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細無聲

排氣管噴出濃白的煙,陸虎轟鳴着上了馬路沒入清冷的霧氣之中。

施虐狂連人家的人身自由都要控制,陶悠悠暗罵。

有免費車坐也不錯,況且正泰的職員住同一個小區,他送自己回去順路,不費工夫。

嘀咕歸嘀咕,陶悠悠也沒出聲抗議。

正泰集團的職員住的小區龍騰山莊離得不遠,沒多久就到了,車子在停下後,齊中天酷酷地說:“你真想做好銷售工作,別學羅薇那一套,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明晚開始到A座1106號我的住處來,我教你。”

“不用。”陶悠悠不假思索說,嘟着嘴拉開車門徑自下車。

“也是,董家聲點子多着呢,由他教你更方便,公事私事同步進行還省時間。”齊中天笑着說,笑容有些猥瑣。

他說的啥?陶悠悠一頭霧水,愣了半晌想通,齊中天早開車走了,連車屁股的煙都看不見了。

“豈有此理,滿腦子黃湯就當人人和你一樣不幹不淨。”陶悠悠大怒,一腳踢起一塊石子,石子咻一聲飛出,不偏不倚抽中提着行李箱走過來的一個人。

“老師你幹嘛?我這會兒可沒犯錯。”那人捂着頭大叫,是董家聲。

抽中腦袋了?陶悠悠大驚。

“老師你的飛毛腿和發射粉筆頭的彈指神功一樣絕啊,幸好我經驗豐富,一看到你擡腿就舉手擋腦袋。”董家聲可憐兮兮說。

當年收服董家聲之前,課堂上剛開始一幹個頭比她大許多的學生不服管,上課時開小差說話的不少,她就發射粉筆頭提醒,董家聲舊事重提,陶悠悠有些赧然。

董家聲嗚咽有聲拉起袖子給陶悠悠看他的傷勢。

暗沉的夜色裏看不清,隐隐一塊淤黑,陶悠悠伸手摸了一下,粘粘濕濕的,出血了,吓得腿都抖了。

“傷到骨頭了沒有?我陪你上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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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房間裏看看再決定吧。”董家聲彎腰提行李箱,“老師,我住E座705,你住哪?”

“我住706,咱們還是鄰居啊。”陶悠悠從他手裏接過行李箱,問道:“你搬過來住?夜校那邊怎麽辦?”

“我買了輛車,來回跑。”

他爸有錢,用不着一邊上學一邊做工的,陶悠悠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來。

雖然出血了,可只是皮肉傷,陶悠悠也便沒提出送醫院,到自己住處拿來藥箱,幫董家聲抹藥水,用紗布包紮一下。

“老師,你包紮傷口的動作真熟練。”董家聲低聲說。

微帶沙啞的的聲音醇厚裏帶了情感激蕩的輕顫,令人眩暈,陶悠悠輕顫了一下,掠了掠頭發,掩飾着埋怨:“還好說,有你這麽一個學生,我都快成專業護士了,你看,過了這麽多年,連備藥箱的習慣都保留着,你忘你那些年的英雄事跡啦?”

他當然沒忘,記得很清楚。

那時,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得到她的關心,他沒少把自己弄傷。打籃球擦傷腿,勞動課弄到手,連走路都要摔着,小鎮的學校沒校醫,陶悠悠陪着他去了幾次診所熟悉了相關步驟,就買了藥水繃帶紗布自己上陣給他包紮。

“謝謝你!老師,那時你為我操碎心了。”董家聲說,竭力克制着,不讓自己伸臂把陶悠悠摟進懷裏愛撫。

陶悠悠摔手,哼道:“也沒啥,你後來發憤讀書,得了那麽多獎,給我掙足面子了。”

他手傷了不方便,陶悠悠收拾好藥包打算幫他把房間整理一下,四處看了看不覺贊嘆,董家聲看來過來拾掇過了,很是幹淨。

視線往陽臺轉時陶悠悠愣住了。

窗簾杆垂下來一個藍色營養液小瓶子做的風鈴,下面書桌上,是一個大粗瓷碗做花托的玫瑰花盆,玫瑰花是彩色綢帶手工折的。

兩樣東西都有些褪色,時間久遠。

——這是那年他做了送她的,辭職時走得匆忙留在學校辦公室沒帶走。

風鈴在夜風中輕輕擺動,聲音悠揚悅耳。

他竟然去辦公室拿了,并且留了這麽多年,輾轉從青陽帶來G市!陶悠悠心頭狂震,呆呆地轉身看董家聲。

“老師還記得?”董家聲低頭看陶悠悠,有些羞澀地說:“以前做的太醜了,還好老師沒嫌棄,這幾年我做了很多比這兩個漂亮的,老師,你要不要?”他蹲下去拉開行李箱,把東西拿出來一件件放到桌子上。

行李箱裏面只兩套衣服一套洗漱用品,其他的都是手工藝品。

細草繩編的花籃,錫鉑紙折的菠蘿,竹編螞蚱、麥稈蝈蝈籠……還有碩-大的一束玫瑰花,大紅的綢帶纏折成,鮮豔奪目的紅,觸目驚心,真摯濃烈,熱情狂野,氣勢磅礴力掼長空。

似是有炸藥在腦子裏轟一聲爆炸,陶悠悠聞到焚燒着烈焰的濃烈嗆喉的火硝氣味,爆炸震蕩開的碎片沖擊灼痛了肌膚。

他用大紅綢帶纏結着一朵朵玫瑰花時是什麽心情?

那張充滿青春氣息,英俊得颠倒衆生的臉是不是曾埋首玫瑰花叢裏,氣喘籲籲、戀戀不舍地像是在她臉頰唇邊徘徊似沉迷陶醉着喃喃地說:老師,我愛你,我想死你了!

陶悠悠感到惶恐。

行李袋空了,董家聲目光定在桌面上的東西上,英俊的眉目有些許茫然,這樣寂靜的靜夜裏這樣深沉的氣息,九曲回腸摧人淚下。

“董家聲,咱們……我和你,真的不可能的。”陶悠悠結結巴巴說。

“老師你想到哪裏去了?”董家聲笑了,眉眼飛揚,落寞在笑聲裏蕩然消失,“我只不過是懷念過去,畢竟,老師你是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當時你突然一聲不響就走了,我只覺得天塌下來了,後來,慢慢就淡下來了。”

“真的?”陶悠悠将信将疑。

“當然,我這麽帥氣英俊,老師不會以為沒女孩子喜歡我吧?”董家聲自得地笑,語調輕快,墨眸清澈明亮。

陶悠悠釋然,原來心中殘存的點滴擔憂也消失了。

可不是,兩人差了那麽多歲,又分開那麽久,哪來那麽多的愛戀不變呢!

“有沒有對哪個女孩動心啊?”陶悠悠竊笑着問。

“有一個我蠻喜歡的,不過我現在還不是十全十美的好男人,我想等我配得上她了再向她表白。”怕陶悠悠接着追問,董家聲皺眉可憐兮兮說:“老師,我忙着搬家還沒吃飯,好餓,你煮碗面條給我吃好不好?”

他說餓,陶悠悠登時也感到餓了,晚上在酒店因為緊張才吃了一點點。

面條是沒有的,她最讨厭吃面食,比喝中藥還讨厭。

只能蒸米飯炒菜了,可是她今晚在齊中天那裏受了氣,一點不想動。

“老師你那邊有米肉菜吧?我來做。”董家聲捋起袖子。

“你會做?”陶悠悠很驚奇。

“當然,從重讀初一那年開始我就一直自己做飯了。”董家聲微微一笑。

“你姥姥呢?”楚暢說他跟着他姥姥一起生活的啊。

“姥姥養了我幾年後,想讓接受他的錢,我不同意,她就不理我了。”董家聲淡淡說,轉身拉開門往外往隔壁陶悠悠的住處走。

這麽說當年自己當他的老師時,他其實已經跟孤兒無異了,難怪處境那麽窘迫,自己離開學校後,他是怎麽熬過那些孤苦無依的時光的?

陶悠悠一時間恍了神,胸悶得喘不過氣來。

董家聲的廚藝很好,動作麻利幹脆,不多時就整弄出一葷一素一湯出來,香氣撲鼻色澤明豔,裝盤後他還雕了兩朵花作裝飾,很是浪漫,極具誘惑力。

陶悠悠眼紅不已,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嘆氣:“我做飯的時間不短了,怎麽就做不出這麽美味呢?”

“這是需要天賦的。”董家聲淺淺一笑,跟陶悠悠比賽誰筷子快搶菜吃,盤子裏的肉菜一掃而光了,滿意地搓着肚子說:“老師,我們可以搭夥,我做飯,你收拾洗碗搞衛生,怎麽樣?”

這個主意不錯,一個人菜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吃的不香,并且還可以偷懶不做飯,不過……一男一女搭夥做飯吃,怎麽想都暧昧。

陶悠悠惋惜地搖頭。

董家聲也沒堅持,站起來伸伸懶腰告辭。

陶悠悠忽然想起一事,忙喊住他。

齊中天說話雖然很難聽,不過董家聲确實是業務好手,可以向他請教。

“老師你這麽辛苦打拼有什麽意思,女人是生來給男人疼的,那麽能幹做什麽?”董家聲搖頭,成熟男人的霸道不經意就從舉手投足間流淌出來。

被性別岐視了,岐視她的人還曾是将她當天神敬重的學生,陶悠悠很惱怒.

不就多生了根東西麽?有什麽了不起的。

陶悠悠悻悻然罵了許多聲。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睡着後,她居然夢見自己隔着褲子攥着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的那根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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