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趕在那拉氏跟兆佳氏進來前一刻，蓉琳吃完了最後一口，淡定的接過春分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把嘴，又接過巧兒遞過來的漱口水漱了漱口。
“見過馬佳小主”那拉氏、兆佳氏從外面進來，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排骨香味。兩人下意識多嗅了兩下，嗚，好香，一定很好吃。再看看蓉琳滾圓的大肚子，不可抑制的羨慕之情就湧上了兆佳氏的心頭。
那拉氏也羨慕，不過想到上輩子賽音察渾長到三四歲上還是沒了，眼中又添了幾分複雜。
算起來，上輩子，她跟馬佳氏都算是可憐人……馬佳氏生了五子一女，最後只胤祉跟榮憲長大成人；而她生了兩兒一女，兩個兒子萬黼、胤禶，一個好不容易養到四歲上只正月出門玩了個雪就沒了，另一個連周歲都沒過……
想想上輩子萬歲爺早年夭折的那些孩子，那拉氏有時候覺得這個紫禁城真是個可怕的吃人怪物……
“坐吧，大家都是庶妃，平級，不用這麽客氣……”
蓉琳一句話打斷了那拉氏的思緒。那拉氏笑着謝過坐了，兆佳氏見那拉氏動作，便也跟着讷讷一笑，在另一邊坐下了。
三人都是少有的美人，坐一起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可惜此時此刻，這處風景卻沒人欣賞。“兩位妹妹初初進宮，可還适應？”
“适應，皇後娘娘賢惠大度，各位姐姐們也都和善，妹妹很适應呢。”
“對對對，妹妹也很适應。”
“……”
然後，蓉琳就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了，三人初次見面，也不熟，好不容易找個話題，這兩人還把話題給聊死了。她下面該說些什麽？“咳咳，那個适應就好，宮裏日子單調，若是閑來無事，也可以到禦花園走走。”
“姐姐說的是。”
又聊死了。
如此兩三次之後，蓉琳也懶得找話題了，端茶裝作喝水，那拉氏、兆佳氏便識趣的起身告辭了。
“妹妹可要去我那兒坐坐？”出了後殿，那拉氏向兆佳氏提出邀請。
兆佳氏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我還有些東西沒有收拾好，就先不去姐姐那邊打擾了。”
那拉氏笑着點頭，“那妹妹什麽時候有時間了過來，姐姐随時歡迎。”
說完，兩人便各自回了東西配殿。
一進門，如意就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小主，奴婢瞧着馬佳庶妃長的也不怎麽樣嘛，還沒有小主長的好呢，都說馬佳庶妃得寵是因為長得好，那小主以後肯定會比馬佳庶妃還要得寵的……”
“如意，慎言”如意上輩子是後來到的她身邊，雖然話多，但很忠心，而且祖上是杏林出身，有一手醫藥手藝。上輩子，她能夠在康熙二十四年，以三十多歲高齡生下女兒，如意功不可沒。只是沒想到這輩子将如意早早弄到身邊，她這樣不穩重……
沒錯，她這張臉确實長的不錯，可要說比馬佳氏長的還好，那就太誇張了，頂多算是各有千秋罷了。
馬佳氏今天看着不怎麽顯眼那是因為沒有上妝……等等，說到這個，那拉氏猛然一驚，上輩子馬佳氏可是不管何時何地都是精致的妝容，這輩子怎麽突然改了？難道她也跟她一樣重生了？可是不對啊，馬佳氏的眼神裏沒有歷經世事的滄桑感。
作為一個重生人士，那拉氏太清楚那種刻在骨子裏，深入靈魂的滄桑了。
不是重生，那又是因為什麽呢？
那拉氏疑惑叢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幾日後康熙到鐘粹宮看蓉琳這個孕婦，從後殿出來，她費盡心思得了侍寝機會，第二天在坤寧宮看到妝容精致的皇後娘娘，才豁然開朗。
是了，上輩子馬佳氏小小年紀就經歷了喪子之痛，據說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怎麽從喪子的陰霾中走出來，加上二度懷孕，精神疲憊，才需要精致的妝容掩飾。可是這輩子，承瑞好好的，再次懷孕，太皇太後又給她賜了兩個貼心的嬷嬷過去照顧。馬佳氏日子過得順心，面色健康紅潤，自然就不需要精致的妝容掩飾了。
那拉氏自覺想通了中間的關節，對蓉琳的懷疑便下降了不少。加上康熙開始寵幸新人，那拉氏便把将注意力放到了争寵以及上輩子的‘仇人’身上。
鐘粹宮西配殿
兆佳氏小選進宮已經有些日子了，眼見着包括東配殿那拉庶妃、萬歲爺的表妹佟佳氏在內的一批新進宮的小主接連侍寝，她這邊還沒什麽動靜。跟着伺候的宮女太監便有些急了。
“小主，要不您沒事多去後殿走走？”馬佳庶妃眼瞅着就要生了，萬歲爺三五不時的就會過來坐坐。小主多去走走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撞上了呢？那拉庶妃不就是這麽得的寵幸嗎？
兆佳氏卻急急搖頭，“不行不行，這樣馬佳庶妃肯定會不高興的”，她在家時，她爹娘就千叮咛萬囑咐，這宮裏除了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娘娘和那些高位嫔妃，最不能惹的就是馬佳庶妃。
一方面，馬佳庶妃現在的肚子都已經九個月了，說不好什麽時候就生了，萬一因為她一個不小心出點什麽意外，那她還能有好嗎？她爹娘可是說的，寧願她不侍寝、不去争寵，也不希望她為此丢了性命。另一個，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就不是那腦子機靈懂算計的，用她娘的話說，她全身上下也就一張臉還能看……那些陰謀詭計，她還是躲遠遠的吧。
她娘還說了，其實對她最來說好的出路，是将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心腸還不錯又利益一致的主子依附……不然就她這樣的，扔這紫禁城裏，最後恐怕骨頭渣都剩不下。
鐘粹宮後殿
随着生産的日子越來越近，蓉琳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先是肚子太大，只能捧着肚子側着身子睡，翻個身還要春分、巧兒她們幫忙，一夜睡下來，第二天起來，整個半邊身子都是木得；然後就是晚上睡覺腿腳抽筋，每一次都抽的蓉琳疼的直哭；再就是忌口，孩子滿了七個月之後，小張嬷嬷就開始限制蓉琳的口糧了，有時候明明餓的嗷嗷叫，也只能喝一小碗湯；到了更後面，腿腳腫的連鞋子都穿不進去，還是要每天被大張嬷嬷‘扶’着在院子裏溜足十圈……
如此種種，看在小小的承瑞眼裏，小家夥越發孝順懂事了。
蓉琳有時候身體實在難受的一時情緒上來，控制不住哭了，承瑞還會跟個小大人似的奶聲奶氣哄她，跟她講道理。
每每此時，蓉琳總有一種莫大的羞恥感。
可是她又克制不住。就好像現在，她真的好累，碩大的肚子一個勁往下墜，捧都要捧不住似的，腿重的跟象腿一樣，根本擡都擡不起來。大張嬷嬷卻還是無情的在後面催促，□□分跟小張嬷嬷扶着她快點走。“趕緊，還有五圈，快點。”
“嬷嬷，我們歇會兒再走吧，我真的走不動了。”蓉琳難受的生理淚水都出來了。
“不行，這會兒不走，等會兒就更走不動了。小主念的書比奴婢多，難道還不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趕緊走，小阿哥就要下學過來了，小主難道還想再在阿哥面前哭一場不成？”
我也不想哭啊，可是真的難受，她忍不住啊。
“小主還是太嬌氣了，且不說農家婦人，懷了孕還要下地幹活，甚至生在田間地頭的都不少，就太皇太後當年，也沒像您這樣。”
蓉琳苦笑，她也不想啊，可是她是真的渾身難受啊。恨不能現在就把肚子裏這塊肉卸下來才好。
“哎呦……”
“小主，您怎麽了？”
“好疼。”蓉琳咬着牙，只覺得猛然一陣墜疼，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大張嬷嬷快步過來，彎腰摸了摸蓉琳肚子。“估摸着是要生了……趁着還沒到時間，快，抓緊，再走兩圈。”
什麽？還要走？蓉琳現在恨不能立馬昏過去。
強撐着又挪了一圈，蓉琳裏面衣服都已經因為疼痛汗濕了。産房也已經一切收拾妥當，太醫、醫女也都各就各位，大張嬷嬷才仁慈松口将蓉琳扶到産房去。
“梨兒你跟小福子等會兒看好小阿哥；王嬷嬷你帶着彩珠、巧兒她們把剪刀、熱水這些都再檢查兩遍；青果你們看好産房進進出出的人；小安子你帶人去通知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娘娘跟皇上……”至于産房裏的接生嬷嬷，就由她跟小張嬷嬷帶着春分親自看着。
皇宮裏從來都不缺魑魅魍魉，這不，剛剛進産房，就有一個接生嬷嬷被小張嬷嬷聞出來身上的味道有點不對，直接叫人揪了出去。
那嬷嬷還想叫喚，小張子眼疾手快的上前堵了嘴。
承乾宮
康熙今天一下朝就到這來了，佟佳氏殷勤伺候、小意溫柔，表兄妹倆又有打小相識的情義，自是郎情妾意、情意濃濃。
眼瞅着氣氛逐漸深入，宮女都紅着臉退出來，就差一點就要成就好事了。外面突然嗷的一嗓子，吓得康熙差點把懷裏的人推出去。
“什麽事？”
“萬歲爺，鐘粹宮，馬佳庶妃要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