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實話

榮懷謹的神色被榮懷文看在眼裏,他猜到也許是容景桓對榮懷謹說了這件事,目光動了動,伸手拍了拍榮懷謹的肩膀,道:“別擔心,這事有容軍長出面應該是沒問題的,最近政|府裏也在鬧虧空,咱們家啊,也難。不想點出路沒辦法。”

榮懷文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榮懷謹此刻社會的現狀,确實,總理又如何,這種動蕩的時代,政|府一個接一個的換,這個倒了那個下臺。唯一不變的,是那些握着兵權的人,他們可以當牆頭草,哪邊安穩就往哪邊倒。

想到這,榮懷謹反而又想不出勸說榮懷文撤手不幹的理由了,半晌,他只有低聲道:“大哥,雖然這些事我不太明白,但現在世道太亂,保不準有人就會在暗中盯着我們家。你如果真是一定要跟容……景桓合作,就盡量不要什麽事都親自出面,萬一被抓了現行,就是父親都難保你。”

榮懷謹這番話邏輯清晰,也确實是字字句句都為榮家着想,榮懷文聽了真是百感交集,半晌,他伸手攬過榮懷謹的肩膀,嘆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倒是弟弟你現在,真的是成長了不少。”

榮懷謹探完了榮懷文的口風,便也不再繼續追問這件事,免得露出馬腳。想了想,他端起熱茶遞給榮懷文,道:“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榮懷文這會心情好了不少,連忙笑着接過榮懷謹手裏的茶,道:“你說,我聽着。”

“我想等我身體好一點就去戒煙,大哥你知道哪裏有好的戒煙醫院麽?”

榮懷謹這話說的很平靜,榮懷文本來是在喝茶,聽到榮懷謹這有板有眼的話很是驚了一驚,他急急忙忙咽下口裏的茶水,随即看向榮懷謹道:“你有決心?”

榮懷謹點了點頭,道:“決心是有的,不過我現在還沒完全康複,得過一段時間再去。”

這一點其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得看着榮懷文了結跟容景桓的那樁事,不然他不能安心去。

榮懷文認真看了榮懷謹兩眼,确信榮懷謹這話不是說着玩,當即就狠狠點了幾下頭,連道幾聲好,然後道:“我這就幫你去聯系戒煙醫院,你這幾天好好休養。”

說完,榮懷文就高聲叫來了管家,拿來了一大本電話冊子,開始給各處有這種經驗的私人醫生和戒煙醫院聯系。

看着榮懷文的模樣,榮懷謹打心眼裏覺得高興,又十分感慨。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這麽誠摯待他的人了。

還是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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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桓的消息倒是很靈通,榮懷謹跟榮懷文話完家常,剛換了外衣準備休息,容景桓便登門來訪了。

榮懷謹這時換了一身素白色的長衫,準備打一套太極疏松一下筋骨,就聽到容景桓造訪的消息了。

想了想,榮懷謹也沒換衣服,就這麽随便穿了一雙布鞋便下了樓。

榮懷謹剛走到樓梯的一半,便看到一個丫鬟引着容景桓從客廳那邊走了過來,二人的目光就這麽遠遠地來了個接觸。

在容景桓的記憶裏,榮懷謹是從來不在人前穿長衫的——榮懷謹說穿長衫酸腐極了,又土氣,只有文人和窮人才會那麽穿。

可這會,榮懷謹卻穿了長衫,還是那樣素淨的顏色,他從樓梯上緩緩往下走,身形莫名地筆直而潇灑,像一棵青松一般。

而容景桓這次穿了軍裝,文弱的氣質一掃而空,榮懷謹也從他軍帽的帽檐下,看出了他儒雅的面容中潛藏着的幾分銳氣和殺機。

二人這麽一見面,倒是彼此都在心中納罕了一番。

茶點送上來,兩人相對而坐,容景桓拿了一盞茶在手裏,拿也不喝,只淡笑着問道:“昨夜懷文你沒受委屈吧?”

榮懷謹默默笑了一笑,“多虧了辜軍長。”

容景桓聽到這句話,神情微變,随即他擡頭看了榮懷謹一眼,道:“懷謹,我要提醒你一句,辜明廷不是什麽好人。”

榮懷謹聽到這話,目光動了動,也不揭穿容景桓,只挑挑眉,故作驚訝地道:“景桓,辜明廷倒是也跟我這麽說你,你跟他是結了什麽仇麽?”

容景桓目光一冷,不過很快他微微一笑,道:“辜明廷這人脾氣古怪你是知道的,很多人都叫他瘋子,我怎麽知道我怎麽跟他結了仇,大概是他看不慣我吧。”

容景桓滿嘴假話實在是讓榮懷謹有些聽不下去,他沒想到一個人居然可以虛僞到這種程度。

而這也讓榮懷謹确定了一件事——短期內他怕是很難從容景桓嘴裏套出什麽話來,看來得從別的地方想辦法了。

正在榮懷謹準備借口用身體不适來推辭的時候,容景桓卻忽然不經意地開口道:“昨夜因為明堂的事冷落了你,我代他跟你陪個不是,他也算是性情中人,你別跟他計較。”

容景桓這話一出口,榮懷謹卻不由得挑了挑眉,如果是以前那個粗枝大葉的榮懷謹也許不能從這句話裏聽出來什麽,可現在的榮懷謹,一下子就聽出了親疏。

容景桓分明就是護着辜明堂的。

榮懷謹心裏有了數,便笑了笑,道:“我跟他計較什麽,我跟景桓你的關系才是最好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榮懷謹瞥了一眼容景桓的表情。

果然,容景桓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不過随即便笑道:“那是當然。”

二人內心各自厭惡,卻要這般敷衍,敷衍了一會,容景桓把想知道的大概了解了,便絲毫沒有遲疑地起身告辭了。

榮懷謹看着容景桓離開的背影,心裏嗤笑了一聲,不過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不論容景桓是真心護着辜明堂還是因為在辜明堂身上有所圖謀,心機不深的辜明堂比起容景桓,倒是個更好下手的點。

·

榮懷謹在家休養的這兩天沒有閑着,而是抽空悄悄鍛煉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這個身子不好用,所以在戒煙之前,他一定不能倒下。

期間容景桓來請了他兩次,都是出去看戲,連身體接觸都很欠奉,言語之間也從來都是止于淺層。

榮懷謹有一次上容府拜訪,居然還被看門的人不軟不硬的趕了出來。

這滴水不進的容景桓,實在是讓榮懷謹微微有些頭疼,辜明廷的事辦不辦好不重要,他在意的是榮懷文。

這天晚上,管家又來了,榮懷謹見狀,下意識地就問,“是景桓麽?”

這時,一個帶着幾分清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是我。”

辜明廷。

榮懷謹微微挑眉,擡頭,便看到一身軍裝的辜明廷身形挺拔地站在了客廳門口。

“真是稀客。”榮懷謹并不吝啬自己的微笑,說着他便轉身吩咐管家去倒茶。

“不必了。”辜明廷一擺手,道:“這次來,是想請二少去我府上打打牌,也正好我今天得了一瓶法國香水,留在府上,準備送給二少。”

榮懷謹一聽這話,便知道辜明廷是有事要說,想了想,他囑咐了管家兩句,讓管家帶個話給榮懷文,便跟着辜明廷出了門。

汽車一路到了辜明廷的府邸,榮懷謹走進門,自然是沒有看到什麽打牌的人,便是管家一見辜明廷和榮懷謹都悄悄退了下去。

關上書房的門,辜明廷還沒轉身便道:“事情還沒辦好?”

榮懷謹目光一動,“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

辜明廷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容景桓這個老狐貍,實在是讓人讨厭!”

頓了頓,辜明廷扭頭看向榮懷謹,輕描淡寫地道:“若是這個方法行不通,那我就只有找個由頭先把你大哥弄到牢房裏呆幾天了,等拖過了交易期再放他出來。”

萬萬沒想到辜明廷會開這個口,榮懷謹目光一寒,道:“你敢!”

辜明廷微微一挑眉,“我有什麽不敢的?”

辜明廷這句話倒是徹底将了榮懷謹一軍,容景桓是□□,慢慢腐蝕人體卻并不會一下子致命,可辜明廷這家夥,簡直就是顆不定時的炸彈,随時都有可能把靠近的人都炸成粉碎。

想到這,榮懷謹雖然心中憤怒,沉默了片刻,卻只有忍氣吞聲地道:“你再給我幾天時間。”

“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辜明廷忽然淡淡笑了笑,他這個時候的眉眼看起來倒是比平時溫和了不少。

“什麽?”

“不是我急,是這筆交易的時間不會因為你我二人而更改,明白了嗎?”

榮懷謹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驚,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管家的敲門聲。

“二公子,請來陪榮二少打牌的幾位少爺都來了,在客廳候着呢。”

辜明廷看了一眼門,道:“知道了,一會就下來。”

說完,辜明廷又看了榮懷謹一眼,道:“你大哥跟我無冤無仇,所以我不會害他,只是他跟容景桓的合作擋了我的路,要怪,你就怪容景桓去吧。”

榮懷謹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辜明廷也不在意這些,他轉身去一旁的抽屜裏取了一樣東西,遞給榮懷謹道,“拿着吧。”

榮懷謹看着辜明廷手裏的那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目光動了動,也不伸手。

“是香水。”

榮懷謹原本以為辜明廷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真的有香水這個東西,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辜明廷看了一眼神情戒備森嚴的榮懷謹,漫不經意地笑了一聲,然後他伸手,把香水盒子塞進了榮懷謹的西裝口袋裏,末了他道:“我辜明廷從不對合作人說謊,哪怕你是個一無是處的纨绔。”

辜明廷的頭半句話還算中聽,後半句話便實在是讓榮懷謹有些好笑。

辜明廷大概是真的不喜歡自己,所以連最基本的客套都不願意給,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以後生出什麽不必要的糾葛來。

所以最終榮懷謹什麽話也沒說,只是目光平靜地看了辜明廷一眼,然後轉身推門下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 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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