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蘇州城除了四條主街, 還有不少的副街,都是大大小小的巷子,數也數不清。
秦樓位于南街上,而它所在的巷子名為“楊柳巷”,蘇州城的花樓大多都聚在這裏。巷子擠滿了各色各樣的花樓, 從下午開始,就陸陸續續開門迎客, 每日客人最多, 最熱鬧的, 就是這條巷子了。
岑樂和牧琛過來的時候, 巷子裏人已經很多了, 來來往往,充滿了各種聲音。
大多數的花樓門外都有不少貌美的女子站着迎客, 她們大多身姿曼妙,身着的衣衫單薄, 笑容也帶着魅-惑,被她們拉住的, 又聽着軟軟糯糯的奉承話語,總會忍不住跟着走進樓裏。
岑樂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驚訝之餘, 也非常不習慣, 當發現有女子笑着朝他走來,便連忙往牧琛身邊走,緊緊挨着牧琛, 一副“別靠近我”的表情,惹得那名女子直接翻了白眼,轉身換了目标。
和岑樂不同,牧琛一身冷意,又面無表情,從踏進巷子就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場,倒是少有姑娘會上前搭讪。
不過每當他的視線落在岑樂身上時,眼中的冰冷之意就會盡數化開,成了無盡的溫柔。
看見岑樂對要接近他的女子們都敬而遠之,牧琛不禁勾了勾唇,笑了起來。
一連走過了幾家花樓,避開了好幾名女子,岑樂忍不住呼出了長長一口氣。
牧琛安靜地注視着岑樂,見狀,他抿了抿唇,幹脆握住岑樂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着一起走。
手忽然被牽住,又看見他人的目光,岑樂耳尖一紅,想抽出手,可試了半天,都沒能成功。
“我自己走,你放開我。”岑樂用一只手比劃。
牧琛沒依言松開,反而更緊地牽住岑樂的手,“你是我的,這樣她們就不會過來了。”
話落,他又回頭看了看那些剛才試圖接近岑樂的姑娘們,不滿心情溢于言表。
他不想讓岑樂被這些人窺視,這樣的方式最有效。
聞言,岑樂很快明白了牧琛的意思。
他低頭看了看和牧琛牽在一起的手,臉頰有些發燙,想到剛才那些姑娘雖然沒上前,可看着牧琛的眼神也明顯有勾人的意圖,心底一酸,也主動握住了牧琛的手,又朝牧琛露出了一個笑容。
兩人這麽牽着手走,經過後面的花樓時,真的再無女子上前了,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這一路,都是牧琛在帶路,眼見秦樓越來越近了,招牌就在不遠處,岑樂忽然問道:“你怎麽會知道秦樓是青樓,還知道在哪裏?”
輕捏了一下岑樂的手心,牧琛的語氣溫柔,“我曾經來賣過獵物,也在附近做過工。”
岑樂眯起眼,“沒進去過?”
牧琛笑了笑,“沒有。”
看了牧琛半晌,岑樂也笑了,“你同樣是我的,我一個人的,若是你進去過,我會嫉妒。”
對喜歡的人,誰都會有占有欲,岑樂自然也不會例外。
兩人正說着話,秦樓已經到了。
秦樓是蘇州城裏最大的花樓,裏頭的客人三教九流,什麽階級的都有,就連一些官員也偶爾會來捧場,這個時間,裏面已然非常熱鬧,一樓大廳坐滿了客人,舞臺上,表演已經開始。
進門前,牧琛和岑樂握着的手就松開了。
畢竟進的是青樓,若是他們牽着手進去,怎麽都像是砸場子的。
岑樂和牧琛長得好,穿得也不算差,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看他們進門,就迎了上來。
牧琛板起臉,又走了一步,擋在了岑樂面前,目光冰冰冷冷的。
這些女子久在歡場,看着牧琛的神情,心裏都明白了,于是識趣地不再靠近,三三兩兩散開了。
見她們要走,岑樂連忙在後面拉了拉牧琛的衣袖,“問一問她們可否認識肖堯。”
牧琛點了下頭,便攔住了一名女子,“請問你可認識肖堯?他現在是否有在店裏?”
“肖公子?”女子疑惑,“你們找肖公子有何事?”
牧琛道:“我們受人之托,來給他送一封信。”
“這樣啊,肖公子在那裏。”女子指了指二樓的包房。
過了會兒,她又說:“還是我領你們去吧,你們跟我來。”
牧琛拱了拱手,“多謝。”
随着女子的腳步,岑樂和牧琛上了二樓,又沿着走廊走了一會兒,就在一間包房外停下。
“你們現在外面等等。”
女子說完,就敲門走了進去,沒過多久,她就出來,随後請岑樂和牧琛進去。
女子這一連的反應讓岑樂十分疑惑,他不禁多看了女子一眼,心裏對肖堯的身份,多了些好奇。
牧琛也察覺出了異常。
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懷疑。
不過他們這一趟僅是替宋雲景送一封信,對肖堯的真正身份沒有多少興趣,故沒有太放在心上。
再次向女子道了謝,岑樂和牧琛就依言進了包間。
肖堯正負手站在窗邊,望着在舞臺上表演的女子,臉上挂着笑,給人的感覺十分溫和。
聞聲,他回過頭,看到岑樂和牧琛後,朝他們笑了下,直接問:“是雲景讓你們來的?”
岑樂怔了下,眼裏的疑惑更深了。
将岑樂的神情收入眼底,肖堯又笑了,他指了指椅子,示意岑樂和牧琛落座,“坐吧。”
岑樂和牧琛遲疑了一下,依言坐下。
看着肖堯,牧琛問:“你怎麽會知道?”
肖堯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我剛來蘇州不久,沒有朋友,不會有人來找我,而與雲景約定的時辰已到,他卻至今沒有出現,你們若是受人所托,那托付你們的人,只可能是雲景。”
喝下一杯茶,他斂起笑,擔心問道:“雲景出了什麽事?”
“他沒事。”牧琛将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肖堯松了口氣,“原來如此,不過他若是因此受了責罰,倒是我害了他了。”
看向岑樂,他又道:“可否将雲景的信給我?”
岑樂颔首,随即将紙條交給了他。
肖堯接過,将其打開,低頭看了起來。
紙上其實只寫了一行字:“明日我一定會赴約,肖兄要等我,等我!”
這些字的筆畫在飄,可以看得出寫的人很急,肖堯看着,想起咋咋呼呼的宋雲景,忍不住搖了搖頭,但眼裏卻滿是笑意,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一絲溫柔。
岑樂和牧琛已經将信送到,不願再多留,起身準備告辭離開。
肖堯将紙條收好,又聽見外面熱鬧起來的聲音,笑着問:“羅伊姑娘的歌舞就要開始了,她的曲子和舞技都堪稱一絕,你們既然來了,不如也留下,看完再走?”
羅伊就是秦樓近來最出名的那名名-妓。
牧琛沒有一點興趣,與其留下來表演,還不如回家多看看岑樂。
他拒絕道:“不必了,我們還有事。”
肖堯看了看他,似乎發現了什麽,挑眉笑了一下,也不再挽留,做了個自便的手勢。
岑樂和牧琛沒再說話,轉身出了包間。
運氣不好,喝水都能塞牙,岑樂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走了黴運,否則怎麽會只是出個門就碰上荊恒淩。
荊恒淩看到岑樂時,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然後松開懷裏的一男一女,朝岑樂走了過來。
走到岑樂面前,他直勾勾盯着岑樂,似笑非笑道:“在這裏也能遇見你,我們真是……有緣?”
岑樂蹙起眉,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荊恒淩。
荊恒淩對岑樂确實感興趣,不僅僅是相貌,更多是關于鋪面的經營手法,所以岑樂不理他,他倒不怎麽生氣,繼續道:“既然在這裏碰見了,今日也沒有那麽多閑雜人,不如我們坐下來聊聊?”
岑樂面無表情,語氣淡淡“我們沒什麽可談的,我還有事,先走了,荊少爺玩得盡興。”
将這句話給荊恒淩看完,岑樂就拉過牧琛,想要離開。
荊恒淩的笑容維持不住了,“攔住他們。”
他的話音落下,就有幾名荊府的下人直接擋住了岑樂和牧琛的去路。
荊恒淩的腳步不緊不慢,他重新走到岑樂面前,語氣藏着陰冷,“你可以放心,我暫時不準備對你做什麽,但你若是繼續惹怒我,将我惹生氣了,我可就不能這麽保證了。”
牧琛眼神一凜,伸手将岑樂護在身後,冷冷看着荊恒淩,握緊拳頭已經做好準備要動手。
眼前的人又再次換成了牧琛,讓荊恒淩瞬間黑了臉。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但每次他在和岑樂說話時,牧琛都要出來,這令荊恒淩實在惱火,他不是個氣量大的人,這會兒也不想再忍,故而擡起手,示意荊府的下人給牧琛一個教訓。
眼看着就要打起來,正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住手。”
突如其來的聲音出現,讓荊府的幾名下人都下意識停了下來。
荊恒淩聞聲擡頭,在看到從包間裏走出來的肖堯,又認出肖堯後,臉色迅速變了變。
肖堯的目光掃了一眼荊恒淩,表情雖然很淡,但眼裏卻閃過一絲壓迫。
荊恒淩低下了頭。
收回視線,肖堯徑直走到岑樂和牧琛身邊,開口道:“我想請你們為我帶個路,不知可否?”
岑樂偏頭看他,有些不解。
“我想去一趟宋府。”肖堯解釋道,“雲景會逃學來秦樓,到底是因為我,我想應該去道歉。”
岑樂遲疑了一下,點了下頭。
肖堯笑道:“那便走吧,趁着現在還不算太晚。”
說罷,他就越過那些攔路的下人,走到了樓梯口,然後又停下來等岑樂和牧琛。
岑樂見荊恒淩不再命人攔住他們,而是垂首站在一旁,便直接拉着牧琛,朝肖堯走去。
與此同時,他對肖堯的身份更是懷疑,也隐約有了一份猜測。
一名下人見岑樂他們走遠,就上前一步,低聲問荊恒淩,“少爺,就讓他們這麽離開嗎?”
荊恒淩沒回答。
他的神情嚴肅,對尋歡作樂的事沒了興趣,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離開後,就道:“回府。”
作者有話要說: 嗯,明天繼續噠~
晚安~
好多章沒發紅包了,今天來一發,老規矩,十個2333
ps:謝謝“府依伶”的地雷,比心噠~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