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草棚

這事很不公平，但莊戶人就是想圖個安穩日子，再說，如果去上面告，也許會成功，但是這一路的錢財從哪裏出，告成功了以後的日子怎麽過，這都是問題，所以一般莊戶家都會選擇息事寧人。薛雲霄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咽不下這口氣，可是最關鍵的所謂的寶貝，自己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見人都走了，薛大強站起來道，“我們收拾收拾搬到田地裏的草棚子裏吧，去年秋天為了看糧食我還加固過，應該能住人。”

趕緊低頭擦眼，薛雲霄眼圈發紅，當年薛大強娶王香的時候，就是在草棚子裏成的親，現在把攢了半輩子的房子送出去了，到頭來又回到草棚子裏。心裏有些恨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跟着薛大強，幫忙收拾家裏的東西。

站起來拍拍衣服，王香擦了把臉，伸手錘了薛雲霄一下，“你個臭小子，跟我住草棚子可別喊哭啊，當年你老娘也是這麽過來的。”

差點被錘出眼淚來，薛雲霄趕緊裂開嘴笑，父母的包容讓自己幾乎無地自容。

從家裏拖出平板車，薛雲霄開始跟着收拾東西，其實家裏的東西很少，無非是一些被褥，一個放衣服的大箱子，還有兩缸糧食，再就是桌凳，一張床，以及鍋碗瓢盆，饒是如此，一車也沒裝下，只裝了一半。

見薛大強吃力地拉着平板車，薛雲霄趕緊走過去，在後面拼了命地推。就這樣，前面拉車，後面推車，一前一後慢慢走出村子。周圍遇上的鄰居也都會走過來搭把手，跟一段距離，等下一個鄰居過來幫忙了就替換下來。

站在門口看着遠去的爺倆，王香笑了笑，不顧臉上的灰，回去繼續收拾。

去年秋天的時候，薛大強因為身體不方便，就在地裏搭了個草棚子，特意搭了大一點，地裏收上來的糧食就放在草棚子裏，等晾曬幹了，再和王香兩個人一點一點運回家裏。所以，這個草棚子住人還是夠的，就是不是磚瓦房。

“快到了，歇一歇。”薛大強看了看前面，沉聲道。已經出了村子，幫忙的人也沒了，薛雲霄累的夠嗆，膝蓋上的傷口似乎裂開了，疼的厲害。

爺倆歇了一會兒，又繼續上路。

好在路很平坦，沒有坡，雖然累點，但還在承受的範圍內，遠遠的，薛雲霜就看到一個草棚子孤零零地立在田地一頭。這裏将是自家住的地方，薛雲霄在心裏盤算着，該怎麽盡快賺到錢。

到了草棚子，薛大強累的直喘氣，薛雲霄趕緊解開繩子，卸車。現在地上鋪上一層塑料布，這是王香囑咐的，然後把車上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卸下來。“爸，你歇着，我來。”薛雲霄趕緊阻止站起來的薛大強。

一個人卸完了車，爺倆稍微休息一下又慢慢往家裏趕。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會過來問問薛大強，薛雲霄心裏暗暗道，自家老爹在村裏口碑是個好的。剛到家就看到宋胖娘抱着一只雞往外跑，王香在院子裏罵着跟出來，“喪良心的，我們家都成這樣子了，你還來趁火打劫！”

見房子賣了，自己一分錢拿不到，宋胖娘不甘心，但也知道事實真相了，薛家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寶貝，于是就來嚷嚷着要幫忙搬家，卻是抱起一只雞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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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不是人啊，薛雲霄清了清嗓子，揚天嚎，“大娘搶我家東西啦！”這一嗓子，半個村的人都聽到了。

被宋胖娘抱着的大公雞也不甘示弱，張開嘴啄宋胖娘的手，宋胖娘手一疼，立刻放開，大公雞撲棱着翅膀跳到地上就往家裏跑。薛雲霄這一嗓子，有不少人都出來看，對着宋胖娘指指點點的，宋胖娘臉上難看，罵罵咧咧地走了。

王香正好拎着菜刀跑出來，一看宋胖娘走了，這才放下菜刀。

一家人又裝了一車，王香看了看道，“還得再回來一趟，收收尾。這樣吧，我在家裏收拾落下的，霄霄跟你爸去，再回來讓你爸自己一個人回來就行了。”

薛雲霄點點頭，在後面推着拖車，出了門。

草棚子裏，幹草堆裏一個毛茸茸黑乎乎的動物探出一個腦袋，小鼻子在空氣裏嗅了嗅，突然跳出來，蹦蹦噠噠地碰到一團疊好的被褥邊上，低下腦袋從縫隙裏鑽了進去。是麻麻的味道，整只都鑽進被褥裏，黑乎乎的動物惬意地舒了口氣。

讓薛大強坐在一旁休息，薛雲霄主動卸車，卸完了車，薛大強一個人拉着拖車往回走。

全身的力氣好像都用完了，薛雲霄一眼看見自己疊好的被褥放在塑料布上，趕緊走過去，一屁股坐下準備好好歇一歇。

“嗷嗚！”一個古怪的聲音悶悶地從自己屁股下傳出來。

趕緊低頭看，薛雲霄就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尾巴尖在被褥外面，毛毛炸開着，趕緊站起來，掀開被子。

一只黑乎乎的貓，此時正眨巴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薛雲霄就覺得心裏一炸，這只貓跟自己夢中的那只一模一樣！想到自己手腕上的傷口，薛雲霄下意識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只是蹲下跟眼前這只黑乎乎毛茸茸的很想撫摸的動物對視。

笨拙地想要站起來，但是被褥太軟和，小貓一下倒在被褥上，臉朝下，整張臉都埋進被褥裏，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薛雲霄伸手扶起來，順便摸了摸小貓身上毛茸茸軟乎乎的毛。

“你怎麽在這裏？”手感特別好，薛雲霄幹脆拎到懷裏，坐在被褥上，抱着小貓，“你要是沒有家人的話，就跟我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薛雲霄的話，小貓其實是一只小奶虎拿腦袋蹭薛雲霄的手，嘴裏嗷嗚一聲。

“我當你默認了啊，給你起個名字吧，薛小黑怎麽樣？”薛雲霄摸摸懷裏暖呼呼的毛，“嗯，你又默認了啊。”

其實薛小黑的內心正內牛滿面，麻麻一點品位都木有，應該叫薛霸氣，薛狂妄之類的名字才配得上自己拉轟的身份啊。

跟薛雲霄蹭了一會兒，薛小黑突然跳到地上，回頭對着薛雲霄嗷嗚嗷嗚地叫。

見薛小黑一邊往草棚子裏走，一邊回頭對着自己嗷嗚嗷嗚地叫，薛雲霄好笑地站起來跟着。因為小身子胖乎乎的，薛小黑想轉身并不容易，于是就艱難地整個都調過來，對着薛雲霄嗷嗚一聲，再調回去，往前走兩步。

走到草棚子角落裏，薛小黑伸出爪子，扒拉開一些幹草，露出裏面空了的牛奶盒子。薛雲霄驚訝地看着堆成一堆，還擺了個造型的空牛奶盒，心想莫非小黑成精了，知道出去撿牛奶盒攢着賣錢了？

又走到另一邊的角落裏，薛小黑依舊伸爪子扒拉幹草，很快扒拉開一個小口，露出牛奶箱的一角。薛雲霄驚訝地蹲下身，看着一半箱牛奶，下面還有一整箱牛奶，心裏恍然，恐怕是誰藏在這裏給小黑喝的。也許小黑是有主人的，薛雲霄心涼了半截，薛小黑他很喜歡啊。

轉念又一想，等薛小黑的主人來了再說吧，于是把牛奶藏好，空的牛奶盒都收拾出來，等以後賣廢品，賣了錢給小黑買牛奶喝。

“嗷嗚。”奶兮兮地站在草棚子口叫着，薛小黑尾巴翹的老高。

“喲，哪裏來的貓啊，真夠壯實的。”王香走過來随口說道。

聽到王香的聲音，薛雲霄趕緊走出來，“媽，草棚裏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在中間拉一塊布，裏面放床睡覺，外面吃飯，竈臺可以臨時搭在外面。”

“還是兒子聰明，就這麽辦！”王香拍板。

好在草棚子當初為了盛放糧食，建的夠大，裏面可以豎着擺兩張床，薛雲霄跟薛大強擡着自己那張床放下，正好把薛小黑的牛奶藏在了床下面。等王香和薛大強那張床也太進來，王香看了看，去拿了塊不用的布挂在兩張床之間，這樣還好一些。

又用一塊布把草棚子一分為二，裏面睡覺，外面吃飯。“等過兩天，我去割點藤條編一道牆隔開就好了。”薛大強一邊把從磚瓦房裏拉來的幹草固定到草棚子周圍，用來擋風，一邊說。

草棚子三面都圍了厚厚的幹草，擋住所有的風，薛大強這才松了口氣，又開始在正對着田地的一面固定幹草，最後留一個門，暫時用厚布遮擋。

鋪好了床，看着地面上可憐兮兮看着自己的薛小黑，薛雲霄趕緊提起來，找了塊破布幫薛小黑擦擦腳，放到床上。

一個家就這麽湊合着成了，薛雲霄站在門口，看着薛大強沉默地彎着腰用繩子把幹草紮在一起。

天剛剛開始暖和起來，地裏還沒有播種，薛雲霄腦子裏飛速的運轉，種地顯然不能賺錢，看自家父母就知道了，除非種出來的莊稼結出來的是金子，但是如果種菜的話，似乎可以賣一些錢。

眼前這一大塊地都是薛家的，其實當時分地的時候是一塊一塊的分的，但是村裏人同情薛大強剛四十就把身子累垮了，又看着王香辛苦，就都跟薛家換了地，于是薛家的田地就都集中到一起，所以薛大強才能在地裏改了個棚子，看糧食。

田地集中了，好管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