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門之戰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墨鴉措手不及,眼看着懷中少年長睫微微顫動,似乎要醒來。他手指迅速點向白鳳睡穴,見少年安靜下去。他松了口氣,擡眸看向斬夢,壓低嗓音道:“要他活着,就別亂動。”
這頭鳳凰天生能聽懂所有人言,正如白鳳可以聽懂所有鳥語一樣。連弄玉都看出來的事情,也就這傻小子看不出來。
斬夢瞪着墨鴉,引喉清鳴。聽到皇者的命令,所有鳥兒沖向墨鴉,鋪天蓋地潮水般湧來。
“呀——呀——”
一道道黑影越衆而出,聚在墨鴉身前,反而沖向龐大的鳥群。
斬夢憤怒的鳴叫,這個族群竟然不聽它的命令。消滅,必須消滅!墨鴉皺眉,眼前的情形讓他有些頭疼,殺又不能殺,打也不能打。衣袖輕揮,無形力量将兩撥鳥群分開。他在空中顯出身影,神色不善地看着斬夢:“小家夥,現在該放心了吧!”
嗯?這個人?斬夢停止鳴叫,歪了歪頭。是那個救過它的好人,雖然沒有白鳳好。不過,這個人對白鳳很好很好。算了,本皇大人有大量,就放過他吧。想着,斬夢開口遣散鳥群。
墨鴉看着身周自動聚集的鴉群,眉眼柔了下來,也笑着勸衆鳥離去。鴉群繞着他轉了三圈,依依不舍地飛向遠處。
斬夢跳到白鳳肩頭,挨着他脖頸閉眼休息。墨鴉皺了皺眉,這家夥現在的體型可不小了,這麽重,壓到白鳳怎麽辦?
“白鳳是讓你去溫柔鄉查探情況吧?那邊敵人應該不少,以白鳳一人的實力估計無法應付。”墨鴉語帶擔憂。
聽他如此說,斬夢睜開眼看他,眼中帶着疑問。這人什麽意思?他不幫忙嗎?
墨鴉唇角勾起細小弧度:“我當然要幫。只是,若是白鳳知道了我的存在,也就等于敵人知道了,那時候他們就會找更多的人過來,白鳳會有危險。反之,如果你不告訴白鳳。敵人也不會知道他們要對付的其實有兩人,白鳳也就不會有危險。所以,你不能告訴白鳳看到過我。”
一連串的話讓斬夢有些頭暈,它雖然能聽懂人言。但是,墨鴉故意繞來繞去,它根本無法去分析話中含義。只聽他言道若是說了見過他,白鳳就會有危險,不能告訴白鳳。
斬夢立刻點頭如搗蒜,它一定一定不會告訴白鳳。
——
離兮拿着藥鋤侍弄着藥草,這些都是她在城外山中找到的,雖然沒有什麽特別名貴的,但也不是普通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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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她站起身,揉揉有些僵硬的脖頸,伸了個懶腰。看着生機勃勃的藥田,眼中露出些笑意。天邊,最後一絲陽光沒入地底,她收拾好東西,離開此處。
轉過假山,隔着藤蔓簾幕看到一個窈窕身影遠去。這人出現的方向?離兮皺眉,心下暗道糟糕。腳尖一點,扭·腰向着一處疾馳,
但願,還來得及!
掠過水面,閃進密道,一把推開石門,擡手搭上脈門。一連串的行動,在離兮極限速度下,只用了三息。
放開手腕,她從袖中取出數個藥瓶,以及一些剛摘的新鮮草藥。稍微辨認了一下,手指穿花摘葉般調配起來,竟然在空中留下一片幻影,久久不散。将最後一味藥碾成汁放入,離兮一面走向床榻,一面搖晃藥汁。等她到榻前時,藥汁已經融合,藥性開始發揮作用。
她一把扣住墨鴉下巴,迅速将藥汁灌了下去。眼見墨鴉脖頸間血色花紋消散,這才松了口氣。
果然不出所料,對方用的正是碎魄。
離兮看着墨鴉,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一丸藥喂他服下。同時,抓出只蠍子放到榻上。
“雖然你什麽都不知道,不過畢竟算是幫了我的忙。碎魄毒性已消,殘餘的藥性慢慢同這丸藥中和,正好牽引你的魂魄。這些,就當做是我利用你的補償吧!”
話落,離兮起身離去。剛走出密室,她一眼便看到站在浴池邊的紫女。
“她動手了?”雖是問句,紫女語氣卻異常肯定。
離兮走到她身邊,颔首道:“嗯。發現得及時,他沒事。我用了些藥,估計就在這兩三天裏,他就會醒來。這瓶藥你拿着,昏睡這麽久多少會有些不适應,讓他每天吃兩丸。”
“準備走了?”紫女眼中有些悵惘,她擡手撫着離兮長發。
“還有一件事等着我去做,完成後我會直接去趙國,就不來向師姐辭行了。”離兮一把攬住紫女的腰,将頭埋在她頸間,聲音有些疲憊,“師姐,他們遺棄了我,我該恨他們的。可是,聽到秦軍攻下平陽,守城之将皆被斬殺的消息,我心中并沒有大仇得報的高興。我很難受,而這種難受卻讓我心中更不是滋味。師姐,我突然感到好累……”
感受到頸間滴落的溫熱,紫女輕撫着她的背,柔聲道:“想去看看,就去吧。不管他們曾經怎麽對你,血緣是始終斬不斷的。阿兮,無論你如何選擇,師姐都希望出自你本心,以後絕無後悔之言。”
離兮點點頭,悄悄擦掉淚水,松開紫女展顏一笑:“師姐,我走了,你多保重。等趙國事了,我再來看你。”
阿兮從未有過如此明媚純澈的笑顏,紫女察覺到一直橫在師妹心中的塊壘開始松動,也不由替她高興。
“你小心些。”
“放心吧,憑她,還傷不到我。”随着最後一字落下,綠影消失在屋內。
驕陽已沉,銀月卻被雲層覆蓋,只在邊緣透着朦胧清輝。稍遠的地方,幾點寒星蕭疏。
離兮出了紫蘭軒,從腰間解下一個香囊打開。
嗡嗡嗡!
細密翅膀振動聲,一群米粒大小的蟲子一窩蜂沖了出來,接着向着一處疾馳。離兮挑眉冷笑,哼!真以為密室是那麽好去的嗎?
離兮跟着這些小蟲子,跨過了大半個新鄭城,最終到了一處稍偏僻的尋常住所。一間間平房鱗次栉比,青石鋪就的街道四通八達。
蟲群停在一處小院上方,不再前進。離兮躍上圍牆隐蔽處,薄如輕紗的霧在四周緩緩氤氲。
“嘶!這天果然開始冷起來了,連霧都出來了。”坐在廂房外臺階上的男子突然搓起手,呵着冷氣道。
他旁邊一人跺着腳,贊同的點點頭:“可不是嗎?前兒個還豔陽高照,下了幾天雨後,就冷得恨不得縮到被窩裏。”
“再忍忍吧!一刻鐘後就到換崗時間了。”院中磨盤旁一人抱着膀子,瑟縮着,不住跺着腳妄圖暖和一點,“奇怪,怎麽越來越冷?我的腳好像凍僵了……手也……呃……”
臺階邊的兩人,眼睜睜看着院中四五個活人眨眼間化作冰雕。瞬間面如土色,眼睛都險些瞪出眶,張嘴欲喊,卻發現自己連動一個小指頭都困難。
這麽一息的工夫,兩人也變作了冰雕。很快,冰雕開始消融,化作絲絲縷縷薄霧融入天地。
院中空蕩蕩一片,沒有屍體,沒有鮮血。
四周翻騰的白霧卻愈加濃郁,無孔不入。所有東西都覆上一層晶瑩,整片天地間溫度急速下降。
“是誰?誰幹的?天殺的混賬,滾出來!”暴喝雷霆般盤旋在院內。
紅霧從屋內擴散而出,将白霧擋在外。接着,四五人跳将出來。當先一人黑袍裹身,身周不斷有紅霧彌漫。
“何瑤,我找了你很久了。”
聞言,赤霧身軀劇烈顫抖。誰?來人是誰?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的?難道是她來了?不……不可能的,她已經死了。當初,自己親眼看到的,已經死了……
不是她,絕對不是。
如此想着,她循着聲音看去,白霧中一道嬌小綠影走近,柔美臉龐冰冷無溫,灰白的眼眸詭異而可怕。
“你……”
“數年未見,師叔怎麽黑袍覆身?是不想見師侄嗎?”離兮看着赤霧,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讓這種人說話,離兮真怕自己一個惡心吐出來,“當初,師叔禍國殃民的容顏,颠倒衆生的氣質可是令師侄至今想起,依然記憶猶新啊。師叔,可否解下黑袍,讓師侄再度瞻仰瞻仰。”
随着離兮不斷出口的話,赤霧身軀顫抖幅度更大,顯然氣得說不出話,擡手哆嗦地指着離兮,怒不可遏:“咳咳……混賬……”
離兮可不管她是什麽反應,瞥見跟着赤霧出來的幾人也化作了冰雕,施施然背着手站定,裝作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師侄明白了。師叔曾經為了那本毒經,不惜親手弑師,想來這些年定然勤加練習。怎麽樣?看着自己花容月貌一天天衰敗,是不是很爽?”
“可惜!師祖不能看到。她老人家要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更爽的。不過,沒關系,師侄這就送你下去,讓她老人家爽一爽,師叔不用感謝……”
“你知道什麽?都是那老東西的錯。她要早說練這混·蛋功法會毀容,我怎麽會成為如今的模樣?”赤霧一把扯掉黑袍,露出那張恐怖的臉龐。肌肉萎·縮,将腐未腐。只有那雙輪廓依舊美麗的眼眸,無聲地訴說着曾經的絕色。然而,此刻那眼中滿是怨毒仇恨,早已失去了令人心動的美麗。
當初她和師姐年紀都小,确實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不代表她做的事情師父不知。離兮看着那張醜陋臉龐,眸色波瀾不驚:“毒經并不會讓人毀容,只是你自己體質不适合而已。師祖告誡過你,是你自己鬼迷心竅,害了你自己。”
“這四周布下的毒,是師侄提取酥魂香後,新研制的。師叔以為如何?”
這些天來,青衣女子每次下毒,她都會悄悄将毒素搜集。為了湊到足量的酥魂香,她沒有告訴師姐這件事。反正,有她在,紫蘭軒衆人不會有事。
“你也練了毒經?”赤霧看着離兮光潔白·皙的面容,見鬼般驚叫,聲音又尖又銳,“為什麽你沒有?為什麽?”
劇烈的刺激下,赤霧已經失去了理智。她瘋狂地撲向離兮,操控着紅霧攻擊離兮臉龐。
離兮眼神嘲諷,修煉毒經能把自己給毒到的,要不是這些年沒有消息,她早清理門戶了。衣袖輕拂,白霧從四面八方向着紅霧卷去,眨眼間,紅霧就被同化。
師祖,師父,弟子已經替你們清理了門戶,你們可以安息了。
仰天輕嘆,離兮飄然離去。在她身後,立着一座如玉雕琢的美人,曼妙身姿,禍國容顏,薄唇似笑非笑,鳳眸将眯未眯……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鴉殿、鳳殿和寶鴿鴿在一起有種一家三口的既視感!!!!!有沒有??????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蠻帶感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