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蜂蜜甜醬

阮蓓做着淡漠, 擡頭看楚勳。夜燈下昏黃,下過雨的空氣濕潤,男人濃密短發沾着些許霧氣, 墨眉鳳眼?,有認真的執迷氛圍。

阮蓓心裏是信他, 她從楚勳這裏感受到的是另一種更深層面。昨晚她說了分手,睡着後楚勳一直裹着她, 稍稍動一動便驚醒。他的臉廓清貴俊美,眉骨深, 閉上的鳳眼?也顯得冷逸,枕在身旁叫人不?自覺地心動。這個男人睡覺分外沒有安全感, 她能?感觸到他的用心。

本想?冷靜地擡頭對峙,怎的一對視她又迎不?住目光。阮蓓瞥過頭不?看。

女人膚如凝脂,絕色驚塵, 楚勳看到她眼?眸又紅暈了。他的一點兒提防瞬時崩塌,他是知道她真的敢不?要他,洗腳房裏的冷漠利落、還有那?一碗加特特特辣他記憶深刻。

楚勳幹脆把她扳過來, 用力?箍進胸口,輕吻頭發。

男人衣上淺淡熏香沁脾,他的魁梧挺拔總覺像個高級軍]尉。阮蓓卯唇甩狠話:“楚老板賢身貴體,名門世望,不?必抱我一普通女學生。”

粵廣的女人嘴硬心也硬, 拿喬得撓人心魄。可撒嬌也很天?生會得一手, 埋他肩下索性?不?掩飾,杏眼?暈開水珠, 打了楚勳一捶子。

楚勳任她捶,簡促低語:“別哭, 哭得我心碎。當你絞在我懷裏吟阿勳時,你就是我楚勳的太太。再?這麽激我,想?說的話都激沒了!”

阮蓓就是真委屈,誰能?在異地都市結識了諱莫如深的男朋友,一個月內飛速突破地進展,突然卻聽說他有婚約。再?加上今晚打破花瓶的焦慮,但沒告訴楚勳。

她是很眷他,少女第一次動情或者容易因幸而生愛,何?況他是個如此樣貌能?力?無可挑剔的男人。這才他們越界後的再?一次見面,可中?間?各自忙碌的時間?裏,阮蓓閑下來浮現的都是楚勳。想?他惑人的氣宇,想?他擁緊自己情]欲肆意着的失重感。在他們的溫存中?,她甚至能?觸及到他心底深處悸顫的情動,她竟害怕失去他。

但也只是一瞬,阮蓓就悶在他胸膛嗔語:“你說。”

楚勳解釋道:“起初和楓幫打交道,是為了碼頭上我自己的一些利益,過程中?感覺到老爺子有意倚重。施二小姐我只金陵路遠遠見過一次,至今和她沒說過話,她也沒見過我,這兩年?都在國外留學。當時未遇上你,想?着也能?過,就順勢而為。”

“但遇到你之後,卻日漸沉迷了,曉得‘能?過’和‘怎麽過’,是有着天?壤之別。至少我現在睜開眼?,閉上眼?,心裏惦念的全都是阮阮你。她在國外沒斷交過男朋友,也對老爺子說過不?同意這門婚,所以根本結不?成。我的态度擺出?來,一段時間?楓幫看明白,我再?周旋解釋,便什麽事都過去。你若不?信任我,明天?我就和你登報公開關?系!”

登報公開是周四傍晚吃醋時,楚勳随口冒出?的話,怎的卻忽然朗朗上口。他不?管阮蓓是否真心或無意,登報也罷,總歸從她落在床上的嫣紅起,都只能?是他楚勳的女人了。她便算計他,他也要讓她眷得舍不?得。

低醇的嗓音,聽得阮蓓動容。楚勳于她就似一道如深淵般的幽潭,潭中?氤氲着許多迷魅的邪狠,可表面卻懸浮着旁人看不?到、唯獨她能?看到的抑制邪狠的清氣。那?非正非邪的蠱惑,與隽貴清氣的缱绻,便讓阮蓓情不?自禁吸引。

她的委屈淡掉,但不?同意登報,之後全江灘,包括學校裏的同學,街頭的小販子都該曉得她與楚二爺在一起了,這和結婚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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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蓓蹙起眉頭,夾着粵語:“親滿哞要登報,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又不?能?保證一定喜歡你多久,何?必大張旗鼓。我只是氣你或許對愛情不?坦誠和專一,這是兩碼事。”

啧,思路倒是很快冷靜。

他哂笑道:“所以不?堅定的是你,雙标小妖精,才剛開始,動不?動就說要和我分開。”驀地在夜色下幾分孤落的感覺。

阮蓓被噎,忽又想?到了楓幫,不?放心問:“但你和我高調出?入,楓幫那?可會惹上麻煩?”

在她的印象裏,楓幫上天?入地,幫會成員遍布,連租界頭腦都要買幾分臉色。而楚勳的諱莫如深身份,也有得楓幫加乘。

眼?下施嘗踐忙着運籌公董局首董,怕是還得仰賴楚勳許多人情方面,徐爵興的詠樂門氣勢咄咄,難甘下風,這當口反而有助楚勳化開之前聯姻的口風。

楚勳渾然不?當緊地安慰:“一百一十萬剛給到楓幫,就是我讓他們看到合作的誠意!施二小姐不?同意,這樁事更成不?了,我會找個機會把事說清楚。阮阮就安心做我的好老婆,其餘事交給我解決就夠。但不?許再?哭了,和我在一起,只許把你寵得舒心安逸。”

男人撫她玉琢般的臉頰,寵溺地捏了捏。他真很懂體恤人,不?管是情]事還是日常,總把她照顧得貼切舒适。

阮蓓心軟,氣惱嘟囔:“誰是你老婆了,那?姑且再?信楚二爺一回!否則心裏可難受,想?着自己初次結交的男朋友,卻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也與別人做那?些的事。”最後一句兀地收斂。

楚勳摟住她的腰,阮蓓盈腰一握,可以撫到單薄裙子下細膩柔滑的肌膚,往下是迎起的翹糯。她膚色無瑕勝雪,尤其那?時刻似一顆剖析的甜梨,雪糯盈潤。梨心果核脆弱,被他窒得仿佛薄薄一層,內裏卻豐盛無比。

楚勳抵她耳畔啞聲問:“哪樣的事?剛還說不?會喜歡我多久,那?以後總要和別人做。幸愛要麽都不?碰,開了這口就關?不?住了。”

阮蓓揪他衣擺:“你敢?我撕你呢。”

還挺兇。楚勳攥住她手指,氣氛和緩下來:“沒有我不?敢的事,只有不?想?和無興趣。給琛麗的禮物收到了?”

這果然符合他楚二爺冷凜不?羁的做派,阮蓓答道:“做事高調如你,人家一早就猜到你是誰了。把她爸爸感動得,說落成後還要請你去剪彩。”給工會捐籌物資是件純公益的事,每次他們劉氏實業都是帶頭一大筆,他本不?用額外再?出?份子。說起這個,又覺得他确非外面所傳那?般,她應當可堅定下來。

楚勳便戲谑道:“那?琛姑娘還真是伶俐,這麽快知道是我,沒白幫她。這算誤吃太太醋的‘處罰’,總不?過舉手之勞!”

話說着,一個路人從巷子裏經過,應是阮蓓同棟住的租客,邊回頭盯着眼?前的俊男靓女。楚勳高隽身軀擁着娉婷婀娜的阮蓓,在夜色下好生矚目,認出?他們來。

楚勳想?起上周那?晚緊迫跌宕中?的混亂喧嚣,問道:“今晚去哪?”

阮蓓也瞬然記起了,還有阿蝶阿曼的揶揄,“啧,你看樓梯都下不?動,還以為鬧災了。”天?曉得她初嘗故事之後的窘意,是硬着頭皮跟她們平淡回嘴的。她是打死也不?會讓他再?去自己那?兒住。

應道:“各回各家,不?和你過夜!”

她的說話習慣裏的“過夜”,聽在耳中?卻分外撩動情弦。楚勳俯肩,冷冽颦眉:“真的?狠心不?要我。你不?在,我又要一整夜苦熬失眠。不?管。”驀然把阮蓓離地抱起。

阮蓓扯着兜起的裙裾,顫聲道:“我在你也睡不?着,有何?區別嗎?”想?起昨半夜寵得呲水,她便些許緊促,那?種酥栗到耳垂都發麻的窒滿,雙頰紅起來。索性?早上起床前的卻是溫柔和緩的,這個男人可收可狠,運籌帷幄。

楚勳:“有。一種純粹睡不?着的枯燥,一種卻是沼澤的煉獄,你我的修煉!”

拉開車門,霸道地把阮蓓放入車裏,往駕駛座這邊走來。

回到角堇路別墅,黑色賓利在院子裏停住,阮蓓才要挪臀開門,便被楚勳摁住了腰。沉夜靜谧,并不?想?就此錯過,他從後寵愛着,阮蓓肩後小扣松開,綽約多姿的牡丹抵着座位搖曳。兩個人在車裏溫]存,昏暗中?只有那?甜蜜的互動。

院子裏安靜,亮着幾盞驅蚊燈。警犬奧奧看見主?人回來,興奮地趴上窗子汪汪吠叫,往常主?人晚上回來,總會給他丢下一些夜宵或者玩物。

卻看見隔着朦胧玻璃,它一貫清凜溫和的年?輕主?人,如兇狠貪婪的狼追趕阮姐姐。他們兩個遇到了什麽,為何?表情像很痛苦而沉溺,着急得奧奧不?停地外面撓窗。

阮蓓本就是個身心分離的,靡顏膩理中?漸放不?開,楚勳被吵擾到。只好用夾克裹起阮蓓,摟下車來,教訓它道:“這是在寵我太太,生物交互的寵,小夥計你不?懂。”

然後在奧奧紳士般的懵逼中?上了臺階回屋。關?上一樓的大門,便緊迫地用力?抵在門上。

他修勁手指探過阮蓓肩胛,扯開馨香的長發,阮蓓的衣縛頓時全部堆落腰上。

楚勳愛着阮蓓,她唇是豐盈,像嬌矜動人的水果。鎖骨美如潤玉,很快便迎風綻放。像全部的神經末梢感觸都集中?在了那?嫣紅傘朵,楚勳抵她耳鬓:“我太太用冷靜的眼?睛,卻噬魂的一切迎接我。”

聽見廳中?似乎有動靜細微拂過,阮蓓局促地問:“家裏還有別人呢,出?來看見了?”

楚勳回頭觑,是溫姨養的貓,磁性?聲音說:“小董今天?值班,溫姨休息得早,賀伯住前面的門房小平樓,沒人會來!”愈發迅捷,有心給她更多奢寵。

阮蓓咉求細碎,楚勳去到沙發上,把她放坐。自己去解放麻煩的領帶,從後面束住阮蓓纖婉的手腕。

旁邊的茶幾上擱着一枚蜂蜜罐,是溫姨平日用來做早餐攤餅用的。楚勳拿起蜂蜜軟刷,在她嬌瑩傘朵上塗涮,忽然記起一晚等她的煎熬,他自認疑心病重,貪婪偏執,獨占欲]盛,為了焦心等她兩個小時沒喝水了。

蜂蜜瑩光在未開燈的餐廳裏绮蕩,楚勳咬了一口,毫無顧及享用起來。

阮蓓頭一次歷經如此,在那?跌宕的風雲中?,楚二爺給予着她許多的體貼照拂。她覺得自己像只放肆的螢火,仿佛貴妃空置已久的宮闱,突然闖入了罔顧禁儀的叛逆将軍,他執劍躍下烈馬,只是敞開宮門迎接。她以為自己對任何?事的冷淡和自持,都在楚勳無盡肆意的愛中?化為春江。楚勳感知着她主?動的進程,自是越發周到。

忽然聽見一聲吱呀門打開,竟是溫姨起夜了。

驚得阮蓓差點出?聲,被楚勳适時扯進懷裏,他一手環過她瑩腰,卻并不?按捺。

溫姨本要出?來倒水,她今晚聽廣播聽得晚,亞美收音機連夜播放着當前的局勢。霓人因着兩次要職遇害,氣勢咄咄,京陵那?邊都發話了。在這樣的時代?,沒人知曉今夕何?夕,所幸她還是運氣好,給大家望門當幫工,總能?夠衣食無慮。再?二公子又有那?般能?力?作為,對人從不?怠慢。

走至近櫃臺處,卻聽見飯廳旁的镂空物架後,隐約翻湧的動态。睡前特地做了大掃除,空氣中?卻彌散一抹女人特有的幽香,還有蜂蜜味的甜膩,以及另一些詭秘的聲息。就像梆子在鼓搗水槽。

一貫冷凜寡情的二公子,自談了這個女學生做女友戀愛,彷如變了個人。房子隔音好,但隔着門的隐隐約約還是能?感知到的。清晨五點多溫姨早起,習慣上樓頂澆花,就已經聽二樓卧室裏拍岸,然而等到她七點到書房擦桌子,仍還聽見那?缱着女人嬌咉的聲響。

年?輕人的事兒,她兀自保持着靜悄,心裏卻是歡喜地又關?上了燈。

等溫姨關?門,阮蓓終于出?了聲。楚勳抱她回到樓上,阮蓓躺至偌大的書桌,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喚他的名字,彼此從未有過着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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