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翌日,一件稀奇古怪的事兒在暢春園中傳的沸沸揚揚的。

說起來還與啓祥宮有關,據說昨日下午萬歲爺在宜妃娘娘宮裏待的不愉快,轉頭就往僖嫔那去兒了,這事整個暢春園無人不知。

宜妃盛寵,但是說話直,心眼小,可架不住萬歲爺喜歡。

但帝王終究是多情的,身邊有刺手的玫瑰,也想要溫柔如水的解語花。僖嫔無兒無女,又生的好,性子又是溫和,萬歲爺便喜歡往她那去。

宜妃性子火烈,對上僖嫔這種溫溫柔柔的瞧不上眼,卻暗暗吃了幾次虧,早就将僖嫔恨上了。

昨日一聽萬歲爺出了宮門又往僖嫔那去了,宜妃還沒來得及咬牙切齒,就聽說萬歲爺晚上翻的不是僖嫔的牌子。

“聽說是個常在,還是僖嫔娘娘宮裏的,昨日下午萬歲爺剛坐下沒多久,就撞上了去送糕點的宮女,這才想起有這號人,晚上敬事房的便将那位常在的綠頭牌挂上了。”

宜妃冷笑一聲,說話絲毫不留情面:“裝模作怪,她哪裏是撞上,分明是故意前去勾搭。”宮女聽後低下頭,不敢吭聲。

沒過一會又聽見宜妃問:“昨晚那個承寵的常在呢?萬歲爺可喜歡?”

宮女說到這才頓了,擡起頭有些好笑道:“娘娘,那位常在沒去侍寝。”宜妃轉過頭,滿臉的納悶與不解。

帝王的寵愛是恩賜,是榮寵,生在後宮還沒有人不稀罕萬歲爺的恩寵的。

“怎麽回事?”她轉過頭,一雙漂亮的眼睛滿是狐疑。

“奴婢也不清楚,外頭沸沸揚揚的只傳了個大概,說是敬事房的劉忠海剛走,僖嫔身邊的香蘭便進去了,手裏拿着東西不知說了什麽,沒過多久鳳鸾春恩車過去的時候淑常在就倒在地上。”

“她身邊的宮女也摔了後腦勺,到現在還沒醒。”

宜妃漂亮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她歪下頭強調的問:“一下倒了兩個?”宮女臉上憋着笑,點了點頭,提醒兒道:“僖嫔娘娘如今可不好過。”

這外頭的還都以為是僖嫔做了什麽,弄得人家兩主仆雙雙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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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宜妃冷笑一聲,吐出一口氣,“讓她往日裏就知道做些可憐樣來狐媚萬歲爺,如今這苦頭也該輪到她嘗嘗!”

且不管這事是不是僖嫔做的,只外頭的認為是僖嫔做的那就行了,往日裏就她溫柔如水不争不搶的,如今看她該當如何溫柔的下去!

***

雲豐閣

“賤人——”一聲噼裏啪啦的聲響,僖嫔将手邊的玉蘭花狠狠砸了下去。

僖嫔摔了花盆,自己卻紅了眼睛,她萬萬沒想到,世上竟還有如此倒打一耙的事,淑常在昏倒轉頭就算在了她頭上,不過是因為她派香蘭前去看了看。

如今外頭的都在說她善妒,自己宮中的常在不過是頭次侍寝便眼紅成這樣!

她漂亮的臉上滿是慘白,身子止不住的往後倒,昨晚鳳鸾春恩車過來,左等右等等不到淑常在,駕馬車的小太監怕耽誤了時辰,大着膽子撩開門簾走進去,一眼卻瞧見兩主仆雙雙倒在地上。

三伏天,小太監一聲尖細的慘叫,吓得挂在門檐下的燈籠都跟着抖了抖。

這事禀報到萬歲爺那,雖然陛下只派了太醫前去醫治,沒說什麽,但僖嫔就是覺得不同了,她紅着眼圈一個勁兒的問:“香蘭,你說萬歲爺是不是不喜歡本宮了?”

“娘娘。”香蘭跪在地上,連忙扶着她安慰:“萬歲爺是最喜歡娘娘的,怎麽會為了一個常在與娘娘置氣?”

“何況這件事娘娘什麽都沒做,那淑常在身子不好如何能怪罪到娘娘頭上去。”

“都怪本宮瞎了眼,當初信了那個賤人的話,如今她竟是倒打一耙想冤死本宮。”僖嫔想到這雖止不住的咬牙,但事已至此着了道兒也只能慢慢平靜下來。

擡起一雙紅腫的眼睛,她問道:“淑常在究竟醒沒醒?”

***

淑常在自然是醒了。

說到底她昨晚壓根兒就沒暈,萬歲爺的恩寵沒法子拒絕,她更不願意看着眼看就要到手的恩寵拱手與他人。

思來想去便想了這麽一個法子,索性她已經得罪了僖嫔,也不在乎多得罪一回了。

盛瓊華站在門口,臉上帶着諷刺的笑,她這個堂姐倒真不愧自己為她如此籌謀,竟一下子将僖嫔得罪了個很。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自信,對中秋那日得到萬歲爺的恩寵可謂是勢在必得,人還在僖嫔眼皮子底下住着,卻沒給自己留絲毫的退路。

她搖搖頭,笑着走進去。

“堂姐。”屋子裏沒人。

這樣熱的天,屋裏又沒個冰塊,人躺在床上可謂是坐立難安。盛玉淑裝了一天一夜,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剛要起來卻聽見這麽一道聲兒。

尋着聲音看過去,就見盛瓊華走了進來,她如今是宮女吃穿用度都有規矩,頭上不可戴花,衣服顏色不可亮眼。

可就這樣清新素雅的打扮,盛瓊華卻讓人眼前一亮。

她穿着素色的宮女服,裏面是的圓領平袖襯衣,外面罩着件淺色的坎肩,淡色的碎花紋。平淡無奇的打扮,她穿上卻亮眼極了。

盛玉淑卻盯着她蒙上白綢的眼睛上,語氣不可控制的發冷:“你能看見了?”話音剛落下,盛玉淑就後了悔,好在盛瓊華像是沒注意,自顧自道:“喝了藥好些了,這兩日也能看見點道兒。”

笑靥如花的臉上帶着感激:“多謝堂姐為我請太醫,劉太醫醫術精湛,我感覺好多了。”

“是嗎。”盛玉淑敷衍的笑了兩聲,又關心道:“你來我這做什麽,沒人扶着也不怕摔着。”

盛瓊華摸索着走上前坐下。

“原是準備來看堂姐的,你自小身子就弱,就算之前用了人血入藥身子漸漸的強健了,但終究比旁人還是要差點。”

盛玉淑低下頭,聽見人血兩字臉色僵硬了片刻。她用的是盛瓊華的血,每日三滴,足足喝了一個月。

随後又聽見瓊華道:“但如今聽堂姐這語氣,就知道身子好上不少,我也放心了。”她幹笑了兩聲,如水的嗓音自帶溫柔:“多謝妹妹了。”

“堂姐說笑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盛瓊華臉上雖蒙着白綢,但是餘下的半張臉卻好看的動人,一雙緋紅的唇瓣起起合合:“當初若不是堂姐挺身而出替我來大選,只怕我盛家的姑娘日後都要被人嗤笑。”

她嘆了口氣,垂下頭語氣落寞:“說到家中,明晚就是中秋,不過才三個月我就有些想家了。”

“妹妹且忍忍。”說到中秋,盛玉淑心尖就是一抖,怕又出什麽岔子:“你如今患了眼疾,還是養病為主。”

盛瓊華伸手捂着眼睛,語氣悠悠的:“堂姐不說,我自是知道,但心中想家實在是難忍,據說鳳西臺那有一處紅鯉池,我明晚想去瞧瞧。”

“紅鯉池?”盛玉淑一聲詫異的尖叫:“不是荷花池?”她怎麽記得是在荷花池遇見的萬歲爺?

低着頭的盛瓊華默不作聲的念下荷花池三個字,嘴角勾出一抹笑,随後無辜的擡起頭:“堂姐再說什麽?我聽人說那兒的紅鯉好看,記得家中也養了不少,思念父親母親想去看看紅鯉也算個慰藉,難道鳳西臺沒養鯉魚不成。”

“哦……”盛玉淑結結巴巴的,點着頭:“是……那兒是養了不少的紅鯉。”她揉了揉太陽穴,大概是自己記錯了。

這段時間她往鳳西臺跑了好幾次,那兒有兩處池子,一邊養了紅鯉,一邊種了荷花。一東一西,兩個池子都挺大,便在上頭停了船,哪位主子若是想觀賞也能瞧的徹底些。

她只記得與帝王是在船上相見,如今看來怕是自己弄混了。

她擡起頭瞧着盛瓊華期待的模樣,囑咐:“你別去了,眼睛不好不要到處亂跑,我晚上派個人前去照顧你,你安心養好眼睛等身體好了我再帶你去看。”

她瞧見盛瓊華略帶委屈的模樣,但還是聽話的點頭了:“我知道了。”她大概是不高興,從椅子上站起來:“堂姐,我先走了,過兩日再來看你。”

沒等她回,她便往前走去。

盛玉淑一瞬間收斂起臉上的笑,面無表情盯着面前的背影,一雙眼睛沉下來,黑的像是一團拂不開的墨。

***

盛瓊華頂着身後那道刺眼的光,笑着走出去。

剛走到耳房,就瞧見劉太醫又堵在那兒,自從上次看診之後,他便日日都來。打着看病的幌子,卻是個實打實的草包,開的全是下火的藥草。

盛瓊華暗地翻了個白眼,卻笑着走上去:“劉太醫。”她嗓音清脆,嬌滴滴的又軟又糯。

劉文華只覺得身子軟了軟,臉上的笑意跟深了:“盛姑娘。”他面色癡迷,盯着盛瓊華的臉眼眸越陷越深。

盛瓊華當做沒瞧見,依舊帶着笑:“多謝劉太醫替我看病。”她身子往下一福,嬌滴滴嗓音動人又溫婉:“若不是您,只怕我眼睛不知何時才能好。”

美人就在面前,嬌嬌弱弱的可憐,又如此崇拜自己。

劉文華只覺得通體膨脹,忍不住的上前想将人扶起,只手還沒碰到,那人就往旁邊一躲。

他抓了個空,正失落呢卻看見她悄悄泛紅的耳尖。

嬌俏可人疼的小姑娘,正背對着自己羞澀道:“這兒人多眼雜的……萬……萬萬不可,若是損了太醫的名聲該當如何是好?”

劉文華只覺得驚喜萬分,盛姑娘這分明是對他有意?

一想到這,他恨不得現在就上前,将人摟在懷中一親芳澤,撚了撚手心,沙啞着聲試探道:“那……明日中秋,暢春園會放煙火,姑娘與我一同去看?”

盛瓊華搖搖頭,他着急上前,又聽見她道:“我想去看紅鯉。”

劉文華雙眼發光,單手一拍大腿,興奮道:“我知道哪裏有,鳳西臺那有一池子紅鯉,我帶你去看?”

小姑娘大概是害羞,嬌嬌悄悄的點了點頭,蚊子大小的聲音清脆道:“恩,到時我去紅鯉池子旁等你。”

劉太醫被迷的神魂颠倒,等回過神,只瞧見小姑娘的背影,還有空氣中傳來淡淡的清香。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啦,來啦,哈哈哈哈  抽十個紅包(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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