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諾德研究員

訓練兵生活并不是一年365天待在訓練營,每隔兩個月,他們有三天的假期。

三笠換下一身軍服,穿上純白色的連身長裙短衣,配上鵝黃色外套——照基斯教官的想法來說:平時上課一定是嚴格要求必須穿著符合規定的統一制服,但假日就絕對禁止學員穿著制服在外四處游蕩,丢訓練兵團的臉。

出了房間走到女生宿舍門口,除了三五成群的女孩換上珍藏許久便服,與首都所見的女孩無異,臉上挂著期待的神情,高興的喧鬧,然後在值勤教官的瞪視下降低音量、加快腳步離開女宿,他們很可能是準備與心儀的男生約會,也可能是成群結隊從事多數女生喜歡的消遣——不管是貴族、地下街混混的女人還是眼前的女同學,他們偶爾會想約出去逛街血拚、找個可以休息、價位不等的咖啡廳坐下聚在一起聊天。

三笠偶爾也會是當中的一員,老實說這是個放松的好時刻,不管同行夥伴是富家小姐還是整天等著男人寄錢回來給他們無度花費、放棄思考的那些被包【養的女人們。聽著他們聊天,消磨悠閑時光,順帶可以打聽一些小道消息,真的是不錯選擇。

「三笠,你要跟我們去逛街嗎?聽說附近的商城新進了首都最流行的服飾,一起去看吧。」

「不行,我還有些事得忙。」她想莎夏是在同行夥伴的催促下被推來說服自己的,或許是打定她對首都的流行趨勢有一定了解,需要她在打扮上給點指教。

三笠過去确實是需要跟随潮流改變衣著風格,學習某幾位名媛、交際花的打扮,從模仿中學習。但名氣就是有種威力,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服裝、她的發型、說話語氣、 喜歡的讀物、使用的香水都成為女性眼中的潮流,以致於她不再需要去關注所謂的流行趨勢。

此刻她反而好奇,如果自己成功在莎夏的勸說下成為女孩們的服裝評鑒師,莎夏可以得到多少食物作為獎勵?

「三笠……」莎夏嘟囔著向她撒嬌,「跟我們去吧。」

三笠如果有空當然不會想掃了莎夏的性興致,莎夏在她看來就是個還長不大的孩子,雖然大了她一歲,對於食物有強迫症一般的需求,偶爾會讓她生出教訓這不懂事同伴的想法,但大多時候莎夏在她眼中就是時時需要人照顧。「下次如果有空,我會去。」

成功說服莎夏,三笠出了女宿大門,一個轉角就看見等在大門口右側的利威爾,他還是那個裝束,整齊筆挺的潔白襯衫,雙手插在長褲口袋,半倚著粗石牆面——是書本讀多了的緣故吧?先是前天夜裏他出人意料的談話,再來是今天利威爾給她的感覺,沉穩氣質下的冷傲姿态似乎有了收斂。

「真不會打扮,你确定你身上的外套不是抹布?」不過他一開口,他身上的某種魅力随即褪去。

三笠很久沒有讓人質疑過自己的服裝風格了,不過利威爾竟然能對她的打扮挑三揀四——今天她确實穿著樸素了點,但辦正事需要花枝招展嗎?

利威爾以露骨的眼神打量她,就像她已經是他的所有物,無視圍觀者,伸手在大庭廣衆下玩弄她的發梢——他坐實了兩人夫妻的謠言。

三笠并不是很喜歡他的表現,那些對她抛灑錢財的暴發戶也是自以為她是他們的所屬物,誠然,當時她需要他們成為自己的依仗,就如同不久前她也需要利威爾的庇護,但奇怪的是,過去她會虛意順從,不管心裏是如何讨厭,至少表面上要做到滴水不漏。此刻她卻因為無法忍受而沉下了臉——哪怕她不斷告訴自己:利威爾先是見到了她的舊情人,現在又得陪著她處理過去追求者扔給她的爛攤子,心情肯定不好。

她很少出現這樣的掙紮。大多時候她可以為自己的表現做出客觀判斷,但此刻她真的有些害怕了,利威爾身上有太多未知和太多特例,同樣的語氣同樣的态度放在其他男性與他身上竟會出現不同反應——是因為利威爾用那蹩腳又粗俗的口吻向自己告白嗎?除了甜言蜜語,她也沒少聽過這樣強勢又霸道的話語……她樂觀希望利威爾對她的影響很快就可以解除。

「不高興?」

「沒錯,我不喜歡。」

利威爾一臉興味的盯著她的臉龐有兩三秒,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最近在大太陽底下操練太久,面頰生出雀斑、曬痕需要化妝遮瑕。

「怎麼了?」她無意識摸了自己的臉頰——她當然不在意自己臉上生出痘痘還是雀斑,但男性多是非常在意自己女伴的姿容。

「你也知道該反抗一下,不錯。」最開始成為合作夥伴,利威爾與她的關系算不上和樂,相互帶著鄙視與倔強的競争關系――大多情況下三笠是居於下風。「隐忍可不是你的性格。」

不對,三笠在心中默默的反駁,或許利威爾對於她就是特別的,利威爾不需要特意表現,就能引出她最最真實的情緒。

「隐忍是我過去的生存工具。」

「在我身邊,你沒必要僞裝自己。」

有一瞬間,三笠竟幼稚的想要開口詢問利威爾,想要知道他究竟對自己帶著甚麼意圖。她總覺得自己如今漸漸失去了某種理智,就在這短短幾日內,利威爾相關的事對她來說多了分神秘感。

她暗暗搖頭,消極回避這令她疲憊的情況。

「關於我身上這件像是抹布的外套,我記得送我的人是你。」

利威爾帶著勝利的笑容――他看透了自己甚麼?連自己都猜不透的某一塊禁地,她為此窘破。

「在選這蠢外套時,我肯定喝醉了。」不過他并沒有對於禁忌話題窮追不舍——艾倫分別找過他們倆私下說話,或許這位善於看透人心的上司給他點了迷津,知道某些事情不該追究過多。

她該慶幸昨天艾倫被基斯教官罰著跑了整整五小時的慢跑,今早睡遲了點,沒辦法「熱心」的陪伴他們到技術班研究院給予她協助。

「那一天你可能真的喝醉了。」送衣服的事發生在他們還在做走私勾當的時候,利威爾回家看著做在沙發上的她便随手把外套往她臉上丢,悶悶說了句給你接著就離開了。

當時她好奇,利威爾喜歡白色,那麼這件鵝黃色的外套究竟是哪裏來的?不管如何,很确定不是他買的——利威爾果如她猜測對於這件外套毫無印象。

他們到了馬廄登記姓名借了一匹馬,冒著強風乘馬向後門的東區奔馳,他們話題雖是不著邊際,但兩個人都在整理思緒。

許久,利威爾淡淡的開口:「那花心的家夥到底送了多少垃圾?你竟然會弄丢。」話語在風中異常清晰。

「我其實沒什麼印象了……只是想不到她為了面子竟然要把丈夫送出來的東西要回來,早知道先将這些煩人的東西存放在銀行。」三笠其實很了解,讓在這件事上已經出了很多力,否則這位公爵夫人也不會僅僅要她交個東西就了事。

「光輝」的墜飾,似乎有這麼一回事,公爵送出的東西何其多,而她是一動也不動的保存著,卻從沒多注意一眼——昨晚她是如何找也找不到,遺失、被偷或者根本不在自己手中……三笠只想到這幾種可能。

不管如何,東西沒有交出來,控制半個憲兵的歐根尼公爵的夫人要找她麻煩絕對是輕而易舉。

對於可能發生的危險,三笠驚訝於自己并不害怕——她害怕迎接死亡,否則過去三笠也不會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遲遲無法了斷,甚至依靠一段虛假的情感苦撐下來。

而今早,雷恩匆匆趕來要他們帶著艾倫交給三笠的那封信到技術班拿給阿諾德研究員,并代表艾倫傳達無法親自同行的「遺憾」。

艾倫最初一定是要雷恩陪著他們進技術班,就像「照顧個孩子一般」。雷恩不想做保母,三笠和利威爾更不想,三人極有默契的無視上司的指令。

三笠其實并不了解技術班的阿諾德該如何幫她,不過上司千叮咛萬囑咐的要她到技術班找人,因此她懷著「既然沒有法子,就姑且一試」的想法來到技術班的研究院。

※※※

「你以後都穿裙子。」利威爾這句話不是商量,而是要求,或許是期待每一回他們都能共乘一騎,三笠必須側著身子坐在他背後、摟著他的腰,與他親密接觸。

「或許你可以找個理由說服我。」

三笠以為利威爾會用沉默帶過這個話題,不過出乎意料的,對方在十秒之內說:「啧,穿裙子好看。」

「我以為我一直長得不錯。」

「把身上那件抹布脫下來再說。」

「外套到底是誰的?」

「忘了。」三笠又怎麼會看不出利威爾在說謊呢?

……

毫無意外,訓練營與研究院之間是幾個公裏的路途山林小路,路經幾處村莊但大多罕無人煙,想必盜賊會特別多,不過正因為是利威爾,他們才敢穿著便服在沿途一處荒郊休息——三笠不知該慶幸他們沒遇上盜賊還是盜賊沒遇上他們,一路走來非常順利,利威爾不改其風格的駕馭馬匹将速度體現到極致。

獨處時間,利威爾再度絞盡腦汁找話題與她聊,她則是順著利威爾的話,偶爾不傷和氣的鬥嘴,或是觀察他別扭的反應——三笠真想自嘲自己毫無憂患意識,悠閑的訓練營生活或許真的寵壞了他們倆,麻煩當前他們竟然還有閑情逸致談天。

不過奇妙又無解的是,三笠不讨厭自己現在的愚蠢。

離開一片高大樹林,研究院出現在視野間,與兩側的的小住家相比,氣派雄偉的研究院就是三笠印象中的首都貴族豪宅,突兀卻又熟悉。差別在於這處鄉村僻壤地的自然力量勝過人為堆砌出的仿希臘式建築,爬藤将塗著白垩土和著乳白色油彩的門牆占據著,在柔和的背景上勾勒出充滿生意的圖騰。

或許研究院的前身是某個貴族的度假屋,最後被政府徵收、主動捐贈給軍部而配置為技術班研究院。

技術班的研究院據利威爾解釋是一處當作幌子的辦事處,用來研究無關緊要的研究品、與各機關進行互動、處理事務的行政辦公地,真正作為研究的實驗室另在他處——據點不可能只有一處,就好比機動裝置技術研究很可能是在調查軍團的協助守備下藏在瑪利亞之牆領域的某一處實行,否則利威爾當初也不會拐了好幾個彎、千辛萬苦與讓交涉,才能換取到機動裝置。

利威爾和她頂著村民好奇的目光到達研究院門口,有煞風景的任務橫在眼前阻止利威爾帶著她幽會,還有村民毫不掩飾的關注,利威爾心情明顯變差了。

三笠這才想起利威爾不耐煩時騎馬會出現的壞習慣,車馬多時橫沖直撞、無人時那股嚣張的氣勢更不用說了。雖然行人看著可怕,但坐在他背後親臨體驗的三笠已經習慣了,利威爾看似騎著一匹失控的野馬,但其實在他駕馭下沒有一匹馬不是如此,最驚奇的是從沒出現墜馬、失誤撞上行人馬車的危機——或許貴族賽馬時不是要尋找素質最好的馬匹,而是該尋找像利威爾一般優秀的騎師。

研究院門口前是三階石梯,一位少女原先姿勢不甚優雅的坐著第二階石階梯上,背部倚著大門右側的圓形石柱,身體呈現半仰躺,臉上蓋著牛皮制書封的大冊子。不過兩人的到來打斷了她的美夢,馬兒的前蹄夾帶著大量熱風、沙塵,她不大舒服的扭動身子,攤開放在臉上遮擋豔陽的書本掉落在地,使她毫無屏障的吸了好幾口髒空氣。

「咳咳……來研究院有事嗎?」少女一面咳嗽一面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她頭上松散的馬尾還帶著幾片乾枯枝葉,代表技術班的制服皺巴巴的很可能好幾天沒洗,就是鼻梁挂著厚重眼鏡也無法增加她的書卷氣質。

「要找人。」利威爾簡短的說。

「打斷我的構思……研究院可不是你們這些閑雜人等可以亂闖的地方。」她站起身,伸展雙手做個懶腰,接著在語末打出哈欠,含糊不清自言自語,可能是在說:「有話快說,今天設計圖交不出來博士又要發火了。」

面對一個邋遢女生,口氣還如此惡劣,這時候不能指望利威爾會好言好語的表明來意,三笠跳下馬背走到少女面前搶先說:「我們是來送信的。」她說著從口袋拿出艾倫交給她的信箋,開口處蠟封用代表艾倫耶格爾身分的金屬印鑒蓋上。

對方把信封拿過去,細看紅色蠟封的紋章,确定沒有做假後交還給三笠,斂容問:「艾倫史密斯?」

「應該叫艾倫耶格爾。」

「禿頭、藍眼睛那一位嗎?」

「不對,他沒禿頭,是綠眼睛,身分調查軍團的士兵長。」

少女用食指推了推厚重的眼鏡,鏡片之下的雙眼透著再認真不過的眼神,就這樣定定看著她有三秒鐘,随後哈哈大笑,讓此處再次成為村民關注的焦點。

直到笑過了勁,少女才喘氣著說:「……你真是太認真了,我開個玩笑都沒發現。

三笠的第一個反應是看身邊的利威爾,利威爾牽著馬并沒有将視線對向她而是看著馬匹的頸部,像要細數它身上有幾只虱子——三笠可以确定背對著她的利威爾的表情肯定很精彩——至少不在是繃著一張臭臉。

「不鬧你了,我叫安德莉亞,技術班研究員。……話說回來,那小子要找誰呢?每次都這樣,簡直把技術班當作他家,真是受不了。」在三笠看來,安德莉亞就是個習慣自娛自樂的女生,平時自言自語、對於任何事情的反應也都非常激烈——技術班成員的數理、邏輯能力比以一般人都要好上好幾倍,就像首都有幾位畫技精湛、名聞遐迩的畫家,他們總會有些怪癖行徑,思緒、反應也時常讓人摸不著頭緒,因此安德莉亞的情況并不讓她驚訝。

只是當她說出要找的人是「阿諾德研究員」時,安德莉亞慵懶的表情瞬間被驚恐取代,這開始讓她好奇艾倫當晚說到的朋友究竟是何等角色。

安德莉亞瞪大眼結結巴巴問:「博博……博士!?你搞錯了吧。」

「是阿諾德沒錯。」

「這時候打擾他不太好。」

「該在什麼時候去找阿諾德先生才合适?」

「其實……其實我也不清楚,可能一秒鐘之後,也可能三個月後。我記得最長記錄是半年,不過那時候我還沒加入,也不知道前輩們有沒有騙我……」

「他人不在研就室?」

「在啊……可是現在打擾他真的不太好……」見安德莉亞支支吾吾的,幾句話說來說去都是重複那幾個意思,利威爾耐心用罄,眯著眼殺氣橫生的瞪著安德莉亞,成功把對方震懾住,「拖拖拉拉的浪費時間。」這句話無疑是:廢話少說,快帶路。

三笠思索了一陣子,在印象中,與利威爾認識的一小陣子她也曾經被利威爾這種眼神吓到,不過她會很快收起恐懼,強迫自己與對方直視,而不知從何開始,利威爾便不再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安德莉亞縮了縮頭,慌慌張張撿起地上的書冊,中途手滑掉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成功抱在懷裏,「我知道了,跟我走。」話語異常簡潔,頭也不回得丢下兩個人,僵硬著背,腳步一拐一拐的走進研究院。

……

氛圍會影響人的情緒,待在調查軍團的短短幾天,說不上如魚得水,但卻讓三笠覺得閑适随性。

同樣的,走入大門口短短幾分鐘,各種不适應侵襲她和利威爾的感知,她還好,不過利威爾隐隐表現出不耐煩。

看起來安德莉亞或許算是院內正常的一位技術員。

三笠和利威爾跟随安德莉亞走過長廊,進入研究院,院內呈現瀕臨瘋狂狀态的緊繃狀态,室內是一股刺鼻的大蒜味,桌椅亂七八糟擺放在四周,技術班成員或站或坐或躺,地點有桌面、椅子或是地面,各種亂象方便成員思考、構思複雜機械藍圖——在嗆鼻的環境産生靈感,實在是非常特別的癖好。

「外賓來訪時都得重新整理吧?」三笠随口問。

安德莉亞停下腳步,臉色沉重又帶點欣慰的點頭,「沒錯,身為新進成員,我必須負責院內的打掃……沒有放空就沒有構思,我交不出設計圖又會被扣薪水……」似乎發現利威爾不耐的臉色,她噤聲繼續帶路。

三笠猜利威爾的目标與她一樣,是在衆多技術人員中尋找艾倫口中的好友阿諾德。

「你認為是誰?」利威爾的直覺觀察力都不錯,或許他能從這堆行舉怪異的技術員當中找出他們的目标。

「那一位。」利威爾不假思索的指著朝安德莉亞走近的男生,年齡看來很小,安德莉亞正帶著長輩一般的口氣叫喚:「阿明,博士呢?」對方聲音有些小,三笠只聽見「老地方」其他有些模糊。

安德莉亞與阿明談話結束後,阿明多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眼神帶有懷疑——三笠不免細細觀察對方,對方很快就撇過頭快步離開,縱使如此也讓三笠得以确認出:自己并不認識他。

或許是自己看錯了,三笠怎麼想著,然後說:「你猜錯了。」

「……」利威爾沉默了幾秒鐘,又說:「也對,耶格爾的好友不會這麼正常。」

「我發現你跟雷恩一樣喜歡看兵長笑話。」

「以後小心別讓他知道你的時間,熱水袋、營養品……我會幫你準備。」利威爾在她耳邊輕輕留下這一句話就走在前頭,想必說這些話對他來說也是很難為情,因為他竟然沒發現她無法掩飾的錯愕。

——利威爾不知道?

很明顯剛才的對話可以看出利威爾對於自己停經的情況全然不知情,三笠一直以為這對利威爾來說不是個秘密,不過如今細想的确有各種可能,雖然同住一間房子但最開始時碰面次數不多,大多交集是有關工作,再者如果利威爾沒有與女□□往的經驗,那麼便不能說利威爾觀察力不足。

其實可以雲淡風清的向利威爾解釋自己停經不孕。曾經有過與她相同經歷的女性脫離□□院的生活後就算可以懷孕也容易流産,這并不是罕見問題,過去三笠也從不認為失去生育能力是件痛心疾首的事,但聽見利威爾這番話,心中隐藏的傷疤此刻才真正發作,遺憾與愧疚幾乎要淹沒她的心緒。

「三笠?」利威爾回身朝她伸出手,她第一反應是低頭別腳的掩飾自己一瞬間的失态。

——說不出口。

如果要她向利威爾親口說出自己目前的情況,她說不出口——某種直覺告訴她,利威爾會失望,哪怕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

「走吧。」利威爾不習慣等待,他溫暖的掌心覆上她的手,将那股暖意傳達給她。

她不斷提醒自己,之後再說。

……

所謂的「老地方」竟然是監牢——安德莉亞事前解釋,監牢是用來關當做白老鼠的大型動物,且看起來關押的是猛獸,每根鐵柱子有嬰兒手一般粗。

在此之前,安德莉亞壓低聲音諄諄教誨:「博士習慣在監牢裏思考,這能幫助他厘清思緒。所以你們進去之後『絕對不要』發出一點聲音,他想到一個段落會自己叫你們,否則,我自己也不敢跟你們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在安德莉亞神色嚴肅的多次告誡下,三笠二人此刻只能坐在監牢外準備的兩張椅子,隔著兩張椅子的桌面上擺滿紙張和碳筆——他們原先還認真的觀察躺卧在監牢中的一位白發老人,但十分鐘後,他們開始拿紙筆進行無聲交談。就像他們以前還沒被調開坐位時,在課堂利威爾感到昏昏欲睡,就會如此,哪怕不是什麼重要話題。

……

『老頭哪時候能醒來?讓不能拖延太久』

『擔心那家夥?』利威爾的字總算端正些。

『不是』三笠猶豫了一會,又提筆寫『你跟讓認識很久了?外套是他送我的?』

他的神色莫測,卻沒有遲疑,『嗯』

利威爾還想寫些什麼,忽然被一聲吼叫打斷,「終於想出來了!」只見原先躺在監獄沉思的老人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跳起來手舞足蹈,加上他滿頭亂糟糟的白發,讓人懷疑他的神智是否還正常。

兩人看著他胡言亂語好一陣子,終於注意到他們,「……你們是誰?我可不知道你們有跟我預約要來找我。」

三笠暗暗嘆了口氣,「阿諾德先生,這是給你的。」她把信交給對方,後者接下,将原先放在頭上的眼鏡挂回鼻梁,信拿在手中貼近雙眼觀察一陣子。三笠解釋:「這是艾倫耶格爾的信。」

「艾倫……那愛哭的小鬼?他找我有什麼事?不對,不是我的信。」

「兵長曾說過要交給技術班的阿諾德……」

「不是喔,小姑娘。那個阿諾德應該是我可愛的小孫子。」說著,他将信交還給三笠。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公開設定:

利威爾.阿可曼:混混、走私販 (before)訓練營新兵(now)

三笠.阿克曼:□□→交際花→走私販 (before)訓練營新兵(now)

艾倫.耶格爾:調查軍團兵長(now)、艾爾文養子

莎夏.布勞斯:韓吉.佐耶的侄女、訓練營新兵(now)

韓吉.佐耶:韓吉.佐耶

讓.基爾休坦:憲兵團班長(now)

阿明.阿諾德:技術班

基斯.夏迪斯:南方訓練兵團主任教官 (now)

――――――――小草專用分隔線 ――――――――

艾倫.耶格爾←→艾爾文.史密斯(養子 ←→養父)

三笠.阿克曼←→利威爾.阿克曼(工作夥伴、夫妻??)

讓.基爾休坦←→三笠.阿克曼(before 情人)

利威爾.阿克曼←→讓.基爾休坦 (before暫時合作關系) 莎夏.布勞斯←→艾倫.耶格爾←→阿 明.阿諾德(青梅竹馬)

《破梗區:阿尼.列昂納德←→艾倫. 耶格爾(before師生)》

未完全公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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