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常”03
7、
鼻子裏已經不再流血了
Tom面無表情地把手裏的紙團扔到垃圾簍裏
然後他讓自己離開椅子,踱步向連接下水道的後門
雙手抱臂地盯着門半天,在額上的青筋完全消褪後,他拉開門
“……………………………………”
門外的男孩屈膝坐在地上,在眯眼緩和了突然被光照的刺激後便又睜大眼睛目光灼灼的,帶着期望甚至加上一點委屈,看着Tom
吸溜了一下鼻涕
“…你居然還沒被凍死啊。”
Tom嫌惡地斜了哈利一眼
“事實上,就快了…”又是一陣胃內的雷聲轟鳴
“Mr.Riddle,我是真的希望能幫上一點忙,那真的只是一個意外!”Harry用他最誠懇的表情哀求Tom“我會做得更好的,請不要把我趕出門!”
------------請不要克扣我的薪水!
Tom用手指揉搓眉頭
到底是哪來的地主與下仆啊…不、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
他幾乎想要做出翻白眼這種一點都不符合他身份的行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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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一句話都不屑和這男孩說,轉身就回到室內去
只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再帶上門
Harry兢兢業業但也從善如流地跟上他的腳步
Tom把今天被Harry接住的食物袋往它的救世主懷裏一扔
“吃掉。”
這下Harry簡直是受寵若驚了“Mr.Riddle…”
“下一次。”Tom面無表情地坐回他的椅子裏“就直接将你‘彈出’。”
Harry瞪大眼睛愣了愣,然後沉默地垂下頭打開袋子,裏面有幾份三明治,他小心取出然後對付起包裝紙來
在咬下第一口後,他細細地咀嚼着,嘴裏品嘗着,味蕾歡快地蹦跶
Tom不動聲色地用餘光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吞咽以後,Harry輕輕地笑了,向Tom的方向點點頭
“謝謝你Mr.Riddle,這非常美味。”
Tom閉上眼睛,他無法理解這個男孩的思維,對一個宣稱要殺死他的人依舊能夠露出笑容,這讓他感到惡心
他厭惡死亡,他憎恨死亡
因為沒有人能夠逃離死亡的掌控,而他憎惡被任何一種事物支配
死亡唯有虛無,死亡唯有痛苦,死亡唯有被遺留下的再也無法填補的欲望
若人類有永生的可能,他必定尋求永生
TomRiddle決不讓任何一種事物淩駕于他之上
哪怕連他自己都無視了,自己尚存于樊籠之中這個事實
“對不起Mr.Riddle,如果讓你不舒服的話,請接受我的道歉。”Harry似是察覺到什麽,放下三明治“…曾經有同為「魔法使」的朋友對我總是說‘謝謝’、‘對不起’的事情非常反感,你大概有同樣的感覺吧。”
“他不明白我為什麽‘能在根本沒有未來,沒有明天可言的地方,無論對什麽人都可以說出這種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話’…”
-------對不起。黑發男孩低語
-------又來了,你總是這樣。紅發男孩在斥責了友人後臉上也帶着懊悔
那時有褐發的女孩在旁擔憂地想要勸架,那時還有其他C級的「魔法使」在圍觀他們
捏着三明治,Harry像是看到虛幻的影像,然後才反應過來
對啊,我忘記了,居然忘記了
明明應該是最深刻地保存在我心裏面的
在與兩位最好的朋友相遇前他也曾經憤怒過,尖叫過,被教訓過,被折磨過
那段日子Harry搞不清楚有多久,他只記得在那之後他麻木了受傷了生病了,被丢在隔離間沒有人發現,一個不受重視的C級只是野心的消耗品
然後他遇到了Cedric
Cedric比當時的他年紀要大,不過和現在的他應該是差不多吧
他發現了發燒昏迷的Harry,然後通知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員
不過最後,到來的只有幾片藥物和兩人份的魔法使通常的夥食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已經是最好的安置了
Cedric唯有自己去照顧Harry,直到幾天後Harry痊愈
Harry一直沉默着,對Cedric的一切關照不聞不問
後來Harry才知道Cedric是個犯下“錯誤”的B級「魔法使」,被關進隔離間等着再幾天後送往實驗場
Cedric是溫和的人,總是微笑着,偶爾會幽默地為他們的現狀調侃幾句,或者自顧自地說起他在B級的夥伴們
Harry不聞不問,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這個陰森慘白的世界會把一切都吞沒,最後大家什麽都不會剩下
Cedric也為Harry的封閉感到苦惱,而他只有繼續絮叨來為死寂的隔離間帶來聲響…來緩解自己心中的恐懼
後來Cedric提及最多的是一個叫Cho的女孩,時而為自己所言臉紅,時而愣怔
他問Harry是否還記得自己所吃過的最甜的點心
回憶起Cho的話,會有種能回憶起來的錯覺
沒多久後突然有一天,有人從隔離間帶走了Cedric
而那天送過來的食物僅有一份
就連Harry都不抱有任何希望,Cedric卻回來了
Cedric看起來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只是面色慘白,失去了過往的陽光燦爛神情空洞
Cho……
他喃喃自語
Harry看看他,沉默着把自己一點也沒碰的食物推向Cedric
後者呆呆地看着餐盤,許久,他對Harry說
謝謝你
在隔離室裏幾乎沒說過話的Harry終于開口了,他表示那是Cedric應得的,為他曾經照顧過他
不-------Cedric搖搖頭
Harry,你覺得這裏已經是你的整個世界了嗎,你覺得這個世界已經壞掉了嗎
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是可以理所當然地獲得的了
得到了什麽,必需心懷感激才是
不然,就會失去
Cedric雙眼裏恢複了清明
Harry想要說什麽,可是Cedric豎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他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對不起Harry,我很餓了,現在就先讓我吃飽吧
後來Harry沒有把他所想要說的話繼續下去,而Cedric在只吃了一半後就睡下了
第二天,又有人打開了隔離間的門
Cedric在被帶走前最後對Harry說
Harry,真希望你以後也能交上朋友,并且能喜歡上某個人
Harry凝視着始終沒有再看向他的Tom,從記憶的海洋裏上浮,探出水面
然後他終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給他人作出了解釋
“Mr.Riddle,我只是覺得我沒有什麽可以理所當然地就應該獲得…沒錯啊,正是這樣…你沙發的暫居權,你為我帶回來的食物,我在你領地所呼吸的空氣,我還在呼吸着空氣,我都在感激,我都應該感激。”
他把右手貼到胸口口袋的位置上,那裏有他的鎮死劑
Tom還是神色複雜地回頭瞥了他一眼,男孩的眼睛并沒有清澈見底,卻依舊明亮
不得不說,Tom雖然遇見過不少人,也有不少人“感激”過他,但還從不曾有因為這麽簡單的理由而被感激的事情發生
他也認為這個男孩昨天的謝意更多是虛情假意
年長男人最後還是說“…那你的感激還真是災難啊。”下巴指指坍塌的書堆
“所以請讓我重新清理幹淨!”Harry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向Tom展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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