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屋子裏面有暖氣, 熏得人昏昏欲睡。
窗戶不知道被誰偷偷拉開一道小縫，凜冽的寒風如同刀子一般刺進來。
祢爾玉桌子上的一本書被風吹得“嘩啦嘩啦”作響, 白色的紙張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不斷呼扇。
他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沒聽到, 只專注地盯着秋果。
他雙眸幽深, 裏面露出一絲急切。
他想要說些什麽, 卻遲遲開不了口。
秋果被他盯了整整一個早自習, 終于受不了, 轉過臉問他：“同桌啊，你到底想要對我說什麽？”
祢爾玉的手指在桌面上抓撓了一下，抿緊唇, 小心翼翼開口：“不……不是我。”
“哎？”
秋果原以為他是跟別人一樣要來安慰她的，沒想到他一開口說出的竟是這樣一句話。
見秋果沒聽懂, 祢爾玉更加緊張了。
他的手掌握緊拳頭，抵在桌面上, 轉過身子，認真道：“不是我……把你的家庭情況說出去的。”
秋果先是一愣，而後才明白過來他如此緊張是什麽緣故。
祢爾玉見她還不說話, 舔了舔下唇，艱難道：“我知道你的家境, 可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我沒有……你信我。”
他放在桌面的拳頭移下來，死死抵住大腿。
秋果見他全身肌肉緊繃，馬上開口道：“你別急, 我知道不是你。”
她笑了笑，語氣又溫柔又輕松，“我當然相信你。雖然我們相處日短，可我也知道我的同桌是個什麽樣的人。”
祢爾玉目不轉睛看着她，輕聲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秋果：“……”
哪有你這樣話趕話的啊！
“是個……”秋果眼中含笑。
她話未說完，上課鈴便響了起來。
秋果轉回身子，找出書本。
祢爾玉：“到底……什麽……”
他焦急又渴望地看着她。
秋果勾了勾嘴角，“好好準備上課吧。”
祢爾玉垂下頭，呆呆嘆了口氣。
……
之後，班主任蘇博把秋果叫道辦公室，安慰她。
秋果笑道：“老師，我真沒事，這種事情我也沒想要瞞一輩子，同學和朋友早晚是要知道的，我有準備。”
蘇博仔細打量了她一下，見她神色不是消極的樣子，便松了一口氣。
蘇博氣憤道：“也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學生幹的……”
秋果笑了笑，“或許是嫉妒我的人幹的吧，因為在其他地方打不倒我，就只有在這種地方使勁兒了。”
但那個人搞錯了，她秋果可是有一顆鋼鐵心髒。
蘇博嘆氣，“你……也不要太在意這件事，你好好學習，改變自己的命運，未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秋果點點頭，露出開朗的笑容，“老師，您放心，我沒事的。”
蘇博：“我之前已經聯系咱們學校貼吧的吧主把你這個帖子删去了，你若是覺得不夠……”
秋果：“這就夠了，現在學業緊張，大家關注一件新鮮事兒的時間也有限，過不了多長時間，當有更爆點的事情出現後，他們自然會忘記我這件事的。”
蘇博贊嘆地看了她一眼。
他從以前就覺得秋果真是又聰明又理智，只可惜被原生家庭拖累了。
可若是沒有那樣的家庭和經歷也打磨不出她金子一般的品質，不知道該說是家庭拖累了她，還是該說在另一方面成就了她。
“行了，你回去學習吧。”
秋果乖巧地應了一聲。
……
中午吃完飯，秋果拿着單詞本，在操場上遛彎背單詞。
操場上還有些冰雪，又濕又滑，好在還有些冬日裏溫暖的陽光作陪。
秋果低頭看單詞本，本子上投下一道黑乎乎的影子。
她擡起頭。
尹薇抱着胳膊，擋住她的路和陽光。
秋果将單詞本收進褲兜裏，笑道：“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尹薇皺眉，不住觀察四周，“你故意引我過來的？你又拉着誰為你出頭？星哥還是祢神？”
秋果笑了笑，“我想你一定不會錯過我一個人獨處的機會，來向我炫耀你的戰果，所以，我才在這裏等着你。”
尹薇在周圍沒有看到人，放下了心。
她冷笑一聲，“那你的膽子還挺大。”
秋果：“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我過不去？明明咱們兩個是鑽石和玻璃，你何必非要用你的鑽石來碰撞我這塊玻璃呢？”
尹薇揚着頭，“沒什麽，就是看你不順眼！”
秋果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跟陳星南沒有關系。”
尹薇冷笑：“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一個個都抱着醜小鴨飛進豪門變鳳凰的美夢，裝的像朵無害小白臉，實際上就是那不要臉的綠茶婊！”
秋果：“你是怎麽知道我辍學後經歷的？”
尹薇：“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裝着一副楚楚可憐、滿臉無辜的樣子，你以為你的過去就沒人知道了？”
秋果笑了一聲，“怎麽會？我從來沒有有心隐瞞過，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酒樓工作過的，但我并沒有你想的那般龌蹉，我在酒樓裏幹的只是端端菜以及後廚刷碗的工作。”
尹薇冷笑一聲，“那麽不光彩的經歷自然是要藏着瞞着，你向我解釋有用嗎？”
秋果：“我知道怎麽做掙錢快，可也不是每個人窮人都像你想的那麽不堪。”
秋果擡起自己的手，淡淡道：“我如果真的想要走一條輕松的路，就不會把自己逼成這樣了。”
尹薇随意掃了一眼，視線在她粗糙的手指上頓了頓。
尹薇扭過頭，冷笑道：“你來找我解釋做什麽？怎麽不繼續在男生面前賣慘了？”
秋果：“我慘嗎？其實我還算可以的，這世上還有比我更加不幸的人。我跟你說這些是覺得你并非是非不分的人”
她朝尹薇微微一笑。
尹薇退後一步，“別給我戴高帽，你不就想讓我為你解釋嗎？我告訴你，做夢！”
秋果搖了搖頭，“你說不說清楚真相，我都無所謂。我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至于你怎麽做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不過，即便你決定去國外留學，不打算參加高考，那你出國之前也是需要各種準備的吧？”
她看向尹薇，“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功夫了。”
尹薇皺了皺眉。
秋果轉身離開。
“喂！”尹薇在她背後叫住了她。
秋果回頭看她。
尹薇的眉頭皺的死緊，“你……”
她猶豫了一下，又立刻嚣張問秋果，“你跟星哥真的沒有什麽關系？”
秋果平靜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經歷，就應該知道對于現在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
尹薇哼了一聲，“不就是找個有錢人嫁了，完成你的階層躍升嘛。”
秋果低頭笑了笑，“我如果真想要這麽做，何必辛辛苦苦回來複讀高三呢？在酒樓裏不是更能遇到有錢的男人嗎？”
尹薇抿住嘴。
秋果含笑看她，“你覺得男人能一直靠得住嗎？”
尹薇輕哼一聲，“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秋果看着她。
尹薇一愣，“你跟我又不一樣！”
秋果：“就是因為我窮嗎？我窮就不能靠自己，非得要靠男人嗎？”
秋果：“我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我想要堂堂正正活着，我不必飛黃騰達，我只求自己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目光明亮又坦誠，堅定又無畏。
尹薇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來。
秋果笑了笑，“外面太冷了，還是回去吧。”
“我先走了。”
她朝尹薇擺擺手，轉身離開。
這次，尹薇沒有再叫住她。
一中的操場是下陷式的，站在操場下看不到上方太遠的地方。
秋果剛爬了幾節樓梯，一擡頭，看到祢爾玉正站在樓梯口。
他呼哧呼哧喘着氣，臉上都是汗水，濃郁的白氣從他嘴裏冒出。
他呆呆地看着她。
秋果歪歪頭，笑眯眯問他，“你這麽着急做什麽？”
他猛地跑下來，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灼熱将她淹沒。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高中三年只開過一次運動會，一次取消運動會是因為操場塑膠更換，另一次取消運動會是因為當時什麽流感很嚴重，學校便不開這種集體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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