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廂,妣雲羅前腳剛走,後腳便有大隊人馬殺往了秋露臺,其領頭的便是震怒不已的晉枭王,随後便是聞訊而來的王後。

因為變法之事,好多朝臣都求到太子面前,可太子沒有多想,就去勸晉枭王,這本就惹得他極度不快,如今太子若是同宓氏發生了什麽……

王後面色霎然一白,簡直不敢想象事情的後果。

看着被圍住的房間,她心懷不安的走上去,待望清了裏面的人影時,忽然松了一口氣。

事情并沒有想象那麽嚴重,太子睡的不過是個宮女,不過卻也沒有好到哪裏,因為太子大白天喝得醉醺醺,還誤闖到自己父親妃子的寝宮裏,這終究還是引來了晉枭王的震怒。

“寡人已近不惑之年,尚且兢兢業業,太子身為未來國君,卻在這裏白日宣淫。”晉枭王面色鐵青道:“如此荒唐無道之人,寡人怎敢将天下衆人交給他。”

他說完,也不等太子清醒,便拂袖而去,期間,經過王後身邊的時候,眼神森冷無比。

王後被晉枭王的虎目觑得心悸了一下。

從前,她還能從晉枭王眼裏看到對太子的失望之色,如今卻只剩下漠視和冰冷,這令她行頭湧上一種十分不妙的感覺,大王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廢太子了。

隐忍了那麽多年,眼見晉枭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醫者都說他活不過今年,可是太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惹事,王後的心跌落到谷地,整個頭腦一黑,便跌倒在地,也無從追究這件事情的起因。

“王後……”站在她旁邊的呂俾眼明快地扶住了她,才令她沒有跌倒在地。

“你們趕緊過來把王後送回宮裏去,再去把女醫叫過去。”呂俾對着下人吩咐完,又道:“還有太子,你們把他擡道太子妃宮裏,交由她照顧。”

很快,秋露臺又恢複了冷寂。

在這次事件,秋露臺的人并未遭到盤問,這令羞愧心虛的宓氏感到慶幸不已。

“羅兒,你不愧是娘的小福娲。”宓氏臉上挂着一絲讨好的笑,看起來十分低微。

妣雲羅簡直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只冷着臉道:“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你若自絕死路,我絕不攔着你。”

“是是,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我這也是着了人陳貴那個閹狗的道呀。”宓氏苦着臉,将事情的經過解釋給妣雲羅聽。

陳貴是秋露臺的管事太監。午宓氏把采蓮罵走,又心煩地把下人趕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這陳貴便獻上了一種美顏茶,說是從魏國采來的,并且還當場泡了一杯給她喝。

陳貴在秋露臺當了多年管事,辦事十分周到妥帖,宓氏這才會輕信于他。

“羅兒,陳貴他包藏禍心,我們趕緊把他抓起來處置了。”宓氏瞅見妣雲羅眸色竟然前所未有的冰冷,不由忐忑無比。

妣雲羅道:“事情敗露,他只怕已經逃出宮去了。”

“那……難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麽?”宓氏心懷不安,聲含不甘道。

妣雲羅冷哼一聲,嘴角冷笑連連:“竟然敢算計到我頭上,那我便讓他們嘗嘗什麽叫痛不欲生。”

妣雲羅的語氣太過陰冷了,宓氏聽得脊背發涼,顫聲道:“你……你想怎麽做?”

“不是我想怎麽做?是你。”妣雲羅抓住宓氏的道:“再過一個月,你便裝懷孕,将幕後的人引出來。這件事我不會插,做不好,黃泉路上,你先行一步,我會多給你燒些紙錢,讓你死後,依舊可以享受我的福份。”

宓氏聽着妣雲羅森冷無情的聲音,怔在了原地。

她以為她是她的女兒,身體裏流淌這她的血液,即使她對她不親,她也會一直庇佑她,孝順她……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我是你的生母,你怎麽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宓氏心慌失錯,對着妣雲羅的背影大吼。

“青鳶去了太子處,我這裏正好缺個貼身照顧的人,采蓮你既然不喜歡,我就領走了。”

對比起來,妣雲羅的聲音冷酷異常。

“采蓮,采蓮你不能帶走……”

這些年,宓氏身邊多了四五個丫鬟,被要走了一個也沒人麽,但她的吃穿住行,全是大多是采蓮在打理,她雖然不聽她的話,還不時幹涉她,可她已經習慣了她做的飯菜、糕點……

宓氏情急地抓住妣雲羅的,妣雲羅舉起匕首就劃了下去。

“啊——”宓氏沒想到妣雲羅竟然真的下,捂這鮮血直流的右,眼睜睜地望着妣雲羅走遠,卻不敢質聲。

妣雲羅從宮裏出來,已經是傍晚了。

采蓮跟在她後面,心裏存了好多疑惑,想問卻不敢問。

今日午,她被宓氏趕住來後,就被陳公公派去了藥閣,說是季巫醫那邊人不夠,讓她過去幫忙,然而等她過去之後,季巫醫卻說她需要幫,但叫的不是她。

當時,她沒有多想。因為陳公公事多人忙,從前這樣半路截下她,讓她給季巫醫幫忙,也是常有的事,可今日公主忽然到來,還把她從宓氏身邊要走,這其必然發生了什麽大事。

這些年,采蓮留心觀察,發現有宓氏惹了麻煩或者将要遇到麻煩,公主才會踏入秋露臺。

采蓮對于宓氏發生了,并不關心,此刻,她只想确認一件事。

“公主,以後采蓮會一直跟着你麽?”

采蓮忐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妣雲羅腳步一頓,想到今日的青鳶,面無表情道:“是不是一直跟着我,這取決于你自己。”

采蓮一聽,頓時懂了:“奴婢定然會一輩子衷心于你。”

“嗯。”妣雲羅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等進了郗府,到了自己所住西廂,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門口,傍晚的落日打在他如玉的臉龐,為其增添了一抹暖色,感覺像是漫畫盛着日光而來的少年。

“小師妹,你不是說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麽?為何空着回來?還有你身邊的丫鬟,怎麽換了一個人?”池硯面帶疑惑地盯着妣雲羅,語氣含着一點關心。

妣雲羅想了想,難得有耐心地打了腹稿道:“我以為民間的市集會很好玩,但逛了一會兒,發現裏面買的東西都粗陋無比,于是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宮裏的東西好,于是便忍不住回宮去找我阿娘訴苦,所以她就把她最得力的丫鬟采蓮換給我了。”

妣雲羅的語氣相當無辜,池硯想到那自己記的那一大堆關于她的偏好,思考以她驕縱的性子,有這樣的行為也不住為奇。

“公主,你既然已經出宮了,不管願意不願意,都要好好學習。”池硯懷抱着卷竹簡,一本正經地對着妣雲羅道:“這是我今天抄記的內容,你今晚看完,明天切不可再逃課,否則日複一日,你定然會落下更多。”

少年的眼裏流露着純粹的關懷,妣雲羅眉目間的冰冷不自覺的融化,變得和緩。

“嗯,那等明早起來,看我心情如何。”

妣雲羅的話任性得可以,池硯聽了氣悶了一下。

“那我走了。”池硯将竹簡交給采蓮,神色恹恹的走了。

“公主,這便是郗佐傅的弟子池小公子麽?”妣雲羅總是形單影只,采蓮見了池硯,不由為妣雲羅高興道:“公主終于有玩伴了,采蓮明日便做些糕點給他做謝禮。”

“嗯。”妣雲羅勾唇一笑道:“拿人短,吃人嘴短。采蓮你很有覺悟,以後池硯能否給我當牛做馬,就看你了。”

采蓮:“……”

第二日一早,池硯便收到了采蓮親烹饪的色糕。

裏面放了紅棗,杏仁、葡萄幹,吃起來酸酸甜甜,十分開胃。

采蓮望着池硯吃了好多塊,才道:“公主說她早上起來,心情不太好,今早的課就不去了。”

池硯嚼着嘴裏的糕點,頓時有種如鲠在喉的感覺。

“事不過,今天的內容我會記下來拿給她,但若是下次再這樣,我便再也不管她了。”

見池硯拉下來臉來,采蓮忙道:“是,等明日公主心情好些了就去聽學。”

采蓮的語氣種充滿了不肯定,池硯想着妣雲羅的性子,有點不抱太大希望。

……

垓下學宮,池硯同妣水玥剛來到門口,魏子彥便等在了那裏,待他們走近,便語含急切的問:“子墨,你小師妹怎麽沒來?”

池硯心情本就不好,被魏子彥這麽一問,就隐隐有些不快。

“小師妹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來了。”

池硯話一說完,妣水玥緊跟着接話道:“她就是個麻煩精,不來更好,省得挑揀四,惹人不舒服。”

“師弟……”池硯面帶愠色道:“小師妹她性子雖嬌懶了一點,但我們師出同門,卻不可因此诋毀她。”

“我怎麽诋毀她了,我說的明明就是事實。”妣水玥被池硯批評,心裏有些不舒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走掉了。

“子墨,不是我說,有些女人你越是縱容,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臉。”魏子彥的話陰陽怪氣,池硯聽他指桑罵槐,有些不喜。

“我的小師妹性子再是不好,但我就願意慣着,輪不得旁人來置喙。”

“池硯,你別好心不當驢肝肺。”魏子彥站在原地又氣又惱。

上輩子,妣雲羅那個毒婦為了池硯殺害他,這輩子他見不得她如願以償,至于池硯,他乃是個真君子,上輩子,他在大晉為質,最後能成功回去魏國,全靠他幫忙,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他被妣雲羅那個女人迷惑。

魏子彥在原地将指六得咯咯作響,心裏不由有些悔恨。

昨日在見到妣雲羅那一刻,他就不應該忍不住,這才會打草驚蛇,否則今日宓氏和妣雲羅就已經跌落到谷底。

魏子彥恨不能妣雲羅立馬處在任他揉搓的地步,不過一想到宓氏,他心情就又冷靜了下來。

宓氏這個女人渾身都是破綻,從她下對付妣雲羅,是再合适不過的切入點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妣雲羅依舊沒來聽課,池硯見怪不怪,仍舊孜孜不倦地為她抄記,至于魏之彥,他一邊暗暗關注着妣雲羅,見她每天不是去逛街,就是在郗府每天無所事事地呆着,實在瞧不出什麽端倪,倒是他安排在宓氏那邊的眼線傳來了喜訊。

“宓氏近來嘔吐不止,見不了一點魚腥,還特別喜歡吃酸,小的在季巫醫那邊打下,無意聽說見她們商量,說這胎兒不能留,要趁早打掉,否則會傷了身子。”

這個消息簡直令魏子彥喜出望外。

晉枭王如今年事已高,身體越發不爽利,于房事根本有心無力,再加上他近來一直宿在虞姬處,根本不可能令宓氏懷孕,而那日據陳平逃出來說,他是眼見這太子和宓氏發生了關系,才會去給虞姬通風報信,引來晉枭王……

那麽宓氏懷的這個孩子定然是太子的。

“你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虞姬娘娘。”

魏硯裂開嘴角一笑,心想上輩子妣雲羅沒有親人,他既然要報複她,那便從她最親近的人下,将她所喜歡的東西一點點拔除,令她希望泯滅,最後受盡折磨而死。

就在魏子彥派人聯絡虞姬的同時,被晉枭王冷落了一個月的太子終于坐不住了。

晉枭王最近把榮郡王天天帶在身邊教導,簡直忽略了他的存在。

這榮郡王的母妃早已亡故,太子從沒關注過他,可是現在晉枭王竟然将他放到了虞姬名下,這顯而易見,已經是在為了廢太子作鋪墊了。

“太子,那天的事有蹊跷,大王心裏定然也如同明鏡一樣,你不過是白日飲酒和醉,德行有失,但這并非是大王真正罷免你的理由,而今你不如去向大王認個錯。大王與你有多年父子的情分,況且你又是嫡長子,他必然會給你會,指點于你。”太子身邊的賓客謝游勸道。

太子晟聽了此言,覺得十分有理,可那天的事情,他隐隐有些印象,他貌似真的和宓氏發生了關系。

太子晟雖然愛好美色,且沒有主見,可他本性并不壞。

發生了那件事後,他便暗暗派人關照這宓氏,可近來宓氏那邊的表現,卻令他驚惶不已,于是心懷有鬼的他,就更加不敢面前晉枭王。

謝游見太子面色蒼白,知他素來畏懼晉枭王,于是嘆了口氣,又另出了一個主意道:“廢立太子并非大王一個說了算,此事必然會和令伊公儀長、佐傅郗哲商量,你不如去求助他們二人?”

“好。我這就去。”太子晟蒼白的面色終于恢複了一點血色,重新振作起來。

他知道令伊喜歡南玉,郗哲素愛蘭草,便将府上好的南玉碧水和稀有的君子蘭帶着,去分別求見此二人。

到了令伊公儀長府上,公儀長見了南玉碧水,眼裏滿含欣賞的把觀了一下,但最後卻并未收下。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太子若是為了國家之事,賞此美玉給老臣,老臣必然不會推辭,然而無功不受祿,老臣怎敢受太子之禮。”

太子晟見他拒不肯收,心下直覺卻不妙,于是不由面色一變。

公儀長見狀,不由安撫道:“太子殿下且莫心急,大王尚未提出……”

太子晟畢竟年輕氣盛,公儀長此刻的話,聽在他耳裏,便如同推脫之言一般,更是令他激憤不已。

公儀長本就是他的臣子,竟然如此不給他面子,太子憤憤地從公儀長府上出來,待走到大街上,才懊悔不已。

“太子,為君者當忍常人所不能忍,那越王勾踐卧薪嘗膽,最終複國成功,太子此時的境地可比他好多了。”謝游道:“郗哲是令伊公儀長的女婿,太子若說動了他,有他站在你這邊,說不定公儀長最後也會倒向你這邊。”

往日都是別人捧着他,太子晟被公儀長拒絕之後,神情有些頹喪,聽了謝游的話,又振作了起來,不過等踏入郗府之後,便立馬被澆了一瓢更慘烈的涼水。

“臣并未聽說陛下有廢太子之意,而太子你卻連身為儲君的自信和從容都丢失了,竟然向下屬行此受賄之事,不僅是對大王的不敬,更是對臣子的侮辱。”郗哲義正言辭道:“太子你與其費心專營這些,還不如把心放到政事上,好好做出一番成績來,大王自然會更加青睐于你,臣民也會對你更加信服。”

郗哲說話,向來直言不諱,但往日尚且會顧及着他太子的身份,不會将話說得如此直白,太子晟遭受被他毫不客氣地奚落,心下羞窘異常,卻不由更加确信了一件事實。

父王他說不定早就同他們商議好廢立的事了。

想到這裏,太子晟不由大受打擊,面色呈一片青灰之色,身影搖搖晃晃地被謝游扶着從裏面出來,等到了門口,忽然被一長相清秀恬美的丫鬟攔住。

“奴……奴婢采蓮是公主的丫鬟。”采蓮想太子行了一禮,握緊拳頭,鼓起勇氣道:“太子今日之憂,我們公主說,她有辦法幫你,還望殿下裏去五味齋一見。”

此刻,太子的眼裏充滿了灰敗之色,整個人陷入了絕望之,他根本記不得公主的面孔,只依稀記得她是宓氏的女兒。

宓氏和他皆為人所害,兩人都戰戰兢兢。太子生性浪漫多情,此刻竟然心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并且他已經陷入絕境,反正也沒有辦法,便索性破罐子破摔。

“聽說五味齋的糕點不錯,孤順道帶點回去給母後,她最近也是寝食難安。”

太子根本不對一個歲多的小女孩抱有希望,因而此刻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邊,妣雲羅坐在五味齋,裏拿着毛在一疊宣紙上寫寫畫畫,神情專注而,而她對面坐着一個男子,赫然便是那雍繼。

“公主,我雍繼豈是那等看不起女子的迂腐之人,你和不早點和我說明身份,害我擔心受怕了一個月。”雍繼知道太子要過來,心情激動不已,不過瞥見妣雲羅面前書寫的契約,面色不由抽搐了一下。

“墨者将信字看得如同生命一樣,公主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沒齒難忘。”雍繼嘴上這樣說,眼睛瞅着妣雲羅列出那些條款,卻流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

古往今來,挾恩圖報者不在少數,雍繼以為自己會背負嘗不清的人情,但沒想到公主羅列的條款權責分明,并無私人情感在裏面。

“陳先生,我向來只談利益,若在合約期間,你違背了其一條,不僅得不到相應的報酬,更要承受十倍的後果。”妣雲羅冷下臉來,陳玉當即收斂笑容,正色道:“草民謝過公主提醒,不過此事與在下百利而無一害,實乃真求之不得呀。”

陳玉毫不猶豫地在宣紙上按下自己的印,妣雲羅也在旁邊按了一個。

合同一式兩份,陳玉将自己那份拿到裏,不禁用指細細撫摸了一下。

“公主,如今我兩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你能不能把造出這種宣紙的人介紹給我,在下十分想要和他探讨一番。”陳玉忍不住有些技癢,眼睛盯着那張薄紙,恨不得瞧出裏面用了那些成分,但妣雲羅卻并未理睬,只淡淡道:“等你把頭的事情辦好再說。”

妣雲羅閉上眼睛,用指敲擊着桌面。書,太子也因為醉酒調戲宮妃,而被晉枭王冷落,他求助餘令伊公儀長和郗哲,雖然都被拒絕了,但那兩個人最終卻仍是為了他說情。

妣雲羅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公儀長和郗哲開口之前,提前挽救太子于危難之,這樣不僅能讓太子欠下她一個人情,而且也會令公儀長和郗哲兩人變成了事後諸葛,這樣太子也不會像原著那樣對他們感激涕零,反而會更加記恨他們。

如此一來,等太子繼位,公、郗兩家必然不受重用,就連池硯也未必能如原著那樣,最後成為令人敬仰的晉相。

妣雲羅想到這裏,嘴角不由勾起一笑,只覺得壓抑多年的心情輕松了不少。

等太子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個笑意盈盈,眉目精致如畫的少女。

“妹,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你說出來,太子哥哥給你。”太子晟素來知道她母後不容人的性子,見妣雲羅身的神清骨秀,不由心生好感。

“這塊南玉碧水和君子蘭送給你吧。”太子晟恹恹地坐在一旁,給謝游使了個眼色。

謝游恭敬地将東西遞給妣雲羅,妣雲羅接過來,心喜的看了看,笑道:“謝謝太子哥哥,不過今日我找你可不是為了賞賜。”

妣雲羅将東西放到一旁,忽然話鋒一轉道:“太子哥哥,上次陷害你的人,你就要那樣算了麽?公儀長與郗如此藐視你,你難道不想一雪前恥,令他們刮目相看麽,還有父王,難道你願意永遠被他拿來和九妹作比較,說你還不如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麽?”

妣雲羅臉上笑意不變,卻句句戳了天子晟的痛處。

“我……我如何不想。我日日想,夜夜想,沒有一刻不想成為父王期望的兒子,可是我……”太子晟握成拳,一下子砸在桌子上。

“嘶——”他疼得抽了一口氣,忽然像洩氣的皮球一樣,喪氣道:“可是我想有什麽用,我确實沒有……”

妣雲羅聽着天子晟險些要承認自己無能,趕忙打斷道:“不,太子哥哥,你只要處在現在這個位置,你就什麽都有了。”妣雲羅見太子這個頹然的樣子,也不賣關子,先是對着他悄悄耳語了一番。

太子晟聽完眼睛一亮,終于拿正眼看待妣雲羅。

“只要抓住幕後之人,太子哥哥你說不定能反轉一把,就算不能,至少也能出口惡氣。”

“沒想到那天竟然是妹妹救了我。”  太子晟無比慶幸和感激地望着妣雲羅,心情比來之前放松了不少,并好奇道:“妹有何良策,快和哥哥說,待他日我……定然不會忘記你今日這份恩情。”

“我們本就是兄妹,相互幫助是應當的。況且妹妹我不過是個女兒家,哪裏懂得國家大事,不過是僥幸遇到了一個人,覺得他很是有才能,便想着将他舉薦給太子哥哥你。”妣雲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特別親切,陳玉站在簾子外面撇了撇嘴,不過還是應聲而出道:“在下陳玉,字明遠,拜見太子殿下。”

陳玉身上有一股儒雅的人氣息,一看就是飽讀詩書那種人,太子連忙迎上去道:“不知陳先生對孤現今之狀,有何秒解?”

陳玉道:“太子殿下乃是嫡長子,名正言順,如今缺的不過是一些功名和威望。如今大王和郗佐傅都致力餘改革舊政,然而卻遇到了全所未有的阻力,如果太子能推動此事,不僅能讓全力主導改革的郗哲對你心懷感激,還能讓大王瞧出你的能力。”

太子晟有些心動,可想想那些反對的力量,又冷靜下來道:“此事談何容易。孤的地位本來就搖搖欲墜,這事孤若支持,便是與五大世家的人作對,一旦得罪他們,縱使父王也保不住我。”

“太子殿下,我大晉多山地,臣裏有幾張農具的圖紙,只要按照這個生産,便可幫助農民将無人荒山開鑿出來,這樣既能有利于郗佐傅的新政,也不會與世家大族有所沖突。”

陳玉拍了拍,便有人将鐵鏟、釘耙、鐵犁等工具拿了出來。

太子晟見了這些農具,頗為新奇的上前觸摸,發現它們竟然比他腰間垂挂的匕首還尖利。

“雖然這些農具瞧着很好用,可是鐵器十分昂貴且難以生産,百姓連買地的錢都沒有,又怎麽購置得起鐵器?”太子晟雖然覺得此舉有些異想天開,但隐約之間已經對陳玉有所信服。

“太子殿下,經過草民改良之後,鐵制農具生産已然和銅器差不多容易,根本不用發愁。屆時,我們只要打着太子的名義,以分期的方式将這些農具租賃給農戶,待來年他們有了收成,或給錢,或給糧食都行,這樣太子既得了民心,又能充實國,豈不一舉數得。”陳玉繼續蠱惑道。

“陳先生果然是大才呀,孤王日後定然要重用于你。”太子晟不由驚嘆連連,一掃方才的頹廢,變得對陳玉禮遇有家。

陳玉卻擺了擺道:“草民能有今日,全勞公主慧眼識珠,而殿下您是她的親哥哥,因而草民此番作為,不過是本分罷了。”

陳玉可不敢在晉枭王當政的時候跳出來,于是便把功勞推給妣雲羅,妣雲羅忌怕王後、忌怕任何人,更加需要低調,于是又把皮球推給太子:“太子哥哥,妹妹是女孩子,所關心的不過是嫁人一事罷了,只希望日後太子哥哥允我自由挑選夫君就可,至于這個功勞,就是給了妹妹也沒有什麽用,還不如是直接是太子哥哥你想出來的。”

“這……”太子晟有些猶豫道:“我平常沒有什麽出色的表現……父王他會懷疑吧?”

“怕什麽。只要民衆認可太子哥哥,其他人就是懷疑,也只能點稱贊。”妣雲羅說這句話時候,氣勢十足,這給了太子不少勇氣。

“妹說得對。”太子想通之後,便立起身告辭。

這時,采蓮提着一盒玫瑰鮮花餅上來道:“這是公主命奴婢親制作的點心,太子殿下不妨帶回去和太子妃一起品嘗。”

太子心情一好,看什麽都無比順眼,采蓮長相溫婉可人,還帶有一股娴熟的韻致,他不由多看了兩眼。

“你好好照顧妹,這塊玉佩賞給你。”太子慷慨的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賜給采蓮,指還有意無意的抹了一下采蓮的指。

太子人雖然平庸了點,但好在并不全然沒有腦子。他回去将那些東西潤色了一番,便鼓足了勇氣去見晉枭王。

晉枭王冷落太子,一方面,他是想逼得太子去求郗哲和公儀長,讓他欠下恩情,待他繼位之後,才能繼續幫郗哲推行新政;另一方面,他感覺身體越來越不好,已經撐不到姜氏的孩子出生,更別說是活到他長大那一日,于是便想提前謀劃,将榮郡王記在虞姬名下,能夠護住她去封地安享晚年。

可以說,晉枭王做這一切可為煞費苦心,但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有一天太子會立起來,主動站起來支持新政,并且還提出了他和郗哲都未曾想到過的辦法。

“父王,自從新政實行以來,兒臣才終于明白父王的難處。這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兒臣決不能讓父王拼搏下來的江山毀在兒臣裏,就算不能令其變得更加開闊,也要變得更加富饒,讓百姓居有所屬,腹有所食。”

太子晟的眼裏終于流露出了一個帝王該有雄心,晉枭王不由欣慰道:“寡人的太子終于長大了。變法這件事就全交由你和郗佐傅來辦,寡人老了,是該歇下來逗弄兒孫了。”

晉枭王并不關心這個計策是誰的,身為太子,未來的國君,他只要知道用人之道便可,此刻他能在危時刻,抓到有用的人,便是一種本事,不過就是苦了公儀長和郗哲了,太子必然會因此記恨上他們了。

“哈哈!!”晉枭王想到這裏,不憂反樂。讓太子向臣子低頭,本來就是下下之策,如今太子能自己立起來,還能吓吓那些臣子,這可比之前的計劃令他面上有光多了。

晉枭王大笑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疾咳起來,太子連忙去扶他,晉枭王揮了揮道:“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好好幹出一番事業來,讓那些大臣們看看,寡人的太子亦不輸任何人。”

太子從建章臺出來以後,松了一口氣的同事,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激情,一時豪情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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