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葉雲歸這個夢做得特別長。

待他終于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滿月雖然說過,下藥的副作用不會對他的身體産生實質的傷害,可精神攻擊帶來的後果,依舊不容小觑。

僅僅是這一晚的噩夢,已經讓葉雲歸變得有些萎靡。

他躺在榻上緩了半晌,才漸漸平靜下來。

【小歸,你現在知道為什麽我不願讓你使用精神攻擊了吧?】

“只要大哥滿意,我不打緊的。”葉雲歸道。

他說着坐起身打了個噴嚏。

也不知為何,昨晚一直覺得冷,早晨起來竟是有些着涼。

葉雲歸起身走到屏風外頭,卻見屋裏空無一人,矮榻上也是空的。

他方才起來見岑默不在身邊,還以為對方終于放棄跟自己争床去睡矮榻了,可這會兒一看卻發覺榻上根本不像是有人睡過的痕跡。

“滿月,岑默跑了!”葉雲歸急道。

【岑默現在不可以動用武力,只要他想逃走,就會觸發藥力。】

“那他會去哪兒?”葉雲歸一擰眉,快步朝着門外走去。

待他打開房門往外一看,登時傻了。

只見院中,李兆正和常東亭耍刀,岑默則立在一旁指點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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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小羊和墩子正在洗衣服,顯然也早已見過岑默了。

“殿下。”李兆二人一見了葉雲歸,忙收了刀過來行禮。

“睡醒了?”岑默十分自然地朝他打了個招呼。

葉雲歸越過李兆二人看過去,便見對方長身立于廊下,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那架勢不像是被扣留的刺客,倒像是這院裏的主人一般。

“殿下,岑先生正指點我們二人呢。”常東亭主動解釋道。

“我和東亭一早起來在院子裏晨練,岑先生正巧遇到,就點撥了我們幾句。”李兆似乎是看出了葉雲歸臉色不大好,又替岑默找補了幾句。

其實今日一早,是岑默主動朝他們搭的話。

此前,李兆和常東亭一直拿不準岑默的身份,最早他們甚至懷疑過對方的存在,以為是葉雲歸得了癔症。

但經過先前的事情,再想到劉太醫之事,他們對岑默的身份便信了幾分。

因為他們不知道滿月的存在,所以認定了是他們殿下屋裏藏着的這個在背後幫忙。

直到今日一早,岑默指點了他們幾句,令他們徹底相信了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岑默。

“我都告訴他們了。”岑默朝葉雲歸道:“既然是江大人派我來的,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沒必要一直瞞着他們。”

葉雲歸一怔,一時有些拿不準岑默這話是真的,還是為了搪塞李兆他們找的借口。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懷疑過岑默是舅舅收買的人,所以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但岑默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過此事。

“殿下,岑先生往後就留在這裏了嗎?”常東亭問道。

葉雲歸沒有回答,而是再次看向了岑默。

“殿下說了,留到什麽時候,全看岑某的表現。”岑默笑道。

李兆和常東亭互相對看了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麽,默契地沒有再追問。

葉雲歸拉着岑默進了屋,這才爆發。

“你到底什麽意思?你就這麽出去,為什麽不提前和我打個招呼?”

“殿下不是一直想和岑某合作嗎?”岑默道:“岑某答應你。”

葉雲歸一怔,這下有些接不上話了。

他此前威逼利誘,軟磨硬泡,岑默都未曾直接回應過。

怎麽今日突然就答應了呢?

不會有什麽蹊跷吧?

“不過我有個條件。”岑默道。

“你說來聽聽。”

“暫時還不能說。待事成之後,我再朝你提。”

“那你要是想當皇帝,我總不能也答應你吧?”

岑默一笑,眼底帶着點葉雲歸沒見過的情緒。

“你放心,我并不想當皇帝。我又不喜歡女人,不想讨那麽多媳婦養在後宮裏,顧不過來。我要提的條件,肯定是你能滿足的,這你不必擔心。”岑默道。

葉雲歸聽他這麽說,這才放心。

【小歸,他說他不喜歡女人,你覺得這話是不是有深意?】滿月插嘴道。

“你這麽關心他有沒有深意做什麽?我都不關心。”葉雲歸道。

他看向岑默,又問:“你為什麽忽然改主意了?”

岑默目光微閃,道:“這幾日見你還算有點手段,我幫你就當是為自己留條後路。而且你在我身上下了蠱,我還有的選嗎?”

葉雲歸一挑眉,心道竟然還是滿月的功勞。

“我還有幾個條件,不如也一并說了吧。”岑默又道。

“你不是說事成之後再提嗎?”

“一碼歸一碼,我在皇陵跟着你,總得為自己撈點好處吧?”岑默道。

葉雲歸一臉狐疑地看着他,那意思讓他說說看。

“第一,我體質寒涼,怕冷,皇陵這種地方陰氣又重,所以在這期間,你不必為我準備新的床榻,當然我這也是為了貼身保護你。”岑默道。

葉雲歸總覺得這要求有點奇怪,但一想也有道理。

萬一有人賊心不死,還想派刺客來害他,有岑默在旁邊,估計就沒人敢動手了。

“第二,你有任何計劃,都要提前知會我。若你不信我,那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好吧,我可以答應你。”

岑默聞言看向他,斂去了笑意,認真地道:“遇到你之前我從未失手過,只在你身上破了例。不過我還有個規矩,若失手便不會再動手。二殿下,旁的事情岑某不敢說,但這大夏朝,若我不朝你動手,便沒有刺客能動得了你。”

葉雲歸怔怔看着他,心中不由一動。

他暗道,滿月那資料裏形容岑默“英武不凡”的話,還是挺中肯的。

當日,葉雲歸難得心情還不錯。

就連昨夜噩夢帶來的疲憊,都被抵消了不少。

直到入夜後,他朝滿月說,要再給大哥安排一夜的夢。

【小歸,我再次提醒你,頻繁使用精神攻擊是很危險的行為。】

“放心吧,我心中有數。”葉雲歸道:“我能做的噩夢也不過就這一個。”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大哥讓我變得癡傻,不就是為了四月谒陵之時,讓父皇徹底對我死心嗎?”葉雲歸道:“如今離谒陵之日還有些時候,我想把他這份心意,還給他。”

滿月無奈,只能又替大皇子安排了一個噩夢。

外間的桌上,點着一只蠟燭。

燭光透過屏風,能照進榻上些許。

這蠟燭是葉雲歸點的,他說自己怕黑,夜裏睡覺也要點着燭火。

岑默不知道葉雲歸這麽大個人了,為什麽會怕黑,難道是因為夜裏老做噩夢的緣故?

他轉頭看向身側,便見葉雲歸眉頭緊擰着,長睫微顫,顯然是又做了噩夢。

可奇怪的是,今晚對方的面色不像以往那麽蒼白,反倒帶着點突兀的潮紅。

葉雲歸本就長得漂亮,面頰染了紅意後,便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岑默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擡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按了一下,像是在安撫。

睡夢中的葉雲歸,只覺渾身燥.熱,渾身像是要燒起來了一般。

此時肩膀忽然一涼,令他舒服得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于是,他遵從着本能,靠近了那涼意的來處。

岑默有些無措地看着眼前之人,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二殿下今晚做的不是噩夢……是別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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