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人入局
白鳳擰眉,垂眸沉思片刻。側頭看向小白鳥:“你剛才從哪走的?帶我去。”小白鳥抖抖翅膀,飛了出去。白鳳腳尖輕點,跟在它身後。兩人徑直向外飛去,走了一段時間,小白鳥突然停下,在天空盤旋,嘴裏發出焦躁的叫聲。
剛才能出去,現在就出不去了嗎?
看來,此處确實還有其他人!林中被人布下了陣法,是誰?腦海中突然想到那神秘女子的所言:有人要我救你。
是那人麽?不過,既然不是敵人為何不出來相見。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現在有事,煩請撤掉陣法。”
密林中一片寂靜,只有小白鳥撲閃着翅膀的聲音。白鳳眸色微冷,瞪着設了陣法的前方,暗自咬牙。當初墨鴉教的時候,自己怎麽就沒好好學學?要是當初學了,現在就能直接破了這見鬼的陣法。
又等了片刻,林中一直沒有任何回應。白鳳皺眉冷哼,我就不信你四面八方都設了陣法。
三個時辰後,白鳳面色難看地舉着火把回到山洞內,卻見洞壁上歪歪扭扭寫着行字。
‘養好傷,再走!’
這字?筆畫淩·亂扭曲,大小不一,簡直連初學的幼兒都不如。白鳳皺眉看了半天,搖頭嘆氣。算了,實在看不出半點端倪。那人明顯是為了不暴露身份,故意為之。
“咕咕。”
小白鳥跳到他肩頭,将頭埋到翅羽下,準備睡覺。白鳳本來想打坐調息一夜,見它如此,也有了幾分倦意。這兩天,除了療傷幾乎沒怎麽睡過。想着,他往火堆裏添了些木柴,靠在石壁上合目睡去。
夜沉如墨,洞外很快連各種蟲鳴獸吼都消失無蹤。洞內,火堆還時不時發出哔啵哔啵的聲音。陰暗處漸漸浮現一道人影,向着白鳳走來。到了有光的地方,才看清那是位男子,眼角紫色紋路在火光下更加邪·異。奇怪的是,他的身體微微透明,地上也沒有影子。
墨鴉走到白鳳身前,靜靜地看着。良久,終是忍不下心中怒火,瞪着睡着的人,恨恨道:“小子,真是白活了這麽久,還是那麽天真!白亦非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
瞪着瞪着,他重重一嘆,面上露出些許無可奈何,眸光慢慢柔和下來:“唉!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受了傷就好好歇着,逞什麽強?”擡手覆上白鳳頭發,卻在要觸及的那瞬間收回了手。
墨鴉清晰地記得,自己身亡後弄玉又香消玉殒。白鳳跪坐在地,面容呆滞,淚珠滾滾而下。當時,自己就在一旁。見此情形,仍是忍不住上前擁住他,想開口安慰卻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能做得,也只是靜靜陪着,即便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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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衛莊他們來了,白鳳卻和以前有了區別。他似乎記起了很多事,很多……他現在不該知道的事。
墨鴉想到了長大後的白鳳,高傲、強大,卻終日與鳥為伴,拒絕任何人走近自己。那日,他從勝七手下救了赤練後,獨自一人到了山頂,面對曾經新鄭城的方向站了兩天兩夜。
沒有說話,沒有流淚。只是,那雙眼中的悲涼是那麽凝重,仿佛要凍結成塊,再也化不開。
時間為什麽回到原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他一直寵着的少年,變成那樣。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就像前世那般,只能看着白鳳受傷,卻連觸碰也做不到。
事情的發展一如前世,眼看着又将重蹈覆轍。他終于奪得了身體控制權,不敢遲疑,立刻準備了件禮物送給衛莊。他不知道自己能控制身體多久,有些事情不能告訴白鳳。一定要有人知道的話,衛莊是最好人選。
可是,天意難測!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人的意料。或許是由于自己的觸碰,白鳳喚醒了前世記憶。就是,不知他想到了多少。
“唉!”眼見他睡夢中也緊皺眉頭,墨鴉再一次有了強烈的願望,希望自己活過來。或者,他能看見自己。
想着,他嘲諷地勾勾唇。今生,也算有進步了,至少能觸碰東西,能救人,也能殺人。
墨鴉又停了盞茶工夫,消失在洞內。那女人說用了那藥,便可消除對白鳳的影響。
但是,他,不敢冒險。
——
“哎!清舒被姐姐關進沁芳園地牢了,你知道嗎?”女子甲悄聲道。
“知道啊!怎麽了?”女子乙道。
“那你知道她做了什麽嗎?”女子甲道。
“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清舒嘛,聽說她行刺姐姐,沒有成功,反而被姐姐給抓了。”女子丙道。
“不對,不對。是行刺九公子。”
“不是,是衛莊公子。”
“就是九公子。”
……
衆女如火如荼地争論着,無人發現暗處一道黑影掠過畫廊,躍上院內樹枝間。
沁芳園地牢,清舒被抓。莫非她真的去刺殺那個叛徒了?看紫蘭軒的反應,似乎成功了?
黑影心中嘀咕着,又探了幾座閣樓。聽着女子斷斷續續的議論,大都如先前所聞,心中已肯定了五分。遂不再猶豫,直撲方才路過的沁芳園。花了半個多時辰找到了地牢入口,黑影打暈守衛潛了進去。
說是地牢,其實就是一間石室,裏面空蕩蕩的擺着張石床,空氣中彌漫着腐朽氣息。
昏暗燭光下,只見那石床鋪着幹草,清舒面朝牆壁側躺着,似在熟睡。黑影打量着四周,忽然輕巧地躍上頭頂石壁,壁虎般扒在屋頂,小心翼翼地挪到石床·上方,輕輕落到床邊,悄無聲息。
他推了推清舒,觸手卻一片冰冷,完全不似活人。
糟糕!
莫名危機感襲來,黑影順手拍上床楞,一扭·腰,借着反沖力向着門口躍去。
咔!砰!
紅色鏈劍破地而出,毒蛇般迅速游走,電光火石間,已到了黑影身前,直刺咽喉。與此同時,一道冰冷聲音響起,無盡殺意彌漫:“你叫阿逸?”
人在半空中無法借力,為了躲避殺招,黑影只好落地。咻咻咻!無數破風聲帶着銳氣襲來。
果然有機關!
黑影腳下踏着繁複步伐,每次都恰到好處躲開必殺之箭;右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短匕,寒光連閃,将長箭打落。左手暗扣兩把短匕,內勁一吐直接朝着紫女刺去,一指眉心,一指心髒。
這一連串動作看似很長,其實也就是一剎那。
“清舒背叛紫蘭軒,該死。你是誘·因,也該死。”鏈劍橫掃,兩把短匕斷成四截,跌落在地。
“墨鴉死了?”阿逸趁機沖出箭雨,縮短了與門的距離,手中寒芒揮出。紫女只覺星星點點撲面而來,不由後退數步,再向一側移開,同時鏈劍揮舞如屏風乍立,“你死了就知道了。”
阿逸冷哼,眸中晦澀難辨。他接連甩了五六種暗器,趁着紫女抵擋之際,不斷縮短距離。紫女察覺到他的意圖,再往後的暗器,她只抵擋,卻一步不退。
“沒力氣了?看來,你要下去陪她了。”見他再無暗器可用,紫女冷笑着,鏈劍蜿蜒而上,牢牢将他圈住,劍尖直刺心髒。
不!不能死在這裏!
阿逸眼中兇光掠過,僅剩的內力沿着奇特路線運轉。突然,他整個人高高躍起,避開了致命一擊。但是,鏈劍自胸·膛到小·腹,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汩·汩流出,透過傷口,似乎還能看到內·髒。
然而此時,他沒空管傷口,身化利劍,直撲向紫女,掌中運起十足內力拍下。哼!紫女唇角勾起輕蔑弧度,也不躲避,直接一掌對出。
砰!
氣勁肆虐,石屑紛飛,整面牆生生薄了一層。
本就強提內力,和紫女相比根本無從抵抗。三息後,阿逸一口血直接噴出,整個人倒飛出去。千鈞一發之際,他腰身一扭,擦着石壁飛出石室,速度快若閃電,眨眼間便消失在沁芳閣。空中唯餘他淡淡淡帶笑的聲音:“多謝紫女姑娘相送。”
紫女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立馬追出沁芳園。外面,彎月孤懸,四處莺歌燕語,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樣。她在各處找了半個多時辰,仍是不見人影。
看來,已經不在紫蘭軒了。
“紫女姑娘好演技!”韓非站在燈下,見她走過來,拍手輕笑,“若是紫女姑娘真想殺他,便不會讓他逃出石室。即便逃了出來,如此濃烈的血腥味,怎麽會找不到?”更何況,那家夥還沒出手呢。想着,他不由看向對面二樓,那裏有一扇花窗,半掩着。細碎白發偶爾調皮地躍出花窗,在月色下泛着點點星光。
聞言,紫女移眸看向他,面上焦灼和冰冷盡數消失不見。唇角含笑,調侃道:“此事能成,還得多謝公子指點了。”
“呃……我就動動嘴皮子。要真論功勞,還是當屬紫女姑娘。”韓非面色微微尴尬,讪笑道。
見他這這副模樣,紫女挑眉:“公子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今日說話,怎麽這般動聽?”
“啊!沒有,沒有……”韓非連忙擺手笑道。卻見紫女半眯眼眸,冷冷一哼,明顯不信。他面色微僵,支支吾吾道,“那個……剛才不小心,打碎了酒窖裏的幾缸酒。”
“你打碎的是哪幾缸?”紫女回想着酒窖中的情況,突然皺眉道,“不會是那幾缸照月旨酒吧?”
“咕嘟……呵呵……紫女姑娘真聰明……”韓非吞了吞口水,不着痕跡退後幾步,讪笑着說。
聞言,紫女面色陰晴不定,她定定地看着韓非,突然冷笑道:“公子好酒這毛病,确實該改改了。難得公子下定決心戒酒,連酒缸都砸了,我一定會好好提醒公子,務必做到滴酒不沾!”
“別啊——”
作者有話要說:
旨酒,是先秦時期的美酒。不要嫌棄這名字不好聽,我百度了很多出來,也有名字好聽的。但是,大部分不是用于祭祀就是天子王侯專有,或者酒精度數太低。看韓非的表現,應該喜歡烈酒。而且,我猜好酒應該度數都不低吧……嗯,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