矯揉成熟妝大不一樣,陸家人記憶力都好,就算之前只見過一面,陸時宣還是一眼認出來。
他面上的笑冷了,“溫荀,你別告訴我,大老遠把我叫我,是為了她?”
溫荀不知兩人之間的糾葛,聽到他問,點頭,“你先換好衣服出來再說。”
“說什麽說,如果是給她看傷,你另找他人。”陸時宣說罷,扯過被子往頭上一蒙,又躺下去睡。
溫荀:“……”
衛潇:“……”
看他這嚴重抗拒她的小模樣,是陸之衍的三兒子陸時宣沒錯了。
唐麗薇和陸之衍好了一段後,安排原主和陸家三兄弟見面,三兄弟和陸之衍的想法一樣,想有個可愛萌軟的小妹妹,因此他們都很重視那天的見面會,相互較着勁地精心給衛潇準備了禮物,結果等到半夜也沒見到衛妹妹的影子,他們全體被她放了鴿子。
後來原主十六歲生日,陸家四個大男人特地抽時間從全球各地趕到家裏,來給原主過生日,原主大發脾氣,把陸之衍請來的名廚做好的一桌子菜都砸得亂七八糟,還以死威脅唐麗薇,不準唐麗薇再和陸之衍在一起,要唐麗薇一輩子都不準忘掉逝世多年的爸爸。
衛潇留給陸家三兄弟的兩場記憶着實太驚世駭俗,黑得一比。
此刻陸時宣這種反應,委實正常。
這要換成自己遭遇過那種慘不忍睹的黑色場面,別說給她治傷了,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那丫的。
衛潇心有戚戚,咬了咬唇,到底還是沒好意思把一聲哥給叫出來。
“出去!”陸時宣轟人,聲音越發的涼冷。
衛潇不敢再待惹他煩,轉身欲走。
溫荀一把拽住她的細腕,淡定地說:“好,我去找別的醫生,一丈雪的兄弟一丈銀面世後,我給別人,反正預訂的人都已經排到了幾年後。”
嘩。
床上的被子大喇喇掀開,“死小子威脅救命恩人你良心不痛嗎?你那年病得都快死了,是誰救的你?”
被子被掀開的一剎那,衛潇的眼睛就被溫荀修長的大手給蒙住了。
溫荀呵笑:“算債是嗎?好,我們就來好好算算,你是救過我,這恩情我認,那麽,在M洲,在迪拜,在德國,在印尼你被人追得車毀人要亡時,都誰救的?跟我算救命債,你良心不痛?”
他溫熱的氣息悉數落在衛潇額頭上,癢癢的。
她心有些淩亂。
這狗男主瘋了?幹嘛那麽在意她手上的傷?還阻止她看美男起床圖!
而後,她聽到陸時宣跟溫荀宣告落敗:“臭小子,跟哥還記這些,不厚道!出去等着,我換好衣服就出來給這丫頭治傷行了吧?說好了,一丈銀一出世,立馬送我家裏去!”
“嗯。”溫荀推衛潇出房間。
回到客廳的沙發坐下,衛潇陡然想起一個嚴竣的問題。
陸時宣要來看她手上的傷!
我曹!我曹!我曹曹曹!她手上根本就沒有傷啊,給他看什麽?
現在局面已經被原主搞得夠尬僵的了,要讓陸時宣發現她還裝手受傷,他會怎麽想?
更重要的是假裝受傷的她,此刻還是在獨立居住的男同學家裏!
作精,綠茶,表?!
想到陸時宣腦海裏很可能産生的這些字眼,衛潇坐不住了,蹭地彈站起來,無頭蒼蠅似地去找樓梯,下樓,去廚房。
溫荀在二樓欄杆上擰眉看着她,“下樓做什麽?上來給醫生看看你手上的傷。”
衛潇沒理他,從刀架上投了一把刀,俯身蹲到廚櫃下面,對着包紮的右手比劃。
陸時宣是醫生,就算她現在劃了他也能看出是新傷吧?
不管了。
有傷總沒比傷強。
她将手掌上包紮的綁帶推開,拿起刀咬緊牙關,對着掌心劃下去。
“你在幹什麽?!”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在對面響起。
衛潇擡頭,對上兩雙泛着冷意的黑眸,盯得她頭皮都一陣發麻。
——
二樓,客廳沙發區。
溫荀長腿相疊坐在對面的長沙發上,衛潇蹲在茶幾邊,無精打采地收拾自己的書包。
剛才陸時宣摔門離去時,衛潇追上去想要解釋,陸時宣都沒理她,只是劈頭蓋臉地警告溫荀,“溫荀,這丫頭小小年紀天生矯情,她就是個混世魔,好好的事都能給你攪得天翻地覆,我反正是不願意待見她,我勸你也離她遠點。”
他警告完就走了。
那些話仿若此刻還在耳邊,直戳着她的心。
好麽,搞砸了。
之前陸之衍和唐麗薇那裏那麽順利,她以為自己幸福到冒泡的團寵寶之路近在眼前了呢,現在看來,前面至少還隔着一座大山呀,不對,得有三座吧。
現在一時也急不來,只能慢慢來了。
“為什麽裝?”溫荀聲音一如繼往的平靜無波,可黑眸裏的銳利,仿若能穿透人的心裏。
衛潇不敢對視他的眼睛,他眼神犀利得可怕,她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內心深處的靈魂其實是個冒牌貨,忙挪開視線。
果然人不能做虧心事,容易心虛,一心虛,就會亂方寸。
他再次出聲:“問你話呢!”
衛潇被他追問得皺眉。
說起來,和陸時宣鬧得僵上加僵,這死孩子得負一大半的責任,要不是他非得捋着她來給他補習,她能在這種情況下撞上陸時宣麽?
她還滿肚子火都懶得找他算,他還好意思來質問她。
看她不吭聲,溫荀白淨的手掌壓在她收好的幾本書上,“回答!”
衛潇抽了抽書,沒抽動。
深吸一口氣,她擡起頭,眼眶紅紅,“不為什麽,我手抽筋,字寫得醜,才會包紮起來,我又沒跟人說過我是受傷了。”
還好現在這裏也沒醫生,她就是編個手筋抽成了麻繩的理由他溫荀也不懂。
溫荀:“……”
他看她連着幾天包着手,便以為傷得挺重,畢竟不是左撇子的右手都極重要,他倒是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他摸摸鼻梁,剛才還冷硬的語氣軟和了幾分:“現在好些了?”
衛潇沉着臉,不說話。
溫荀也沒再問,拿過旁邊擱在沙發上的手機按了個鍵。
沒多久,一丈雪從樓梯蹭蹭地上來,手上的托盤裏端着甜點果汁。
溫荀接過來,擺在茶幾一頭,“先吃點墊墊,補完課出去吃飯。”
衛潇:“……”
還惦記着補課這茬呢?
她舉起這幾天用綁帶包紮得蒼白的右手:“我手抽筋還沒好。”
“你只管講課,用的是嘴,不是手。”
“很晚了,我得回去,不然家裏人會擔心。”
“我已托譚老師跟你媽媽打過電話,唐阿姨工作很忙,她表示很贊同你和同學多互動。”
衛潇:“……”
還唐阿姨,叫得可親呢,那是她媽,跟他有毛線的關系!
特麽的,轉學!死也要轉!
随便掏出本英語題綱,衛潇胡亂選了幾頁題扔給他做。
美其名曰:看看他到底有哪些不懂。
溫荀讓一丈雪去房間把他的背包拿來。
一丈雪拿來的正是那個粉紅色的背包。
溫荀骨節分明的大手從裏面摸出粉紅色的筆袋,又拆開那排粉紅色筆殼的筆。
衛潇看得眉骨直跳。
他從一排筆裏取出一支,俯身過來,拿過衛潇的英語題綱,慢條斯理地看題,寫答案。
他挺認真,長長的睫毛向下覆蓋,在卧蠶上留下一排淡墨色的陰影。
衛潇看他來真的,便盤腿坐地毯上,一手捏着草莓派,一手端着果汁,嘴裏嚼巴滋溜地不停。
溫荀擡眸看她,嫌棄的眼神。
“嫌棄啊?看我不爽啊?要不,我再去把那些補課老師請回來?”衛潇一臉殷切,“你放心,我出錢!我跟你講,你不要以為找學霸補課,就能把你水得一比的成績給拉上來,說到底學霸只是學生,負責自己的成績OK呀,可論起講課補習,肯定還是專業老師有用,你難得醒悟,一下子變得這麽有上進心,你應該唔——”
她嘴巴被他強塞過來的蘋果派給堵住了。
溫荀繼續垂首做題。
衛潇把嘴裏的蘋果派咬了一口,其他的放回盤裏,邊嚼着派邊湊過去看他做的題。
不看還好,一看一口蘋果派差點噴了。
整整一面的題目,他全都寫完了,字還寫得遒勁有力流暢潇灑得很,可愣是一個都沒對,十多道選擇題蒙都沒一個蒙對的。
“你也是強的一比啊。”衛潇嘆息,這麽好看的顏,偏偏腦袋不開竅,唉。
她把題綱從他筆下抽出來,“看好了啊,我來跟你講講這些題的正确答案。”
正講着,手機鈴聲響起。
是溫荀的手機。
他拿過手機按了個鍵。
很快,半空中虛浮出一片海藍色的透明電子屏幕,上面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青年,喊溫荀喊的boss,講的是純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