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麗色彩

最終兩組錄制交換了場地，邵觀潮和陸盼青去了水庫附近的“幸福小鎮”，好在這個鎮子是因為水庫形狀像星子被諧音了“星湖”而得名，所以吉祥物長得跟小水滴似的，鎮子上也只是挨家挨戶挂了葫蘆來體現不同尋常。

對于邵觀潮來說，沒有芹菜的地方就是人間天堂。

節目組給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全村兩百三十二戶人家門口挂着的葫蘆裏找到裝了酒的那一只，歐氣爆棚的陸盼青下車後随便拐進一個弄堂裏，看到一只長得奇形怪狀的大葫蘆，好奇地把塞子往外一拔，登時酒香四溢。

跟在她身後的兩個FPD以及邵觀潮不由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地從彼此臉上看到了震驚。陸盼青自己也有幾分尴尬，畢竟一下車就把任務完成了，這一天接下去的時間豈不是就不用混了。她想了想又把塞子塞回了葫蘆口：“要不……你們再把它挂上去？我倆出去逛個三小時再回來把它拔掉？”

大毛給随隊編導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編導思考半晌發來四個字“用計劃B”。

計劃B有計劃B的拍法，大毛擡手阻止了陸盼青把葫蘆挂回屋檐的動作，撓撓下巴說道：“陸姐，你們就拿着葫蘆逛街呗，這鎮子還有很多其他的可以拍，你們這邊到時候咱們就重點剪迅速完成任務後的悠閑時光，和其他幾個組形成一個鮮明對比。”

邵觀潮想起昨天燒烤完節目組下發的450塊錢活動經費，對大毛的建議表示贊同。

于是兩人就在鎮子上漫無目的地閑逛，偶爾在幾個路邊小攤旁駐足看看工藝品，有遇上感興趣的便毫不吝啬地掏錢買下來，不多時邵觀潮手裏便多了好幾個裝滿東西的塑料袋。

一天下來，陸盼青充分發揮了她作為女人的購物天賦，用450塊錢打穿了幸福小鎮購物攤副本，邵觀潮的手指幾乎要被手上袋子勒出紅痕，她蹬着一雙12厘米的高跟鞋還在前頭從容不迫地和小攤販砍價。

“觀哥，陸姐還要買多久啊？”大毛扛攝像機扛得手酸，趁陸盼青沉迷讨價還價，悄悄關了鏡頭蓋湊到邵觀潮身邊苦着臉問道，“我這肩膀要遭不住了。”

邵觀潮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大毛，然後示意他低頭看自己被迫往下墜的手。

“哎，如果觀哥你不讨厭芹菜那就好了，”大毛對于原本輕松愉快的拍攝計劃還有幾分懷念，“愛情小鎮那邊安排的任務是在20杯番茄汁裏找出摻了特制芹菜汁的那杯，前提任務是賞賞田園風光，認識一下鎮子裏自己種的芹菜什麽的。”總之就是沒有買東西這個環節。

“那這活動經費是幹什麽用的？”邵觀潮不是很明白其他嘉賓揣着經費做活動有什麽意義，“像我們這邊就是你陸姐全都用來買工藝品了。”

大毛憨厚一笑，用手機朝邵觀潮晃了晃：“經費就是計劃B啊，給萬一提前結束還不夠錄制時間的嘉賓們買東西用的。”

見陸盼青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邵觀潮側着身掏出手機，走到鏡頭外面在嘉賓微信群裏給其他幾組嘉賓發了消息詢問他們的進度。

邵觀潮：你們現在都還在做任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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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澤西秒回，發了張磨盤的照片，苦哈哈地回複道：磨豆腐呢。

隔了幾分鐘後萬妃子也分享了張照片到微信群裏，圖上姜誠正冷着臉劈毛竹，萬妃子發了個微笑的表情道：學做葫蘆絲，然後吹出愛情的旋律。

宋澤西：你們組為什麽有兩個任務？

萬妃子：倒扣了三十塊錢付不出來，所以要多一個任務/再見

邵觀潮看了會那兩組互相安慰，卻始終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某人的消息，有些糾結要不要私戳一下，正想着，龐以聲也順着大部隊發了張圖到微信群裏。

龐以聲：容哥真的好強啊，他好像沒有什麽是不會的。

邵觀潮點開大圖一看，圖上的男人正在聚精會神地低頭切着菜，光線從他的肩頭側切而入，棱角分明的臉龐輪廓顯得柔和許多。

陸盼青：狗蛋又給你表演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邵觀潮擡頭，看到原本沉迷于挑選小商品的陸盼青不知何時也走到了鏡頭外玩起了手機，鏡頭裏的小販則嘆氣嘟囔着“姑娘也太會生活了”一面打包着東西。

龐以聲：我們這邊的任務是從20杯番茄汁裏找到摻了芹菜汁的那杯，容哥憑肉眼觀察就挑出了有色差的那一杯，真的好強啊。

龐以聲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好強啊”以表內心對季容的崇拜之情，贏得下面一片驚呼和表情包贊賞。邵觀潮心想那有什麽，他大學的時候還幫我畫過色彩環呢。

陸盼青：你該讓他給你表演畫善存廣告LOGO啊，他高中時候的拿手本領，光是靠這一手就讓整個藝術班的女生都差點為了他文轉理了。

看到這一句，邵觀潮心底久違的那種麻麻刺刺的不舒服感又卷土重來了。他琢磨着自己大概是為了季容初見面費盡心機的那句“沒練多久”感覺不自在，氣哼哼地給季容的微信裏連發了三個“騙子！”表達內心的不滿。

——邵觀潮和季容的緣起是大學校園裏最常見的結對學長這一操作。那年表演系招的人少，恰好上一屆戲文招的人又多，于是多出來的那部分大二學生就被安排跨系和表演系結對，文化課第一名的邵觀潮理所當然地結對到了一等獎學金獲得者季容。

當時已經是三線小鮮肉的邵觀潮學習之外的工作排得很滿，季容一連加了三次微信，最後還是靠着輔導員的電話才勉強沒被當做私生飯再次拒絕。

邵觀潮還記得自己當時剛下了戲，因為被導演罵了個狗血淋頭心情很糟糕，所以在通過季容的好友申請之後語氣還是很不怎麽樣，語音發過去用冷漠聲線問“結對學長有什麽用”。

季容的回答正兒八經：幫助你解決學習和生活上的一切困難。

邵觀潮本來想回一句“我沒什麽困難”，恰好班上的學委發來了期中大作業的短信，其中有一門色彩美學要交張色彩環，貼心标注括號裏寫着二十四環。沒上過幾節課的邵觀潮百度了一下“二十四環”的長相，當即就被一片深深淺淺的顏色迷花了眼。

于是那句“沒什麽困難”被一時心血來潮修改成了“那你會畫二十四環嗎”。

“對方正在輸入”顯示了很久之後變成一句“我盡量試試”發了過來，充分表現了一個對該名詞陌生茫然的學長在百度之後咬牙下定決心的一系列心理變化。

在“盡量”約等于“希望渺茫”的年代裏，邵觀潮看到這句臺詞就知道大概是收不到結對學長的下一句回複了，遂扔下手機專注地去背第二天的臺詞不再管它。

等到第二天起來時他才發現手機微信裏有兩條未讀消息，均來自于昨天那個強行要和自己結對的學長季容。

邵觀潮打開一看，第一條消息是一張圖片，深深淺淺的顏色安分地待在小小的色塊格子裏，和百度出來的圖片沒什麽區別，第二條消息是文字內容，上面寫着“畫好了，你什麽時候回學校，我把作業當面交給你”。

邵觀潮驚了，看到消息發來的時間是淩晨四點鐘，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畫了通宵？

明明才早上六點鐘光景，一般人應當都還在睡夢中。結果邵觀潮沒幾秒就收到了對方的回複：嗯，習慣了。問題不大。

邵觀潮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感覺昨晚強迫別人幫做作業的自己好像有點太過分了。他心情複雜地繼續道：你們也要學這個嗎？

季容：不用，不過我也沒練多久，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越是這麽說了，邵觀潮越是感覺內心愧疚，感覺自己仿佛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逼着被自己拒絕（通過微信申請）三次，才認識不到一天的學長幫自己做作業。看着對方發來的那句“你回來及時聯系我，我的電話是XXXXXXX”，當即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好”，老老實實地把對方的號碼存在了通訊錄中，還頗為鄭重地備注為“季容學長”。

回想起當年自己被這一套操作感動得差點以身相許，再聯系陸盼青口中高中時期畫色彩環出神入化的季狗蛋，邵觀潮感覺自己那聲“騙子”罵得還是輕了點。

久到這一天終于收工，一行人齊聚回新婚公寓的車上時，邵觀潮才等來了季容的當面回複。

邵觀潮一看到季容朝自己走來，便假裝和宋澤西有什麽非說不可的話，硬拽着人家往另一個方向拐，結果宋澤西一偏頭看到往這邊來的季容，更加熱情地揮手招呼他一塊兒聊天：“容哥！來啊！教教我怎麽色彩搭配啊！”

季容微笑着走過來，不着痕跡地站到邵觀潮的另一側，把他走出去的路給堵了個嚴實，邵觀潮只好保持着體面的微笑站在原地。

三兩句打發走宋澤西之後，季容伸手撐在兩邊座椅，從遠處看像是把邵觀潮攏在懷裏。他看着邵觀潮誠懇問道：“小水，我今天又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邵觀潮本來還想氣勢洶洶地說一句“自己想”，但想着季容這腦回路異于常人，只能把手機聊天記錄翻到陸盼青的那句“用色彩環撩妹”，指着問他道：“你高中時候就會畫色彩環了？”

季容點頭：“是。”

“那咱們第一次聊天的時候你怎麽說沒練多久？”邵觀潮瞪着眼睛看他。

“二十四環是第一次畫，”季容的眼神裏寫滿了“真誠”二字，“從前都是畫十環的。”

這個答案真的是給滿分不怕驕傲。

“不過，小水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聊天的事情，我真的很高興。”季容的嘴角上揚，露出個欣喜的笑來。

于是邵觀潮沒道理地又紅了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爸比，你會畫小心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