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似乎專程在等着所有人都走開， 這才邁步向衛潇走過來。

少年短發烏黑整齊，修身筆挺的純黑西裝，裏面搭配潔白如雪的襯衣。

很常見的西裝禮服套裝， 穿在他身上， 矜貴清雅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沒有打領帶， 襯衣領口的第一顆紐扣沒扣， 隐隐可見鎖骨精致分明。

衛潇重新站直身子，不知怎麽就覺得有些尴尬， 她扯扯唇：“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剛到。”

他嗓音有些微啞，像是沒睡好的樣子。

“聽說你這幾天都沒上學，是有什麽事嗎？”

溫荀沒有很快回答，站在兩步之遙的距離，一雙漆黑的清眸專注地擱在她臉上， 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回答：“沒什麽事。”

衛潇感覺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道明知很難的題，卻一門心思非要解出個答案一樣。

她被他這種偏執型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 匆匆看了他的臉一眼，發現他眼睛周邊一圈兒都被淡青色的陰影覆蓋，連雙眼皮深深的折紋都顯得越發的深邃，像是熬了好幾個通宵似的， 她覺得要是過問他熬夜的事情就顯得過分親呢了， 于是讪笑了笑：“沒事就好，那，你先進去吧，我和佳妍馬上也進去。”

剛才衛潇看到門口黑黝黝的人頭， 擔心肖悅悅當着那麽多人給許佳妍難堪， 所以讓許佳妍在車裏等着。

許佳妍知道她是為自己着想，也聽話地一直待在車裏沒出來。

溫荀沒答話， 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而後他手機響了。

鈴聲是與衆不同的輕微滋滋電子音。

他微微蹙眉，拿出手機，看了眼，對衛潇回了句：“我進去等你。”

他把手機覆上耳邊，邊接電話邊往別墅大門裏走進去。

衛潇有些莫名，他最後那話什麽意思？等她做什麽？他來這不是給肖悅悅賀生的麽？

看他的身影都已經消失到花園深處，她也沒有再去問他。

待會和許佳妍要完錢就走，知道他不是在星期五幫完她後出了事她也就安心了，也沒什麽要再見面的必要。

而且，不知為何，單獨和他說話，衛潇會莫名地感到緊張。

明明對方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可面對面，卻無端端地感到一股子懾人的壓迫感。

衛潇想，可能是因為這貨從小裝深沉，再加上年輕輕的就做燒腦的科研事業，性子也就越來越沉悶，就顯得比同齡人城府深得多，以至于別人與他漠若寒星的黑眸一對視，就會無形之中産生壓力。

衛潇籲了口氣，迅速回車裏，和許佳妍一人提一雙平底鞋又拿了裝手機的手包，進別墅。

這次，門口的保镖和傭人沒有再攔她們，暢通無阻。

在花園裏再次看到溫荀。

他單手抄兜，半倚在銀杏樹的樹幹邊接電話，背影颀長。

好幾個女生在害羞又小心地偷拍他的照片。

衛潇和許佳妍從她們身邊匆匆掠過之際，聽到那些女生一個比一個笑得春意盎然。

“帥爆了！現在才發現，我以前追的那些什麽西裝小鮮肉的都是浮雲，我們班男神才是西裝界的美男no.1！”

“我想躺在他的鎖骨窩裏。”

衛潇聽到這女生的話，忍不住眯起眸又去瞅溫荀西裝襯衣裏的鎖骨。

鎖骨沒看到，只看到樓上一扇開着的窗子。

窗口裏透出的光線太亮，她還沒看清溫荀的影呢，已堪堪與窗口裏一雙滿是嫉恨的視線對上。

是肖悅悅。

衛潇對她扯了個笑臉，“下來玩啊。”

肖悅悅先前銳利如刀的表情頃刻也轉換成假笑臉：“好啊。”

後面看着她的龐雪純：“……”

剛才還一幅要撕了衛潇的架勢，這會兒居然還能相安無事地笑着和對方打招呼，這演技，她服了。

龐雪純印象裏，肖悅悅一向挺低調的，是班裏出了名的拼命三娘，還以為她一門心思只撲在學習上，現在才發現，敢情這位肖大小姐是真人不露相，虛榮紅眼病一犯起來，真可怕。

肖悅悅進衣帽間裏換了套粉色禮服出來。

裙擺上鑲着珍珠，胸前別着鑽石胸針，比剛才的白裙華麗得多。

她到梳妝臺前坐下，拿出一套粉色珠寶，“雪純，幫我換上這套珠寶。”

“不是說你穿白色最适合，怎麽又換粉色的了？”龐雪純小心地給她戴耳環。

“溫荀來了。”肖悅悅看着鏡子裏粉粉嫩嫩的自己，眯起化着桃花妝的雙眼，“衛潇剛才還在花園裏對他犯花癡流口水，我待會就讓她嘗嘗求而不得的心痛滋味。”

“你要向溫荀表白？”

“表白？”肖悅悅嗤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

表白那種幼稚的事情她早八百年不屑得做了，今晚，那個美少年會是她最大的生日禮物。

龐雪純感覺她眼神有些恐怖，忍不住問：“你該不會要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肖悅悅撫了下自己桃粉色的頰，對鏡妩媚一笑，“什麽叫出格？”

龐雪純想到了一個可能，但她沒好意思說出口。

肖悅悅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湊到她面前，低聲：“我要，睡呃了他。”

“啊？！”

肖悅悅扔開她的下巴，哼笑，“看你吓的這樣，沒出息。”

龐雪純不想被她看不起，壓下心裏的驚吓，故作鎮定：“溫荀他也喜歡你嗎？”

“當然！”肖悅悅對這點自信得很。

她可是男主命定的女主，就算他現在不喜歡，遲早也會心屬于她。

更何況，今晚她把自己送給他後，他還敢生出什麽二心？

——

衛潇和許佳妍在樓下大廳找了一圈沒找到袁芷宜。

正要上二樓，重新裝扮一新的肖悅悅下樓來了。

肖悅悅還給了衛潇一記淺淡的笑，提着裙擺袅袅婷婷地走下去，讓司儀主持切蛋糕環節。

切完蛋糕後，就到外面放煙花，煙花放完，這場生日會也就到了尾聲。

衛潇看到袁芷宜從樓上一個房間裏走出來，似乎要下來參加切蛋糕環節。

她忙拉起許佳妍快步上樓。

許佳妍裙擺有點長，穿着高跟鞋時還好，這會兒換了平底鞋一跑快就容易踩着裙擺。

衛潇想把袁芷宜截在樓上好辦事，便讓許佳妍自己慢點，她自己踩着高跟鞋，一步兩臺階就沖上了去。

在袁芷宜下樓之前，衛潇在那扇房間門口截住了她。

看到衛潇，袁芷宜表情恬靜，一幅當家女主人的端莊溫婉：“是衛潇同學啊，下面要開始切蛋糕了，悅悅爸爸專門去請的名西點師來現做的，據說味道不錯，我帶你下去嘗嘗？”

衛潇看到她手裏一個酒紅色的精美絲絨盒子，挑挑眉：“給肖悅悅的禮物嗎？是什麽？”

“對，給悅悅的，是條鑽石手鏈。”袁芷宜打開盒子展示給她看。

盒子裏的鉑金手鏈上鑲着好幾顆鑽石，燈光一照，布靈布靈的閃閃發光。

衛潇點頭，“還不錯。”

袁芷宜想到這丫頭也是個巨有錢的主，不想在她面前掉價，故作輕描淡寫地說，“悅悅喜歡就好，也不貴，就十八萬。”

衛潇呵笑，“給繼女的手鏈十八萬都不貴，那給自己親生女兒的生活費卻一拖再拖？”

袁芷宜正關着盒子的手一頓，驀地擡起頭盯着衛潇。

“給你見個人。”衛潇往旁邊挪了挪，許佳妍走出來。

袁芷宜看到她，一愣，“你是……？”

衛潇心都一寒，冷諷：“自己親生女兒都認不出來了？天下居然還有你這樣當媽的。”

袁芷宜先前還溫婉的臉色一僵，而後一點一點地變得冷卻。

她下意識把手鏈盒子往身後藏去，可能自己都覺得這舉動太可笑，又退後兩步把盒子快速放進旁邊的櫃子抽屜裏。

許佳妍似乎早料到她會認不出，兩人很少見面，準确來說是自己想見袁芷宜一面千難萬難，再加上今天自己還化了妝換了衣服，被親媽認不出許佳妍也沒在意，只是很平靜地說：“六個月的生活費，你當年承諾過我奶奶一個月給我兩千，一共一萬二千塊錢。”

袁芷宜不做聲，瞅準了她們倆中間的空子倏地撞跑了出去。

衛潇真沒想到她會這麽不要臉，竟然學着電視上那些老賴，見着要來收債的就開跑。

袁芷宜不是往樓下跑，而是往走廊的方向跑走。

衛潇和許佳妍正要去追，袁芷宜被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給截在走廊中間。

擡頭看到少年清俊的臉，袁芷宜臉都剎白，“溫溫溫荀，你怎麽會在這裏？”

溫荀居高臨下淡淡地看着她，語氣同樣又冷又淡，“回去。”

袁芷宜剛動，溫荀也跟着動，而另一頭，是衛潇和許佳妍，三個人把袁芷宜的去路都攔得密密實實。

袁芷宜嘴唇嗡嗡半天，到底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回到房間門口來。

許佳妍對她伸出手：“給錢。”

袁芷宜氣得面都漲成豬血紅，把難堪都遷怒到許佳妍頭上，迎頭就是一頓痛斥，“你說你什麽意思？見到我除了要錢還會說別的嗎？一天到晚錢錢錢，你是掉錢眼裏了嗎？我沒錢！”

在自己親生女兒面前，她語氣也變得淩厲，完全不複先前在賓客和衛潇面前的溫婉娴淑。

“你又怎麽說話呢？”衛潇聽不下去，聲音也擡高了好幾個高度，“你是佳妍的親媽，是你生下的她，她現在還沒成年，于情于理你就得給撫養費，你都已經賴了她半年，還想要繼續賴下去？給繼女兒紙醉金迷地辦生日會有錢，買禮物出手就是十八萬，親生女兒的一萬二生活費卻賴着不給，你說你沒錢？扯這種謊你就不覺得虧心嗎？”

她聲音有些大，開始有人擡頭往樓上看。

注意到下面反應的袁芷宜對衛潇也有了怨氣，她努力斂起心頭的火，伸手一把扯過許佳妍，壓低聲音：“你跟我進來再說！”

衛潇也強行跟着進去。

袁芷宜推她：“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我和佳妍拜了把子，現在她是我姐，我和她是一家人，她的家務事我有資格參與！”衛潇不由分說，強行揮開她攔在面前的手臂，大步進去，到房間裏的長沙發直喇喇坐下，一幅不給錢不罷休的架勢，幫着許佳妍打氣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