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哭贏-26
“哇!厲害了!”
望着狼藉一片的四周,傅長言雙手環胸,打趣的笑笑:“我說宋大公子,你這是做什麽,遭天譴被雷劈?”
從院落毀壞的痕跡可以看出應當是雷擊後着火所致,就是不知他回來前發生何事了,竟會有天雷落下。難道是有什麽妖魔邪祟在此渡劫,還是此地被仙宗發現,仙宗不滿,降雷示警?
成片的廢墟灰燼裏,唯有宋知許軀殼所在的這一間屋子完好無損,傅長言不由多看了幾眼,心中暗想宋钰為了能再次攻打魔宗也是挺拼的,寧願自己受傷也要護住他的軀殼。不過他怎麽知道他魂魄離體後會附在藏玉劍上?還事先給藏玉劍施咒,令他無處可逃,不得不回來。
正想着,宋钰拖着步子緩緩走到了面前,發冠是歪的,落下的頭發略顯蓬亂,還有碎屑草葉沾在上頭。臉倒還是白淨的,就是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泛白的雙唇輕抿,下颚處有幾道血痕,想必是被什麽東西劃傷的,脖子上也有。
走近了才發現他一襲白袍破破爛爛,像被誰用利器割過,裂開的衣衫下是冒着血的傷痕。他持劍的那只手衣袖被火燒去一半,殘存布料下的整條胳膊血肉模糊,傷勢瞧着有點嚴重。
見此情形,傅長言收起淺笑,眉頭微蹙,“怎麽回事,是仙宗還是有妖魔?”
“……”
宋钰一言不發,傅長言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睛裏,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寒潭般的眸子裏漸漸泛起一點漣漪,又像是一點星火照亮了漆黑的深淵。
“不要緊。”
“……”
???
什麽叫不要緊,他問的問題明明是誰把院子搞成廢墟的……算了算了,就他那悶葫蘆的性格,不想說的事情,再怎麽問也沒用。
“你如何?”
宋钰定定看着他,目光異樣的炙熱,他伸手想觸碰他,很快又忍住了,手指卷縮一下收回。
傅長言分神嗅着空氣裏的烤肉味,一時之間分不出是那些雞鴨豬的肉味,還是眼前宋钰胳膊上的味道,他看一眼那只焦黑滲着鮮血的胳膊,遲疑了片刻後終是忍不住去拉他,“你杵在這幹嘛,不要胳膊了?”
“不……”
“不不不,不什麽呢,你身上不是有傷藥嗎,在哪?”
傅長言沒好氣的打斷他,說話間直接上手在他身上亂摸。
宋钰有點不自在地躲了躲,怕他再動手動腳,便主動将腰上的挎包遞給他。
挎包雖小,裏頭裝的東西可不少,傅長言随手一翻就翻出好幾瓶上好的傷藥,就是沒看見能迅速起效的那一瓶。
“上次你給我用的那瓶藥沒了?”說完一想,自己當初全倒了,沒了不奇怪,看來宋钰只帶了一瓶。
沒有那種神藥就只能随便選一瓶了,傅長言拿出其中一瓶,挑開木塞,輕輕托起宋钰受傷的胳膊,道:“別忍着,等會要是疼你就哭。”
“不疼。”
藥還沒倒上去,宋钰就先搖頭了。
“哦。”
傅長言不鹹不淡應了聲,手用力抖了抖,像給烤好的肉撒孜然一般,拿着藥瓶對着宋钰胳膊來回抖。
宋钰額頭冒了點汗,神情一點變化都沒有,好像真的不疼。
傅長言卻知道,哪可能不疼,他這是在硬撐,裝模作樣!正道的人就喜歡表裏不一,思及此,拿白紗布為他包裹傷口時,動作故意粗暴又野蠻,拉扯着尚未愈合的傷口。
“……”
宋钰皺了下眉,但依舊沒有出聲,就是臉上的汗水更多了一些,滑過眼角順着蒼白的面頰落下,看着就像是流淚了一般,汗珠墜在傷痕累累的下巴處,虛弱的樣子瞅着楚楚可憐的。
傅長言看着,手裏的動作不自覺就輕了,心中腹诽道:得,長得好看就是了不起,瞧這梨花帶雨的,天仙就是天仙,誰見了都要心疼憐惜。
“唉~宋钰啊宋钰,你說你要是個女子該多好,我一定娶你做我娘子。”
猝不及防聽到這樣一句話,宋钰愣住了,“什麽?”
傅長言綁好紗布,拍拍手假裝什麽也沒說過,“我說什麽了嗎?你被雷劈傻出現幻聽了吧。”
幸好宋天仙沒聽清,否則以他的性子肯定要提劍砍他,到時候傷口裂開,他挨打一頓不說還得幫他再包紮一次,那就腦殼疼了。
包紮好受傷最嚴重的胳膊,傅長言唇角一勾,帶着幾分壞笑去解宋钰腰帶,“身上也挺多傷口的,來,我幫你上藥。”
出乎意外的,宋钰沒有像從前般立即扣住他的手阻止,也沒有出聲,仍舊筆直地站着,甚至還張開雙手方便他脫衣。
喲?
傅長言挑了挑眉,擡眼看宋钰,便見他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連帶耳根子也有些紅,削薄的嘴唇緊張地抿着,眼眸低垂,濃密烏黑的睫毛輕顫着。
他便笑得更歡,丢掉腰帶去拉他外袍,嘴上戲谑道:“宋公子別怕,我這就上個藥,咱倆都是男人,我還能對你怎麽着不成?”
宋钰一張臉越發的紅,他撥開傅長言的手,快步朝屋裏走去。
“哎哎,宋公子,宋钰,別跑啊,你後背可沒長眼,你怎麽上藥?”傅長言笑嘻嘻地追上去,流裏流氣的樣子活像是個街頭調戲良家婦女的混混。
宋钰顯然很緊張,到屋裏後捂着自己的衣袍,背對着傅長言重複了一聲:“不要緊。”
“不行,那怎麽不要緊呢!”傅長言幾步蹿到他身邊,嬉皮笑臉地伸手去剝他衣袍,“要緊要緊,宋哥哥,你得趕緊把傷養好,不然怎麽帶我去找娘。”
“無妨,這點小傷不會死。”
宋钰退無可退,整個人都被他逼到床榻上,修長挺拔的身姿坐下後比傅長言矮了一些,如此倒更方便他動手動腳了。
又僵持了小會,許是實在拗不過傅長言,他不反抗了,順從的讓他扒下衣袍。
“啧啧,身材不錯,這腹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喲!八塊,厲害了啊宋钰!”
傅長言睜大了眼,兩手不客氣地瞎摸,等宋钰大姑娘似的“羞答答”往後躲,他才大發慈悲收手放過他,拿起藥瓶專心致志為他上起藥來。
等傅長言低頭上藥時,宋钰躲閃了半天的目光終于落在他身上,害羞緊張的神情蕩然無存。
他又目不轉睛盯着他,目光熾熱又充滿了渴望,随着傅長言每一次上藥時手指撫過的微涼觸感,熾熱和渴望又變成噴薄的欲望,全憑強大的自制力壓着,他才能坐在那一動不動。
人,一旦嘗過甜頭,哪怕只是淺嘗即止,那甘美的甜味也會萦繞在心中無法忘懷。
宋钰隐忍着,小心翼翼把那份足以毀了傅長言的心思捏起來,塞入心房深處鎖上。他閉上眼,唇邊輕輕吐出一口氣,再睜眼時,又變成了那個紅着臉局促不安的靈昀公子。
上藥的傅長言倒是渾然不覺自己被宋钰用怎樣貪婪熱辣的目光注視過,他認真的上着藥,等傷口都處理完了,才拉上挎包還給宋钰,再轉身去洗手,嘴裏說着:“那個,不說廢話了啊,我們接下去得去一趟千秋酆家。”
“我知道。”
不等他說完為何要去千秋酆家,宋钰便接過話,言罷取出幹淨的衣袍,低低道:“容我梳洗一下。”
傅長言擺擺手:“你洗你洗,我不偷看,放心~哥哥我累了大半天,得出去填填肚皮。”
說完走出屋子,目光投向院子裏那堆現成的烤肉上,咂咂嘴奔過去,挑了最香的那只雞下手。
啊~這世間果然還是肉好吃~
吃飽了就動身去酆家,踏雪應當能找着他,左右這副軀殼沒什麽靈力,折腰扇遲幾日回到手裏也無妨。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得把魂魄和宋知許的軀殼綁緊了,否則誰都能讓他魂魄離體的話,他還怎麽和那幫名門正派周旋,璃淵也沒法救。
旁人或許不知,傅長言卻曉得酆家祖墳裏有個寶物叫落魂鎖,施法将它戴在身上後,魂魄便與軀殼緊緊捆綁在一起,死後魂魄也不會離體。
此寶物煉制的初衷是用來對付不能誅殺的邪祟,将其魂魄與軀殼鎖死後封印,後來因此寶物極難煉制,酆家就不再煉制。
衆人都以為此寶物已經消失在世上,卻不知酆家還留下一件埋在祖墳裏做陪葬品,供後人瞻仰。
如用落魂鎖,雖能避免魂魄再被抽離軀殼,但他這一世死後魂魄也将鎖在軀殼裏無法離開,說難聽了是永不超生。
可傅長言管不了那麽多,死後的事死後再說,現在,他只能用落魂鎖來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