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漏掉一段】 (1)
瞬間,小小的心靈“咔嚓”一聲裂了兩半。
她失神的望着眼前比自己高一頭的清俊少年,世界觀都被颠覆了。
那件事後來的結果是,姚星辰連累老爸被司令點名批評。
以後就更沒有小孩願意和她玩了。
後來,陸立風還在那片草地上看書,姚星辰怒沖沖的跑過去,憤怒的質問道:“陸立風!你為什麽出賣我!”
陸立風翻了翻書,享受着草坪裏再也沒人練武功的清靜,眼都不擡:“因為你很吵。”
作者有話要說:
問題1:池穆是姚星辰的前任嗎?
姚星辰:我倒希望他前任是我呢…
問題2:搞大小星星肚子的是不是陸帥?
陸立風:我不喜歡這個搞字。
☆、一枚硬幣
【何為喜事?何為悲涼?喝昔釀的酒,唱守不住的約,而已。】簡易的小家裏,高級茶葉的香氣另令這間老屋充滿了韻味。
陸立風用指腹捏着骨瓷茶杯,不禁想起小時候在大院裏生活的種種。
起床號,機關食堂,滾鐵圈,露天電影,滿眼的綠色,這些都是時光塗抹不去的深刻記憶。
廖英紅坐在沙發上,給堂本剝桔子:“每次你來這裏,都會發呆一陣子,怎麽,懷念小時候了吧?”
“謝謝英紅姨。”堂本接過桔子,問床上的姚星辰吃不吃。
陸立風将自己手上撥開的開心果殼規規矩矩的擺成一撮,然後統一丢進腳下的小垃圾桶裏,點點頭:“是挺懷念的。”
廖英紅眼見着他身上的這股子書生氣,穩重儒雅,恭敬謙和,越發的喜愛,又問道:“你媽你爸身體可好?最近忙什麽呢?”
“他們身體都很好,今天二叔生辰,叫我和堂本過來,接您去家裏吃飯。”陸立風簡明扼要的說。
廖英紅一聽,忙擺擺手:“不不不,你們家家宴,我就不湊熱鬧了。”
陸立風說:“既是家宴,才要請您,我堂哥的妻子懷孕了,這壽宴才辦大了。”
廖英紅喜少眉梢:“呦,是你二叔陸鐵金的兒媳梁美仁懷孕了吧?檢查出來啦?幾個月了?”
陸立風說:“三個月。”
廖英紅轉頭向正在玩Pad的姚星辰說:“星辰啊,你小嫂子懷孕了。你帶着禮金,跟你立風哥去陸家賀喜去,快去快去,穿衣服。”
姚星辰的雖沒擡眼,陸立風卻察覺出她那被屏幕照亮的眼眸中有一絲寒冷的陡峭,一閃而逝。
“她懷孕了關我什麽事?我懷孕了怎麽沒見你這麽上心啊?”
“懷什麽孕!”廖英紅的眼裏閃過一絲促狹,忙回頭看看陸立風,抓起蒲扇照着她腦袋狠狠的拍了一下:“立風在呢!說話怎麽這麽不注意!快給我穿衣服!拿禮金去!”
姚星辰在陸立風看不到的角度咬牙切齒的對廖英紅小聲講:“你怎麽不去?”
廖英紅的眼裏閃過一絲慌張,壓低聲音說:“回來跟你解釋,拜托拜托,我的小寶貝小寶貝呦。”
姚星辰最受不了自己的親媽用這麽軟弱的态度跟自己說話,如果說她拍自己兩下打自己兩巴掌,姚星辰倒不怕,但如果廖英紅突然溫柔起來,姚星辰絕對吓得起雞皮疙瘩。
“得得得,我去,我去還不行嗎?”她一邊說,一邊下床,看也不看陸立風,直接跟堂本說:“你,帶着你們家少爺先出去等,本小姐要更衣!”
堂本撇了撇嘴,随着陸立風站起來,嫌棄道:“你都不如穿這身大背心子去了!”
“滾!”姚星辰扔了個抱枕把堂本砸的連連倒退,目光一轉,卻發現陸立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樓不見了。
這個心陰沉沉的怪人,跟鬼似的。
陸家的車子停在樓下等她,司機開着窗戶抽煙,堂本坐在副駕駛,把手機伸到後座去,給正在低頭看Pad的陸立風看。
“陸哥你快看,姚星辰上了新浪熱搜,讓她滾出音樂圈呢!妹的這些P圖的段子手簡直太有才了!”
陸立風瞄了一眼屏幕,上面有一張圖是姚星辰被P成了大頭娃娃,拿着麥克風深情歌唱,底下寫了一行大字“來自36D乳的奶牛天籁”。
陸立風輕輕的笑了一下,帶了那麽點諷刺。
真是奇人,都說三歲看到老,從小就是異類,長大了混社會,也還是異類。
“對了陸哥,上次你把她從谷老頭那兒救出來,把她放哪兒了?為啥讓我下車自己回家?”
陸立風乾坤大挪移似的看了一眼他的小肚子:“你這麽胖,多走走沒關系。”
堂本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傻裏傻氣的被人轉移了話題也不察覺:“看來我得練腹肌了,你的腹肌就是不坐車走出來的嗎?改天我也試試!”
正說着,樓裏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響,姚星辰下來了。
堂本和陸立風一起朝門口看去。
她從陰影走出來站在陽光下的那一刻,堂本的嘴巴張的大大的。
我的天…
與以往的妖豔性感不同,姚星辰今天穿了一件水藍色的長裙,很經典的款式,不暴露也不保守,腰際高高的緊收,顯得雙腿更加修長,銀色的尖頭高跟鞋上易碎的鑽石在陽光下璀璨奪目。
而她的妝容,只掃了一抹淡淡的水藍色眼影,嫩粉色唇彩,雙唇如果凍一般潤澤。姚星辰有南方女子的小臉盤,像她母親,又有北方人的高鼻梁,像她父親,這樣将頭發高高豎起挽成一個髻,雖多了幾分随和,卻也更顯五官立體,多了幾分遺世獨立的貴氣。
堂本呆呆的說了一句:“這女的…是誰啊…”
他從來沒見過姚星辰穿成這樣。
這麽說吧,她在家裏,是罩着大背心子拿着蒲扇的弄堂少女,而在電視裏雜志上,是乳溝擠到鎖骨的大濃妝性感模特。
而在堂本眼裏,她的形象永遠是穿着軍裝練着武功秘籍的假小子。
“這女的…誰啊…”他心裏還是不願承認姚星辰的美,呆呆的看着,又問了一句。
姚星辰看到他們的車停在不遠處,正要往車上走,就聽見她媽在樓上探出了腦袋,喊:“囡囡啊,鞋子不要太卡腳哦!換一雙好不啦?”
姚星辰低頭一看,在地上踩了踩,的确,新鞋是有點卡腳,而且夏天這麽熱,腳趾頭悶在鞋尖裏總是愛出汗。
姚星辰擡頭對樓上的老媽擺了擺手:“甭操心!”
低頭,拉開手包的拉鎖,拿出一張蘇菲的護墊來。
她一邊撕一邊找了個電線杆子扶住,然後撕開護墊脊梁骨上的那一條膠紙,“啪”的一下,貼進了高跟鞋裏。
把高跟鞋扔地上,腳蹬上去,踩了踩,在原地轉兩圈,嗯,不錯不錯,果然又舒服又吸汗。
陸立風看着窗外某女屌絲的酸爽表演,收回目光,堅定的回答堂本的問題。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又壓抑回去,淡淡的說:“不用懷疑,是姚星辰。”
…
和陸立風并排坐在車後座,姚星辰把頭扭到車窗的另一側去,看自己的風景。
其實廖英紅不用跟她解釋,姚星辰也知道她怎麽想的。
不去陸家,也就是怕見到陸建林尴尬,而自己前些日子才染黑的頭發,此時頭頂又長了一片白雪,現去發廊染,已然來不及了,相見不如懷念,何況人家妻子也在。
求她去,也就是為了怕陸家人挑禮,人家這麽多年風雨不誤的維護着關系,現在長媳懷了孩子,還來通知你,你不帶禮金赴宴,不是就差事兒了嘛,這禮尚往來的事兒,作為晚輩的姚星辰去更合适。
一路上無話,和陸立風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又不常見,沒什麽共同語言。
車行至陸家別墅,打老遠就看見賓客紛至沓來的熱鬧景象,這哪裏是家宴,分明就是辦喜事的陣仗。
下了車,姚星辰理都不理陸少爺和小跑堂,直接走向門口。
別墅的大門口擺了兩攤,一攤是給陸鐵金慶生收禮賬的,一攤是給長媳婦懷孕收禮賬的,來往的賓客基本上都是包了兩份紅包。
姚星辰把老媽準備好的兩個紅包拿出來,上面都寫着自己家的名字,她拿出一個,放在陸鐵金的慶生賬裏,遞過去。
而另一個,她卻唇一抿,把裏面的人民幣全都掏了出來。
長媳有喜,這在陸家是何等大事?就給這麽點錢,怎麽能夠?
姚星辰站在陸家門口的綠地上,放眼環顧了一下四周,全是陌生人,一張一張的生面孔,沒一個認得,就連堂本那個滿場亂竄的小厮也不見了蹤影。
“陸立風!”一個清亮的女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姚星辰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牛仔服的短發女子迎面朝她走過來,帶着神采飛揚的微笑。
姚星辰眉心一皺,心說我也不認識你呀你沖我笑什麽笑,結果那女的快步走過來,與她擦身而過,一下子就擁住了身後的人。
姚星辰擰着眉毛轉過身去,這才發現陸立風就站在自己身後。
不知道是老同學還是什麽親戚,陸立風象征性的和那個女人抱了一下,就放開了,眼卻朝她的方向看了一下。
“姐,剛下飛機?”
“真是越來越帥了啊!表姐都快認不出了!”
原來是表姐啊,難怪這麽昧着良心誇自己家弟弟呢…
姚星辰一看,滿場也不認識誰了,唯一認得的就是陸立風,索性就直奔他面前,站定。
陸立風看她仰着頭看自己,眉眼一動,纖長的睫毛低垂,面無表情的問:“有事?”
姚星辰是從不肯正眼看他的,說話更是少之又少。
姚星辰即使求他也沒什麽好臉色:“問你借錢的,我紅包沒夠數。”
表姐秦岚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奇怪的看着她。
怎麽紅包沒帶夠,要朝東道主要呢?這不是借花獻佛嗎?陸立風怎麽會認識這樣的朋友?
“要多少?”陸立風問。
表姐秦岚差異的看向自己的弟弟,他竟然依着她要給她掏錢包了!
姚星辰伸出一根手指:“一塊,要硬幣。”
陸立風的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精明的眯起來,不過很快,他就本着“姚星辰作出什麽雷人的事都不為過”的準則,拿出一個一元硬幣來。
“記得還。”他把硬幣按在她的手心。
“多謝。”姚星辰攥着硬幣高傲的轉身,走到門口去。
她将硬幣裝進紅包裏,封口,遞給了陸家長媳梁美仁的禮賬。
這樣,就夠了。
夏天的風輕輕吹過,姚星辰一擡頭,陸家的木棉花開的正妖豔,她忍不住笑了笑。遠離人群,往外走,踏進翠綠的草坪上,她把高跟鞋踢到一邊去,提起裙子,找了棵樹靠着。
靠在樹幹上,嘴上的笑容卻漸漸凍結在嘴角…
何為喜事?何為悲涼?喝昔釀的酒,唱守不住的約,而已。
☆、霸氣二叔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慶生宴的賓客來了不少,盡管坐在僻靜的草坪裏,靠着大樹,她也依然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陸家大院裏那如同開鍋螞蟻一般的熱鬧。
此時正是正午,日頭高高的懸挂在頭頂,灼熱的暑氣烘烤在臉上,讓很想獨自靜靜的姚星辰,也不得不顧及起自己的皮膚來。
“姚星辰?姚星辰?”隐隐約約,一個聲音在喚她。
暑熱難耐,那道聲音卻像是炎熱夏日裏的一絲清風,沉着卻帶着絲絲涼涼的焦急。
“姚星辰?回答我!”那聲音又提高了點。
姚星辰環顧四周,到處都是草和樹,哪裏看得到人?
她站起來,拍了拍所以上的草渣,懶洋洋的吼了一嗓子:“誰叫老娘!”
背後突然傳來一句悶哼,是一種類似于野獸發怒時壓低的聲響,姚星辰吓了一跳,當即回過頭去,只見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坐着一個中年男子,他背靠着大樹,盤膝而坐,手搭在兩腿上,像個打坐的道士,他的眼皮緊緊的閉着,迎面對着太陽,像是渴望沐浴的人對着花灑。
中年男子剔着板寸,四方國字臉,脖子粗壯,四肢發達,眉心之中,鼻梁之上,有奪人眼球的一道豎溝,這道溝壑稱之為狠痕,據說眉心越深,人心越狠。
這老頭在幹什麽?
姚星辰不禁靠前一步,抻着脖子看他身邊擺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一碟花生米,一瓶白酒,一個碗裏裝了兩個荷包蛋。
乞丐呀?
姚星辰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仔細看了看他身上黝黑粗糙的肌膚,再看看他身旁擺着的寒酸的食物,當即抽出一張五十的,彎身丢進了他的花生米裏。
“唉,”姚星辰嘆了口氣,心裏憋着對陸家的不滿也沒處發洩,于是一邊給錢一邊對乞丐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我也覺得這個世界挺不公平的…”
“大叔,您還真會踩點啊,陸家這麽大的喜事,撿一回廢品瓶子能掙不少吧?”
老頭沒睜眼,眉毛倒是挑了挑。
要說姚星辰這人就是一點不好,嘴賤,人家一撿廢品的你上去跟人家唠什麽?給錢就給錢,轉身走人不就完了?她偏不。
見老頭不搭理她,姚星辰覺得不對勁了,這人要真是撿廢品的,一定會職業病的問她手裏的礦泉水喝完沒,可這老頭一動不動,怪吓人的。
姚星辰搭話不成便作罷,抱着手包和礦泉水蹑手蹑腳的轉身,正欲離開,背後的老頭就說話了。
“大侄女兒,不認識你二叔了?”
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沖擊了姚星辰的神經!
二叔?
姚星辰機械的轉過身,擰着眉毛盯着老頭看,只見他已慢慢的睜開眼,一雙犀利如雄鷹的雙眼正盯着她看。
遠處那個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漸漸清晰。
“姚星辰!”陸立風從大道裏一拐,進了草地,他的白色衣服被解開了幾顆扣子,可能是因為跑得太熱,白皙剔透的俊臉浮了一層潮熱,緊張的眼神也因為看到她的那一刻,放松了下來。
“你叫叫叫叫叫什麽叫!叫魂呢!你找我幹嘛!我份子錢都交完了!”
陸立風有點失控,說話的時候都脫了那股儒雅氣,低沉而焦慮:“林子這麽大你一個人亂跑什麽?萬一碰見什麽貓啊狗的你…”
“我這麽大一人還怕你們家的貓狗?你養的什麽啊,藏獒老娘也得逗一逗啊!”
“你!”陸立風剛要說什麽,卻被一陣狂笑聲打斷了。
“哈哈哈哈!”仰頭大笑的人站起來,陸立風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自己的二叔陸鐵金!他每年生辰的時候,都要“祭日頭”。
“二叔。”陸立風規矩的叫了一聲。
姚星辰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哆嗦。
陸鐵金,他就是陸鐵金?
她童年哭鬧的時候,廖英紅總拿這人吓唬她——
“不許哭啊!再哭就給陸鐵金打電話!讓陸鐵金把你帶到古墓裏去!”
小時候姚星辰崇拜武功秘籍,廖英紅沒錢給她買太多的連環畫,就在每天夜裏,伴着蟬鳴,把她放在蚊帳裏講故事,廖英紅講故事曲折離奇,其中她反複點播的,就是陸鐵金的東北往事。
其實那時候所有的故事都是廖英紅編出來哄小孩的,但陸鐵金的确是從小在東北的姥爺家長大的,小時候就走街串巷不學無術,講義氣,有膽魄,卻被父親訓斥為游手好閑的二混子。陸鐵金曾做過盜墓賊,還吃過幾年牢飯。從牢裏出來後他便低調許多,誰也不知道這期間他幹了什麽,直到上世紀八零年代,陸鐵金去了上海,當時上海市的新雅、國際、和平、綠陽村等高級飯店裏,總能出現他的身影。
他的交際圈子極廣,漸漸的弄了一筆錢,投資下海,成了富翁。現在,陸鐵金的身家上億,以極廣的人脈在B市站穩了腳跟,成為B市赫赫有名的富商。
姚星辰低頭看看自己剛剛給他盤子裏放着的五十塊錢,不禁有些頭暈目眩,趕緊抽着嘴角,上前一步,幹笑着把錢拿回來。
“二叔好…咦?我剛才不小心把錢掉你盤子裏了…呵呵…我撿回來…”
陸鐵金看一眼自己的親侄子陸立風,再看看眼前這個,出落成如此标致美豔的可愛姑娘,不禁笑了,兇狠的五官散開,顯得很慈祥:“我這大侄女兒真是越長越漂亮啊,有個性!我喜歡!”
姚星辰也是個嘴甜的人,沒少跟富商打交道,把錢一揣,當即伸出手與陸鐵金交握,甜甜的叫了一聲“二叔,可想您了呢!”
站在一旁的陸立風也是被她甜膩的嗓子給驚着了,頭一扭,輕咳一聲,抵拳掩蓋住了嘴上的輕笑。
“是嗎!”陸鐵金的嗓音很洪亮,吓跑了好幾只鳥:“上次見你是你爸過世,你還梳着辮子呢!怎麽樣啊,現在在做什麽呢?”
“模特,歌手。”姚星辰笑着回答。
“哦,”陸鐵金若有所思,把陸立風叫過來,有點大男子主義的說:“立風啊,打算什麽時候把星辰娶過門啊?這老是混在娛樂圈也不行啊,沒記錯的話,星辰26你28了吧?”
陸鐵金剛從外地回來,看到兩個小年輕的站在一起,就自然而然的覺得是那麽回事了。
陸立風說:“二叔,我們兩個是朋友。”
姚星辰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誰跟你是朋友,我朋友圈裏壓根兒就沒有一個是處男。”
陸立風眼風一掃,斜斜的切過來,姚星辰只覺得樹葉都嘩啦啦作響,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幹嘛啦…開個玩笑嘛…
“是朋友?那不能夠啊!”陸鐵金中氣十五的拍了拍陸立風的肩膀,問:“你爸當年給你們倆取名的時候,可就指腹為婚了啊!那首詩叫啥來着?我大老粗,總也記不住!”
姚星辰忽然就想起小的時候,夜深人靜,母親時不時的立在窗前,看天上的寒月,經常念叨着同一首詩。那時她還年輕,美麗如畫片上的嫦娥,姚星辰非但不覺得矯情,還覺得是種風景。
陸立風的睫羽忽閃了一下,淡淡的答: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前半句是她的名字,後半句是他的名字。
姚星辰最讨厭陸建林擅作主張,把自己的名字和陸立風的名字搞成了一首詩,還說什麽指腹為婚,這都什麽年代了?
不過從某個角度來講,她也蠻感激這首詩的,要不是他爸爸的一腔浪漫,她和陸立風的名字都免不了當時取名風潮的土氣,比如他們大院裏的孩子都叫什麽迎軍、燕紅…
廖英紅曾透露,當年她本想給她取名叫姚愛軍來着…
姚星辰實在無法想象當她穿着齊B小短裙擠着D奶出現在舞臺上時,主持人激動的說:“現在出場的是,T臺小天後——姚、愛、軍!”
因為這首詩的緣故,陸立風也是幸運的,比如和他年紀相仿的堂哥,也就是陸鐵金的兒子,叫陸國寶,而他的親妹妹,陸建林的小女兒,叫陸烽火…
這麽一看,盡管和陸立風綁定了,但也免了一場“雷名”浩劫。
“對對,就是這首詩,看來你爸爸當年就是有遠見,一看肚子就知道廖英紅生出的是這麽絕色的美人兒!立風啊,不能再當朋友了!你都28了!今天我就和你爸說,把你倆的事兒,趕緊定下來!”
陸鐵金大手一揮,一派板上釘釘的樣子,不容分說。
姚星辰不樂意了,說:“二叔,您這也太大男子主義了吧?您這大手一揮,就把我未來七十年的事兒定下來了,也沒問問我同不同意?”
陸鐵金一聽,“哎呦”一聲,“你在你媽肚子裏的時候,就沒人想過你會不同意呀,我沒記錯的話,立風從小可就是招女孩子喜歡的,現在更是儀表堂堂才華橫溢,前途不可限量啊,難道我大侄女兒不喜歡?”
陸立風朝她看過來,嘴角浮着隐隐約約的冷笑,似乎早就猜到她會如何數落自己,幹脆也就不給她這個機會,接過話來:“二叔,星辰還小,性情不穩,要是哪句冒犯了您,不要介意。”
“不介意!二叔就喜歡這樣直爽的姑娘!”陸鐵金仰頭笑了笑。
姚星辰發現,大人物笑起來也是拿腔拿範兒的。
說話間,陸立風手機震動起來,大概是陸家找不到他,催他回去,可是沒想到他一接起電話,便表情凝重了起來…
“什麽?流産?”
陸鐵金聽到他在電話裏這麽講,一下子就晃了。
“誰?是不是國寶媳婦又…”
陸立風點點頭,陸鐵金立刻就快步離開了。
姚星辰也是一驚,傻傻的愣在原地,直到手腕突然被攥起,她一擡頭,便看見陸立風正拉着她。
他很快便松開了她的手,說了句“離開這兒”,便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姚星辰猶豫了一下,突然覺得這片林子變得陰森瘆人起來,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陸立風!等等我啊!”
陸立風聽見她慌亂的腳步聲,想了想,放慢了步子,微微側過頭。
“不要跑,慢一點。”
☆、一方手帕
【可能和職業有關,陸立風這個人向來話少,話一出口必有分量,從不誇大或猶豫,長這麽大,陸建林兩口子也沒見他說過“大概”“可能”“也許”這樣的詞彙。】當他們三人跑到陸家門口的時候,120呼嘯而來。
站在陸家院子裏的,草坪上的,別墅裏客人全都議論紛紛,陸家的上空亂成了一團。
“美仁啊,沒事啊,120來了啊,別怕!”從別墅裏,走出來一個帶着哭腔的女人,是梁美仁的婆婆宋玉萍。
宋玉萍緊緊攥着兒媳婦的手,将她扶到門口來,大聲的沖着人群喊道:“對不住了大家,麻煩讓一讓,讓擔架進來,麻煩讓一讓,別擋着路啊…”
宋玉萍是出了名的大家閨秀,一嗓子像是柳條抽在了水面上一般,細細柔柔的也不奏效。
姚星辰長得高,遠遠就看到高處的別墅門口,梁美仁被宋玉萍扶着,臉色蒼白如紙灰,時裝連體褲上還帶着血,正慢慢的在大腿上擴散開來。
姚星辰呼吸一滞!雙眼立刻充了血,攢拳大喝道:“都他媽看什麽看啊!讓一讓啊!讓到兩邊去聽見沒!”
別看她是一介女流,嗓門卻是一等一的洪亮,流連身旁剛到的陸立風和陸二叔都被她震得虎軀戰栗。
搶救人員擡着擔架下了車,所有人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擔架順利的擡到別墅門口,将梁美仁扶了上去。
梁美仁拉着宋玉萍的手,拍了拍,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表示自己沒事。
這樣的情景,她早已習慣,這樣的劇痛,也早就麻木了。
望着陸家賓客投來的注目眼光,梁美仁好想把自己下‘體流出的髒血遮擋,卻無奈雙手沒有力氣。
“媽,給您丢人了。”
這是梁美仁被擡走前,對宋玉萍說的最後一句話。
宋玉萍一愣,立刻向後踉跄了一步,捂着臉痛哭起來,她轉身,對着身後的兒子,老拳相向,面頰上早已沒有幹涸的地方:“你這個畜牲啊!你這是要我陸家絕後啊你!畜牲啊!”
被母親捶打的人,看樣子是剛下飛機不久,正着一身俊朗的機長制服,石雕一樣立在那裏。他失神的望着梁美仁被擡走的方向,任由母親揮拳訓斥,一動也不動,可男子兩腮的咬肌,被咬得一起一伏,周身散發着駭人的寒意。
他很痛苦。
梁美仁被送到了救護車裏,就在車門即将關上的一剎那,身着制服的男子忽然邁開長腿,大步走過去,身子一弓,便鑽進了車裏。
門被關上,沒有絲毫遲疑,救護車便呼嘯着開走了。
救護車剛走,一輛奔馳面包車便停在了門口,堂本坐在駕駛室上,落下窗戶,焦急的叫人:“陸哥!二叔!快上車!”
陸立風動作利落的坐進副駕駛,關上門!
陸鐵金也麻利的鑽進了車裏,回身沖着外面喚姚星辰:“大侄女兒!上車!你是女的,有事兒幫着照應我家媳婦!”
姚星辰本不想去湊這個熱鬧,可不知是無法拒絕陸鐵金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親切,還是好奇梁美仁那邊的情況,她腦子一熱,也跟着三個男人一頭紮進了車裏。
上車的時候,姚星辰看見陸立風回頭看了一眼自己。
大概是經常玩地下賽車的緣故,堂本的車開得比120還快,到人民醫院的時候,姚星辰憋着蒼白的臉,拉開車門,沖到垃圾箱前便嘔吐起來。
臭小子開面包車玩漂移,瘋了吧!
“嘔!”可能是腹中有孕的緣故,胃變成了風暴裏的小舟,嘔吐感一浪又一浪的頂上來。
姚星辰扶着垃圾桶,直起身子的時候,眼淚沾濕了睫毛,嘴唇與臉頰共色,臉上再沒有平時的驚豔,多了幾分憔悴。
一張白色綢料花紋方帕遞了過來。
姚星辰擡頭一看,就撞進了一雙幽深的墨色瞳眸裏。
陸立風擡了擡眼眶,手上的方帕往前遞了遞,示意她接着。
他今天穿的西服比較正式,白色西服,黑色領帶,這方帕估計是他身上唯一裝着的能夠擦拭的物件了。
姚星辰接過帕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也沒說謝謝,就蓋在了嘴上。
陸立風轉身就往醫院走。
她瞪了他一眼,拿着帕子擦來擦去,也往醫院走,忽然之間,姚星辰頓住了腳步…
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木質香水味,自鼻間幽幽的傳來。
姚星辰驚訝的張大嘴巴,失神的望着陸立風的背影,腦海中如過電影一般放映着那天的情景,一幀一幀盡是黑色,黑色眼罩、寬大的手掌,沉穩不亂的呼吸聲、淡淡的木質香水味,還有最後的最後,她昏睡之際,那人的拇指指腹在她的半邊臉上做了一個輕輕劃下的動作,像是在做某種記號。
120的尖銳聲呼嘯而來,像是一束劃破長空的焰火,将姚星辰與回憶隔斷。
她追着車子過去,陸家人也都到了,全部圍在救護車前,心焦的等待着。
“咔噠”一聲,車門來了,梁美仁被擔架擡出,虛弱的合着眼,而她的丈夫就跟在身側。
血越來越多,沾濕了擔架,不禁讓姚星辰懷疑,這個女人馬上就要死了。
不,她不會死的,女人的身體,遠遠比看上去的還要堅強。
因為多年前的一個夜晚,她站在小診所的門口,看着梁美仁被推出來,當時她身上的血比現在還要多,鮮紅啊,溫熱啊,多到讓姚星辰眼睛都成了紅色,那腥氣的味道是一股死人味,讓人想吐。
姚星辰的腦袋突然就麻了,眼睛一翻,頭便向後仰去,暈倒了。
昏迷之際,只覺得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
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裏,到處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姚星辰動了動,頭暈惡心又乏力,有些看不清眼前圍着的這些人都是誰。
有廖英紅,有陸建林,陸建林的妻子何琳,還有陸立風。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人圍着她?
姚星辰動了動手臂,有點心煩,但還是沒正經的笑笑,虛弱無力的說:“哎呦…我還以為我死了…你們瞻仰遺體呢…”
廖英紅聽她說這麽不吉利的話,立刻就急了,擔心的吼她:“小赤佬!你胡說什麽!”
姚星辰用眼色示意老媽,陸建林就站在她旁邊,果然廖英紅的表情收斂住了,瞪了她一眼。
陸建林背着手不說話,還是一派威嚴的樣子,而何琳則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親切的說道:“星星啊,休息一會兒吧,啊,醫生說你懷孕了,剛才是被吓到了。”
姚星辰自然知道自己懷孕了,沒想到現在鬧的熟人都知道了,她一時也沒多想,為何陸建林家都來看她,她覺得可能是梁美仁就在隔壁,順便來看看她的。
算了,反正她也不在乎自己在陸家人眼中是什麽形象,未婚先孕就未婚先孕吧,流行。
何琳說完,拉了拉廖英紅的手,說:“紅紅,我們出去吧,讓星星好好休息。”
陸建林看了姚星辰一眼,面容上有些疲倦,轉身,背着手離開了。
病房裏只剩陸立風和姚星辰兩個人,他不知什麽時候削好了一個蘋果,水果刀一割,成圈的果皮就落進了垃圾桶。
姚星辰不耐煩的看着他問道:“你怎麽還不走啊?你不用給我削,削了我也不愛吃蘋果。”
姚星辰覺得,陸立風一定是無聊了,要麽就是手癢癢了,随手拿起蘋果練練刀功,而不是專程為了伺候她才做的這麽娘炮的事兒。
陸立風把也沒說話,把削好的蘋果往果盤裏一放,站起來,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門關上之前的一剎那,姚星辰聽到了廖英紅他們一群人在走廊裏商量着什麽,聲音不大,門一關就被切斷了。
廖英紅站在走廊裏,表情不知是喜還是悲,怎麽她的女兒真的就未婚先孕了?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池穆的,竟然是陸立風的?
廖英紅大腦有點僵,拉住陸立風的手晃了晃:“立風啊,你告訴你姨,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或許這麽問不太好,可是她的女兒她了解,一向在外面玩的很瘋,并且一直最和陸立風合不來了,怎麽會…
可能和職業有關,陸立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