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破不立
夏尋接了白少瑜電話,趕緊驅車回家。
他到的時候發現自己家的客廳塞了十來個人,他媽媽夏又瀾身邊兩個分別是夏花紡織的總經理跟財務總監,白少瑜帶了幾個人他卻不認得。
夏又瀾見他風塵仆仆地回來,趕緊讓他坐下先喝杯茶。
夏尋見這陣仗心想這估計是廠裏的事情,白少瑜電話裏說得那麽神秘兮兮,還以為是夏又瀾出了什麽事情。
“只要不是我媽有什麽,那都不是事。”夏尋終于把滿心焦灼放了放。
白少瑜等他喝了口茶,簡潔幹脆地對他道:“薛哲來借錢,你說借不借?”
“誰?”夏尋端着杯子問他。
白少瑜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平淡地重複了一遍:“薛哲。”
夏尋還是一臉不明所以:“借不借錢問我幹嗎?我又不管公司的事情,這事問我媽不就行了。”
夏尋邊說邊把眼神瞥向他媽,卻發現她媽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用眼神詢問他媽媽,夏又瀾卻垂下眼睛,夏尋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仔細想想這人名字有些耳熟。”夏尋想趕緊打破有點尴尬的氣氛。
“是你爸爸。”夏又瀾終于打破沉默,她舒了口氣繼續道,“也沒怎麽跟你提起過,所以你不清楚,現在是利曼集團的董事局主席了,他家是當時做小家電起家的鄉鎮企業,本來是集體的,後來股權改制被薛家拿下了,利曼還是我們鎮上頭家上市的公司,早些年生意做得很大,這幾年大環境差了,制造業利潤率又一直在下降,他們眼紅房地産暴利,所以跟着進軍房地産了,開始倒也撈了不少錢,但是薛哲膽子比較大,也玩得開,這一兩年覺得新能源來錢快有補貼,所以上了好幾個新能源項目,哪知現在政策調控,房地産和新能源資金鏈都出問題了,銀行貸款即将逾期在被催收,應收賬款也很多被拖欠,如果拿不到融資,利曼很可能要崩盤。”
夏尋愣了愣,但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想起了他确實有個親爹叫薛哲。
當時夏又瀾還懷着孕,這人就出軌了,噢,不對,應該說無論結沒結婚這人一直都女人不斷。
這事他外公偶然提起過一次,夏家本來讀書人家,在鎮上也算名流,夏又瀾大學畢業後回鎮上高中教語文,那時候薛家就是标準的土老板,找媳婦的标準裏教師是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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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面子,還能洗掉點土老板的土氣。
薛哲的樣貌是沒話說的,沒什麽學歷,不知高中讀完了沒,但勝在嘴甜也多金,夏又瀾是溫婉佳人,然而沒什麽閱歷,初時也是外貌協會,薛家看中他,薛哲也是可着勁追她,她就答應結婚了。
說起來白少瑜他親爸白健簡直跟薛哲是同款的,但剩在吃相好看點,至少沒在老婆懷孕的時候爆出醜聞,也沒家暴老丈人,更沒在外面養私生子,白少瑜是他的獨子,至少到現在還是。
夏又瀾知道薛哲在外面搞女人,本來也打算忍氣吞聲,但是夏尋出生前一次争吵中,薛哲把夏尋外公推下樓梯,還把趕來勸架的外婆也打了幾下,夏又瀾忍無可忍,跟他協議離婚了。
薛哲給了她點錢,畢竟錯在他,而且小地方醜聞傳得很離譜,薛哲雖然渣但是還沒渣到不在乎名聲。
夏又瀾沒要他的補償,連同當時男家送來的聘禮,金器首飾也要退給他,薛哲他媽連陪着不是,只說婚到底是結過的,而且也有了孩子,這聘禮是萬萬不能拿回來的,其實心裏還是怕街坊嘲笑他們。
夏又瀾想了想說:“行,那就給孩子留着。”
孩子必然是判給了女方,夏又瀾也受不住同事的冷嘲熱諷從學校辭職了,要知道,當時一衆女同事沒少眼紅她嫁給薛哲,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話呢。
然而她們勝利了,土老板始終是土老板,土老板家的兒子都是一個款,一身偷腥的騷氣終歸洗不幹淨的。
辭職後,夏又瀾沒了收入,只能硬着頭皮倒賣點東西,然她本來也沒什麽生意頭腦,所以初時總是虧錢。
江南水鄉盛産絲綢,真絲一直是很昂貴的東西。
她第一桶金還是靠着原來的學校掙來的,原來學校要發福利,她聽說了,舔着臉去同校長推銷當時還不怎麽流行的蠶絲被,校長知道她的難處也誠心賣個人情,就從她那裏拿了一批被子發給老師們。
哪知後來蠶絲被流行開了,夏又瀾靠着這項收入和渠道幹脆自己辦了個廠生産起來,後來竟被她做得很好,又上了服裝生産線,穩紮穩打,如今也要上市了。
“他想借多少?”夏尋這點不錯,遇到事情一直是比較冷靜的。
“他這窟窿至少要三十個億才能填上。”白少瑜在一旁說。
“所以要我們和佳美聯合借給他?”夏尋問。
“夏花一年營收不過7-8個億,淨利潤滿打滿算1億出頭左右,你說呢。”白少瑜示意夏花的財務總監把近五年財報拿過來給夏尋看。
“那找我們幹嘛。”夏尋繼續。
“他說出10%的年息,15億借兩年。”白少瑜答道。
“那就是財務考慮的問題了。”夏尋又轉頭看他媽媽,但忽然覺得夏又瀾心裏恐怕已經有了決斷。
“今天暫且讨論到這裏吧,時間也有些晚了,不如我做東請各位吃晚飯。”夏又瀾提議出去吃飯,白少瑜想了想說由他帶着跟着來的幾個人去吃就可以了,剩下夏尋和夏又瀾兩個人可以單獨聊聊薛哲的事情。
那一堆人走了以後,夏又瀾拉了夏尋坐下來,開口問他怎麽想。
夏尋很幹脆地說:“當然覺得他摔得越狠越好。”
夏又瀾嘆了口氣說:“他生病了,還有後來生得那個比你小了幾個月的兒子,半年前在高架上飙車時出車禍死了。”
“所以呢?”夏尋聽他媽這麽說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以前從來沒在他生命裏出現過的薛哲怎麽會突然跑來找他們借錢了。
現生一個是來不及了,這是來找備胎兒子了。
“如果不是因為撞上這兩件事,薛哲也不會這麽容易倒。”夏又瀾擡起沒什麽神采的眼睛,顯得有些疲憊。
本來夏尋對薛哲是沒什麽概念的,因為他媽幾乎閉口不提,他也就當他死了,但聽完他媽說這話,心裏覺得說不出的膈應。
他不大想跟她繼續談下去了,他覺得自己洞察夏又瀾的心思了,又認為有些難以理解。
一個被背叛過的人,居然還能接受這個叛徒來談條件,而不是直接讓他滾。
“我要一個人出去走走,把這件事好好想想。”夏尋撇下夏又瀾,獨自走了出去。
外頭已經天黑,他走到河埠上,燈光昏黃,腳邊有顆不大不小的石子,他便飛起一腳,重重把石子踢進河裏。
“也是奇了怪了,人渣怎麽都流行姓薛。”夏尋低聲咒罵了一句,所以他本來也要姓薛的。
作者有話要說:
節前最後一更,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