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四.錯

輕輕敲着鋼琴的黑鍵與白鍵,優美并不傷感的旋律自她的指尖,舒緩地流瀉而出。黑色的秀發,跟随音樂的節奏,飄動。落地窗,溫和的陽光,一如身後俊雅出衆的男子臉上溫柔的笑意,溫馨而又浪漫。

灰色的美眸半阖,她沉浸在樂聲裏,也沒有注意到正逐漸走近的男子。

直到,那雙手臂,占有性地栓繞住她纖細的肩膀。灼熱的氣息,吹拂上她的耳廓,他低啞、飽含深情的呼喚:

“安姚。”

如夢初醒。

嘴角再次嘗到了某種鹹味。

驚醒的艾姚,陌生的大屋,冷清清。

對上床前,巨大的鏡子。

金色的長發,漆黑的瞳色,過于年輕嬌美的臉蛋,我見猶憐。單薄的毯子下,還在發育中的軟綿身體,青澀稚嫩。

現在,她所有的,全都不是她的。

披上一件外衣,她下了床。

拉開米色的窗簾,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推開玻璃門,直徑走到露天陽臺。從這個方向,恰好能看到蓮家。

他們都歇息了吧。

因為夜,很深了。

無數個,沒有她的夜晚,他們照舊……

不行,不可以去想這些。她輕輕搖頭,告誡自己,不能再沉浸在悲觀的情愫中,那樣,十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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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失控了。

這個身體,或許也要崩潰了。

梳理近來發生的事。

蓮寶對她的感情,超出她的意料。而蓮榮的改變,更是讓她無法接受。

那個男人,還是當初她深愛着的人嗎?

死的時候,她便有了覺悟。

覺悟,她必須接受,他的未來,将不會有她的現實。或許,有另一個人來代替她愛他的事實。

可是,當現在,這種“事”真正光臨,她才絕望地發現——…

自己根本無法接受。

好在,蓮華和蓮美,并不讓自己操心。

不過,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特別是蓮華,他的若即若離,叫她猜不出心意。

蓮華應該有秘密吧,但,到底是什麽秘密。

難道還和他們的父親有關?

簡直亂成一團的思緒。

“小姐。”萊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陽臺,鬼魅一般。

艾姚習慣了他的來無影去無蹤,對突然現身的他,沒有洩露出太多的表情。

“我找到一個人。”萊蒙生硬地彙報着他的調查結果,“這個女子名叫‘陳茜’,曾經是蓮華的未婚妻。”

艾姚遺漏不了萊蒙的用詞:“曾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萊蒙單手遞上報告,顯然,他不希望親口告訴她。

她不接。

“小姐?”

“你先退下,我可以猜到中間發生的事了。”她說,語氣平緩,“蓮華現在在哪裏?”

“公司。”自從父親蓮榮回國後,蓮華就一直睡在辦公室,或者其他女人家裏。

艾姚看着萊蒙,又問:“那他呢?”她指的是蓮榮。

“麗都醫院。”

苦笑。

她和他,也許只是擦肩而過。

靜谧的夜。

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起點。

昏暗的夜。

雖然沒有白天的豔陽火熱,但同樣令人沉迷。

通向醫院的道路兩旁,銀杏樹浸沒在柔和的月光中,像戴上朦胧的面紗,脫俗渺遠。樹葉在微涼的晚風裏婆娑,在細碎的石磚路面上映出奇妙的斑點。

有人,将美侖美化的夜,比作是米開朗琪羅筆下的雕塑。

一霎間,那,就是永恒。

然,在艾姚眼裏。

夜,陰寒,不似那麽美好。

祂,仿若是死人的國度。

走進陳茜的病房。

她是正大光明地走進來,管它過了什麽探視時間。

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見了病床上的陳茜,和斜躺在沙發上的男人。

當然,看清陳茜的一瞬間,她略有些失神。

相似的外貌,諷刺至極。

“我知道你是醒的。”金發少女凝望着昏迷的陳茜,卻對着身後的男人說,“你在等蓮華來嗎?”

聞言,邪美的男人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目光沉沉地緊盯住少女窈窕的背影。

“小寶貝,你還知道什麽?”

“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旋過身,少女不畏懼地迎上男人詭谲的黑眸。

“哦,是嗎。”俊顏不改笑意。

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少女無聲地發問。

是為了報複蓮華,為了報複…我?

還是你自己。

毫無預警地,突然起身,男人将她拉向自己。

掙紮中,不穩,兩人雙雙倒在後頭的沙發上。

男人不懂憐香惜玉,将她的雙手反轉至她背後,一手扣住。

“放開我!”氣憤,或許是因為接觸到這熟悉的…體溫,她又羞又窘地漲紅了臉。

他湊近她的耳邊,邪肆地取笑:“不用擔心,我對小女生不感興趣。”

“你!”大混蛋!瞪着底下恣意妄為的男人,她恨不得給他一巴掌,當然,前提是,她沒有像這樣被束縛住。

完美的薄唇揚起戲谑的弧度,空出的左手,修長的手指摩挲過她光潔的唇瓣:“不過,如果你希望我改變主意的話……”

咬。

指尖落入她的貝齒間。

終于,她嘗到了血的腥味。

“小野貓。”他不怒反笑,淌着血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描摹着她姣好的唇線。

“我小兒子吻你的時候,你可沒咬他。”

他看到那一幕了?!

臨近理智與失控邊緣的她,也開始口不擇言:“我幹嘛咬他,他接吻的技巧比你好多了。”

他微笑,露出煽情且極具誘惑的表情:“你又沒和我吻過,怎麽知道?”

誰說我沒吻過!差點将這句話脫口而出的她,隐忍下他帶給她的怒氣,不再張嘴多說。

“說吧,處心積慮地接近我的孩子,你有什麽目的?”緊捏住她的下颔,狹長的黑眸危險地眯起。

“孩子?你還有資格做他們的父親嗎!”憤怒,不可抑制的憤怒。

映在他眼裏她閃亮的黑瞳,該是不可思議的吧。

“那你有資格責問我?你又是誰?”他噙着冷笑,字字傷人。

是啊,我又是誰?

我有資格責問他嗎?

可以說嗎,我是誰?

“我是……”幹澀。

只不過,命運似乎不樂意她現在就說。

“蓮華。”病床上,女子無意識的□□,成功轉移了兩個人的注意力。

她松了口氣,為女子可能的清醒,及自己不用再受制于這個男人。

“放手,她也許醒了,去叫醫生。”她的提議,得到默許——…

他放開了她。

揮去心頭的那抹可疑的失落,她專注起床上的女子。

觸目驚心的傷痕。

“蓮華。”女子喃喃低語,在徹底失去意識時,她大概仍只念着這一個名字。

“……”

真的只是外表相似?

艾姚不相信。

“陳茜。”

槍炮玫瑰酒吧。

震耳欲聾的音樂,瘋狂扭動的男女。

僻角處,喝烈酒喝得跟個白開水似的蓮美,邊上,無時無刻不想臨陣脫逃的藍平。

說實話,就這樣丢下需要開導的朋友,有點不符俠義作風。所以,藍平只好耷拉着肩頭,舍命陪君…女子。

“喂,你要走就先走,別管我。”蓮美的口氣一如既往兇。

你以為我願意呆着。藍平沒好氣地在心裏說,還不是你這個有戀兄情結的家夥,硬拖着我來夜店。

一想到,苦命的他,等會兒還要将喝得爛醉如泥的她送回家。

你說,這張俊帥的臉,輕松的起來麽?

蓮美一手握住酒杯,一手扶着額頭,神情痛苦地呓語着:

“媽…媽,媽媽,你在哪裏,在哪裏?”

推翻前面的看法,這小丫頭片子,原來還有戀母情結。藍平抽動了一下嘴角。

對了,為什麽不把艾姚叫來,或許她會有辦法,有辦法把這家夥弄回去。藍平急,伸手去翻蓮美的衣兜,不知道她有沒有艾姚的電話。

結果,他卻摸到了一張…照片。

一家五口的合照。

蓮美她家的……?

英俊的爸爸,溫柔的媽媽,帥氣的哥哥,可愛的弟弟——…

紮着兩小辮子,笑得一臉幸福的她。

那是多久以前的記憶了?

很久了吧。

久到大家都快忘了,忘了,自己曾經是那樣被愛。

“蓮美,你不能再喝了!”藍平小心地将照片放回她的口袋,然後一把搶過她手裏的酒杯,“我們沒錢付了!”

“132xxxxxxxxxx”蓮美輕笑,“打這個號碼,讓他過來付錢。”

“蓮美!”看來,她不會聽他的了。

無奈之下,藍平掏出手機,依着蓮美的願,撥了那一串號碼。

“喂?”一個略微沙啞,顯得性感的男聲。

藍平稍稍平複下心情,才接道:“請問你認識蓮美,我是她的同學。”

“嗯,我是蓮美的哥哥。”

“原來是蓮美的哥哥啊!”太好了,救星!

“那個,蓮美她……”

不到五分鐘,一個驚為天人,西裝革履的俊美男人,就到了藍平和蓮美面前。一路走來,幾乎吸引了全酒吧人的視線(喝醉睡倒的那幾個不算)。

“跟我回家。”少了平常的紳士風度,蓮華的眼神冰冷,讓人心生寒意。

蓮美才擰起眉頭,還來不及反唇相譏,說不要。下一秒她的身子已騰空而起,狼狽地倒挂在他肩上。

在她惱羞成怒的驚呼中,她被他氣沖沖的帶走——…

落在他們後面的藍平,舞動着一條小手絹(哪來的?),還不忘說,慢走。

唉,擺得平蓮美的只有她傳說中的大哥了。

某人若有所思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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