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祢爾玉嘴角一掀, 無聲地對他吐出兩個字。

陳星南就像是芯子被點燃的炮仗，一下子跳了起來, 甚至因為他過于用力，桌子發出“嘭”的一聲響。

“那個同學, 你做什麽呢！”

一聲訓斥傳來。

陳星南回頭一看, 原來兩個監考老師已經帶着卷子進來了。

男老師瞪着陳星南, 訓斥道：“還不趕快坐下, 馬上就要考試了。”

陳星南重重哼出一口氣。

考試？他在乎嗎？

他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到了秋果的身上。

秋果正揚着頭, 微微皺眉看着他。

不知道為什麽，看她這副神情，陳星南突然覺得骨頭裏面發輕。

等他回過神來, 他的身體已經自動自發，老老實實坐好了。

他為什麽要怕她啊！

陳星南重重按了一下桌面。

陳星南背後的秋果皺緊眉頭, 用手擋在眼睛前，嘆了口氣。

這個桌子的角度不太好, 透過窗戶的陽光正好落在她的桌子上，晃得她眼暈。

食堂的窗戶沒有窗簾遮擋，無法拉上窗簾擋光。

秋果正要找老師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她背後的祢爾玉突然揚聲道：“老師，我不舒服。”

祢爾玉身上有病的事情整個學校都知道, 因為他的家世，大家都怕不小心惹麻煩到身上，基本上都是繞着他走的，即便是老師對待他也極為小心。

男老師忙詢問：“哪裏不舒服？要去醫務室, 還是直接讓你家來接你？”

祢爾玉搖搖頭，指了指窗戶道：“我頭暈，想找個能曬到太陽的地方，能不能換個位置考試？”

男老師不太明白他既然頭暈為什麽還要曬太陽，不過，祢爾玉身體情況特殊，也不是沒有可能。

男老師道：“那行，你想換到哪個位置？”

祢爾玉：“我前面這個位置就好，我跟她換一下。”

秋果回頭看他，“可是，我這張桌子上的陽光太刺眼了，寫卷子的時候不太方便。”

男老師看向祢爾玉，“要不你跟窗戶邊的同學換個座位？”

祢爾玉：“不用，這樣就行，我需要陽光。”

男老師跟秋果商量，“既然你覺得陽光刺眼，他又需要陽光，要不你們連個就換一下位置吧。”

秋果盯着祢爾玉，祢爾玉神色不變，一臉坦然。

秋果問他：“你真的是因為陽光嗎？”

祢爾玉盯着她，輕輕“嗯”了一聲。

秋果雙肩垮下來，“好吧，我跟你換。”

秋果收拾好自己的筆，與他交換座位。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祢爾玉突然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手。

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松開手了。

他身上的香氣在陽光中彌散，就像是陽光下的雪松。

秋果深吸一口氣，坐好。

她用雙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趕快振作起來進入狀态。

她捂着嘴，在他背後小聲說：“謝謝。”

前面的祢爾玉無聲地彎了彎嘴角。

他當然需要陽光，她就是他的陽光。

……

上午考的一科是語文，等到快要考完的的時候，食堂裏彌漫着大師傅們正在炒的菜香。

陳星南左動動，右蹭蹭，有些坐不住了。

為了避免上次的意外情況出現，他今兒個早飯根本沒吃，此時腹中正“咕咕”叫個不停，聞到菜香後，他的肚子就更加難受了。

陳星南一手捏着筆，一手垂下來，死死捂着肚子。

他的動作太過明顯，簡直像是在下面偷偷打小抄，在考場內随意走動的男老師慢慢踱到他的身邊，盯着他。

陳星南：“……”

被這樣像賊盯着誰受得了，老子寧願得零分，也不會抄襲的！

陳星南不忿，剛要起身，突然聽到這一排最後面傳來了秋果的咳嗽聲。

他胸腔裏的怒火居然就這麽一點點消了下去。

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監考老師，将手拿上來，狠狠放在桌子上，翹起二郎腿。

男老師見他把手拿上來之後，就走到其他地方監考了。

“老師。”這時，祢爾玉又叫住了老師。

“怎麽了？”男老師溫聲詢問。

祢爾玉平靜道：“我答完了，可以交卷了嗎？”

男老師一愣，“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哎，不愧是全校第一，這麽快就答完了卷子。”

老師看着祢爾玉的目光更加溫和慈祥了。

陳星南重重一聲。

周邊其他人聽到祢爾玉做完卷子的消息，一個個都振奮起來，坐在他周圍的無不抻着脖子，想要偷看一點他的試卷。

只有坐在他後面的秋果一直低着頭，專心答題。

“看什麽看！都轉過去！”老師訓斥一通，将祢爾玉的試卷小心拿在手裏。

祢爾玉淡淡道：“我一會兒要在這裏吃飯，可以在考場裏多坐一會兒嗎？”

原本考完試上交試卷的同學都應該立即離開考場的，可誰讓祢爾玉是首屈一指的學霸，學霸自然有學霸的特權。

老師笑道：“那你就先在這裏坐着，不要與他們交頭接……你也不是那樣的人，老師放心。”

祢爾玉冷冷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他的雙手搭在桌面的一束光中，看着空氣中飛舞的細小灰塵。

他聽到了背後的秋果握着筆，筆尖在紙面上滑動，發出細小的摩擦聲。

這細小的摩擦聲卻在他耳中無比清晰。

好像從她的筆尖揮灑出無數細小的金色顆粒，這些顆粒挨挨擠擠，從背後擁住了他，蹦蹦跳跳地栽進他的耳朵裏。

“咳。”秋果低低咳嗽了 。

祢爾玉輕輕一顫，握緊雙手。

她還在寫，還吸了吸鼻子。

祢爾玉覺得喉嚨裏發癢，裏面就像是堵了一塊甜甜的年糕，咽不下，也吐不出。

他快要被她的聲音逼瘋了。

祢爾玉的身子往後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将整個後背貼在了秋果桌子的邊緣。

通過桌子的震顫，他細細體會着她的動作。

交卷鈴聲猛然響起，她的動作也随之停止。

祢爾玉修長的手指拂過自己的脖頸，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她甩了甩手，卻一不小心把手打在了祢爾玉的後背上。

祢爾玉猛地一顫。

秋果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打到你了。”

老師将秋果桌子上的試卷收走。

祢爾玉終于可以轉過身子。

他動作緩慢，像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又像是怕把肩膀上的什麽東西碰掉一般。

“沒事。”他聲音低啞。

秋果莞爾一笑，“你考的怎麽樣？我大概是好久沒考過試了，時間分配的不好，寫到最後作文的時候，我都沒有時間了，只能瘋狂往上面堆字數，我現在都不知道我都寫了些什麽。”

秋果失落地搖搖頭。

祢爾玉看着她垂下的睫毛，突然好想伸手摸一摸。

就在他下定決心要伸手的時候，陳星南突然橫插一杠，擋在了他與秋果之間。

陳星南雙手抄兜，告訴秋果：“走，咱們去吃小竈去，我請客。”

秋果委婉拒絕：“我跟牧小童約好了。”

陳星南：“那就當我連她一起請了。”

秋果笑了笑，“真不用了，我不吃小竈的。”

陳星南：“我是為了感謝你才請你吃飯的，秋果，給我一個面子。”

秋果還未開口，祢爾玉慢慢道：“她救了你？”

陳星南扇了扇手，“跟你無關。”

秋果：“真的不用感謝我，我都沒做什麽，還罵了你。”

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祢爾玉：“罵你？你做了什麽？”

陳星南堵住他，面對秋果道：“那我們身為同學，我跟你一起吃飯不過分吧？”

這她還真沒法子拒絕。

秋果笑吟吟道：“好，那咱們一起吃飯吧，不過，我只吃大竈。”

陳星南笑了一下，“沒事兒，我也可以吃大竈，換換口味。”

他回頭朝着祢爾玉吊兒郎當笑了一下，“聽到了吧？這裏沒你事兒了，你麻溜兒滾吧。”

祢爾玉轉頭看向秋果，平平淡淡道：“我與你一道用餐，想跟你讨論一下子之前的卷子。”

秋果：“哈哈，那也行。”

媽耶，你們兩個怎麽湊過來了啊，可別又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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