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哭贏-34
一場新雨後,幾只麻雀站在院中的玉蘭花枝頭“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很快的,又有另一個洋洋盈耳的男聲響起。
“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先義而後利者榮,先利而後義者辱。”
“為世憂樂者,君子之志也;不為世憂樂者,小人之志也。”
……
有道是“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傅長言卻覺得要他一動不動躺在床上聽宋钰念古文,那實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正邪兩道都誇他聲音溫醇如美酒一般,他也聽不下去。
宋钰這個人,吃飽了撐的嗎,沒事在他床前念什麽宋家家訓啊!
傅長言曾有幸一窺缥缈山千環道上雕刻的家規家訓,大概的內容就是要宋家後人都大愛無疆死而後已,為國為民為天下蒼生,絕不自私自利自負自傲,做任何有損旁人之事。
啧啧啧,宋家修的這不是仙,是神吧?
落魂鎖一事已塵埃落定半月有餘,不知是不是宋钰當日搞得古怪花樣,導致傅長言醒過來後身體極為疲倦,随便動一動都要費好大的精神力氣,令他在恢複正常之前只能躺在床上不亂動。
“宋钰你能別念了嗎?”
身體動不了,就只能動嘴皮子了,除了宋家家訓,宋钰還念《清心經》《道德經》《金剛經》……就差把佛經搬來全給他念一遍了。
他這是要他出家去當和尚?
“我錯了,我真錯了,不管我以前做過什麽得罪您老的事情,求求您,別念了成不成?”
傅長言帶着幾分哀求開口,眉頭可憐巴巴地皺着,希望他能閉嘴別再念了,剛開始的那幾日聽着他念經還能睡着,這幾日已經睡不着了,只能硬着頭皮聽他念。
“靜心。”
宋钰大發慈悲地從經書裏擡頭看他一眼。
傅長言便道:“你在我身邊,我永遠靜不了心,你要是離我遠一點,我說不定還能靜靜心。”
宋钰不明就已,歪頭問:“為何?”
傅長言咧嘴:“你知道我這個人吧,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也不是什麽柳下惠,你這麽好看的一個天仙坐在我面前,我看着心癢難耐,哪有心思聽你念什麽,心就更不可能靜下來了。”
“……”
宋钰不打算理他了,将目光收回,薄唇抿了抿,面無表情的繼續念。
“你害羞了啊?”傅長言眉頭一挑,說完感覺到他不但害羞還緊張起來,覺得甚是有趣。
宋钰确實緊張,緊張到念錯了一句古文。
傅長言暗想宋钰怕是還不知道他能感覺到他的心理變化,便想多說幾句,看看他會是什麽反應。
“宋钰,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多年前我們初遇時,我都打算走人了,結果看到你站在人群裏,明明穿着一樣的弟子服,我卻偏偏覺得你最出挑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比夜明珠要亮,比黑曜石要黑,比天上的星星更光彩奪目!”
此話說的雖誇張了一些,但他是真覺得宋钰眼睛清亮溫潤,專注的盯着什麽時,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錯覺,不自覺就勾人心魂了。
“當時我就想了,這麽好看的天仙,不抱一抱近距離欣賞你的美怎麽行,所以我就留下來,飛過去抱你了。”
喲!這一番話下來,他連心跳都不正常了?
傅長言雙眼一亮,目不轉睛的盯着宋钰,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嘴上再接再厲,刻意放緩語調,說道:“哎,我是真覺得你好看,全天下俊男美女那麽多,除了翩然入我眼之外,就屬你最得我心……嗯?我說錯什麽了嗎?”
他怎麽突然不高興了?難不成不喜歡他拿他和翩然這個女子對比?
倒也是,宋钰正兒八經的大男人,他老是拿他和女子做對比,确實有點傷男人的自尊心。
便改口道:“翩然是女子裏我中意的一個,你是男子裏我最中意的一個,這樣說,你總該高興了吧?”
宋钰靜靜坐在那,姿勢沒有動過,但捏着竹簡的手,指關節有點泛白。他眼眸低垂的坐了片刻,沉聲道:“你很喜歡她。”
傅長言慢騰騰翻了個身,胳膊枕在腦袋下,“誰,翩然?愛美之心人人皆有,喜歡翩然多正常!我相信這世上除了你絕情公子外就沒人不喜歡翩然。翩然相貌好心腸好,又軟又乖,娶了做媳婦一定特別好!”
指尖捏着得竹簡裂了一條縫隙,宋钰放下它,手指卷縮了一下,“傅長言,你從來都是以貌取人的嗎?”
“倒也不是,否則我最愛去的地方不該是夜瀾,而是玉淮才對。”
玉淮江氏門中個個都是谪仙般的人物,衣袂翩翩仙氣環身,真真正正的不食人間煙火。玉淮門內的弟子非亂不出,鮮少與外人打交道,是仙門百家中最低調又實力不容小觑的一門。
傅長言對玉淮江氏所知不多,只曉得他們擅用梧桐琴,輕易不出手,出手必不留任何餘地。他曾招惹過幾次,對方規規矩矩的應付,該打就打,打不贏就喊人幫忙,問題是不管怎麽打,全部人都當他不存在一般,無論他怎麽嚣張跋扈出言挑釁都不理會。
打個架全程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那多無趣,後來便不怎麽去艾曲的玉淮江氏了。
“花月榜排第二的江思煙就在玉淮,旁人都道她比翩然要好看一些,可我還是喜歡翩然,活潑可愛乖巧溫順,像小兔子……”
“你可知她身上有多少條人命。”
宋钰很少打斷別人說話,但他實在不想再聽傅長言說下去。
其實傅長言正想順着翩然的話題詢問霓氏老尼姑煉魂之事,見宋钰主動開口,便立刻接過話:“當日你我在扶搖閣內外看到不少地陰,身上皆有法術束縛,可是霓氏老尼姑用來煉魂的?翩然到底出了何事,為何會死,與仙門群攻招搖山有沒有關系?”
“你是怕魔宗害了她吧。”叩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宋钰冷着臉,喉間上下滑動了一下,低垂的眼眸中漸漸有愠怒浮現。
傅長言皺了皺眉,不解他為何更生氣了,但話還是要說下去的,“你這樣說,那翩然就不是魔宗害死的。”說罷,在腦中回憶了一下,道:“若我沒記錯,與你相識那年,翩然曾生過一場重病,數月未出房門,只是那時我光顧着來找你,沒仔細留意她到底生了什麽病,又是何時好的。隐約記得她終于出現在人前時雙目無神行動緩慢,如今想來,失魂落魄的樣子着實有些奇怪。”
一番話說罷,他忽然感覺到宋钰沉悶的心情緩和了一些,真是莫名其妙,從前怎麽沒覺得他性子如此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猶自困惑着,宋钰冷不防丢出一句差點把傅長言吓死的話。
“霓翩然,是霓掌門的親生女兒,你還未出世,她便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上應該還有一更的……等我哈……盡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