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昨天陸明宴給她發過地址後到現在,兩人沒再聯系。于望舒以為陸明宴這個時間點打電話給她是為了詢問她待會什麽時候到。等車需要一點時間,從這裏到陸家的車程大約二十來分鐘,初略估計一下,大約要四十分鐘。

于望舒正要開口,電話那頭陸明宴:“于小姐下班了?學校門口不好停車,我的車停在街尾拐角的地方,這裏有一家陳小丫奶茶店,我目前不太方便,于小姐你能自己走過來嗎?”

于望舒沒想到陸明宴會來。

昨天在電話裏,于望舒說過自己會打車過去。

不過人都已經來了,也不由得她多想,陳小丫這家奶茶店學校大約沒人不知道,老字號,比于望舒在這個學校工作的時間開得還久。

“方便,我剛從學校走出來,馬上就來。”

挂斷電話,于望舒朝着奶茶店走過去。

距離不遠,兩三分鐘就到了。

陸明宴的車就在奶茶店門口,極為好認。一輛黑色邁巴赫,縱然外表樸實低調,但卻難掩其豪車的光芒。

于望舒走過去,陸明宴坐在駕駛位,見到她後,在車內向她微微颔首。

于望舒才想伸手,這時候後車座的窗戶自動降下,從內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Hallo~”

小腦袋對準于望舒,熱情的伸出小爪子揮舞,遠距離打招呼。

于望舒腳步微頓,旋即将伸起來的手換了個方向,同他揮了一揮,并隔空說道:“你好。”

小朋友金頭發小卷毛,雙眼是天空一般的湛藍色,一看就是個混血寶寶,長得很是可愛。

于望舒這時候才明白剛才陸明宴打電話時說的不太方便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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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駕座空着,坐後車座不合适,于望舒走過去後拉開副駕座的車門件坐進去。

“我叫陸晨,你叫什麽名字?你長得好漂亮!是我回來這裏見過的最漂亮的!”

陸晨坐着也不安分,從後面探頭。他中文說得不好,音調很怪,但好歹能表達自己的意思。

于望舒被很多人誇過漂亮,她教小學,日常和孩子們打交道,被孩子誇也是常事。

孩子童真,于望舒很喜歡與他們相處。

她聞言笑了。

“我姓于,你可以叫我于老師。謝謝,你也非常可愛。”

姓陸,又出現在陸明宴車上。

于望舒大約知道這孩子是誰了。不過見到陸晨之前,她還以為他就和國內的其他孩子一樣,以陸家的基因,頂多長得比其他孩子更可愛一點兒。可沒想到,他居然還是個混血。

不止男人是視覺生物,孩子也是。

“舅舅果然沒有騙我,他說會給我找最漂亮的老師教我中文,就是你嗎?如果是你,我想我可以接受,我會非常開心!”

陸晨聽見漂亮姐姐誇他,笑容洋溢臉上,燦爛無比。這孩子的性格格外開朗,就和小太陽一樣,即使語言表達存在一定困難,但小嘴叭叭叭說不停。

這一段話有點長有一些拗口,很多詞語他一時間想不出中文怎麽表達,就用的英語。于望舒英語不算差,但他這颠三倒四的語句,于望舒還是需要側耳傾聽,集中注意力才能将其聽懂。

聽明白後于望舒不由得詫異朝陸明宴望了一眼。

最漂亮的老師?

陸明宴在陸晨面前是這樣說她?

于望舒坐進來車子裏後,陸明宴便一直沉默沒有說話,現在車已經正常行至路上。也是在這時,他回頭觑陸晨一眼,語速不快但嚴厲。

“請你閉嘴,對老師說話要尊重一點。現在回後車座坐好,開車了。”

陸晨不怕媽媽不怕爸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舅舅。

特別他舅舅板起臉的時候,格外嚴肅。

他爸爸媽媽口中的罰不會真罰,他舅舅就真的會!

他昨天才因為又調皮趕走一個老師而被舅舅罰站,哭爺爺喊姥姥都沒用,整整站夠半小時,腿都站麻了。

昨天的餘威猶在,今天陸明宴喊陸晨不要再說話,陸晨就當真不再說,嘟哝着嘴巴坐回後車座。

他不說話以後,車內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面對小朋友,于望舒還有話聊,可面對陸明宴,于望舒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

她沒話說時,陸明宴專注開車也并不開口,起初氣氛還有些尴尬,但尴尬着尴尬着,也就習慣了,一個夜晚加一個白天都沒有好好休息,索性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于望舒不知道車子是什麽時候駛入車庫的。

她坐在車上,過于舒适,竟然睡着了。

醒的時候陸晨小朋友已經率先跳下車,只陸明宴坐在旁邊。

于望舒以手揉揉太陽穴:“不好意思,不知怎麽的就睡着了。”

陸明宴偏頭,問了一句:“昨晚沒睡好?”

于望舒搖了搖頭,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去。

偌大的車庫前後停了幾排豪車,電梯直通陸明宴豪宅,到別墅中了才後知後覺發現剛才那是陸明宴的私人車庫,車庫中的車全是陸明宴私有。

卓城平時雖然也愛車,但也只買了三輛,平時換着開。

于望舒來之前,已經做好可能會見到鼎鼎有名的陸家兩位掌權人的準備,但卻并沒有,是她想太多。

陸明宴帶她來的這個地址,僅僅就是陸明宴的私人別墅,他平時都住這裏,而陸家父母住在另外的一個家裏。作為陸家的掌權人,他們甚至比陸明宴還要忙。陸明宴的姐姐陸明惠多年前國外留學,結識了一個美國人,不顧家人反對,畢業後毅然決然嫁給了他,後來生下陸晨。

十年後的現在,她與那美國人分道揚镳,離婚第一件事,是先将孩子從美國帶回國內。她在美國十年,人脈根基全在那裏,她需要處理許多事情,将事情處理好之後,才會回到國內。這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而這半年的時間裏,她太忙,不适合帶小孩,既然已經決定回國不如早點讓陸晨回國接受國內的教育。

孩子歸國之後,經由家裏人的一致磋商,最後這半年有關孩子的教育和近段時間的監護權全責無旁貸落在了陸明宴這個唯一的舅舅頭上。

于望舒不同于別的補習老師,陸明宴先和她說了一些陸晨的事之後,才又對她說道:“陸小姐,如你所見,我的侄子的中文水準想必你已有所領教,他實在很需要一名好的中文老師來補習他的中文。”

事實上,陸晨長居美國,教育環境的差異導致他歸國之後,除了中文,還有一堆別的課等着惡補,每日好幾位補習老師輪流等候,回家之後管家就直接給牽走了。

于望舒坐在沙發中,她的視線落在坐在她對面的陸明宴身上。

他容貌英俊無比,回到家後,他便将西裝脫下,只穿一件白襯衫,寬肩窄臀大長腿,比例完美,于望舒還沒見過比他穿白襯衫還要好看的男人,明星都比不上。

他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靠着沙發如同和普通朋友說話一樣,閑适慵懶,游刃有餘。

但于望舒卻知道,陸明宴此前電話中說的那句朋友,不過只是客套而已。

大約是天生的掌權人都是如此,低調,沉着,無畏,一身攝人氣場。

階級分明。

陸明宴不可能将她當做朋友,他們也永遠無法成為朋友。

“好的中文老師有很多,陸先生為什麽會找到我這裏呢?”

于望舒還是不太明白。

于望舒相信,以陸家開出的條件,要什麽樣的好老師找不到?

對于這個問題,陸明宴略作沉默,垂眸似是在思考。

片刻後,陸明宴擡眸看向于望舒,以略疑惑的語氣,反問她道:“難道于小姐不覺得自己是會是一個好老師?”

于望舒:“……當然不是。”

陸明宴颔首:“那就是了,既然于小姐對于自己的教學水準沒有任何質疑,那麽,我找上于小姐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畢竟,于小姐是卓城的未婚妻,我們也曾經有過數面之緣,我自然是相信于小姐的人品,在教學這個方面,熟人也更加放心。”

“如果還要找出一個理由,那倒的确還有一個。”

“陸晨現在就讀的明揚小學,于小姐正好在這裏做老師,我希望于小姐能做陸晨的家教老師,同時,在學校也能幫忙照看一二,這一點,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陸明宴給出了數條理由。

合情合理。

于望舒信了。

特別最後一條,是許多家長都會做的,在孩子的學習上,不管怎麽樣,都想走老師這裏多拉點關系,給自家孩子多點關照和特殊。

陸晨就讀明揚小學這件事,于望舒在陸明宴接陸晨放學,順帶接于望舒一起過來時,她就知道。

不過有錢人家的孩子,多半都在國際學校其他更好私立學校,像陸家這樣的巨富之家,于望舒屬實沒有想到,他們會将孩子送到明揚。

倒不是說明揚不好,作為全市教學質量排名數一數二的明揚小學,不知道多少家長擠破了頭皮也擠不進來。

但讀這個學校的到底是普通人居多,與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起讀書……就不太像是陸家會做的事。

“如果只是多看顧一下,都在一個學校,這并沒有太大問題。也不一定非要找我來做家教,陸先生客氣了。”

想不通的事情不想,陸家的事,還是少問為妙。于望舒只是單純認為孩子的教育是很純粹的事,不必要和這些人情往來搭上太多的關系,反而讓教育變得不再單純。

但這話說得,與其說是陸明宴客氣,不如說于望舒更客氣。

陸明宴聽懂了。

“于小姐是不想做陸晨的家教?”陸明宴一雙眸子直視于望舒,黑眸幽深,無波無瀾,但卻給人壓迫感十足。讓被他看的那個人,壓力驟升。

于望舒其實也可以理解,給出的薪資那麽高,想勝任這份工作的優秀教師多不勝數,陸明宴專稱請她,她卻推三阻四的,多少有點不識擡舉。

且這還是事先說好的。

于望舒昨夜翻來覆去,想了許多,其中也包括來陸家做家教一事。以她和卓城往日的親密,來當陸明宴侄子的家庭教師,自然沒有問題,問題就出在,她和卓城……

陸明宴這裏的事,能推掉是最好不過的了。

且這件事還不能在電話裏說,畢竟答應在先,顯得太不尊重,只能當面來談。

“倒不是不想,只不過我認為,比起我,陸先生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她實在是很少給人做家教,比不上那些資深的老師經驗豐厚。

只不過,于望舒的話還未說完,就已被陸明宴截斷。

“如果說我只覺得陸小姐最好,只想要陸小姐你呢?”

他一雙深邃的黑眸只專注在于望舒身上,說出讓于望舒想也沒想到的話。于望舒詫異擡頭,卻望進一片幽深之中。

陸明宴太會隐藏情緒,于望舒無法從他的話語和身上感知到他現在究竟是喜是怒。說這樣的話究竟是發自內心,還是被她氣着以後的故意。

不過顯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如果她再拒絕,那就是在得罪人了。

可她又的确不再想和卓城的朋友再扯上過多的關系。于望舒垂下眼眸放棄再看陸明宴,半天沒有回答,在兩難中徘徊。

這時,陸明宴交疊的長腿落了下來,像是在同于望舒宣告他的耐心告罄。

他從沙發中站起,但視線仍還在于望舒身上,片刻未離。

對着她,他緩緩開口說道:“如果于小姐實在有所顧慮,那麽不必勉強……”

“沒有什麽顧慮,也并不勉強。”于望舒同時也擡起了頭。她已經想通,不管怎樣陸明宴已表現得足夠誠懇,她實在不必再考慮那麽多,反正一切船到橋頭自然直。

“對于補習的時間,陸先生這邊有什麽安排嗎?例如一周安排幾次補課,一次補課多久?”

于望舒這就是已經答應了。

陸明宴笑了笑,他這一笑,風歇雲散,晴空舒朗。一直落在于望舒身上隐隐的壓力驟然衰減,消失無蹤。

陸明宴笑了,于望舒于是也對他笑了一笑。

“這些看于小姐自己的時間安排吧,我們這邊盡力配合。當然,我更希望于小姐每天都來。”

客套話。

每天來自然不可能。

于望舒想了想,“那就星期二、四、六吧。周二和周四下課後補兩節,周六補四節。”

地點不用說自然是放學後來陸明宴家中。

學校是好,卻不方便。

更何況在學校中陸晨有語文老師,下課後卻找她上補習課,難免同事之間的關系。

陸明宴略作沉思,後點頭:“于老師做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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