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經世事的少年,态度再禮貌情商也不夠,李暮崖那句話一說,卓敏淇當場就尴尬壞了,連忙斷然“哦”了一聲,狼狽地甩開我拼命拽住她的手就逃走了。

剩下我對着李暮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加上他那樣對我閨蜜我也很尴尬,難堪之上更添氣惱。

還沒等我憋出一句最得體的質問,李暮崖就先開了口:“你們班那個袁牧洲……這麽多年我都沒敢打擾你學習,他居然……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再過不到一年就……總之你不許答應他!”

比起他平常在各種公開場合的酷炫演講致詞,他這段話可謂說得語無倫次很不漂亮,但他的意思倒也不容我誤會。

我有些羞澀又有些煩躁,窘迫地咬了咬嘴唇:“什麽呀,誰要答應他了?”我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心一橫補了一句,“管得着嗎,我更沒打算答應你!”

他憋了憋氣,壓着聲音說:“你不答應我沒關系,學習總要再抓緊點。我、以後我給你補課!”

我的第一反應是馬上回答“不要”,可話到嘴邊又猶豫了。

我真的很迫切需要把學習搞起來,起碼能考上個本科吧,我真的真的受夠了,死也不想明年複讀啊!

我瞅了瞅他。

高三了,大家都開始各有自己的小算盤,學習好的人通常不會太大方願意幫助別人,生怕被反超,哪怕耽誤自己時間都要命,畢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由不得你慷自己之慨。

而眼前就擺着學習最好的一位,還是主動上趕着要來幫我……

我開口想說話,又咽回去;

再開口想說話,又咽回去。

他有些着急,又說:“你怕別人知道,咱們就每周日在家補好了。”

我半咬着嘴唇斜睨着他,總覺得這是個陰謀。

在家……偷偷摸摸……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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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半天,終于不确定地說:“可我……之後也沒什麽可以償還你的啊。”

他看着我:“我知道,我不要償還。”

“那這……不就算是利用你了?”

“我知道,我可着你利用,我心甘情願求之不得,總可以了吧?”

我想不出別的話來了,但要我很确定地接受或拒絕,我又開不了口。

好在此時手機響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我爸,立刻亮給他看:“我爸催我回去吃飯了,我得趕緊走了!”說着,便逃也似地走開了。

快到我家樓下時,我的心還在咚咚直跳,或許是走得有點急。

我突然想起之前心裏所想的,李暮崖的好成績與我有關嗎?他又不能分分數給我,保證我考上大學啊。

現在想來,果然智商不夠啊,那想法是有失偏頗了,他成績那麽好對我還是有點用處的。

如果我學得來的話。

對于大家而言,李暮崖和袁牧洲爆出喜歡我之後,這個花邊很快就都先後銷聲匿跡。

這也正常,高三了,什麽時間都寶貴,什麽學習之外的事都能等。

但對于我而言,袁牧洲是真沒什麽存在感,但李暮崖肯定不是。

那天我和他關于周日偷偷補課的約定,雖然我沒确認,但他顯然當作已獲授權。

總之,下一個周日,我早上還沒起床呢,就聽到手機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這條短信是他發的:“我去你家還是你來我家?”

這兩個選擇都不好。

其實這些天我也琢磨了一下,大致有了主意,于是我回複了我們小區外某家24小時連鎖咖啡店的店名,以及見面時間。

公共場合,不會太別扭,那家店點點東西也不貴,可以無壓力待半天。

說來也奇怪,我們學校一直校風頗嚴頗正,可偏偏就是到了高三,私下裏冒出來好幾對。

大家議論紛紛,說往年也有這樣的情況,想來是心理壓力太大了,不少人需要通過戀愛來纾解,也可能是離別在即使得大家都更感性,等閑就把持不住了。

那一年我們年級出過的最扯的一對,好了一個星期就散了,而且男生給出的理由特別渣——

他嫌對方不夠好看。

可想而知,這個事情一出,他的形象——尤其是在女生中的人緣——瞬間一落千丈,大約這輩子都別想在高中同學中找到女朋友了。

是不是?誰敢啊?誰敢說自己就能達到他心目中好看的标準了?就算達到了,誰敢說就能一直讓他覺得好看、而且以後老了也沒關系?

這個問題我後來問過李暮崖。

我知道他喜歡我那麽多年,當然不會只喜歡顏,但他很吃我的顏是真的,他自己都說過,有時也生我的氣,但看到我的臉就氣不下去了,覺得什麽都能原諒。

他一臉老實交代的樣子:“可能如果你沒這麽好看,我不會愛上你,或者愛不了那麽多年愛得那麽深,可我現在已經這樣了,你再變成什麽樣我都改不了了,根深蒂固烙到骨子裏了。”

就前兩周,有一天晚上他跟供應商開會到十點多才到家,進門時提着個很少女心的大紙袋。

我看到那個紙袋就本能地心生歡喜,但還是不動聲色地橫了他一眼:“今晚難得小咪沒去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你都不回來陪她,她念叨了一晚上爸爸!”

他一連串地“抱歉”,陪着笑過來,想要摟我。

我閃身避開:“進門先洗手啊爸爸,然後快去親一下你女兒才是,她說就算睡着了也要爸爸回來就親她。”

他滿口應允,把紙袋遞給我:“今晚秘書小姑娘訂的這地方,明顯是女人茶會的地方嘛!以燕窩為特色,倒是方便了我們供應商那邊的技術總監,他老婆懷孕,他也正頭疼晚回家拿什麽當禮物賠罪,順勢就在那家店裏買了。”

他去洗手洗臉,一路還在說:“我買了兩個奶凍,還讓他們現烤了蛋撻,非常好吃,你快嘗嘗,18塊錢一個呢,真是我見過的最貴的蛋撻了。”

我往紙袋裏瞅了瞅,兩個蛋撻,兩個奶凍,顯然是給我一個,給小咪一個,便道:“我還是明天再跟小咪一起吃吧。”

他從洗手間走出來:“奶凍可以給她一個,但是你記得把上面的燕窩吃了啊,剩下的給她。蛋撻都是你的,別讓她從小吃那麽好,咱們家一定要建立起這樣的概念:老婆可以無限寵,女兒不行,不然以後她遇不到我這麽好的老公,日子怎麽過?”

我說:“那我也明天再吃,要是現在吃,你就會有一個很胖的老婆。”

他笑起來:“沒事,我不在意,反正是你就行!”

這些都是後來的事了。

回到高三那年,那個男生嫌棄女友不好看的事情出了之後,不免有人議論,那他到底覺得誰好看。

有很多人都很篤定他其實真正喜歡的人是我,說都見過他總在看我,然後就越發瞧不起他:“有本事去追啊,追不上就守着啊,看看人家李暮崖——要說李暮崖條件好所以有自信等得起,那就看看袁牧洲,袁牧洲不也沒去禍害別的女生呢嘛!”

那個周日跟李暮崖一起學習的時候,他又叨叨我:“這種人就更不值得搭理了啊!”

我白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搭理過他啊?”

再說了,我此刻最大的祈望就是平穩結束已經讓我厭學得不行的高中生涯,可從那段時間的情況來看,李暮崖的幫助也沒能起到什麽效果。

因為他實在是太天才了……

很多問題對于他來說是自然而然天經地義的,他根本不需要怎麽想就懂了會了,所以要他指導一個一點都不懂的菜鳥,他真的不太知道從何教起。

所以大多數他說的,我都不知所雲,或者當時覺得好棒啊茅塞頓開,可輪到自己來想,就又忘了最開始的思路是什麽來着了。

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咬着筆頭趴在桌上,看似在專心思考,其實都是在沮喪地想:之前還想過呢,實在不行就李暮崖呗?就算以後生的娃沒遺傳到他那金光閃閃的學霸基因,起碼還自帶一個能補課的牛爹。

可現在看來……牛爹也未必能幫上忙啊……

剩下的時間,我則在懊悔自己怎麽就選了理科。

分科時我爸媽的意見是,雖然腦子不行的人可能文科學起來輕松一點,但理科錄取專業多人數多啊,而且也有部分文科專業是收理科生的,路比文科還是寬多了,讓我咬咬牙挺個兩年。

可是理科真的是好難啊……

我們班有個女生,跟我們小學是同一所學校的,初中上了別的學校,高中又重新聚首……她可以說是非常長情了,從小學就開始喜歡李暮崖,一直沒變過。她也後悔選了理科,理由是:“本來是想能跟李暮崖同班的,結果分班考試考不進他們班也就算了,還剛好對比出我比他差那麽多,好丢臉啊……”

此時我偷偷看了看旁邊的李暮崖,暗搓搓地想:還好我沒這個問題……

他立即敏感:“怎麽了?有什麽不懂麽?”

“沒,沒。”我趕緊收心,繼續盯着眼前的題,努力續上剛才的思路。

可他關切地盯着我,我心裏直發虛,什麽也想不出來,只好瞪他一眼:“你別看我寫啊,你這樣我寫不出來了!”

他依言收回目光,卻還在納悶兒地嘟囔:“只聽說過寫作文不能讓別人看的,沒聽說解物理題不讓別人看的。”

這有啥奇怪的?我也怕一步沒寫對自己連發現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說啊。

好吧,其實我也是有點介意在他面前丢臉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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