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哭贏-13
一隊夜巡的弟子從二人身畔走過,牆角種了幾棵芭蕉,二人隐在暗處,沒有被發現。
傅長言嗅着宋钰身上清新怡人的玉蘭香,心想正道的人就是花樣多,一個大男人熏什麽香。
宋钰側耳細聽,待夜巡弟子走遠後,低頭去看被他禁锢在懷中的傅長言,他眼珠子轉個不停,睫毛一直在顫,不知又在想些什麽花招。
便多看了幾眼,想知道他在想什麽,結果他擡起眼來,眸色淺淡的眼流露出幾分疑惑。宋钰怔一怔,迅速放開他。
傅長言擡手捏捏自個兒的下巴,嘟囔道:“有人來你出個聲提醒不就行了,犯得着用力堵我嘴巴嗎。”
“……”
宋钰抿一抿唇,随即旋身繼續往前走。
“行行行,我知道你是不想聽我說你是女人,對吧?”傅長言怕他又要生氣,忙追過去好聲好氣的哄,“我知道你不是女人,你只是比女人還好看……哎喲!”
宋钰突然停下,傅長言追得緊,一頭撞上去,鼻子磕得老疼。
“怎麽,又有人來?”他從他身後探出頭,可前方沒人,“宋钰?”
“你若再胡說八道,我便封你嘴。”
宋钰冷冷開口,系在腰間的絲绫飛起一角,攀在他肩頭對傅長言晃了晃。
“……”
傅長言只能閉嘴了。
夜色終于恢複靜谧,微風徐徐,花香陣陣,饒是如此,傅長言嗅到最多的,還是宋钰身上夾雜着絲絲檀香的玉蘭花香。
宋钰這個人,縱然一襲黑衣,身上仍是那股子谪仙般清冷高雅的氣質。
傅長言眯了眯了眼,雙手抱胸,薄唇勾起一邊,暗道這樣一個天仙般的人卻絕情斷欲,真是可惜那副好皮相了。
跟着宋钰走了一路,拐個彎後前方豁然開朗,一條瀑布從高處落下,許多石塊圍繞瀑布曲折而上。
擡頭看,依稀可見扶搖閣就在上面。
二人一前一後踩着石塊上去,行至一半有劍陣落下,宋钰忙揪住傅長言避開,這一避就從石塊上掉了下去,幸好下方有一汪水潭,二人才沒受傷。
傅長言從水潭裏冒出頭,吐了幾口水,扭頭見宋钰不慌不忙往岸邊靠,一時手癢,去拉他飄在水面的發帶。随着發帶扯落,烏黑的發絲在水中散開,他斜眼過來,冷冰冰的模樣越發像個天仙美人。
“傅沅。”
宋钰冷眼看他,低沉的聲音暗含威脅。
傅長言手裏是他雪白的發帶,聽他磁性暗啞的喚他名字,腦中鬼使神差想到了當年在魔宗時發生過的一些事情。
寒潭之內,中了軟玉香的宋钰雙目赤紅,扼住他脖子殺氣騰騰的喚他名字,他勾唇邪笑,擡手扯下他發帶,輕輕松松便将他雙手反剪到身後縛住……
以常理來說,像傅長言和宋钰這樣互相捅過對方的死對頭,絕沒有心平氣和坐着一起說話的可能。常言都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二人相遇,該是刀光劍影拼個你死我活才是。
二人初次見面,是在某個偏僻鄉下的玉米地。
魔宗其實并沒有外面傳的那麽喪心病狂無惡不作,像魔宗剛入門的那些弟子,他們和尋常百姓沒什麽區別,整日想的是如何生存下去,還是老老實實靠自己的雙手生存。
只是用的法子同尋常百姓不太一樣罷了,比如新進的那批弟子,大多是身體殘缺者,走投無路才拜入魔宗門下。學習了簡單的邪道術法後,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血為媒,獻祭地底沒有散去的陰魂,召了一批白骨出來為他們種玉米。
矛頭便出在那批白骨之上,白骨乃是幾個大戶人家的先人,發現祖墳有異後,大戶人家請了某個門派來調查,查出是魔宗弟子操控白骨幹活後,驚怒之餘要仙門修者為他們驅魔除邪,還祖先們一個清靜。
嘴上說要還祖先們清靜,實際是看上魔宗弟子種的那批玉米了,大戶人家早便發現祖墳有異,一直等玉米将要收成才站出來叨叨。
于是初入門的魔宗弟子和小門派的仙門修者打了起來,前者沒打贏,死了好幾個,情急之下發信號求救,傅長言恰好路過此處,看到信號就過去了。
了解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傅長言也不說話,對方殺魔宗幾個弟子,他便殺對方幾人。
對方一看來了個厲害的,連忙也發信號求救,真是巧,清淩宋家就在附近,見着信號後迅速趕了過來。
清淩宋家的弟子服,傅長言認得,還認得領頭的人是宋家旁系弟子宋驚塵,在宋家排行第二。
宋家那位主持大局的老頭,傅長言挺有好感的,幾大名門裏,只有他發現他擅闖家門後而不動怒,還能好聲好氣勸他莫走歪路。
傅長言原想看在宋家老頭的份上,不和那群小輩起沖突,拍拍屁股帶魔宗弟子們走人便是,哪知臨走前多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令他改了主意。
那群宋家小輩裏,有個剛摘下鬥笠面紗的少女生得十分好看,許是為了出門方便,穿着一身男裝,身姿纖長苗條,渾身上下一股子不染俗世煙火的冷豔氣質。
不知宋驚塵說了什麽,“她”擡起頭望向傅長言的方向,一對鳳眸如深淵般幽幽望了過來,叫人有幾分驚慌又不自覺被吸引,好奇深淵裏藏着什麽璀璨奪目的珍寶。
傅長言就想:既然深淵裏有珍寶,不如探一探?
便飛身下去,二話不說擄了“少女”在懷,言笑晏晏:“姑娘生得俏麗窈窕,本公子見之欣喜,不知姑娘可願随我走,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
想必是害羞了,“她”的臉登時紅了起來,淺粉色的唇輕抿,眉頭蹙起,盈盈雙目染上些些怒意。
“她”擡手欲打傅長言,只是手剛擡起就被他捉住。
傅長言笑得輕佻,“你想打我?給你打便是了。”說罷,握着瑩白皓腕強迫對方摸他臉。
“她”好像惱羞成怒了,手腕一轉奮力掙開傅長言,背後長劍出鞘,袖中白綢飛出,雙管齊下氣勢淩厲。
清淩宋家家訓有言,感化第一降服第二,輕易不可動殺念。
故而“她”出劍後并未對傅長言動手,只懸在半空中冷冰冰注視着他。
“傅沅,你這個正道敗類!快放開靈昀!”
一名宋家弟子大喊,随後禦劍過來,擋在“少女”面前。
“原來你叫靈昀,好名字。”傅長言似是驚嘆地歪頭,“靈昀姑娘……”
擋在“少女”面前的宋家弟子呵斥道:“住口!你這個敗類,我們靈昀是男兒身,你故意喚他‘姑娘’,是何居心用意!”
“這樣一個天仙般的人兒,怎會是男子。”
傅長言淺笑着,說罷瞬移到二人面前,一把掀開礙事之人,劈手扯過白綢欲捆宋钰。
宋钰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當即揮動長劍反抗起來,可惜年紀尚輕本事不如傅長言,沒幾個回合就被他用白綢捆了個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