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往
到了周日下午,夏尋剛給慕斯洗完澡,夏又瀾打了電話過來,說最後決定借出20億資金給利曼做周轉,其中5億是佳美出的,7億是自家公司的錢,剩下那些是夏又瀾全部的身家。
夏又瀾開玩笑地說:“如果薛哲把這些錢全部輸掉了,那你的老婆本也就打水漂了,媽媽唯一的財産就剩外公留下的那幢破房子了,這樣不要緊麽?。”
夏尋道:“媽媽,那是你的錢,你要怎麽使用,不用問我的。而且你将來的兒媳婦肯定不會嫌棄我沒錢。”
夏又瀾一聽樂了,她說:“說得這麽肯定,是不是已經有合适的人選了?”
夏尋反應過來,夏小姐是在套他話了。
他眼前浮現的是曉星塵的臉。
“嗯,對,我們正在交往,他是個特別優秀的人。”說完夏尋有點心虛,也不知為什麽脫口而出就是交往兩個字,大概心裏是這麽希望的,所以潛意識裏默認了。
夏又瀾倒是沒繼續深挖下去,這是她和夏尋相處地原則,所以作為兒子的夏尋在她面前也一向是知無不言的。
話題轉向了不同的方向,夏又瀾斂起笑意說:“薛哲想見見你,他得了肺癌,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醫生說所剩時間不會太久,最多一年左右。你願意見他麽?”
“他以前怎麽從來沒想過要見我,現在倒是想起還有我這麽一個兒子。”夏尋想想有些氣憤,他小時候因為單親,沒少被人戳脊梁骨。
“如果我說是我要求他不要來打擾我們呢?”夏又瀾雖然看上去溫溫潤潤的,但骨子裏有種傲氣。
夏尋握住電話的手抖了抖,他心內一直認定是薛哲把他遺忘了,偶爾夏又瀾忙于生計沒法兼顧他的學習或是生活,他就特別羨慕人家有爸爸帶着出去玩。
“是這樣的原因嗎?”他內心十分複雜,既有些抗拒又有些想接近。
“對,他遵守了約定。今天晚上他化療結束出院了,我帶你去見見他吧!”夏又瀾語氣頗肯定,無形中給了夏尋一把推力,讓他沒法拒絕。
那是和夏尋居住的小鎮相距十幾公裏的另一個鎮,夏尋駕車帶着夏又瀾才從省道上下來就看到利曼的廣告挂在沿路的路燈上,又走了一兩公裏,就看到藍色路牌上寫着利曼大道,再數百米,就到了集團總部門口,夏尋放慢了車速,略略張望了一番,總部大樓蓋得挺氣派,整體風格就是壕,但看得出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幕牆晦暗,在暮色裏有種勉強支撐的萎頓感,據說最多的時候鎮上的居民有80%在利曼的各大工廠裏頭上班,每天裝貨的卡車進進出出,利曼的小家電銷往神州各地,甚至在歐美國家的市占率也不小,門庭若市,熙來人往,那時候的鎮民對着外面的人但凡說自己在利曼上班都有一種濃濃的優越感。
一看就不務實,夏尋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繼續開車往薛哲家裏去。
Advertisement
薛哲的家大得有些誇張,院子大概有700-800平,單獨蓋了好幾間車庫,主體建築搞得跟酒店似得,汽車可以從一側開到大門口再從另一側開下去。
夏尋定睛看了看,那幾間車庫的門都沒有開,所以不知道裏面停得是什麽車,倒是在主樓西側一塊空地上停了一輛改裝過顏色,整得花裏胡哨特別辣眼睛的Vanquish ,沒有牌照,後車窗玻璃上貼着臨牌。
想也知道這車的主人是誰,夏尋心說,瑜哥也就開個保時捷911,這還沒掙錢呢,就如此高調,但車子原來的主人已經沒有機會再辯駁或者解釋什麽,因為白少瑜說過,數月前,他的異母弟弟薛泊已經死于飙車。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神色黯然、形容枯槁的女人,她原本應該是美麗的,仔細看就知道她年輕的時候定然比夏又瀾美貌數倍,而且是那種顯山露水,特別高調的美,但現在的她顯然沒有心思打扮自己,穿得很随便,臉上的肌膚幹澀暗黃,看到夏尋的時候愣了愣,毫無生氣的眼裏有些疑惑轉而是驚懼。反觀夏又瀾,她着一套深藍色羊絨套裙,脖子上系着花色愛馬仕絲巾,胸口配有造型簡單但特別有味道的玉石胸針裝飾,耳墜大溪地黑珍珠,眼神光淡定從容,唇上薄薄地塗了一層深紅色口紅,又讓她的氣質提升了數倍,氣場也随之大開。
相形見绌,在場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夏又瀾極有禮貌地同她問好,對方很快從失态中回轉過來,領着他們進了薛哲的房間,她就默默地離開了。
第一眼對視,父子倆都沉默了。
夏又瀾随便說了兩句也識趣地走到外間去等着。
薛哲很瘦,瘦得兩頰凹餡下去了。他捂住嘴咳嗽兩聲,聲音聽着讓人難受。
親眼看到他的時候,那種怨恨地感情忽然就分崩離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夏尋從未想過他和薛哲這麽像,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人們常說兒類母,但他和薛哲有着一樣的嘴巴同鼻子,俊俏中帶着一點痞氣,只是夏尋的那點天生的頑劣氣質被夏又瀾的溫潤中和了不少。
“小尋。”薛哲這樣叫他。
“爸……爸爸……”這個稱呼比想象地容易說出口。
他走過來握住他的手繼續說:“又高又大的,長得也很帥氣,真不錯!”
夏尋這時候已經有些哽咽了,真情最是難以抑制。
然後兩人又陷入長時間的沉默,夏尋別過頭,想要躲避薛哲的目光,卻忽然發現,薛哲的床頭櫃上擺着一個男孩子的照片,相片裏的男孩子沖着鏡頭開懷大笑,嘴咧得很開,那種高興熱別有感染力,是年輕生命力獨有的特質。不仔細看夏尋一度覺得是自己的照片,他倆總有七八分相似。
一時薛哲注意到夏尋盯着那張照片看,忍不住說了一句:“那是小泊的照片。”但那個名字一出口,男人突然就有點崩潰了,然後就開始失聲痛哭起來,夏尋吓了一跳,趕緊拍了拍他爸爸的肩膀結結巴巴地安慰道:“爸爸,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
夏又瀾聽到房間裏的動靜,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發現薛哲特別狼狽,也安慰了兩句。
到了最後,臨走了,薛哲堅持送到外邊大門口,夏尋開出好遠了,還在後視鏡裏看到薛哲站在那裏,沒有返回。
他把夏又瀾送回家,就回自己公寓了,一時心情複雜,想找人傾訴,翻了翻通訊錄,也就白少瑜和曉星塵能說說話。
但他想着曉醫生工作很辛苦還要聽他倒苦水有些不忍,就撥通了白少瑜的電話。
“瑜哥我今天去見我爸了。”夏尋有氣無力地說。
“哦?挺好啊,他有跟你說什麽嗎?”白少瑜說話的語氣像是已經知道了這是必然的。
“也沒什麽,我倆都忐忑地說不出話來。”夏尋繼續。
“你倒是有可能,你爸那口才吶,怎麽可能說不出話,他出門讨錢和哄女人的時候那個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夫使得,你不知道我們這裏有句話叫‘薛哲口,白健手’嗯?你可學着點。”白少瑜說。
夏尋:“……”
半晌他嘆了口氣道:“我見到了那個女人,還有薛泊的照片。”
“我說你啊,能争點氣麽,這要是擱古代,你才是正室所出懂不懂,怎麽整天畏首畏尾似得。”
“瑜哥,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能不能別扯什麽正室小妾的,惡不惡心!”夏尋覺得他越來越煩白少瑜就是覺得白少瑜越來越俗氣,他倆價值觀也是南轅北轍,白少瑜困于名利場,整天想得就是□□争鬥。
但他的想法卻是簡單自由,和喜歡的人簡單自由地生活,以前沒有特定的對象,但現在好歹有了目标,那就是和曉星塵一起簡單自由地生活。
他又和白少瑜瞎扯幾句,就想找曉星塵說話,翻出他的電話以後又切換到微信,還是先在微信問聲好,免得打擾他。
哪知曉星塵卻幹脆打來了電話,他先問他:“今天過得怎麽樣?”
夏尋就支支吾吾地還不錯,然後他倆就講了些別的話題,等他挂了電話,夏尋只覺得意猶未盡,但又根本不記得扯了些什麽,反正就是覺得跟他說完話心情都好了不少。
特別曉星塵說周三他上門診,問他到時候一起出去吃飯怎麽樣,他更加開心了。
轉眼到了星期三,他請假提前半小時走了,開到區裏醫院門口,本來想曉星塵一下班就接他一起去吃飯,結果傻眼了,門口圍了好多人,外面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在那裏拉橫幅,他一看,卧槽,這不是醫鬧的陣仗嗎?
環顧一周警察呢,還沒來,現場沒有警力維持秩序,一片混亂不堪,他趕緊跟圍觀群衆打聽了下事情經過,知道鬧得是心胸外科,原來一個病人在手術臺上下不來了,頓時心頭一片烏雲密布。
正門是進不去了,他思索着爬窗進去,邊跑邊想使勁想,拜托,曉星塵,你千萬別是被鬧得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白少瑜說:“我特麽就是個垃圾桶,你逍遙快活都找曉星塵,一不開心就來找我倒垃圾,倒完還嫌我又臭又髒,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