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陽光從玻璃窗中悠悠灑落了一地。

“嘶——您輕着點！這是我的腳, 不是橡皮泥！”

醫務室裏傳來陳星南咋咋呼呼的呼痛聲，哪裏還有半點星哥的風采。

他坐在病床上, 褪了鞋襪的腳腫脹的像是發面滿頭，正搭在窗前的一張椅子上。

一個地中海醫務室老師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仔細察看他的腳。

老師：“叫喚什麽, 既然知道疼怎麽不早點過來, 都腫成這樣了才知道過來！”

秋果在一旁看着, 詢問老師；“情況很嚴重嗎？”

老師：“去醫院拍個片子吧, 看看骨頭有沒有問題。”

陳星南：“我才剛好，該不會還有拿拐吧？”

老師：“你害怕有問題，怎麽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

陳星南抻着脖子還要說什麽, 肩膀卻被人用力按了按。

他回過頭，看秋果對老師說：“我去跟班主任說明他的情況。”

醫務室老師點頭, “快去吧。”

秋果低下頭，“你不要亂跑。”

陳星南抱着胳膊, 直哼哼。

秋果無奈笑了笑。

她找到班主任說明情況，蘇博也愣了一下，不敢耽擱, 趕緊打電話告訴給陳星南的家長。

他放下電話，嘆了口氣, “多虧秋果你謹慎，要是一不小心耽擱了，陳星南的腳變嚴重了可怎麽辦？”

秋果笑了笑，“老師也是認真負責。”

蘇博搖頭, 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從這件事我也看出來了，我真是戴着有色眼光看學生，怎麽就因為陳星南平常日子調皮搗蛋，就認為他腿腳不好也是裝出來的？”

他嘆了口氣，一下子老了很多歲。

秋果小聲說：“我聽說陳星南跟他們打仗也是為了維護咱們班……”

蘇博：“雖然他是有集體榮譽感，可也不能動手打架啊！尤其是在這麽關鍵的時刻，我看他心裏就沒裝着高考這件事。”

他很心累道：“算了，這件事之後再好好訓他吧。”

他的視線轉向秋果，笑了笑，“你這次的成績很好，也算是讓我為你松了一口氣。”

秋果腼腆地笑了笑。

蘇博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咱們也算是超額完成了第一個小目标。”

秋果點點頭，“這都是因為有祢爾玉的幫助，他真的幫了我很多。”

蘇博：“我還真沒想到祢爾玉他居然這麽樂于助人。”

蘇博認認真真地看着秋果：“秋果，你不能滿足眼下的成績，我對你的期望是很高的。”

秋果輕聲說：“我也對眼下的成績不滿意。”

蘇博：“那你的目标是什麽？”

秋果笑了笑，露出腼腆的笑容，可她的眼睛卻亮閃閃，裏面盛滿了野心。

“我也想當一次年紀第一啊。”

她嘴上說的委婉，心裏面想的卻是人人都叫祢爾玉為祢神，她想有一天憑着自己的努力，把這尊神踩下來，第一名的空氣應該格外甜美。

這樣野心勃勃的秋果非但不讓人讨厭，還充滿了韌勁兒，讓蘇博刮目相看。

能夠進入一高一班的學生哪個不是天之驕子，但被祢爾玉用不可逾越的成績壓了整整兩年後，幾乎很少有人再提起勁兒去跟祢爾玉争搶第一名的位置了，即便是剛開始雄心滿滿的楚李白，也開始自嘲地稱呼自己為萬年老二了。

蘇博：“有志氣很好，不過，同時也要低下頭，哈下腰，好好努力才行。”

“這次考得好并不意味着下次也能考得好，你可不要松懈。”

秋果：“老師放心，我從來沒有松懈過。”

她的起點本就比別人低，若是還松懈，她還能爬出泥潭了嗎？

蘇博滿意地點點頭，“這次你的名次是班裏的21，下次繼續前進三名，班裏18名，你能做到嗎？”

一股熱血在血管裏蹿湧，秋果握緊手指，“能。”

蘇博用紅筆在他手中的成績單她的名次後寫了一個18。

寫完後，蘇博又問她：“生活上有沒有什麽困難？”

秋果搖了搖頭，“我現在過得很好。”

蘇博見她不像隐瞞的樣子，才又道：“如果有問題一定要來找我，你也不要擔心考上大學的學費，現在大學都有綠色通道，有助學貸款，上了大學還有助學金和獎學金，甚至學校還會提供勤工獎學崗位，若是你高考的時候考得好，咱們學校也有獎勵。”

蘇博提醒她：“只要你能一飛沖天，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秋果用力點頭，“我知道了。”

蘇博：“你現在有心儀的學校嗎？”

秋果：“我想要考中林大。”

蘇博一愣，“你怎麽想上這所大學，這所大學分數線可不低，但……你是想要上裏面的特殊專業嗎？”

秋果笑了笑，無聲默認了。

她有些苦惱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以秋果的性格開口求助是一件少見的事情。

蘇博轉過身子，認真看着她。

秋果猶豫開口：“老師，你也知道我的家境，我在想……我上大學，考一個好專業，究竟是應該考一個畢業找工作容易，能夠掙更多錢的專業，還是應該考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

蘇博雙手交叉搭在膝蓋上，對她說：“你自己的答案呢？是掙錢更重要，還是自己的理想更重要？”

秋果苦笑，“如果連飯都吃不飽了，那又何談自己的理想？最理想的狀态大概就是先掙夠足夠多的錢，再去實現自己的理想。”

蘇博嘆息一聲，“秋果，你現在也才二十歲左右……”

卻成熟世故的令人心疼。

蘇博：“你的打算是挺好的，但是人一輩子的精力有限，等到日後，你被柴米油鹽的日常消磨着，真的還能夠堅持自己的理想嗎？”

他認真問秋果：“我問你，若是你選擇了掙錢的行當，以後會不會後悔沒有選擇自己喜歡的？”

秋果笑了笑，“當然會後悔，我現在就能夠想象到我以後會如何後悔。”

蘇博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成年人的可悲之處就在于不得不向現實妥協。

可即便這樣，他卻不忍看到少年人那閃閃發光的夢想被現實磨滅。

蘇博為難道:“我也不知道該給你什麽樣的建議，我其實不想讓你放棄理想，放棄了理想即便以後會有金錢的補償，那種單純的快樂，恐怕也很難能夠找到；但是如果不放棄理想，你背上的擔子又會很重。”

他嘆了口氣，“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問一問其他人的意見吧。”

她的未來，他承擔不起。

他怕自己随口的一個建議，會毀了一個人的未來。

……

秋果出了辦公室，一擡頭，看到祢爾玉正站在門口的位置，他盯着牆壁一副出神模樣。

“同桌，你怎麽在這裏？”

聽到聲音，祢爾玉轉過頭。

他目光閃爍，沒有說話。

秋果意識到什麽，她皺眉問：“我剛剛在裏面的話……你都聽到了？”

祢爾玉老實地點點頭。

秋果笑了笑，灑脫道：“你看，窮人的苦惱總會比較多。”

他喉結滾了滾，“秋果……”

“啊？”

祢爾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裏。

可他該怎麽說？

我可以幫你，我可以資助你，讓你完成自己的理想，讓你不用如此左右為難。

可是，她肯定會問他：“憑什麽？”

憑……你是我的毒，也是我的藥。

祢爾玉目光複雜，他緩緩開口：“其實，我家名下有幾家公益項目，有針對資助你這樣的學生的。”

秋果詫異地“啊”了一聲。

祢爾玉：“畢竟人才要從小開始培養。”

秋果：“這種資助也不是毫無要求的吧？”

祢爾玉點了點頭，“我們家集團覆蓋的業務很廣，只要真的是人才，無論是哪一方面的人才，我們都願提供資金支持，結個善緣，尋求合作的機會，也為了吸引更多的人才加入我們集團。”

祢爾玉眉眼明朗，他專心致志看着她，問：“你的理想究竟是什麽？”

秋果笑了，像開玩笑，又像是認真地，說：“如果我的理想是想去沙漠裏種樹呢？”

作者有話要說：  當年高考報志願，我也是為難了好久，最後執意報考自己喜歡的，但是父母反對的一門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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