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絕孕自保

那令婦人絕育的藥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得到,宓氏派人聯系了自己的族人,等了幾天,這藥才按照季蕪的配方,準備齊全。

拿到藥以後,季蕪便守在廚房裏熬制。

當三碗水燒成一碗時,季蕪望着那在在房間裏袅袅升騰的煙霧,心緒極其複雜。

她行巫毒之事不在少數,然而這卻是第一回對着自己人。

“媵人,此事太過孤注一擲了。你還年輕,若能為大王誕下王嗣,便能随着去封地榮養,不如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季蕪有些心慌,手端着藥碗,裏面的藥汁被因顫抖而濺落了幾滴在地上。

“蕪,大王并不好女色,且不日就要出征,等個一年半載回來,不定又要帶回多少寵姬美妾,到時候,我怕是連見他一面都無比困難,別說是孕育子嗣了。況且正如羅兒所說,生子不僅危險,還生男生女都無法左右,我為何要為了一個渺茫的機會,放棄享受大好的年華。”

宓氏看清自己的目标之後,反而有股壯士斷腕的決心。她毫不遲疑地将藥碗蓋上,親自用食盒提着,然後牽起妣雲羅的手。

宓氏從南華房走出來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終于要擺脫這一放逼仄的天空了,可越靠近王後的所居的庑殿,她的腳步就愈發遲疑,尤其是當捏着妣雲羅肉嘟嘟的胳膊時,她感覺提着藥碗那只手如墜千斤一般。

“羅兒,你雖然是福娲,但是神仙也有年幼孱弱之時,你到了王後那兒,記得要讓着五公主和八公主,她們都是王後所生……”

宓氏忽然意識到,等她喝下絕孕藥,妣雲羅就是她唯一的孩子了,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舍。

妣雲羅身高不過宓氏大腿中部,她揚起頭來,也未必能瞧見宓氏的表情,更何況她根本不在意她那微薄的母愛。

“噢。”妣雲羅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讓宓氏有種自作多情的感覺,心裏不由有些難堪。

“阿娘,趁着大王還沒離開,你趕緊表态,不然等他走了,這後宮就成了王後的天下,屆時,她的緊迫感就會消失,你投誠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妣雲羅這句話一出來,宓氏心裏的那點猶豫很快就散去了。

這幾天,王後為晉枭王準備踐行事宜,隐隐幾次窺探到了他對太子的不滿,尤其是他反複提起帝星,且還在整軍的時候,将姜氏之女舉起來,當着太子和衆将軍的面道:“天降帝姝,王佐之才,佑我大晉。”

“天降帝姝,佑我大晉……”

底下的衆将士昂聲呼喊,被抱在晉枭王懷裏的水玥似回應一般,興奮地揮着拳頭,咯咯直笑,聽得王後腦仁嗡嗡作響,心裏梗到不行,然而這時,太子還不知所謂地将那小嬰兒接過來,一派親熱道:“父王,水玥妹妹排行第九,等長大了,與孩兒兄妹二人攜手,必然使得天下九九歸一,成就千古霸業。”

太子平時在晉枭王面前,素來沒有主意,連話都不敢說,這時卻好似真的相信這小小的嬰兒能輔佐他,讓他成為千古帝王一樣,胸部直挺挺地,竟然前所未有地自信起來。

“哈哈,太子終于有幾分孤王的樣子了。”晉枭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看似器重,然而王後卻留意到了他眼神格外平靜,一點喜色也沒有。

王後暗暗壓下心裏的那抹隐憂和不快,待回到昭華殿,立即發火将幾案上的茶杯摔個粉碎。

“太子才是未來的國君,大王拿一個剛出世的女嬰當衆說她是王佐之才,這豈不是間接說太子無能,這教他日後在百官面前如何樹立威信。”王後氣恨不已道:“姜氏和他生那妖孽怎地就是如此不消停。”

“母後,你太小題大做了,水玥妹妹不過是個女娃,日後能幫助孩子自然是好,不行就把她嫁出去和親,總歸是于國有利,更何況父王早就把朝政交給了我……”

太子并不太理解王後的苦心,他望着母親常年生氣而爬上眼角的豎紋,安慰了一會兒就有些心不在焉。

母後之前對姜氏出手,惹得父王扣押了後玺半年之多,這讓身為太子的他遭受了不少笑話。

外面都傳他母親善妒,此刻見她一點儀态都沒有,宛若市井潑婦一般,口裏念叨着妖孽,詛咒玥妹妹和姜氏去死,他面上忽然覺得有些不堪。

“母後,父王讓我跟令伊公儀長商讨政事,孩兒現在就去找他。”太子眼神閃躲了一下,便忙低下頭,找了個借口就要開溜,王後見他神思不定的樣子,以為他又在想某個女人,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

太子向王後草草行了一禮,漫不經心地從殿中出來,這時正好遇到了宓氏。

他成年已有兩年,身邊的女子不斷,可經過宓氏身邊的時候,腳步不由頓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驚豔。

“見過太子殿下。”宓氏俯身行了一禮,瞧着規規矩矩,可是她見了男子,便不自覺展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她半垂着頭,脖頸揚起一截優美的弧度,彎腰時頓身時,胸挺腰美,臀部翹挺,整個散發着一股成熟女子才有的妩媚。

太子的眼神炙熱地瞧着宓氏,有些挪不動道,妣雲羅扯了一下宓氏的袖子,忽然出聲道:“阿娘,這位就是太子哥哥麽?”

“哦……嗯,是呀。”宓氏微微擡起頭來,瞧着模樣同大王十分相似,卻多了幾分儒雅的太子,不由臉紅了一下,連提緊食盒,錯身移開。

太子之前整個心神都放在了宓氏身上,此刻聽妣雲羅出聲,他才注意到宓氏身邊還站着一個小女孩。

媵人穿得只比普通仆人精致些,太子先前還以為她是新提拔上了的婢女,如今反應過來,這是他父親的女人。

“妹妹好,這塊玉佩送給你。”

晉枭王子嗣衆多,太子除了自己的親妹妹,其他的基本都認不全,此刻為了掩飾尴尬,他解下腰間的玉佩,遞到妣雲羅手裏,便匆匆離開了。

太子給的玉佩上面繪制着精美的龍紋,有雞蛋那麽大,妣雲羅用五根手指抓着一半,瞧着仿佛時刻都要掉到地上,宓氏連忙道:“羅兒,這東西阿娘替你保管着,免得你不小心摔碎了。”

“嗯。”妣雲羅拿着手酸,很爽快地遞給了宓氏,不過腦袋裏卻想起了書中關于這位太子描寫。

他好色平庸,且不辨忠奸,大晉數代君王積累起來的優勢在他手裏耗光,到了他兒子的時候,不僅被後起的廖國占據了大半,整個朝政都被白月光池硯掌握在了手裏。

妣雲羅一邊想着劇情,一邊随宓氏邁步向前,等得下人禀告完,見着王後時,便不動聲色地收起了自己的思緒,悄悄往宓氏身旁移了一點,裝作怯懦怕生的樣子躲在宓氏身後。

“宓妹妹得了秋露臺,我正想着等大王出征後,為你設宴晉封,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找來了。”王後面上含笑,眼神卻沒有多少溫度,她看宓氏雙手緊緊握着食盒,以為那是帶來讨好她的點心,連忙給呂俾使了一個眼色。

“宓媵人,請上座。”呂俾伸手,欲要接過食盒,宓氏卻忽然噗通一下跪到地上。

“王後的恩德妾身銘記在心,即使有了秋露臺也不敢相忘。”宓氏揭開食盒,将裏面的藥碗端出來,将緊扣在上面的蓋子拿掉,一口仰頭喝盡道:“為了一心一意孝敬您,妾身自願喝下絕孕湯,避免雜事相擾。”

聽到絕孕湯三個字,原本不以為意的王後神色不由一動,等宓氏将妣雲羅拉到她跟前道:“羅兒快叫母親。”

“母……母親。”妣雲羅瞧着有些認生,連頭也不敢擡起來,但王後卻十分親熱地拉過她的小手,對着呂俾吩咐道:“七公主也是我的女兒,日後五公主和八公主的吃穿用度如何,她便如何。”

“謝謝王後。”宓氏臉上一喜,拉着妣雲羅就又要行禮,王後忙笑眯地将她從地上拉起來道:“妹妹別客氣。我比你略長幾歲,你以後便叫我一聲阿姐。”

“阿姐。”宓氏甜甜地喚了一聲,王後應下之後,神色便有疲憊道:“妹妹,今日忙着為大王送行作準備,實在有些乏了,等忙完了這段,我們姐妹之間再好好相商,看這秋露臺該如何布置。”

“嗯,那姐姐你好好休息,妾身就不叨擾了。”宓氏拾取的退了下去,不過她提來的食盒,以及妣雲羅都被留在了原地。

“把七公主帶下去,同五公主和八公主住到一起,不可輕慢。”

王後交代完這些後,呂俾将宓氏喝過的藥碗拿去給女醫辨別。

待回來之後道:

“王後,這宓氏喝下的确實是絕孕湯,并且劑量不小,只要連着喝一個月,此生再也不能有孕。”

“這宓氏倒是聰明了一回。”王後這會兒臉上才浮現出一絲真切的笑意道:“呂俾,你派人盯着宓氏,看她是否按量喝足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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