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決定和淚水

好容易冷靜下來的時候,勇利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被維克托接出了冰場,坐在了k&c區的長椅上。

勇利用了一年的時間,給了他和世人一個嶄新的自己,一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維克托想起自己、想起去年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在新聞發布會上被問及下一個賽季的事情。

當時他沉默了,并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答複,之後雖然巧妙地将話題帶了過去,但終究還是沒有答案的。維克托一直認為只有一直以嶄新的心情去滑冰,才可以使觀衆有出乎意料的感覺。可是在每次的獲獎、表演、甚至親吻金色的獎牌,都已經成為了一種慣例的時候,這樣的信條,就也成為了一種禁锢或者說是枷鎖。

猶如牢牢地押住犯人的囚具,緊緊地套在脖子上,讓他無法逃脫。在當初決定去日本之前,維克托獨自一人,帶着馬卡欽在聖彼得堡城郊的山林裏散步,誤打誤撞回到了小時候一直居住的地方。那個地方在維克托心目中一直是美好的,盡管在他的祖父不知所蹤後,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樣沉寂起來,可維克托一遇到煩惱和苦悶的時候,還是習慣性地會想起那裏。

東歐式的建築在漫天星光中,散射出微冷的銀光,維克托在那個遠不如記憶中富有生機和色彩的花園中,在祖父曾經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望向東南方向,溫柔的與坐在懷裏的他說話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時候,那個和維克托同樣發色的人曾經一遍遍地念着一個詞。後來,他才知道,這個詞是一個名字——葉菲姆。

在維克托看來,這裏是可以讓自己沉靜下來的地方,他想了很久,決定自己去發掘,自己新的力量。所幸他去了長谷津,遇到了勇利,而勇利也如他所願的那樣,驗證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思緒再次回到現實的時候,比分已經快要計算出來了。勇利這個時候才感受到了出來的比較厲害的那種緊張不安。他緊緊地攥住手中白色的毛巾,由着維克托帶有安撫意味地攬住自己的後背。

聽到得分出來的那一刻,兩個人都齊齊擡起了頭。97.83分雖然已經是比較高的分數了,但還是沒有達到期望中的100分以上。可能是因為想了事情,表演分欠缺了一些,雖然并沒有太大的技術扣分點。

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勇利其實還是有些失落的,但也沒有到什麽悲傷的程度。可維克托明顯比他要失落得多,那種感覺,大概有點像考完試沒有交好答卷的小學生的樣子。

維克托收拾好心情再看向勇利的時候,卻感受到了驚訝。勇利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一絲一毫曾經的那種,因為成績不夠理想而産生的低迷和迷茫了。那張依舊小巧的側臉上,透露出一種神奇的、充滿力量和信心的神情。除此以外,還有一種平靜。

對!就是平靜!

平靜地接受已有的現實、平靜地反思需要提高的地方、更平靜地定下下一步的策略和計劃。

這就是,勇利現在所擁有的平靜。

在這種平靜的帶動下,維克托內心深處的那最後一點失落也終于消失無際。現在他知道了,因為勇利,有一種他從未觸及也沒有意識到的情緒,又回到了他的心裏。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對勇利的感情,可是Love這種東西已經被封存太久了啊!為誰的開心而開心,為誰的難過而難過,對于維克托來說,這是一種全新的感情。

是該想想未來的事了!其實他真的很想和勇利一起出現在冰場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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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勇利之後上場的就是他熱愛拍照的好友披集。作為披集的摯友,勇利自然是要認認真真地看他表演的。不得不說,作為泰國人表演這首主角就是泰國人的[Shall We Skate]确實是非常出彩的,勇利看到披集在冰場上這麽開心的樣子,就想起在底特律的時候,他和頂着三只倉鼠的披集窩在沙發床上的時候,披集就說起過他的這個夢想。

現在,在這個可以說是最大的世界舞臺上,披集滑出了這首曲子,沒有任何失誤地完美表演直到最後一個動作,勇利是特別為他開心的。還有,一起登上世界舞臺的約定,應該是實現了吧?真是讓人開心的事情呢!

今天的這場比賽讓勇利和維克托都感悟到了一些嶄新的東西,而感悟的代價就是,他們被似乎早到在冰之城堡比拼的時候,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的尤裏,一點都不猶豫地踹出了長凳,理由是他們占用了等分區。

好吧,酷愛倉鼠的披集·軟毛控·朱拉暖已經笑得超級甜的樣子,抱着四只倉鼠公仔,向這邊走過來了哦。就連是在等分區的時候,也忘不了自拍呢!

果然像維克托說的那樣,在自拍上,沒有人可以比得過披集!

之後尤裏的表演明顯比上一次更加出色了,也許是因為沒有了俄羅斯站時的緊張情緒,也許是經過這個賽季他找到了值得奉獻的感情,不論是親情、友情、還是由對抗而生的惺惺相惜……

他學會了承認別人,也被人所承認。明亮的星星也只有在願意照耀天幕的時候,才會被人間發現星子的耀眼。

看到現在冰場上的尤裏,雅科夫教練有那麽幾秒鐘,就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當年的維克托。

“維恰……”明明他們是兩個性格那樣不同的人,可又是那麽的相似。當年那個少年的維克托,還沒有在那件事的促使下剪去那一頭的銀發,在冰場上旋轉跳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情流露。只不過那時的維克托,所熱愛的,只是最純粹的滑冰。

維克托對新事物的追求幾乎要變成一種偏執了,但雅科夫很清楚,最初的維克托并不是這個樣子。雖然老朋友不知去了哪裏,維克托的父母也幾乎沒有看望過他,雅科夫卻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于滑冰是多麽的癡狂。這樣的癡狂,足以讓他覺得,每一天地訓練、每一次的表演都是嶄新的。

可是,但凡是人都是會發生改變的,人的一生就是這樣短暫,所以即使只過去幾年,也會有不可修複的變化。那種每一天都曾如約而至的新鮮感漸漸不再光顧了,是因為一日日循環的比賽和拿獎嗎?

雅科夫覺得自己不懂維克托了,可他确實又是最懂維克托的人。他只是一個教練,或許,在從前,還是維克托口中的雅科夫爺爺。

但只是以前那個小小的、軟軟的維恰的雅科夫爺爺了。

他只能盡自己所能教導維克托,讓他成為長期占有冰場之王的皇帝。這也是為了老友的囑托!

可這也使他沒有能夠注意到維克托的改變,當維克托被磨平了棱角學會從容不破地面對媒體時,當維克托親吻金牌漸漸不再走心時、當維克托開始刻意地追求新奇時,以前那個真正溫軟的少年也開始不見了。

對待外人的時候,他變的越來越溫和,但那不是走心的溫和,也只有在熟悉的信任的人面前,他才是那個孩子氣的維克托了。

雅科夫也許足夠負責任,但他從來不是一個足夠細膩的人,就連當年自己參加比賽的時候,也不是以情感表達見長,直到維克托離開,這個時候他才開始想一些事情。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做錯了什麽,只有一點,這個兇巴巴的小老頭終于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妥協。

雅科夫從那個擁有陽光、午後的空氣以及少年維克托的回憶裏醒過神時,尤裏的表演已經進入了後半,沒有任何人、除了雅科夫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剛才他一閃而過的思緒。

整首短節目尤裏都完成得非常完美,維克托認真地觀察着少年的動作。等勇利接受完采訪的時候,才發覺維克托并不在這裏。他甚至不知道維克托是什麽時候離開休息室的,原本維克托坐着的椅子上,只有那個馬卡欽的抽紙盒,孤零零的趴在那裏。

尤裏的短節目完成後,勇利也順着樓梯延伸的方向看到了維克托的背影,身材俊挺的男人伏在看臺的圍欄上紋絲不動,看到這個畫面,勇利本想脫口而出的話,也在降低聲音喊了聲維克托之後,咽回了嗓子裏。

維克托看到尤裏用最高的難度挑戰技術動作并且超過了自己的歷史最高分的時候,非常少見的沉默了。這一次,他有點猶豫了。雖然說,愛着勇利、留在勇利身邊的決心他永遠不會質疑,可是,尤裏的表演也促使他想到一個問題。

他知道他們喜歡的都只是對方這個人而已,勇利也并不是只被他身上的榮譽和光環所吸引。可是,就這樣放棄比賽,放棄繼續取得更高的成就,只是停留在勇利的旁邊,對他就真的公平嗎?勇利喜歡在長谷津陪他的維克托,也喜歡稱霸世錦賽的一衆比賽的他,就算是維克托他自己,又怎麽能有權利奪走勇利憧憬的那個冰場之上的他呢?

維克托不是自傲的人,但他也一直不避諱承認自己的才能。就在剛才尤裏又一次超越自我的時候,維克托突然發現,也許自己做錯了決定。

勇利也一直有和自己同場競技的願望吧?就這樣殘忍地讓他失去實現願望的機會,又是一種不公平啊!

想這些問題的時候,維克托太過的投入,以至于他并沒有聽見勇利叫他的名字。愣了半天他才回神,而就是這一會功夫,造成了一個結果不輕不重,但絕對不是什麽好現象的誤會。

遲疑了一會,勇利才看着轉過身來的維克托,“啊,那個,比賽怎麽樣了……”

“接下來是克裏斯,過來吧!”維克托沉浸在剛才考慮的問題裏,因為顧忌了未來對勇利會不會不公平,反而忽略了現在這個已經開始閃過什麽想法的勇利。

黑發的青年并沒有抓住自己一閃而逝的念頭,他跟着維克托,在看臺上的位置坐下。可是,在後面克裏斯還有比賽時維克托臉上明顯興趣滿滿的表情,和深思中的狀态,連勇利看着他都沒有發現的樣子,讓勇利不得不想起了關于他、維克托和比賽的事情。

勇利其實也是很佩服克裏斯的色氣,自從他從維克托那裏知道了克裏斯和他那位編舞教練——舒爾茨先生的關系後,就漸漸覺得這個人也是很厲害的,能給克裏斯編出這樣色氣的舞來啊!不知道在日常生活中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但現在明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維克托眼中燃起的戰火,對于熟悉他的勇利來說,已經非常明顯了。他……也是想比賽的吧?與自己相互喜歡這方面,勇利是相信維克托的,可是,這會不會是一個連維克托都無法控制的意外?

如果維克托是真的想離開賽場了,勇利雖然遺憾,但也不會有什麽想法。但是如果是因為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喜歡上自己,而使得維克托改變了原先的主張,而放棄了繼續留在冰場上的話,自己又怎麽擔得起這份責任呢?

聽到克裏斯的比分,被他超過這一點勇利并不奇怪,但看見k&c區除了克裏斯的教練以外還坐着一位褐發男子,勇利還是驚訝了一下,這位就是舒爾茨先生啊!

當然,認出了維克托描述過的那個、克裏斯的編舞教練兼戀人,并沒有讓勇利徹底停止那麽想,要不是尤裏看不過去,借着給奧塔別克加油的時機一腳蹬過去,架在椅背中間,還不知道他要因為這一個可能性自我檢讨到什麽時候。

這一下,倒是終于讓勇利認真地開始觀看比賽了。奧塔別克展示出來的是一個充滿力量的自己,基本上沒有練習芭蕾的奧塔別克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

也可能是這種一往無前的殺意,使得全場都感受到了驀然升起的凜然冷意。但在冰場上的時候,并沒有那樣讓人産生畏懼的感覺,只是讓人意外的力量感,從頭到尾。

這也是奧塔別克一貫的武者風格。

“啧,又要超過勇利的得分了!”尤裏開始有些幸災樂禍地說了一句。然而,這的确是事實。

那一邊維克托還在說“這樣的異國風情很不錯呢,好新鮮的感覺!”他身旁不知道新鮮感對于維克托已經近乎于偏執的勇利,卻感受不是太好。

可是勇利并不是感覺最不好的那一個人,奧塔別克收束不住的殺氣,在他下場的時候,這種意味不加控制地沖着冰場出入口邊站着的、等待最後上場的JJ,像是利劍一樣刺過去。

這是一種極端危險的氣息,如果不直面此時的他,也許也不會這麽強烈。平時他也很注意在很少的與人說話的時候,收起自己的氣勢,所以說,今天JJ只能說是無辜中槍了。

其實,分數最高的選手在最後一個出場,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先不說這次整體得分都比較高,就是奧塔別克還有前面的尤裏超過110的分數,就足以構成一種強烈的心理壓力。

也就是這樣,從來都是絕對自信的JJ竟然開始輕點額頭和胸口,祈禱起上帝的保佑來。

之前,JJ在兩個分站賽上獲得了兩連勝,幾乎全部沒有失誤,這在其他選手看來,可以說是上帝的眷顧了。不過,上帝可不會一直眷顧一個人,這一次,那個偉大的神明似乎并沒有把JJ的祈禱聽進耳朵中去。

還是[Theme Of King JJ]的前奏聲響起,非常宏大的背景音效,JJ的這首曲子表達的就是稱霸世界的決心。也就是在這樣帝王開始發力的時候,可能是剛才奧塔別克的殺氣使然,第一組後外點冰四周跳的聯合跳躍,因為在起跳一瞬間的猶豫,變成了一個單獨的動作。

看臺上的人,包括各自沉思的維克托和勇利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JJ一開始并不在意這種意外,在他看來這并非不能補救,只要把後半段的一個四周跳變成聯合跳躍就可以了。但讓他從未想到的是,這第一個跳躍的失誤,就像是一個詭異的開關,一旦觸碰,就很難再次合上了。

第二個跳躍也從阿克塞爾三周跳變成了一周跳,之前的幾次表演中想象的美好畫面漸漸開始扭曲、旋轉,就像是一個漩渦一樣,以他為中心,吞噬着腦海中的畫面,直到,化為黑洞,開始吞噬他本人。

如果沒有經歷過,其他人永遠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恐懼,不停地墜落,向着沒有盡頭的深淵,而峭壁之上站着的,赫然就是JJ的競争對手們。

人在極端激烈的情緒中時,很多畫面都是異化了的,就好比是現在,JJ的腦海中,懸崖峭壁之上,克裏斯、尤裏、披集、勇利、更重要的是奧塔別克,都帶着一種邪魅的笑意,充滿不屑地俯視向下自由落體的他。

雖然後來他積極地做出了挽回,可是想要很快地逆轉也是不現實的。後面的勾手四周跳變成了一周跳。

這樣幾乎是全部的失誤,就讓人跌破眼鏡了,勇利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的變化,現在的JJ,不正是像極了去年大獎賽決賽上的他麽?這一年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學會了如何冷靜地分析自己、面對現實,除開比賽結果,這大概就是在維克托的指導下最大的收獲了吧!

但JJ也不完全像是去年的自己,在面對幾乎不可挽回的失誤時,JJ沒有停下拼盡全力的腳步。而這一點,是自己在經過了這整整一年之後,才開始漸漸學會的。

因為這一點,沒有人可以嘲笑他。誰說喝彩只能給予優勝者呢?更何況只是短節目,一切都尚未見分曉。

短節目的結果出來之後,勇利排在第四名的位置,在他的前面是克裏斯、奧塔別克,還有尤裏。面對這種有點尴尬不上不下的排名,勇利在接受采訪的時候,根本就不像是原來面對鏡頭的他。“我肯定會去獲得自由滑的勝利……”勇利終于跨出了那一步,可以不為既定的事實所困擾,一心一意地向着更高的目标前進了。

一直到晚上回到房間前,勇利的想法都不是很清晰,而維克托則是因為近在眼前的自由滑比賽,而暫時把其他事情扔到了腦後。

可他不想不意味着勇利不想,等維克托在浴室裏,借着溫熱的水流帶走一天的緊張感時,因為勇利的比賽而刻意不去關注的那種,一直持續着隐隐地不适感又回到了神經連成的傳輸路徑上。這半個月來,明顯比前些時候要嚴重一些。如果說将以前的感覺比作沿海地區的陸地上,偶爾翻滾起來的洪水;那麽現在就成為了本就充滿海水的洋面上有時卷起的浪潮。

也就是說,就算在沒有什麽大事的時候,也有一種隐隐的痛感,但因為其持續性,也就漸漸習慣,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了!如果不提這個,放松一下身體的感覺還是非常舒适的。

于是裏傳來嘩嘩流水聲的時候,勇利的思緒也像流水一樣絲毫不停。當維克托裹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擰開門把手,就看見這個還是少年模樣的青年衣服和鞋都沒有換掉,還保持着剛剛自己洗澡之前的姿勢,坐在正對窗臺的床沿上。

勇利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機,心思卻一點都不在朋友們的活動上面。面對着十分自然地在自己對面坐下的維克托,勇利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一點也不知道!

因為這很可能會讓兩個人都不開心。

只能說些ins上看到的消息了,比如美奈子老師去和切雷斯蒂諾教練喝酒的事。

維克托沒有忘記自己進浴室洗澡前,勇利很小聲地和自己說想要談談的事。當時他微微地一愣,就看見勇利轉過身向床邊走去。

之前說的不大不小的誤會确實是有的,維克托是在猶豫要不要回到賽場時,可他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這份感情考慮,至今還沒有任何結果。可勇利确認為維克托是想回賽場的,甚至還覺得因為與自己的喜歡而耽誤維克托是一種罪過。現在,這個誤會并未被兩個人發現。

“勇利,剛才你說想談談……什麽呢?”維克托扯起浴巾擦着自己被水打濕的頭發,那樣的銀白色,順順地貼在維克托的腦袋上。

這個問題被維克托先提出來,是勇利從來不會想到的。其實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準備好說出自己的想法,可是維克托已經問了出來,那麽就說了吧!早幾秒晚幾秒也都是一樣的。

勇利握緊了本來就攥着的拳頭,低下頭沒有去看維克托的表情,“維克托,以前的一切,就結束在這次的決賽吧……”

猛然間這樣一句話入耳,銀發的男人呆呆地只回應了一個語氣詞。他睜大了那雙蒼藍色的眼睛,神色裏又驚訝、錯愕,甚至還有隐隐約約不甚分明的茫然。像是沒有反應上來,又似乎是不想往某個方面去想。

“維克托已經為我付出的夠多了,因為你,我才能盡自己的全力去挑戰最後一個賽季。”勇利一連串的話,維克托好像每一個詞都能明白,可彙集在一起,卻成為了他不太清楚也不想清楚的意思。

“一直以來,都要謝謝你了,維克托!”勇利忽然對他用起了正式的日式致謝,“做教練辛苦了!”他說完這句話以後,就一直沒有擡起頭來。

這下維克托終于明白了,這樣明顯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是可以明白的吧!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這種時候,這樣的話,這樣的感謝,根本沒有其他猜想的餘地了啊!

其實,維克托的理智也告訴自己,勇利并不是否認這份感情,而他自己也确實想過繼續參賽。然而,在感性上講,自己意識到是一回事,從戀人口中聽到讓自己回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說不明白是難過還是生氣,維克托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剔透的液體就這樣一滴兩滴地砸落在他的腳上。勇利驀地擡起一直低着的頭,他也想過維克托聽到自己的話以後,會是什麽反應。他想到過這個男人可能惱怒地瞪着自己,可能會小孩子一樣的不願意走,但他唯獨沒有想到的是維克托的這個反應。

淚水一下子從蒼藍色的眼睛裏滲出來,在眼眶中彙聚在一起,閃動着有些顫抖地打着轉,使得那瞳子的蒼藍,都變得淺淡了很多。維克托一直沒有說話,任憑眼眶再也盛不住的淚水,溢出狹長的眼,順着睫毛,從臉頰上滑落,砸在皮膚和地板上,沒有任何響動,悄無聲息。

維克托在勇利遲疑地叫自己的名字時也沒有說話,理智和情感沖突着,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低落。

“啊……沒想到勝生勇利竟然是這麽自說自話的一個人……”他沒有精神地垂下頭,睫毛在臉上投射下一片小小的陰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太大的不對勁。

勇利感覺有些愧疚了,但他還是做不到讓維克托因為自己失去桂冠這種事,“是我自說自話就這麽決定了,我要引退!”說完,他就看見自己對面的這個人,眼淚掉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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