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陳星南看着頭頂的路燈, 踩在花壇上。
陳星南：“你記不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的一件事？”
秋果目露疑惑。
陳星南急了，“就是問我之前有沒有去沒去過那啥鎮子。”
“青樹鎮。”
“對, 就是那個！”
秋果仰頭望着他。
陳星南：“這個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秋果笑了笑，“很重要。”
“這樣啊……行, 我知道了, 那你明天中午在校門口等我。”
明天……
秋果記得又是放半天假的時候。
“做什麽？”
陳星南不耐煩, “讓你來, 你就來, 不想知道答案了嗎？”
秋果想了想，點頭道：“好，不過, 我可能出校門晚一些。”
陳星南：“沒事兒，我等你。”
秋果扯着書包帶子, 笑眯眯道：“若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當, 當然還有事情了。”
陳星南從花壇上跳下來，正跳在秋果面前，離她極近。
秋果腳尖擡起, 整個人往後仰了仰，拉開與他距離。
陳星南哼笑一聲, 從兜裏掏出手，小拇指在她眼前勾了勾，“還有這個。”
“哎？”秋果不解。
“啧。”陳星南煩躁地撓了撓頭發，“我注意到你一直在偷偷看我的小拇指……”
他舉起自己的小拇指, 借着琥珀色的光線翻來覆去看。
“我的小拇指難不成是用金子做的嗎？居然這般吸引你？”
秋果輕聲道：“那是因為你很喜歡把氣球的繩子綁在小拇指上。”
陳星南一臉不可思議，“就是因為這個嗎？”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從哪裏學來的壞習慣，反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這麽幹了。”
秋果凝視着他的小指，忽的一笑，“明日見。”
她仰着臉，眼睛裏溢滿了溫暖的燈光。
陳星南走神了一下，又立刻反應了過來，“咳，好的。”
秋果朝他擺了擺手，轉身走向宿舍。
陳星南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又停住了腳步。
他哈出一口白霧，看着秋果的身影漸漸遠去。
正在此時，秋果回頭來，揚起手臂，朝他揮了揮。
陳星南一樂，然後又眼睜睜看着秋果對着楚李白也揮了揮手臂，還笑得十分燦爛。
陳星南：“……”
他不忿地轉頭，盯着楚李白。
楚李白臉上帶笑，目送秋果進入宿舍樓，然後，朝陳星南無辜地聳了聳肩，做了鬼臉兒。
“靠！”
陳星南撒丫子追了上去，楚李白扭頭就跑。
眼見着要追不上了，陳星南找了些殘餘的雪團了個雪團就朝楚李白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楚李白被砸了一個踉跄，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陳星南哈哈大笑起來。
楚李白捂着後腦勺，轉頭詫異道：“阿玉，你這麽快就出來了？”
陳星南立刻回頭，腦袋驟然一疼，脖頸涼飕飕的。
他居然被打了！
陳星南立刻團了一個更大的雪球。
楚李白又指着他身後，“喲，阿玉！”
陳星南怒道：“你當我是傻子嗎？還能被你騙第二次？”
話音剛落，他後頸就被灌進了大量的雪，那雪還順着脊背往下落，冰的他瑟瑟發抖。
陳星南猛地回頭，後面果然站了個祢爾玉。
祢爾玉負着手，淡淡道：“你欺負楚李白做什麽？”
陳星南瞪大了眼睛，“我，欺負了他？”
“你眼瞎了嗎？”
祢爾玉深深看了他一眼。
陳星南心底一涼，頓覺不妙。
祢爾玉：“正因為我沒瞎，所以，老實交代，你找她做什麽？”
陳星南紅着臉，吼道：“關你屁事！”
祢爾玉從後背拿出一坨雪球，整個糊在了陳星南的臉上。
祢爾玉：“誰讓你欺負秋果的？”
陳星南：“……”
媽的，他冤死了！
……
早上，秋果剛出宿舍樓就看到宿舍樓前的合歡樹下站着一個人。
他穿着黑色的羽絨服，背對着宿舍樓。
因為冬日的早上太陽要起的晚一些，秋果出宿舍樓的時候天還不算亮，她只能影影乎乎看出這個背影有幾分熟悉。
秋果遲疑了一下，上前打了個招呼。
黑色的身影搖動一下，在冷薄的霧氣中慢慢轉過身，那人正是祢爾玉。
他頭發有些濕，臉被寒風吹得更白了。
秋果吃驚道：“你怎麽站在這裏？”
祢爾玉上下打量她一番，輕輕松了口氣。
秋果笑道：“你該不會是放心不下我，才特地來看看我的吧？”
說到這裏，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番說法太過親熱了。
秋果忙轉移話題道：“你吃飯了嗎？”
祢爾玉：“吃了。”
秋果：“我還沒……”
她話未說完，就見祢爾玉擡起了手，握住了她放在腿邊的手。
他慢慢擡起她的手，讓她掌心朝上。
秋果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他低着頭，微濕的發絲上曙光流轉滑動。
他從右邊的兜裏掏出一袋牛奶放在她的右手掌心。
熱氣不斷從掌心往肌膚裏鑽。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又從左邊的兜裏掏出熱乎乎的三明治放在她的左手裏。
“吃吧。”
秋果：“……”
她低頭笑了一下，“同桌，你這樣可過界了。”
祢爾玉認真思考了一下，雙手攏住她的手。
“你吃你的，我要我的。”
秋果眨了眨眼睛。
祢爾玉努力解釋：“味……味道會更好。”
唉。
秋果嘆了口氣，只能暫且信了他這個說法。
秋果：“我會吃的，但不能在這裏。”
祢爾玉自然地拿走她手裏的三明治，握住她的手掌，“走，回教室。”
兩人回到教室，教室裏居然還坐着楚李白，楚李白擡頭帶笑，見兩人一起進來，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又迅速恢複正常。
“啊哦，你們兩個今天是一起來的呀。”
祢爾玉自然而然點頭，“來送些吃的。”
楚李白懶懶散散地趴在桌子上，笑着開口：“那可真不賴……”
祢爾玉看着楚李白。
楚李白把臉埋進臂彎裏，躲開了祢爾玉的視線。
秋果總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怪怪的。
……
中午放學的時候，秋果沒有動，仍舊在座位上寫習題。
祢爾玉開口問：“你怎麽沒有直接在習題冊上寫？”
秋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讓習題冊保持幹淨，可以多做幾遍，做錯的題我會圈起來，下次着重做這些。”
祢爾玉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到底什麽都沒說。
等到教室裏走的差不多了，空空蕩蕩的教室內就只剩下第一排的秋果和最後一排的陳星南。
陳星南左右看看，站起身做了個拉伸。
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邀請一下秋果嘛，怎麽搞的像是在做賊似的。
“喂，好了沒？”
秋果戀戀不舍地阖上習題冊，朝他笑道：“你真就不能告訴我，為什麽非要和你一起出去嗎？”
陳星南撓了撓臉頰，“反正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好了。”
看他既尴尬又為難的樣子，秋果只好同意了。
兩人出校門的時候，校門口幾乎沒有了學生，但校門口的停車場還停着一輛商務車。
陳星南磨磨蹭蹭走到商務車的後車門，擡腳踹了一下。
秋果倒吸一口涼氣，即便不是她的車，她都心疼的一揪一揪的。
商務車的車門拉開，一個打扮漂亮的女人笑眯眯地朝陳星南招手。
陳星南卻退後一步，指了指身後的秋果，“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請救命恩人，快給我錢。”
秋果：“……”
結合之前從祢爾玉那裏聽到的事情來看，原來她就是個配合他要錢的挂件兒啊。
秋果露出腼腆羞澀的笑容，微微低頭，配合好陳星南的工作。
那個女人含笑看了一眼秋果，将一張銀行卡遞給陳星南，“密碼你知道的。”
陳星南随手接過，“多少錢？”
女人：“吃飯能用多少錢？裏面只有兩萬。”
陳星南臉垮了下來，“這麽少？”
“你知道是因為什麽。”
陳星南：“那我零花錢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還給我啊，這點兒錢都不夠一頓飯的。”
“別胡說八道，你又不需要應酬，只是請同學吃頓飯能用多少？”
“反正不夠。”
兩人在扯皮，秋果卻聽得心驚肉跳。
人與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她小時候跟爺爺生活在鄉下，兩萬塊已經夠一年的花銷了。
秋果鼻子發熱，用力吸了吸。
她擡起頭，卻注意到那個美婦人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還往後撤了撤，像是怕她下一刻就能把鼻涕噴出來似的。
秋果眼中只留下闊腳褲腿下尖尖的鞋跟兒，亮晶晶不沾任何塵土的鞋跟兒在商務車內毛茸茸的地毯上蹭了蹭。
她的腳在鞋子內凍得冰涼，腳趾在鞋子內狼狽地抓了抓。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是既心疼又憐愛秋果，但這是她必須要走的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