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個故事

房間裏只剩下男子一個人,計青岩等人在門口等着,大約過了兩個多時辰,寒冬臘月天裏撲棱棱飛來一只青色的鳥,在欄杆上單腿站着梳理羽毛。

門打開,那男子從房間裏走出來,捧着鳥把腿上的一個小紙卷取下來,低頭念道:“公子願意跟你們見一面,一個時辰後,夙城南五裏的小橋上。”

這夜是臘月十八,大雪紛飛,天色将暗,幾十步之外便像是濃霧似的看不清晰。關靈道遠遠地看見小橋上站了個人,披着黑色的鬥篷,頭發亂飛,形單影只地立在積雪裏。這是盧夜生,他自己一個人來,沒有絲毫的懼意,可見心中早有了打算。

“盧公子。” 計青岩在橋上落下來。

男子慢慢轉了個身。

盧夜生是世家公子,容貌秀美,鼻挺唇薄,只是臉色蒼白,身形也單薄了些。關靈道心想這人的膽識倒也當真過得去,明明修為廢了,卻在這麽多道修面前面不改色。

“計宮主、戚少主,百聞不如一見。” 盧夜生不緊不慢地開口,嘴角挂着淡薄笑意,“夙城嫖客屢遭殺害一事,的确是我從中搭線。”

戚寧冷冷地說:“你暗中經營夙城十六家青樓多年,手中不知有多少消息,我們查出來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你的青樓生意是假,買兇殺人的生意才是真。”

盧夜生背着手伫立在橋上:“不錯,有人想殺人便來找我,只要付得起價錢,那些人不出三個月就會死。只不過這是凡間的事,與你們修真界并無關系。”

計青岩道:“我們只要你手中的魂修名單,其餘的我們不管。”

盧夜生笑了笑,聲音又涼淡下來:“我手中有四十八個魂修的名字,但我們做生意的要講信用,如果說了,我自己的性命也不保。”

不想說,還告訴他們有多少個魂修做什麽?真怕死,還來見他們做什麽?不是不想說,也不是怕死,是他想要換取些什麽。

關靈道心中忽有所覺:“你想要什麽?”

盧夜生轉過身來看着他們,目光依次掠過他們的臉:“我多年不能回家,連父親死時也難以盡孝,我想重回盧家,僅此而已。”

這人說得倒也幹脆,戚寧有些惱怒:“這是你與盧家的事,我們能做些什麽?難不成聯合上清宮與水行門的勢力,逼迫盧家重新收你?你手上就算有一百個魂修的名字,我們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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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魂修早已經在暗中策劃多年,你們這些懵懂不知的人,至今都不清楚魂修已經就在你們身邊。” 說着,盧夜生的目光淡淡地掃過戚寧,“我手中的名單,其中就有你們認識的人。”

關靈道的背脊驟然發涼。

計青岩面無表情地說:“你不把名單給我們看,我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把名單給了你,你還會替我去盧家說情麽?” 盧夜生轉過身去,“盧家重新認我歸宗,我就會把名單給你。盧家現下就躲藏着一個魂修,陸陸續續地殺了三四個人,神不知鬼不覺,至今無人發現。他們不認我也可以,我死了,這些魂修的名字也跟着我消失。”

聲音堅決,聽得出來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關靈道探究似的看着他。他從沒見過盧夜生,也從來沒有什麽接觸,這人不該認識自己。

盧夜生又看了他一眼,眸色裏似乎有些不解,像是不明白這年輕的男子怎麽用這種目光看着他。關靈道渾身出了冷汗,安定心神,心道果然是自己做賊心虛,想得太多了。

“各位意下如何?”

戚寧和計青岩互相看了一眼,低聲道:“容我們商議商議。”

“你們随便商議吧,你們商議的功夫,這四十八個魂修還不知能再殺多少人。” 說完抖了抖鬥篷,轉身慢慢在風雪裏走了。

橋上的氣氛有些沉重。

“實在不行,我們登門造訪盧家也未嘗不可。” 戚寧先開了口,“盧夜生與了塵仙子的恩怨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已經忘得差不多,就算記得也應該早就消了氣。盧家十多年前不認他,是因為他就在家門口賣笑,有辱家門。現在他已經不做這檔子事,盧家對他也應該不會如何。”

計青岩向來不立刻做決定,尋思了片刻道:“先回夙城,明日再決定。”

盧夜生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不但是尋常的魂修,就連他們身邊躲着的魂修他也清楚。路上,戚寧想起那盧夜生的目光就有些不安:“他剛才說我們身邊有魂修時,分明就是在看我。他什麽意思,我身邊就有魂修麽?” 說着又忍不住黑了臉,這是故意讓他心生疑慮,已達目的,自己竟然也信了他。

關靈道心裏不安,與計青岩并行飛着,趁人不注意輕聲問道:“你也覺得我們身邊有魂修?要是發現了怎麽辦?”

“連身邊有魂修也不能發覺,那是我之過,活該栽在他手上。” 沉默了片刻,聲音淡淡的。

關靈道聽了微怔,一聲不響地飛着,目光也不知怎的有些黏糊。計青岩轉頭看着他,輕聲問道:“怎麽,你是魂修?”

關靈道後猛地背一涼:“不是。”

他在想什麽,計青岩專殺魂修,他怎麽一時間又糊塗了?

“不是便好,是的話我不會放過你。” 計青岩目視前方飛着,關靈道全身汗毛豎着不敢出聲,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身邊那男人低聲道,“今夜你來我房間,我有事跟你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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