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愛不需要刻意這種把戲 (1)

如果一定要在王家分出他最痛恨誰,那麽王子祈最痛恨的那個人是王倡生。如果沒有他二十幾年前的棒打鴛鴦,他相信自己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可因為他思想意識裏的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将他的親生父母活活拆散。

可當他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才發現,這三年來他蒼老得讓人不忍目睹,像是一下子就老去幾十歲,可明明只是走過三個年頭。

三年前硬朗的身子骨這個時候瘦弱得都能看見骨架,那雙在以前絕對炯炯有神的眼睛這個時候因為瘦弱而凹陷,黯淡而無光。可在看見他的這一瞬間,眼睛裏流轉的光彩令人只能這樣想,他只不過是個老人,一個向往兒孫滿堂的老人。

“回來啦!”王倡生激動得要杜思竹扶着才能站穩。

“好久不見。”王子祈如此生疏地問好。就算他心裏沒有那麽排斥了,可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來緩和。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想法很唐突,可他居然并不排斥這樣的突兀,反而覺得這是他早該去做的事情,因為這會讓他覺得不孤獨。

午餐時,王所信終于回來,在看見王子祈那一瞬間,他是驚訝而驚喜的。對這個兒子他是關心太少,當三年前那樣沉默而敵視他們的他回到王家,他居然就打算那樣放棄他。

因為他還有一個兒子,他并不需要一個敵視父母的兒子。可在看見他坐在餐桌上跟大家和樂融融地吃着午飯,那一刻他居然為以前的那個想法感到了愧疚。這個家需要一個孩子來維系快樂,而他願意回來,自己是如此地感動。

王子祈看着突然出現的父親,他居然是自己在這個家唯一一個沒有說過話的人。現在想想,他居然從來沒有深入地想到過這個人,這個他該叫爸爸的男人,曾經和母親相愛并生下了他和王梓,最後卻選擇回家當孝子,又或許舍棄不了王家的榮華富貴。他應該恨他的,可事實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恨,似乎他在他心裏透明一般。

在融洽的餐桌氛圍裏,他是那麽地羨慕王梓,每個人都拼命地夾菜到他碗中,不嫌煩地重複詢問他這個好不好吃,那個好不好吃,曾經王梓就是生活在這樣充滿愛的家庭中。

現在想想,就是因為太羨慕所以曾經無法跟他好好相處。他在生命最後一刻也不知道二十幾年前的悲劇,那個關于親生母親的悲劇,不知道真相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那樣便不會有恨,那樣便不會覺得老天爺太殘忍。

其實有一段時間,他非常好奇當王梓知道這個真相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更多時候他會想,如果二十幾年前幕宛思偷偷抱走的那個人不是自己,那麽他也會像王梓那樣陽光吧。

可任何事情都沒有如果,事實已擺在眼前,他并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也不能選擇在一個簡單的家庭出生,更加不能改變自己既定的命運,那麽他只能認命地做好王子祈。

雖然杜思竹再三挽留他留在家裏住一宿,可王子祈還是堅持離開。看得出她有一絲失望,一下午相處下來他看得出她是個好女人,她是真心對他好,也是真心疼愛着王梓。

“路上小心點!”

杜思竹在他臨上車前這樣囑咐,然後他脫口而出就是一句:“謝謝!”

王子祈在轉身上車時眼角餘光剛好看見她欣慰的笑,心裏不由自主想起了父親,他何其幸運,能擁有這樣一個溫柔賢淑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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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才他記得自己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他也沒有開口跟自己說話,原本血濃于水的父子一個話題都找不到。但要是現在他在自己面前,他會跟他說,希望他能珍惜杜思竹這樣一個為了王家付出青春的女人,畢竟一個男人一輩子傷害過一個女人已經夠恥辱的了。

車子開到了母親的公寓樓下,這棟公寓是她在兩年前買下的,他知道其中一部分錢是杜宸睿幫她先付的。在那個時候他就覺得他們兩個很可疑,可又說不上來可疑什麽,他們的過于親密似乎就是他懷疑的源頭。可他并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也樂于相信他的母親多了一個兒子照顧。

自從三年前在卉迪樓下聽見她悲傷的訴說後,他和她的關系似乎就有了轉變。三年來她一直偷偷幫他打掃房子,雖然他知道是她,可從來沒有點明。只是慢慢地他會來這裏看望她,雖然能說上的話一直少之又少,可他已經在慢慢習慣這樣的接觸。

眼前這棟三層樓的公寓,她分別租給了各個階層的房客,每個月的房租已夠她生活得很好了,就算沒有工作也不會餓肚子,一年到頭銀行存折裏的數字也不斷變化着。

走到她住的房門口,他輕輕敲了敲。立即有人來開門,不出意外,開門的人是幕宛思。每次門鈴響起她都會第一時間跑過來開門,潛意識裏希望每次都是她幫他開的門。

看着眼前雖然是四十好幾的女人,可給人的感覺就像二十幾歲,保養不見得有多講究,就是天生麗質。

“兒子,你來啦,我織了一件毛衣給你,快進來試試合不合适?”幕宛思伸手拉他進門,立即跑到一邊拿來了剛剛織好的毛衣,就要幫他套在身上。

王子祈眼角餘光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連忙阻止了她的動作,劍眉頓然深蹙:“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幕宛思差點驚呼出聲,她看見兒子一時高興都把屋裏的人忘記了,頓覺手足無措,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驚慌,可明明沒有什麽事的。

“Boss,我買了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過來。這裏離超市太遠,所以我想對一個女人是不太方便的。”杜宸睿在他的面前倒是很自在,一點沒看出心虛來。

王子祈挑了挑眉,眼瞳慢慢眯起。站在一旁的幕宛思已經不知道要如何收拾現在的場面,只能咬着牙左看看兒子,右看看杜宸睿,她怎麽能把自己置身于這樣的處境中呢?

王子祈站在那裏盯了杜宸睿好一會兒後,沒有發表任何爆炸性的問題,只是伸手就将毛衣穿到了身上。這是一件明顯就很合身的毛衣,穿在身上剛好,就像是真人在場量身定做似的。

這種像火爐一樣的天氣,就算是試穿毛衣也能試出一身汗。覺得不需要改動後,他就趕緊脫了下來,沒有過多的閑話家常,他拒絕了留下來吃晚飯的提議。臨走時看了一眼杜宸睿,他馬上會意跟了出來。

看着他倆的背影,幕宛思原本壓下的不安再次升了上來,心裏暗暗下決心這一次一定要說服杜宸睿以後離她遠一點。

“謝謝你這麽照顧我的媽媽,我知道我是一個不孝的兒子。”王子祈走到車旁停下,轉過身就這樣說。

杜宸睿沒有驚訝于他的自責,只是淡然微笑:“Boss,你太忙,我領你的工資自然應該幫你這麽做。”他完全将對幕宛思時不時的幫助或者探望當成他給自己的任務。

“不過,我還是欠你一句謝謝。”王子祈一雙深邃的眼瞳閃着真誠,可一絲異樣的光芒在不被人發現的眸底一閃而過。

“這是我應該做的。”杜宸睿還是那樣不卑不亢,不急不慢,任誰都看不到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她還不知道吧?”王子祈突然就換了一個話題,這個只有杜宸睿知道的問題,可就是這樣他還是把聲音壓低了一些,似乎不想被誰聽見。

杜宸睿堅定地回答道:“不知道。”

“那好,我先走了。”王子祈見談話已經告一段落,也就打算走人,轉身坐進車子,然後揚長而去。

王梓死了三年,整整三年,可作為他親生母親的幕宛思卻半點也不知情。三年前是杜宸睿來告訴他,她跑去王氏集團旗下的酒店當清潔工,目的是為了接近王梓。可一連三個月沒有看見王梓出現,她立即跑來請求杜宸睿幫忙,希望他可以去幫她了解一下王梓的近況。那個時候王梓已經不在人世,不知道出于怎樣的心情,他讓杜宸睿告訴她,王梓出國深造去了,以後很難見到他。

為了不耽誤兒子的前途,她沒有說什麽,一個人就這樣蒙在鼓裏。

車子在一個紅綠燈處停了下來,等待綠燈的過程總是那麽漫長,他無聊地轉頭看向窗外,剛好看見旁邊廣場上有一大群人在瘋狂朝別人身上潑水。那場面吸引了很多路人的停駐凝望,而他卻被那大而醒目的标題吸引了——你有鴨梨(“鴨梨”即“壓力”,諧音用法)嗎?你想釋放你的鴨梨嗎?如果想,就來參加我們的潑水節目。

鬼使神差,他居然就将車子停在了廣場的停車位上,下車一步步朝人潮方向走去。其實這樣的玩意兒看的人總是比玩的人多,一來人的好奇心重,二來這樣的節目是有人數限制的,三來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氣成為“另類”的。

要是以前,他一定會無視而過,覺得這是幼稚而可笑的游戲。可今天的他是不同的,他想要幼稚一回。

在登記處詢問了一下,原來限定的人數還沒有夠,所以他馬上填了一份資料,押下了自己的身份證,卷起褲腳和袖子就走了上去。

在他前腳才剛踏上去的一刻,身後就閃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三兩下也填了一份資料,就趕緊加入了“戰場”。

只是和別人見人就潑水不同,她只瞄準一個人潑,絕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誤傷除了目标人物以外的人。

王子祈就算不特意去觀察,也還是敏感地感受到了頻頻來自同一個人的攻擊。巡視一眼不大不小的“戰場”,最後一個笑容滿面的女人端着個大水盆映入眼簾。而在看見這個女人的一瞬間,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因為他認識她。

童嬅見他發現了自己,咧嘴微微一笑,潔白的牙齒閃耀在明媚的陽光下,在他危險眯着眼時,出其不意地将整盆滿滿的水向他潑去,最後水完全滋潤了他的襯衫和身體。被水滋潤過的襯衫緊貼着健美的肌膚,襯衫下的肌肉若隐若現,頓時惹得場上場下的女人尖叫連連。

王子祈現在的臉色肯定不好看,可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将眼前這個笑得異常得意的女人怎麽樣,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水潑她,讓她和他一樣變成落湯雞。可顯然童嬅是有備而來的,在報名時她特意溜到商場買了一身就算水泡過也浸不到底下身體的衣服,她才不會像他那樣笨到在大庭廣衆下讓他人大飽眼福。

不過看他的身材真的挺有料,那就讓他為民犧牲一下吧。

兩人你一來我一往,來回攻擊的都是彼此,完全旁若無人将其他兄弟姐妹當成透明人。可別人卻毫不客氣,時不時朝他們潑來瀑布。

童嬅靈巧地躲閃着來自多方的攻擊,但唯一難以應付的是來自前方的那個男人。這樣多動的自己已經不能讓她習慣,她一直都是安靜的,所以頓覺怒火中燒,随即大步流星向他走去。

王子祈沒想到自己剛轉身就看見她站在了面前,不該出現在臉上的驚訝就這樣呈現了。

接着童嬅把心一橫,踮起腳尖就吻住了他的唇,只輕輕地吻着,沒有深入。可旁觀的人早已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起哄聲,這樣的喧嚣驚回了王子祈短暫喪失的理智,才想着要推開這個大膽的女人,沒想到她自個兒已經退開,然後他看見她笑吟吟地瞅着他,一臉勝利的表情。

該死!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而這一連串的事情總結起來,她明擺着是在報那次KTV他以強欺弱的仇。

他真是小看這女人了,不但不履行承諾,還逮着機會報仇。

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女人擁吻他不知道是失面子還是有面子的事,可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歡這樣,而她該死的就是觸動了他的不喜歡。

怒火在眉心裏燃起,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笑容可掬的她帶離這混亂的場面。在登記臺取回自己的身份證,當童嬅伸手也要拿回自己的身份證時,他卻先她一步先拿到手中,緊接着她別無選擇跟他走。

兩個濕漉漉的人坐在一輛車子上的感覺很詭異,尤其旁邊還有一個身材樣貌都極棒的男人誘惑着女性的荷爾蒙,童嬅不由自主就臉紅心跳起來,咽了咽口水,壓下心底的漣漪。偷瞄一眼旁邊的男人,想想剛才自己的舉動,她真的覺得自己膽大得超乎想象。

她是咽不下上次被他“欺負”的仇,所以今天得知他的行蹤就趕過來報那拼酒之仇。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用那樣的方式,結果好像也沒讓他損失多少,反而覺得是自己虧大了。

在她胡思亂想當口,車子就停了下來,王子祈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個字:“下車!”完後,他就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童嬅當然不能落後,趕緊開門追上去。一走進這間大型品牌專賣店,就見他随手拿了一件上衣、一條褲子、一雙鞋,一幹人等跑上來恭敬地喚他“王先生”,可是他理都沒理。

就在她想他不是這裏的常客就是這裏的老板時,他的手機響起,緊接着接聽,複而聽見他說:“知道了。”他說完也就迅速挂了電話,轉頭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頓然笑了笑。

他的審視帶給童嬅莫大的忐忑,他那堆滿笑意的臉龐,頓覺讓她背心發寒,然後聽見他側頭對一旁的人發號施令:“幫這位小姐選一套晚禮服。”說完自己已經走進更衣室。

将近兩個小時,童嬅被那些領了死命令的售貨員折騰來折騰去,在她穿上那條經過多番争執的露肩晚禮服走出來後,她們才露出滿意的笑容。王子祈像是預知她準備好了,居然及時地出現,穿戴整齊地走上來,上下打量童嬅一圈:“不錯!”

童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到底想幹什麽?”不會是想報複她吧?以前的他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可現在怎麽變那麽多。

“陪我去個宴會,他們說了要帶舞伴。”王子祈臉上盡是無奈,似乎讓她當他的舞伴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可我沒有答應跟你去什麽舞會。”童嬅瞪圓眼睛,鎖起眉頭,見過大男子主義的,沒見過這麽大男人主義的,他居然也不需要經過她的同意,簡直不把她當人看。

王子祈微笑,笑得從來沒有過地儒雅:“走吧!”他伸手抓了她就走,根本連向她威脅一句都嫌多餘。

一路上的掙紮是在所難免的,可穿成這個樣子想要跑也跑不了多遠,無計可施後她也就乖乖就範。她在心裏一直安慰自己:不就一個舞會嗎?雖然自己讨厭這樣虛僞的場面,但自己又不是沒有見識過,就當是沒事閑瘋了。

王子祈不管她是動來動去尋找逃脫,還是安靜得連蚊子聲音都聽得見,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但一定要比個高低的話,他會告訴你,你安靜的時候比較可愛。

當然,他不止一次對不安靜的男女說過這句話了。

車子終于停了下來,王子祈松開她的手。得到解脫,逃跑的心思早已蕩然無存,她随着他鑽出車子,而後自然而然相攜走進會場。

對于商界的圈子,童嬅很少接觸,所以放眼看去,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也沒有一個認識她的,當然這正是她想要的。

但反觀一旁悠然自得、無人搭讪的男人就顯得很不正常,明明是他拖着她來這裏,可為什麽他卻更像跟這裏格格不入的樣子?

就算再神經大條的人也不能忽視她如此近距離的注視,況且是王子祈這麽敏感的人。搖了搖杯中的紅酒側頭看她,他一眼就看懂她眼裏的疑問,可他并沒有解釋的理由,不是嗎?

“你來參加的是生日宴會吧?”剛才她無意中聽到旁邊幾個女人的談話,所以大約知道這是某集團董事長的壽宴。

“當然!”王子祈百無聊懶地喝了一口紅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更确切地講,的确不關他的事,要不是杜思竹臨時打電話來拜托他,他現在不應該在這裏。

童嬅嘴角抽搐了幾下,側身眯眼說:“你不覺得你更像是獵物,等着獵人來狩獵嗎?”這是她觀察一圈後得出的結論,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女人虎視眈眈的視線,她根本忽視不了。

王子祈很刻意地笑了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反而是前面走過來的人引起了童嬅的注意。她靠過來問:“他是誰?”有點面熟。

“不認識!”王子祈這樣氣死人不償命地回答道,一派的泰然。

要不是那人已經走到他們面前,童嬅很想問他,在這裏他有沒有認識的人?

“好久不見,不,好像應該是我好久不見你,我想你應該不知道我。”周霆一臉笑容地看着王子祈,瞟一眼一旁的童嬅,随即眼睛刷亮,“這位小姐叫什麽名字?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但為什麽覺得你眼熟。”

童嬅漾起笑容,伸手抱住王子祈的手臂:“我是他的舞伴。”

王子祈睨她一眼,說:“她叫童嬅。”

完全想不到他會這樣,童嬅勉強維持笑容瞪了他一眼。他會不會太過分,明知道她不想告訴別人名字,他居然自作主張幫她說了,她就不信他不明白她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周霆不是一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男人,明白面前的美女并不待見自己,他索性将注意力放回王子祈身上:“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為王家做任何事情,看樣子,王家對你的恩惠是起了一點作用。”今天既然能夠在爸爸的壽宴上看到他,那他就将壓在心底幾年的話說出來,就是希望王梓能死得其所。

童嬅很高興他沒有進一步做出搭讪的舉動,但他的話讓她皺起了眉,擡眼看着王子祈,雖然還是剛才的淡然,可她注意到他黝黑眼瞳下稍縱即逝的異樣。

“我想他在天上看着,也該欣慰了,臨死前還想着你這個哥哥,要是你還不知道感動,我真替他不值。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看不慣的人就是你,你根本沒有讓他為你犧牲的條件,那般對待王家,那般對待他。要是你還有良心,就該代替他好好照顧家人,要不然你根本不配擁有他的……”

“我不認識你。”

周霆最後兩個字“眼睛”還沒說出口,王子祈就冷聲迸出一句。那強大的氣場不只駭住了他,就連一旁無辜的人都驚了一跳,紛紛朝他看來,緊接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門口。童嬅看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後,終于意識到該追上去。

追出大門,她遠遠看見他站在綠色草坪前的那棵大樹下。因為他背過去了身子,她看不清他的臉龐。三兩步走上前,她重重吐了一口氣,那是剛才努力奔跑而急促的呼吸。

氣息慢慢平穩,她看着他冷峻的側臉,線條深刻的五官,她是這樣愛這張臉,它帶給她美好而甜蜜的曾經。

不知道出自怎樣的心情,也許等了太久時間去渴望一個他給的擁抱,因為等不及,所以必須自己索取。她張開雙臂就抱住了他,閉上眼睛說:“我不知道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代表什麽,也不管你因為什麽事而生氣,但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氣了。”

王子祈一動不動地任她抱着,她的擁抱帶給他太大的沖擊,大腦居然暫時性當機,僵硬的表情像極了一個青澀的小男孩被小女孩突然告白後的不自在。

當大腦思維正常運作,王子祈慢慢低下頭,鼻間頓然傳來她秀發上好聞的味道,心神就這樣蕩漾,他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腰,聲音拂過她的秀發傳進她的耳朵:“你憑什麽要我為了你消氣。”

童嬅靜靜靠在他的懷中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突然聽他這樣說,她慢慢睜開眼睛,一絲尴尬讓她的臉紅到了耳朵:“我是在安慰你。”她憤憤說道。

“你是在告訴我,你喜歡我?”王子祈溫熱的氣息緊貼着她的耳朵,唇角揚起笑。

童嬅惱羞成怒,一掌推開他:“我沒有!”她大聲地沖他喊。

剛好被她推撞到身後那棵大樹上的王子祈笑意更濃,她臉上的紅潮似乎欲蓋彌彰。

童嬅也覺得自己反應太大,明明自己心裏真的很愛他,也許是因為知道現在的他不愛她,所以心裏的愛被他點破多少感到自己自作多情,這是小女人的一點羞赧。

“我知道你有。”王子祈一步步逼近她,然後低頭看着她精致的臉龐,而她大膽地擡起眼來和他對視,他接着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試一下。”

童嬅不解,他這句話的意思是想要跟她試着談戀愛嗎?

“我們給彼此七天獨處的時間,要是七天後我愛上你,那我們就在一起。”他這句話讓她确定自己的猜測,他要試着愛她,這是很好的事情,她願意接受。可是七天?七天這麽短的時間怎麽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他們接觸的時間也不止七天了吧?事實證明這種事情很渺茫,但是,她還是願意一試:“好!”她賭他們就是命中注定。

達成共識的當天晚上,他們兩人各自回家收拾行李。王子祈說這七天他們要與親人斷絕任何聯系,去離這裏不遠的那個海邊度假村享受兩個人的世界,而且今晚就要前往。

簡單收拾了兩件衣服她就前來和他會合,看見他靠在跑車上沉思的樣子,一如從前那般迷人,只是現在他的手指尖夾着一根煙,袅袅的煙圈随風散開,這樣的他說不上來地魅惑人。

從前,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抽煙,不知道是大學時還沒有學會抽還是不敢在她面前抽,反正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抽煙的模樣。

可她柳眉是鎖起來的,快步走上去伸手就奪了他的煙丢掉:“吸煙有害健康。”她義正詞嚴地告訴他這個兒童都知道的事實。

王子祈先是一愣,然後笑了笑:“上車吧!”他接過了她的行李放到後座,兩人一同坐進車裏。童嬅透過車窗向外看,那一眼不舍像是以後都不會回來一樣。

“手機關機!”王子祈将自己手機掏出來關掉後就扔到了一邊,側頭等着她做同樣的動作。

童嬅收回視線,看了他幾秒後終于還是拿出了包裏的手機,然後關掉和任何人的聯系。

關完手機她又看向窗外,這個時候車子已經啓動向前行駛,她突然感慨:“我們這個樣子好像在私奔。”說完她轉回頭看他,熟悉的建築物紛紛後退,還是沒有動搖她跟他走的決心。

王子祈唇角揚起笑,側頭說:“有刺激的感覺嗎?”

童嬅挑挑眉,收回自己的視線,炯亮的眼睛凝視前方:“知道嗎?我從小到大,只在一個男人面前勇敢過。”

這句話,理所當然得到了王子祈的凝視,然後了然,再接着斂去了嘴角的笑意:“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嗎?”如果是,這會是他聽過最動聽的情話。

“對!”童嬅堅定地看着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們以前認識嗎?”突然的問題從他的嘴裏問了出來。

童嬅差點不能呼吸,他的這句話給她的沖擊到底有多大他一定不能夠了解。他這樣說,只會讓她更加肯定他記住全世界唯一忘記了她這種老掉牙的劇情發生在了他們的身上。

“我希望是你告訴我,我們以前是否認識。”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眶就濕潤了。她不想刻意去灌輸他,他們曾經的過往,因為真愛不需要刻意這種把戲。

“如果我記得,我可以考慮。”他這樣說,專注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将注意力放回路況上。不過話說回來,她真的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前的某一天,他們一定見過,可在什麽地方呢?

抵達海邊度假村的這個晚上,童嬅洗了個澡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這三年,她第一次睡得這般安穩和香甜,她知道,那是因為他在身邊,所以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大早,她準時從睡夢中醒來,看着陌生的環境,大腦暫時性當機。當揮掉腦袋裏的最後一個瞌睡蟲,她總算明白自己在什麽地方,昨天她跟男人“私奔”到了這裏。

童嬅看了一眼時鐘,趕緊跳下床跑進洗漱間清洗一翻。剛洗漱完畢出來,門鈴就響了起來,打開門就見王子祈站在門外。一身運動服的他看起來神清氣爽,比原來更顯陽光。

“早!”童嬅微笑着早安。

王子祈看了她幾秒,看得童嬅以為自己臉上有髒東西,他才慢悠悠說:“不早了。”

童嬅被他這麽一說,頓覺有點尴尬:“不好意思,今天醒晚了。”

“走吧,我們該去吃早餐了,等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過來牽住她的手,而她居然沒有發現如今的親昵。

兩人簡單地吃了早餐後,王子祈就拉着她向外走。來到海邊迎着涼爽的海風,童嬅突然好奇地問:“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個地方?”雖然在這裏靜靜地找個地方兩人待着也很好。

“那邊有個森林迷宮,聽說沒有人可以自己從迷宮裏走出來。”王子祈指着大海中間若隐若現的小島說道,那神秘的語氣讓她雞皮疙瘩掉滿地。

“你想要去挑戰一下?”他眼中的胸有成竹,讓童嬅不得不這樣詢問。

王子祈淺笑看着她:“你想去挑戰一下嗎?”他反問她。

現在要她怎麽回答?想和不想都不會是最好的答案。她沉思了幾分鐘,最後點了點頭:“我們去吧!”

王子祈一臉認真地問:“你害怕?”

怎麽可能是害怕,她根本是不喜歡。她這輩子喜歡的事情很少,讨厭的事情倒是幾卡車也裝不完。而森林迷宮探險倒是她不太熱衷的一項,她是運動細胞極度缺乏的人,上學時體育課從來都是全班倒數第一。

“不。”童嬅實話實說。

“那我們走吧。”王子祈牽着她就向船只的碼頭走去,可唇角有抹不被她察覺的微笑。觀察能力那麽強的他怎麽可能看不見她的不喜歡,但不喜歡運動的人身體不可能好到哪裏去,她應該好好運動一回了。

沒錯,這就是他提出去迷宮走走的原因,聽說裏面有陡峭的山巒、坑窪的山路,這樣夠她好好鍛煉自己的身體了。

租了一條船,他們兩人很快來到森林迷宮小島上。工作人員用熱情的微笑歡迎了他們的到來,跟他們講解了在迷宮裏遇到困難時自救的方法,而最後一條讓童嬅眼前一亮。

“如果你們實在走不出迷宮打算放棄的話,那麽就大喊三聲:我放棄,放我出去。那麽我們會在第一時間将你們救出來。”這是那位女性工作人員的原話,她笑容可掬的模樣讓童嬅實在很難想象她的勇敢,居然從事這種“危險”的工作。

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半途而廢,這是她抓住的重點,至少不會永遠出不來,這是她終于放心地陪他走進去的原因。

王子祈對着他們點點頭後,就牽着童嬅踏入了迷宮的入口。不知為什麽,童嬅的心居然異常興奮,這是真人版的迷宮之旅,和平常在游戲裏玩的迷宮游戲根本不能相提并論,所以,說到底她還是期待的,有他陪在身邊,她的心更踏實。

“你說這裏會不會有老虎?”童嬅感受着陰森森的氣息,緊緊抓住王子祈的手這樣問道。

一雙警惕的眼睛四處打轉,這裏不是一些人工制作出來的森林景物,這裏的一景一物都真真實實地存在着。蒼郁的樹木随風飄搖,茁壯成長的花草散發出特有的清香,空氣清新美妙,如果不是實在靜得只能聽見微風和一陣清風吹過帶來的沙沙響讓人毛骨悚然,這裏不失為美好之處。

王子祈側頭看她,突然被她緊張兮兮的表情逗笑,堅定地給她一個回答:“不會!”

可是這個回答壓根兒不能讓童嬅淡定:“你确定嗎?你真的确定嗎?”她還是四處張望,嚴重地适應不良。

相較于她的過度緊張,王子祈就悠閑得像是散步,他臉上有一派的享受,這裏空氣很新鮮,吸入肺腑頓覺心曠神怡,整個人都精神一抖。

“不要這麽緊張,也不要用你的想象力自己吓自己,我就在你身邊,如果有任何危險,我會保護你,相信我。”他停下腳步給她保證。

果然,童嬅的擔心一下子被感動替代,怔怔地看着他,最後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王子祈握緊她的手,倏地,他看見她脖子上挂着的項鏈,手不自覺伸過去拿在手中:“很漂亮!”他稱贊。

童嬅微低頭,然後笑着擡起:“這個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王子祈訝然:“誰設計的?”

“她叫Angel餾 love,代表緣分。”童嬅答非所問,擡起右手握住他拿住她項鏈的手,她相信這條項鏈會帶着她找到她的緣分。

看着她的眼睛,王子祈有一秒忘記了呼吸。待窒息感傳來,他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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