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成歌
開車的是季容這件事讓邵觀潮有短暫幾秒的震驚，但他很快調整好了外洩的情緒，狀似随意地問道：“大毛和栗子呢？”栗子是季容的FPD，這兩天接觸下來多少知道是個有責任心的好人，不會無緣無故遠離自己的跟拍嘉賓。
季容側身拿過副駕駛座上擺着的兩臺go pro，把其中一臺遞至邵觀潮眼前：“跟着不方便，我和節目組申請了路上自己拍攝，他們兩個直接在超市等我們。”
邵觀潮二話不說拿出手機準備給大毛打電話。
“都是修過攝影技術專業課的，總不至于連這個都拍不好吧？”季容早料到邵觀潮會來這麽一個動作，沒等他從通訊錄翻到D就繼續接着自己的話往下說。
盡管知道季容的話用的是最直白露骨的激将法，邵觀潮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熟谙自己心理，輕飄飄一句話就讓自己放下了手機，接過go pro雄赳赳氣昂昂地打開車後座預備往裏進：“呵呵，當年也不知道是哪個學霸這門課分數比我低了3分。”
“你不進來嗎？”邵觀潮半個人已經探進車裏，見陸盼青始終沒有跟上來的意思，又伸出頭去問搭檔，“就兩臺go pro，到時候你拍一段我拍一段好了。”
剛殺了大BOSS的陸盼青心情很好，大方地擡起頭和狀況外的小邵同志說道：“你沒有發現龐以聲也不在車上嗎？”
“剛剛導演組來了消息，男嘉賓去超市負責采購，女嘉賓要在公寓裏學習專業插花。”
陸盼青的話剛說完，何增減的微信接踵而至，恰恰說的也是這件事。
“上車吧，宋澤西和姜誠已經開車走了，”季容給準備打其他兩人電話的邵觀潮又補上一刀，“坐前面來，兩個人用一臺就夠了。”
邵觀潮只能忍氣吞聲地關了後座車門，繞到車的另一邊上了副駕駛座。
陸盼青吮着甜膩膩的糖水，和兩人揮手道別，決定再助攻老同學一波：“不如還我一臺？反正到時候在超市裏還有栗子和大毛。”
邵觀潮抱緊了手裏的go pro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另一個朋友狀似恍然地把自己那臺遞了出去：“那就麻煩你把這臺還給小郭了。”
“OK，舉手之勞。”看邵觀潮變幻的表情，陸盼青心情快樂而又放飛，她接過機子朝兩人晃了晃，轉身往公寓樓裏返回去了。
季容啓動車子，挂擋打方向盤，平靜而自然地對邵觀潮道：“小水，你想想路上能拍點什麽，要不然到時候沒鏡頭和導演組交差了。”
“你季大才子不是最淡泊名利麽，現在反倒斤斤計較起這幾幀鏡頭來了？”單獨和季容相處的時候，邵觀潮總感覺自己加了一層嘲諷BUFF，總是忍不住就和對方擡起杠來。
Advertisement
“嗯，畢竟卡裏只有382塊錢，為了生活總得多點鏡頭。”
讓邵觀潮沒想到的是季容居然厚着臉皮承認了下來，把382塊挂在嘴邊面不改色，甚至仿佛有引以為豪的趨勢。
和一個辯論高手讨論開不開鏡頭的問題并讨不上什麽好，邵觀潮不再多糾結，打開go pro架在支架放到車臺上，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好讓兩人全都入鏡。
“聽歌嗎？”車停在紅燈前，季容轉頭看向冷臉看着前方的邵觀潮，“我上車的時候看到CD裏有你喜歡的恩雅。”
邵觀潮喜歡恩雅這件事是粉絲推測出來之後口耳相傳的，起源在于他某年在連續接受四個媒體專訪時說到“最近在聽的一首歌”，盡管歌名不同，歌手都是那個來自愛爾蘭的漂亮女人。粉絲們據此推測出了這一資料，稍微想要了解一下邵觀潮的人都被熱情科普過這些。
但是季容不一樣，他和自己最好的時候，自己掏心掏肺恨不能把所有個人隐私告訴他。“喜歡恩雅”是季容離開之後粉絲才挂到嘴邊的資料。而季容知道的那個邵觀潮喜歡的是愛爾蘭的另一個樂隊，出租房的CD架前兩行全是他們的作品。
邵觀潮略略收回看向前方的視線，轉而去看季容，對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然後自作主張地打開了車載CD：“嗯，還有我喜歡的小紅莓。”
然後輕快的鼓點響起，光聽前奏邵觀潮就知道這是小紅莓樂隊的《Dreams》。
自己最喜歡的一首歌。
歌很好聽，是小紅莓六年多前全球巡回演唱會上的Live版，和着臺下觀衆的尖叫聲聽起來格外身臨其境。其實那年邵觀潮買了他們到S市那一場的門票，最終卻因為趕工沒能去成。他只好拍了沒檢票的門票發在朋友圈裏，發誓樂隊下一次再來S市開演唱會的時候一定要排除萬難去給女神打CALL。
萬年不評論朋友圈的季容破天荒地在下面留了句評論，帶着仔細标準的标點符號一點都不像是多年網上沖浪的老網民。
下一次可以一起聽。季容評論道。
時隔多年又在車上和那人聽熟悉的旋律，邵觀潮感覺這兩天回憶殺實多得過分，又懷疑是某人的手筆，擡手毫不留情地切了歌。
輕快的鼓點再次響起，旋律從頭再來一遍。
邵觀潮疑心是這車載CD切下一首的按鈕壞了，幹脆連續點了兩下上一首往上切，收手的下一秒鼓點聲再次響起，《Dreams》又開始緩緩播放。
車載CD為何切不了歌，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邵觀潮不信邪打算再嘗試一下，手忽然被季容抓在了手心裏。
“別試了，”季容輕咳一聲，耳根微微染上一層薄紅，“這盤CD裏灌了14首《Dreams》。”
普通CD最多能灌16首歌。
邵觀潮一看季容不太自然的神情，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脫口而出：“CD是你準備的？”
季容不答話，但表情出賣了答案。
“你有病吧？”邵觀潮感覺眼前這人的這波操作簡直難以理解，暫時關了go pro開始嚣張地崩塌人設，“買張CD回來灌14首一模一樣的歌？你知道音樂播放器上有一種操作叫單曲循環嗎？”
恰好紅燈結束了，季容轉回頭去，紅色的耳根子暴露在邵觀潮眼前，這稍微讓他的心情好過一點，于是惡劣地繼續說道：“還跟我說聽我最喜歡的恩雅？恩雅呢？”
季容沒說話，甚至還狀似無意地伸手遮了遮放在上面的幾張光盤。
這動作自然逃不過邵觀潮的眼睛，等季容的手收回去之後，他立刻毫不客氣地把那幾張CD全部拿了下來，看着CD膜上貼着極為普通的“精選專輯”字樣本打算放回去，餘光瞥見旁邊人不自覺松懈下來的肩膀，又把光盤收回在手裏，然後打開光驅換了盤碟上去。
小紅莓的《Zombie》響起，爆裂的鼓點仿佛要把車窗給震碎。又是一盤14首《Zombie》的特制CD。而這首歌一度被邵觀潮當作起床鈴聲。
再下一盤裏放的是《Such A Shame》，邵觀潮學電吉他為的就是學這首歌。
還有《Nothing Left At All》、《When You're Gone》……一盤盤下來都是當年自己有意無意表露出喜歡過的歌，現在被精心複制成14份擠在一張碟裏，喜歡滿滿當當讓人反不太習慣。
聽到最後三盤的時候，邵觀潮發現CD裏的聲音終于換成了另一個女人的，卻是剛剛才說的那個“你最喜歡的恩雅”，三首歌無一例外不是自己在采訪裏提到過的。
“怕你真的變了愛好……所以也準備了這三張，”季容的窘迫已經整理清除了，見邵觀潮一張一張地試過光碟，最後盯着車載CD怔忡，開口道，“也很好聽，下次可以一起。”
邵觀潮心情很複雜，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明白季容的這波操作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又莫名其妙地被這種突如其來的騷操作給小小感動了一把。
“沒有，我當年最喜歡的是小沈陽。”邵觀潮口是心非。
旁邊人輕笑，詩朗誦一般念了幾句歌詞：“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那些歲月我們一定會記得？”
原來他連這句歌詞都還記着。邵觀潮沒有什麽想說的了，幹脆重新打開了go pro假意錄路上的車況：“沒想到現在這個點S市也這麽堵。”
季容配合地不再提音樂的話題，順着往下談論交通：“你高中那會兒也這樣嗎？”
話題追溯到高中時代，開着go pro不能冷着臉說“你猜”，邵觀潮只能回憶高中生活：“……這個點高中生都在上課，不知道大街上車多不多。”
“沒逃過課？”
邵觀潮發誓他已然看到了季容眼底揶揄的笑意，自己當年可是和他吹噓過高中時出神入化的翻牆本領的。
“沒有，五講四美好少年，所以考上了中戲。”邵觀潮一本正經。
“巧了，”季容挑眉，“我也五講四美。有緣千裏來相會。”
理所當然地令邵觀潮接不住話，好在車已開到了超市旁的停車場，邵觀潮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下了車，戴上墨鏡和帽子，轉身迅速地丢了句“我先去找FPD你記得把go pro帶上”就往超市裏走。
結果一直等季容鎖好車進了超市，邵觀潮仍然沒有找到那兩個領先一步過來的FPD，同樣傻乎乎舉着go pro拍攝的男嘉賓倒是抓到兩個。
姜誠聽邵觀潮追問FPD的蹤跡揚了揚眉：“超市大媽抗議拍節目太勞師動衆，所以FPD被趕回去了，你剛沒在停車場遇到他們麽？”
自己走到停車場就迫不及待地下車逃過來了，哪有什麽心思看有沒有FPD的車。
“所以這部分的內容都要自己拍了？”邵觀潮感覺額上青筋瘋狂跳動。
姜誠轉身換了個角度把go pro對準籃子裏的雞蛋：“不然呢？你去綠幕前拍一段咱們後期合成？”怼天怼地小王子無所畏懼什麽金鳳獎影帝。
邵觀潮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麽會有個那麽替節目組經費着想的搭檔。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情節構思早到主唱還在……咬緊牙關努力一下今天還是可以更新的嘛（bushi
上班第一天改寒假作業改瘋了快，寫點文換換腦子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