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個賤婢胡說八道,我要撕了你的嘴!”

劉答應一聲怒喊,等衆人反應過來就見她已經跑到翡翠面前,整個人壓在她身上,揪住她的下巴左右開工,刷刷往她臉上扇了好幾個巴掌。

她個子不大,但心狠手辣力氣也不小,掌掌下去翡翠的臉瞬間就腫了,隐約還能瞧見嘴角流着血。

惠妃晃過神來,着實吓了一跳,連忙揮手:“快……還愣着幹嘛,還不将人給拉開。”

奴才們又何嘗不是一樣懵在原地?聽了命令連忙将兩人拉開,劉答應打的手疼,被拉開之後人倒是委屈了,顫抖着手指着翡翠道:“萬歲爺,這賤婢胡言亂語污蔑嫔妾。”

翡翠雙眼含着淚,被打的嘴裏都是血,捂着臉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劉答應氣狠了,分明在之前的時候就說了,這是肚兜是盛貴人的,怎麽現在倒是成了這賤奴才的?

她越想越心慌,忍不住的擡頭往上看去,就見正前方,康熙正好也在看她,雙眼微沉滿是冰冷。

“萬歲——”

她還沒說完,就見康熙将手上的東西砸在她臉上,明黃色的璎珞上挂着拇指大小的珠串,砸在她臉上一陣生疼。

她被打的一陣暈乎,就聽萬歲爺問道:“是你指使宮女去偷盛貴人東西的?”

冰冷的話沒有一絲溫度,卻吓得她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不——”劉答應瘋狂地搖頭::“不是嫔妾,不是嫔妾。”

她往前爬兩步,指着翡翠道:“是這個賤婢胡言亂語,誣陷于我。”她哭的聲嘶力竭,模樣醜陋,康熙別開臉,嗓音淡淡道:“讓人去查那宮女說的可屬實。”

平淡的嗓音讓人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萬歲爺是萬歲爺這個時候還能心中平靜。

李德全走上前,又問:“那香囊……”才剛開口,就見康熙‘蹭’的一下站起,一揮手将小矮幾上的茶盞往下掃。

“砰——”的一聲,又擡腳踢在太師椅上:“查查查!都給朕去查,葉太醫,宋太醫,整個太醫院的都給朕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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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怒急了眼。瞞眼紅血絲的模樣光站着就讓人呼吸都不順暢。

李德全吓一跳,連忙屁滾尿流的滾出去,好在這宮女的東西就在秀水苑,帶上兩嬷嬷上來,現場就驗上了。

養心殿的人親自去查的,找回來的東西除了那點私密的衣裳,還有一荷包的金子。

沉甸甸的砸在地上,劉答應瞧上一眼就白了臉。

惠妃心下不安,暗罵劉答應廢物,深吸一口氣的悠悠道:“嬷嬷們可得仔細看好了,別到時候看岔了眼,冤了人。”

她面上淡然,可後牙槽卻咬的死死地,這事鬧的這般大張旗鼓,只怕是輕易不可善了。

要麽是弄死盛貴人, 要麽就賠上劉答應。

劉答應死不足惜,可自己管理後宮出了這麽大的漏子,萬歲爺只怕要怪罪于她。

果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剛念叨完就見嬷嬷上前道:“回萬歲爺,這兩件肚兜确實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惠妃後牙槽一緊,随後不經意道:“這雖說是這宮女繡的,但也不代表不是盛貴人穿的,許是這宮女手藝好繡給了盛貴人,而盛貴人之後又轉贈給葉太醫……”

“也無可厚非哦?”

她聲音輕飄飄的,卻惹得萬歲爺回頭瞥了她一眼,眼神淡然卻惹得她頭皮發麻。

剛要跪下認罪,卻聽見下方盛瓊華笑道:“是,嫔妾身上的衣裳是奴才們繡的,不止送給了葉太醫,還送給了宋太醫……”

“嫔妾敢問娘娘,是想要嫔妾這樣回答嗎?”

她挺直腰杆,嘴角一片諷刺。

“你……”惠妃氣紅了眼睛,指着盛瓊華道:“盛貴人說話謹慎些,別無端端的誣陷本宮。”盛瓊華不理她,只撩起眼簾看着劉答應。

“這吃裏扒外的東西說,是劉答應命她偷我的東西,我倒是好奇了,劉答應要我的私密之物做什麽?”

劉答應如何不知自己是被坑了?連忙否決道:“你們主仆兩人合起夥來騙我,那宮女胡說八道。”

“當真好笑。”盛瓊華冷笑一聲:“剛剛可是劉答應力薦,說是人證物證皆在,我宮裏奴才可以做證人,信誓旦旦的說瞧見我與葉太醫一起。”

“怎麽?如今開始反悔了狗咬狗了?”她低聲冷呵,吓得劉答應整個人一抖,如今她可謂是說什麽,錯什麽。

剛剛讓翡翠來做證人的确實是自己,如今……

她死死咬着牙:“我之前确實是見過翡翠,但是你與葉太醫之間有染是不争的事實,我沒冤枉你!”

“沒冤枉我?”盛瓊華點着頭,嗤笑:“劉答應果真是好手筆,一個肚兜就值那麽一大袋金子,費盡心思買通我宮中的宮女,然後拿了件宮女的肚兜,強行栽贓嫁禍在我頭上,非說是我穿的。”

“一個男人用的香囊,一個宮女穿的肚兜,再買通一個配合你說謊的宮女,就能嫁禍一個人通奸?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劉答應處心積慮準備這些,已經不是傷人了。”

“你是想要我的命!”

“你胡說八道。”劉答應立馬尖叫反駁:“你與葉太醫之間本就暧昧,私相授受還互送定情之物,怎麽就不是通奸?”

“哦?”盛瓊湖低頭,挑了挑眉心:“那按照劉答應這般說,男女之間互送親密之物,就是通奸了?”

“如何不是?”劉答應轉過頭冷笑:“男女有別,都相互送禮了不是通奸是什麽?”

“啧——”盛瓊華低垂着輕笑一聲,蚊子大小的聲音喃喃道:“希望待會劉答應也能這樣說。”她聲音太小,哪怕是相互隔得不遠,劉答應也沒聽清說的什麽。

只一雙眼睛在盛瓊華身上來回晃蕩,害怕的心髒差點兒從口中跳出去。

她越想越害怕,越怕就越是恨,一雙眼睛帶着怒火,死死的盯着翡翠,這個賤婢,兩面三刀臨陣倒戈,關鍵是居然還用自己的肚兜來騙她!

剛剛那幾巴掌簡直就是便宜她了,自己應該上去親自将她的嘴給撕爛!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火熱,捂着臉躲在一邊的翡翠身子劇烈的發顫。

戰戰兢兢地往地上磕着頭:“劉答應,都是奴婢的錯,可是奴婢沒辦法啊,實在是偷不到小主的東西,再加上您催的急,奴……奴婢沒了法子……”

她一張臉被扇的通紅,高腫起大半邊,‘啪啪啪’的一個勁兒的往地上磕頭,額頭通紅,嘴角還帶着血。

模樣可憐至極,讓人瞧着于心不忍。

可她越是可憐,劉答應就越是生氣,忍無可忍沖她嘶吼道:“賤婢,吃裏扒外的東西還敢反咬我一口。”

死死咬牙的模樣,當真恨不得上前一把活吞了她。

翡翠這麽一見,哭的更厲害了,一時間屋子裏哭泣聲,嘶吼聲,鬧成一團,惠妃幾次三番想上前勸一勸,卻瞧萬歲爺冷眼看着,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不敢說。

她冷眼看着盛瓊華,唯獨她心中知曉,這場戲自己輸了。漆黑的眸子裏一片冷意,就算她幾次三番想去陷害她,可因為自己高高在上的位份從來沒有将盛瓊華放在眼裏過。

可如今……她那冰冷的雙眼之間一陣忌憚,繞是如今她與盛瓊華之間地位隔着天差地別,可還是克制不住的慌張起來。

這人心思缜密,又有頭腦,她幾次都在上頭吃了虧。

惠妃眼中一片不甘,這時,隔了許久的李德全走進來,他利索的打了個千兒跪在地上,一直垂眼的康熙開口問道:“如何了?”

李德全彎着身子走上前:“回萬歲爺,奴才查過了,大約從半個月起,原本給盛貴人把平安脈的宋太醫忽說有事,将這差事推給了葉太醫。”

“盛貴人身子弱,這段時間葉太醫确實是隔天來一次,一次約莫着一盞茶的功夫。”

他說完,定了定心,随後又道:“也是巧了,這個宋太醫沒時間去盛貴人這,倒是頻繁往劉答應那兒跑。”

李德全轉身,讓人将宋太醫帶上來,接着又道:“還有一件事,奴才從宋太醫的枕塌底下搜到了一個玉镯。”

他雙手奉上去,劉答應餘光瞧見那玉镯雙眼瞪的老大。

碧綠色的玉镯色澤細膩,觸手潤滑,劉答應臉上的血色卻瞬間褪盡,哆嗦之間聽見李德全道:“這玉镯奴才也特意去查了查,镯子出自內務府,是之前萬歲爺賞給劉答應的。”

“就是不知為何在宋太醫的枕塌上。”

“不……不是……”劉答應連忙搖頭反駁:“萬歲爺,這東西不是嫔妾給的——”兜兜轉轉這麽久,镯子一出來,劉答應瞬間明白了。

手指着盛瓊華,滿臉瘋狂:“是你對不對?是你派這個宮女過來,贏取我的信任,然後拿了我的镯子栽贓嫁禍給我。”

她歇斯底裏的吼,盛瓊華卻一臉冷笑:“如今倒是又怪罪到我頭上來了。”

“你買通我的宮女,陷害嫁禍我私通,如今查出肚兜不是我的,香囊也不是葉太醫的,你便回過神來反咬我一口。”

她低笑一聲,眼裏都是諷刺:“何不說是你與宋太醫私通,錯把他的香囊拿錯塞給了我?如今整個太醫院可都知道,宋太醫的枕塌下可是藏着你的玉镯呢!”

“你!”一聲劇烈的嘶吼,劉答應被氣的差點翻白眼:“光是一個镯子就可以說我與宋太醫通奸不成?”

豈料盛瓊華就等着她這句話呢,聞言悠悠道:“這不是劉答應您自個說的嗎?”劉答應被氣的嘴唇不住的哆嗦,明白了這壓根兒就是個死局,承認是通奸,不承認就是在說自己買通了盛貴人的宮女,陷害她與葉太醫。

無論哪一種,她如今都是個死!

她渾身沒了骨頭,啪的一下癱軟在地,原本清明的一雙眼睛漸漸渾濁。

而被拉上來的宋太醫直接吓尿,瞬時間尿騷味布滿整個屋子,惠妃來不及嫌棄,急忙跪在地上:“是嫔妾失職,冤枉了盛貴人,還請萬歲爺責罰。”

康熙沒理她,只撐着雙手站起,走到盛瓊華身邊。

寬大的手掌伸到她面前,康熙道:“朕扶你起來。”

盛瓊華卻瞥開臉,自個撐着地站起,她從開頭到現在一直跪着,起碼跪了三個時辰,此時站着身子止不住的打擺,隔着裙擺都能瞧見她膝蓋搖搖欲墜。

她将頭側過去,哽咽帶着沙啞的聲音道:“多謝萬歲爺。”

康熙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漸漸握緊拳頭,背過身戾聲道:“宮女翡翠出賣主子,言行污蔑,杖打八十大板。”

翡翠往地上磕了一個頭你,被架了出去。

“劉答應與太醫私通,陷害盛貴人,其心可誅,将兩人拖出去立刻賜死。”

小太監們立刻上去,将倆人往外拖,宋太醫早就吓暈了,劉答應渾身顫抖,一個勁兒的喊:“萬歲爺饒命……惠妃娘娘救我……”

凄慘的嗓音逐漸消失,惠妃心下一緊,就見康熙皺着眉看她:“今日這番鬧劇全是你管理後宮不當,若是再有下次朕能換個人替你管管。”

惠妃立馬往地上磕頭:“都是嫔妾失職,求萬歲爺重新發落。”康熙瞧了她一眼,冷冷道:“回去閉門思過一個月,下去吧。”

當着這麽多的人的面上被訓斥,惠妃臉上早就挂不住,紅着一雙眼睛連忙退了出去。

剛剛還熱鬧的屋子,瞬間安靜下來,康熙轉身往盛瓊華的方向看去,卻見她側着身子對自己,迎着窗外的光一雙眼睛通紅。

“朕……”他開口,不知如何說。

李德全瞧見這場面,立馬彎着腰帶着奴才們出去了,屋子‘嘎吱’一聲輕響,門從外面關起。

康熙撚了撚手心,往她那走去:“都是朕不好,冤枉了你。”

盛瓊華不看他,只瞥開臉道:“萬歲爺沒錯,只是不信嫔妾。”平日裏嬌聲嬌氣的嗓音此時一片沙啞,仔細一聽裏面還帶着哽咽。

康熙本就愧疚,聞言更是心下一緊。

酥酥麻麻的,裏面全是心疼:“是朕的錯。”他開口,堂堂一國之主,又何時有過這般低聲下去的時候?

可盛貴人大概是當真傷心了,低着頭瞧都不瞧他一眼。

康熙幾次伸出手,想将人抱在懷中,可到底還是喘出一口氣,放了下來,眼神瞥見地上的碎布片,解釋道:“朕……朕也是剛進來的時候,瞧見你在繡香囊,一時想差了,這才……”

“總之是朕對不住你。”他伸手将人摟進懷中,可盛貴人卻油鹽不進,伸出手将他揮開。

他是一國之君,好聲好氣的哄了這麽久,她還不給面子,咬咬牙氣急了,剛要發火卻瞧見盛瓊華那纖纖十指,好幾個手指上都包着紗布。

聯想到剛進來時候她喊的疼,康熙瞬間就明白了,又氣又心疼道:“你女紅不好,就不要自己動手了,什麽東西非要親自繡,不能使喚奴才們?”

他剛說完,卻見軟塌上的人轉過身,一張煞白的小臉上眼圈通紅,桃花眼中泛着水汽,她揚起頭,目光對上他:“香囊。”

只兩個字,康熙瞬間就懂了。

之前她生病,有一次閑聊時他提過,什麽時候你親手繡一個香囊給朕當做過年禮物?

窗外的風一吹,地上的碎補片吹到他明黃色的靴子上,康熙瞧着那巴掌大的藏藍色,上面繡的白鶴青竹,眼睛有些酸。

原來這是繡給他的。

軟塌上的盛貴人哽咽的聲音傳來:“是萬歲爺之前提過的,萬歲爺自己忘了。”

“朕沒忘!”康熙下意識的反駁,看着她。

美人榻前,盛貴人坐在軟塌上,通紅的一雙桃花眼裏都是水汽,如顆珍珠般挂在眼圈中要掉不掉,康熙心都化了,走上前将人抱在懷中。

“是朕的錯,朕不該不信你。”親昵又憐惜的在她眼簾上親了一口,滾燙的熱淚湧入他的唇瓣中,鹹鹹的還帶着些苦澀。

他只覺得難受,那一只堅硬的心髒如今被盛貴人的手揪的緊緊的,五髒六腑都有些心疼。

“日後朕不會不信你了,恩?”

略有些讨好的語氣,許久卻不見懷中的人有反應,康熙低下頭一看,只見懷中的人慘白着一張臉早就昏死過去。

他心中懼怕,大掌伸出去在她額頭一試,掌心一片滾燙。

“李德全——”他立馬打橫将人抱進懷中,沖門外嘶吼:“快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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