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我給你買了明晚的夕發朝至動車票,你還可以在中都待一天半,和小夥伴們告個別什麽的。然後回深海住幾天……”

“好的……我等下就去填寫EVUS表。”

“怎麽啦?不舍得華夏的美食吧?”電話裏張淩歌的情緒好像不高,媽媽會錯意了,以為她擔心去亞米國不習慣,就安慰道,“沒關系,你玲姐姐說亞米國華夏美食最多的地方就是新鄉市……對了,她還說她幫你搞掂了賬單更名,你過去就可以考駕照了!”

在回深海的火車上,張淩歌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她給兩個女兒戴上氧氣瓶,再用兩個大網兜把女兒兜起來扔到培養液裏,然後手忙腳亂地給她們安上臍帶……

火車晃了一下,張淩歌突然驚醒。她爬起來,想着網兜、網兜……拿出手機,把這個想法記在記事本裏,就又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回到家中的張淩歌,比往常更過分,整天窩在角落裏寫寫畫畫,張全卻滿意得不行不行的。女兒大了,現在又要飛到萬裏之外,能在家裏多待一會兒都是奢想。看着頭不梳、臉不洗的女兒,她想到的詞兒不是邋裏邋遢,而是歲月靜好!

好在張淩歌自己想起網上說亞米國的人工費貴,想必剪發也不便宜,就在出發前一天理了一個“可持續發展靓發”。在亞米國她很可能沒有時間剪頭發,所以必須理出一個将來能順利紮起來的發型。

深海沒有去亞米國新鄉市的直達航班,張淩歌只好去港城機場坐飛機。出發那天是周末,深海和港城之間的出入境口岸卻只有稀稀拉拉不到十個人排隊。看來港城人的排外計劃終于成功了——他們眼裏的“蝗蟲”抛棄了這個城市,讓港城人不再煩躁,也不再可以大把撈錢。

飛機抵達紐瓦克機場的時候正值中午。這個航班人不多,過海關時只排了二十分鐘就輪到張淩歌了。海關黑大媽看了一眼張淩歌的十年B1/B2旅游簽證,然後簡單問了幾句“住在什麽地方,打算逛哪些景點”,就在護照空白頁上啪地蓋了一個允許停留6個月的章。

“淩歌!這邊!”剛走出行李大廳,張淩歌就看見玲姐姐向自己揮手,趕緊拖着大箱子和登機箱跑了過去。

玲姐姐接過張淩歌沉重的158行李箱,拽着她來到大巴站,“開始實習前,你有幾個任務。除了考駕照和考Step2的CK外,最重要的,是拿到潘州獵槍證。”

亞米國的持槍政策,因州而異。新鄉州隔壁的潘州,槍支管理很松,在沃爾瑪等商場裏,就公開擺放着槍支彈藥。獲得槍支的手續非常簡單,在超市的槍彈櫃臺就可以幫着處理。

拿到獵槍證也很容易,不需要參加培訓,只要完成網課并考試合格就可以了。而網課的考試答案,在網上都找得到。玲姐姐就是用在網上尋找答案的方式完成獵槍證申請的。她把自己的答案寫了下來,然後拍了個照片傳給張淩歌,讓張淩歌直接照抄。

不過張淩歌覺得網課裏的東西,不管是槍支知識還是安全知識,都很重要,她打算認真做題,希望能從裏面學到點什麽。

玲姐姐的房子是個single studio,就是帶衛生間和簡易廚房的單人間。房子很小,放了一張大床,一張小床後,就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就這麽點面積的房子,一個月租金還要3000多刀呢。

“其實也沒有那麽慘,至少這裏交通方便啊,離我上班的醫院,也就是你馬上要實習的醫院,特別近,走路兩個街口就到了。方便我們這些經常要值夜班的住院醫。”回到家中的玲姐姐,換好衣服後,從冰箱裏拿出兩個速凍快餐盒,放進微波爐裏轉着,“這個房子很難租的。所以下下周我去潘州醫院交流一年,也不會退掉房子。反正你住的時候,可以幫我付一個多月租金,後面十個月我也找到了臨租的人啦。”

張淩歌6月初要去潘州費城考STEP2的Clinical Skills(臨床技能),離現在還有2個星期。玲姐姐幫她約了一個去家庭醫生診所實習幾天的機會。這周上完班後,玲姐姐在去潘州交流前,還有一個星期的假可以休。玲姐姐已經決定要在這個星期搞掂張淩歌的駕照筆試和路考,順便帶張淩歌浏覽一下亞米國東北部的風光。

“最重要的是要給你買幾套衣服!”玲姐姐皺着眉頭翻了翻張淩歌箱子裏的衣褲,“怎麽可以穿得這麽休閑呢?你是醫生,必須有職業範兒,病人才會信任你。上手術時,手術服再邋遢也是你自己的事,但坐診時就得穿正裝加白大褂。別以為白大褂下穿什麽別人都看不到,遇上火眼金睛的病人或者家屬,你的職業信譽就得打折扣!

張淩歌覺得太麻煩了,這要浪費多少時間啊?玲姐姐看懂了張淩歌的表情,一錘定音地說,“就這麽定了!明天我下班早,咱倆直接在第五大道的Armani專賣店見面,然後衣服嘛,還是在Macy’s買比較好,便宜。你也別嫌煩。今天不麻煩明天也得麻煩。難道你不打算在亞米國Match住院醫嗎?”

第三天天剛蒙蒙亮,張淩歌就穿着過長的西裝,跑到Grand Central Terminal(中央火車站)坐上第一班火車,搖搖晃晃一個多小時,來到新鄉北邊一個小城市。

玲姐姐給張淩歌找的家庭醫生,是一個全科加“自然療法”的老醫生。老太太已經快70歲了,每天還要上12小時的班,從早上6點半上到晚上6點半,只是中午吃飯時才可以休息半小時。

老太太的診所是一個大的“聚合診所”的一部分,只占裏面三間房,包括一間診斷室,一間候診室,和一間理療室。

亞米國醫學院不限制考生的年齡,每年都有不少四十七八歲甚至五十歲以上的人考上醫學院。這位老太太,也是在她工作10年以後才考的醫學院,40多歲才生了第一個孩子。現在小女兒還在上大學,她得再操勞幾年,給小女兒賺取大學學費和将來的醫學院或法學院學費。

這位老醫生在小城市裏的口碑不錯,病人從早到晚預約得滿滿當當的,所以她高度依賴醫學院的實習生。醫學院一放暑假,她就忙得連口水都喝不上,現在有學生推薦人來實習,她非常開心——即便是國際生,即便只實習幾天,也好過自己一個人忙乎呀!

看見張淩歌熟練地問病史、撰寫病歷,做基礎檢查,做出的診斷也很準确,老太太很高興。中午,她讓張淩歌不要去旁邊的快餐店買漢堡包随便對付,特地打了個電話,讓醫藥代表送幾個果盤和幾片三明治,然後一大夥人一起邊吃邊聊。

亞米國也有醫藥代表啊?張淩歌覺得很新奇,不過也不奇怪,醫藥代表這玩意兒,不就是國外傳到華夏的麽?就是不知道亞米國的醫生,會不會也從醫藥代表手裏拿到大筆藥物提成?

下午的病人大部分是做理療的。老太太說,光看全科,賺得不多,累死累活也賺不到二十萬刀,所以她才搞了這麽一個自然療法治療室,每年可以多賺好幾萬。這樣加起來,稅前的年收入也能有二十來萬了。

和諧醫學院臨床醫學雖然學的是現代醫學,但是學生依然要上一學期的中醫學。加上“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簡單的推拿,張淩歌也能來幾手。于是在用儀器給一位扭傷了腰部的病人做完理療後,張淩歌又給病人做了推拿和穴位按摩——這個學生什麽都來得,讓老太太醫師開心得合不攏嘴。

可惜,這個學生只實習幾天。考完之後STEP2的Clinical Skills後,她就要去城裏的聖瑪利亞醫院做普外實習了。

見識亞米國醫院 2018

“鏡頭向左轉一點點……嗯,很棒!”Goldstein教授用腹腔鏡完成了小男孩腹部疝氣的修補手術,她哼了一段小曲,然後瞥了瞥旁邊的張淩歌,“練了腹腔鏡模拟器嗎?通了幾關?”

“已經完成了膽囊切除、肝髒切除啦,最近在練習胰腺的部分切除術。”

“不錯,今天的縫合你來做吧。”

“我聽說Jeff又買了一輛ZONDA CINQUE,然後繼續鎖在他的車庫裏。”Goldstein教授正和旁邊的5年級住院醫聊着呢,低頭看見張淩歌的結打成了一個“樣板範兒”,她點頭稱贊道,“張,你的技術不錯!是不是打算學整形呀?整形最賺錢了。等你一年賺到幾十萬、幾百萬刀,就可以學我這樣,找個大學,每年捐款。比像Jeff那樣不是買豪車就是買游艇,有意思多了!”

5年級住院醫不等張淩歌回答,就接話道,“捐款後,孩子讀書會容易很多。要是像您這樣直接捐出個校董,就更棒啦!”

在來亞米國之前,張淩歌在網上惡補了一番這邊的社交規則。到聖瑪利亞醫院實習後,她才知道網上說的大多是錯的。至少,網上大部分人其實并沒有和亞米國人深入交流過,他們寫的所謂社交規則,都是一些浮光掠影。

第一次上手術臺,她就發現這邊的醫生特別喜歡吐槽和炫耀。吐槽其它醫生俗氣,老想着收集靓車、游艇,是手術臺上最常見的閑聊主題。

除了八卦消費習慣外,主治們還喜歡吐槽其它醫生的手術做得次——

“Johnson的病人,這個月已經死了7個啦!”昨天做脾髒切除術時,Miler醫生壓低聲音對助手和護士說,“我覺得亞米國的病人對醫生的要求太片面。只要态度親切和藹,手術做得好不好,他們居然一點都不關心。Johnson治死了那麽多人,但他長得帥,人又親和,那些病人,就前赴後繼地排隊等着被他搞死……”

“不過,你們華夏國也夠奇怪的。張,為什麽你們國家的病人會殺醫生?”Miler醫生轉頭問張淩歌,“在我們這兒,病人要麽只看态度,認為态度好就是醫術好;要麽,有一點點問題就去找律師,律師會幫他們打官司的。贏了的話,可以賺很多很多錢。好在我們當醫生的都有保險,不然早破産了。張,你們國家的病人也可以打官司賺錢啊!”

在聖瑪利亞醫院主樓的地下室,有個醫技練習間,專門給實習生和住院醫練習手術操作技巧。除了常見的人體模型和手術器械外,裏面還有幾臺腹腔鏡模拟訓練器。

在模拟器上的訓練,很像游戲的通關過程。剛開始,張淩歌在練習用儀器抓取小球時,經常會左右手不協調,或者用力太大,造成出血點。腹腔鏡的平衡也是操作難點。稍微不注意,就會鏡頭翻轉,讓人頭暈目眩。練了兩天後,她才完全掌握了腹腔鏡的儀器力度,以及鏡頭平衡。

除了上手術臺和寫病歷、管理病房外,張淩歌還要花很多時間給病人抽血、推手術床什麽的。在華夏,這些活計都是護士幹的,即便在亞米國,其它地方的醫生也不需要親自給病人抽血、推病床,但是新鄉市的護士工會太強大了,所以醫生不得不承擔很多護士的工作。

醫院是個等級制度非常嚴格的地方。普外實習生上面是一年級intern,一年級intern上面是二年級住院醫,二年級、三年級之上,是四年級或五年級住院總——理論上住院總應該是五年級住院醫,但是亞米國的醫生總數不足,因此不少醫院的四年級甚至三年級學生,就成了單個service的住院總。而在五年級住院總上面,還有大老板主治醫生……

作為一個實習生,張淩歌位于這個等級制度的最底層。她經常在練習模拟器練得正酣的時候,接到呼機的傳呼。一接到傳呼,她就得馬上跑到診室或者手術室,即便她已經下班了。老是找不到一個完整的時間練習模拟器,因此張淩歌在這家醫院都待了3個多星期了,還沒有“打通關”。

練了一個半小時模拟器,回到玲姐姐的小家時,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一進家門,張淩歌就習慣性地打開電視。玲姐姐的房間太小了,電視機只能別別扭扭地挂在小床側面。張淩歌沒有看電視,只是聽。一邊聽,她一邊把在BJ’S買的速凍飯盒放進微波爐裏。

吃完手裏的“西蘭花甜酸雞胸飯”後,張淩歌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調到C-SPAN上。這是亞米國的“政策臺”,幾個頻道每天24小時播放歷史講座、參議院或衆議院讨論議案,或者與政府密切聯系的團體的政策研讨會。

最近在亞米國媒體上,有很多極右派的言論。雖然這些聲音尚未完全變成實際的政策,但是張淩歌依然非常警惕。

亞米國本來就是發達國家中宗教氣氛最濃厚的。如果右翼勢力繼續做大,勢必會縮緊堕胎自主權等等女性權益,而人造子宮的研發,也會受到更多限制。

按照國內的時間,今天是張淩歌的18歲生日。過生日總得吃的好一點,她特意在法拉盛找了一家有點檔次的飯店,點了一客幹鍋魚頭,還讓服務員在她買單前,另外給她打包一個香辣烤魚,一個素幹鍋。

這餐飯張淩歌吃得很慢。在這一個月裏,她每天只能吃速凍快餐、漢堡包、三明治、甜甜圈、披薩什麽的,現在她聞到西式快餐的味道,就反胃。她終于知道為什麽那些華人導游,老是喜歡帶游客吃中餐了。西餐吃多了,真不是“華夏胃”可以消受的。

吃完飯已經過了晚上7點。張淩歌一邊等着打包的食物,一邊刷着手機。雖然她特意開通了世界通的網絡服務,但是網速非常慢,好在這家餐廳有WIFI,她才能刷出微信裏的圖片和視頻。

昨天晚上,馮晨夏的2個大群裏的女生,在讨論以後生孩子應該順産還是剖腹産,應該讓孩子吃母乳,還是吃奶粉。

一個女生說,順産對孩子好,腦子夾一下,才會更聰明;而且吃母乳的孩子,也比吃奶粉的聰明……

張淩歌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在群裏留言道:我就是剖腹産的,我媽媽沒有母乳,我吃的是奶粉;馮晨夏也是吃奶粉長大的。順産還是剖腹産,應該讓醫生決定。一味鼓吹順産或者母乳,就是邪教!

張淩歌本來以為在暑假時,大家都會睡懶覺,沒想到自己的發言,就像在水裏扔了一顆石子,激起無數漣漪。女孩子們紛紛冒出頭來,或贊成或質疑張淩歌的結論。

“既然奶粉這麽好,為什麽WHO還要大力推廣母乳喂養呢?”巴邛雅問。

“因為母乳喂養便宜。”很久沒有和小夥伴聊天了,每天悶得不行。現在看到群裏熱鬧起來,張淩歌也變成了話痨,“以前奶粉公司做了很多廣告,在這些廣告裏,喂奶粉的女性,被塑造成優雅、獨立的女性。但是這些廣告,對于那些無力負擔昂貴奶粉費用的第三世界國家女性不友好,因此出于政治正确,WHO才開始推廣母乳的。目前的統計數據,并不支持母乳喂養比奶粉喂養更好的結論。而且母乳喂養對母親的束縛太大了。用奶粉,其他人還可以幫忙,母乳喂養就只能讓母親一個人忙碌了。所以我覺得現在的‘母乳教’,是妨礙女性事業的邪教!”

“別管它是不是邪教了,”薩蒙蒙回複了一個雀躍的表情包,“原來張學神和馮大大都是吃奶粉長大的啊?這樣我就放心了。看來吃奶粉不影響智商!”

聊得正愉快呢,張淩歌收到馮晨夏發起的音頻要求。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馮晨夏的聲音非常激動,“上個月底,人工皮膚通過技術鑒定了,現在中都已經有6家醫院給我們下了訂單。這玩意兒就是個印鈔機啊!”

“這次,你那個基礎醫學院的學姐呂章水可幫了大忙了。她父母都是醫學生物學的大家,說幾句話,比我們跑一百趟都管用。”不等張淩歌說完恭賀的話,馮晨夏就接着說了下去,“還有,還有,我在期貨上又賺了1000多萬!”

“那期貨豈不更是印鈔機了?”張淩歌覺得馮晨夏已經從官迷,變成了財迷。她笑着打趣說,“既然這樣,你不如把錢都放到期貨市場好了,比做別的賺得快啊!”

“不行。錢放多了,擾動就大了。每次只能拿500萬玩玩,真賺錢還得靠實業。按現在這個速度,明年我們的人工皮膚項目,利潤肯定能超過1個億!對了,先祝你生日快樂,然後你是不是該彙報一下你的近況呀?”

張淩歌說了自己在醫院裏的實習情況,還說了她對亞米國右轉的擔憂,“看來我必須在來亞米國當住院醫之前,就完成人造子宮的基礎研發,不然在這邊很難過法律這一關。”

“嗯,你說的有道理。你雖然看着呆,其實比你那些學臨床的同學有政治智慧多了。”馮晨夏開玩笑地吐槽道,“何荟就是一個榔頭,薩蒙蒙就像個棒槌……要不,等我當了國家領導人,給你一個總理當當?”

“千萬別!”張淩歌支付完外賣的費用後,拿着袋子就準備離開餐廳,“你還是給我一點空間,讓我好好當個醫生吧!”

在聖瑪利亞醫院實習的最後一周,張淩歌除了忙着管病床、練模拟器、上手術臺外,還要找幾個Attending寫推薦信。在這兩個月內,她必須要提交match申請表,不然就趕不上明年下半年的match了。

match的時候,如果不能拿到有分量的推薦信,普通的推薦信就和廢紙沒什麽區別了。而有分量的推薦信,指的是行業內有地位的醫生、教授寫的推薦信。聖瑪利亞醫院是亞米國普外科排名前茅的醫院,科室負責人Goldstein教授是普外大拿,以前曾經在羅斯大學當過教授,據說她準備在近幾年步入政壇,參選新鄉州的參議員;而燒傷科的Jeff Alder醫生,就是那個喜歡買豪車和游艇的醫生,擅長交際,人脈廣,他的推薦信也非常有分量。

“你已經想好要申請哪家醫院的項目了嗎?”Goldstein教授笑着對張淩歌說,“張,你的表現非常好,我很希望你能報聖瑪利亞醫院的普外項目。Miler醫生和我,都非常願意給你寫推薦信。至于Jeff,他肯定認為給你寫推薦信是一件很榮耀的事,你知道,他的眼光不錯……另外,我已經向羅斯大學醫學院推薦你了,他們同意讓你在那邊交流學習一年半,今年聖誕節後就可以開始了。羅斯大學醫學院在亞米國排名第一,對你的未來會很有幫助的。”

“哦,對了,羅斯大學醫學院會給你I-20表,這樣你就可以申請F1簽證了。” Goldstein教授補充道,“我知道你們華夏學生的簽證很麻煩,後面還有H1B的問題。現在有F1簽證,在拿到H1B以前,你就可以先用OPT了。”

燒傷科的主治醫生Jeff Alder,對張淩歌的人工皮膚非常感興趣。到亞米國沒多久,馮晨夏就用液氮罐,通過特殊渠道給張淩歌寄過來幾片新生産出來的人工皮膚雛形ZLG1-1和ZLG389-1處理劑。看到移植了人工皮膚的小鼠,創傷面居然長出了毛孔和毛發,Alder醫生激動得都口吃了,“張,張,你一定要把這個東西拿到亞米國。你會成為大富豪的。我可以找人幫你辦FDA申請。我和那些大公司的關系非常好……”

“真的?太謝謝你了!”張淩歌沒想到Alder醫生願意主動幫自己搞掂FDA。

“當然,我也是有好處的,我可以做你在亞米國的代理人。”看到張淩歌有點猶豫,Alder趕緊加了一句,“你先去咨詢你的律師。如果你答應的話,我還可以保證幫你拿到聖瑪利亞醫院的Match。你在這邊做住院醫,我還能給你每年3個月以上的科研時間……這個條件很優惠了,你考慮一下吧!”

當天晚上,張淩歌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馮晨夏。

“太好了,我馬上研究一下相關法律。”人工皮膚能夠找到打開亞米國的門路,馮晨夏非常高興,“我覺得我們得在亞米國找個熟悉醫療方面的律師啦。這是個好機會,不容錯過!”

張全辭職2018

7月底,張淩歌坐着UA航班飛躍北冰洋時,張全正在發送她的辭職信。

這幾年,辭職的想法一直在張全的心裏萦繞,昨天,終于等到了最後一根稻草。

張全是添彙盈基金公司的創始人之一,是該公司第一個基金經理,也是迄今為止業績最好的基金經理。

基金行業的人員流動性其實蠻大。然而,張全之前卻從來沒有動過跳槽的心。收入高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張全在這家公司做了近20年,看着公司一步步做大的她,對添彙盈的感情很深。

但是,忠心耿耿的張全,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在添彙盈基金工作了這麽多年,她的職位卻一點也沒有動過。

4年前,她手下一位只幹了幾個月、成績相當一般的男助理,被總部指定,獨立掌管了另一個基金。不到一年,這個前助理以全公司倒數第二的業績,獲得了晉升機會,當上了投資總監,成了張全的直接上級,

從那以後,張全的助理和宏觀研究員、行業研究員都只招女性。

張全知道,基金行業是個性別歧視特別嚴重的行當,對于股票型基金來說,尤為如此。女性不僅在業內升遷困難,銷售時,女性基金經理也比男性更難得到客戶的信任。要不是近20年的工作經驗和優異的業績讓她贏得了口碑,她的基金在開放期的申購額會比男性管理的基金差很多,贖回額也會大很多。

然而,張全可以用業績對客戶說話,但無法靠業績讓自己升職。雖然這幾年,她一直很注意手下的性別構成,卻架不住總部往自己這裏塞人。塞來的人,特別是男性,在組裏逛一圈,有個可以說道的資歷,在公司的升職就會快很多,

去年年初,公司往自己這裏又塞了一個男性。這個男的,在這邊工作的時候,天天說張全太保守了,看來女性就是不适合當股票型基金的負責人。張全一氣之下向總部提出抗議,說不把這個家夥調出去,自己就辭職。總部就讓這個家夥執掌了另一個激進型股票基金。在去年年中到今年年初那麽大的行情裏,這個人管理的基金淨值卻只漲了不到20%,成為全公司的笑話。

張全以為出了這件事,就算不給自己升職,至少堵心的事不會再有了。沒想到昨天總部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之前張全的助理,現在的投資總監,将升任總公司副總裁;而那個業績特別差的男的,會當上自己的直接上級,成為新的投資總監!

張全覺得完全不能忍了。昨天晚上她聯系了自己的下屬和前下屬,共二十來人,達成了共同進退的意向,然後大家在今天早上一起遞交了辭職信。

跟着張全一起辭職的下屬,全部是女性。

作為下屬,大多希望能把自己的上級“拱一拱”,這樣也可以給自己騰出上升空間,但是添彙盈公司的女性上升渠道實在太窄了,連長期業績第一的張全,都得不到升遷,她們的機會就更是微乎其微。

張全今年只有45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然而大部分女性在這個年紀,其職場之路就差不多走到頭了,大家都等着你退休帶孩子呢。讓張全更不爽的是,比自己只小兩個月的陳勻,卻被視為中堅力量,不僅在去年這個時候連升兩級,當上大華南區總裁,最近,陳勻還可能會再次得到晉升機會,成為大華夏地區副總裁!

自己老公升官,張全并不會不高興,至少陳勻錢拿多了,對家庭的貢獻也會大一些。但是,如果老公升官是因為大家認為“男人到了這個年紀,該升了”,而自己升不了是因為“女人差不多就得了,這麽大年紀,可以準備抱孫子了”,張全會覺得心裏特別堵。

在生張淩歌時,她就下定決心要給女兒樹立一個女性樣板,然而現實卻讓她撞得頭破血流。

一個人去港城接女兒回深海的陳勻,進家門時,看到老婆的臉色還是很難看,急忙低着頭把箱子拖進屋裏。陳勻不知道怎麽安慰張全。

作為性別紅利的受益者,他現在說什麽都不好,只能躲在房間裏,打電話給一家三口訂上盒飯。

吃完晚飯,張淩歌把媽媽叫進自己的房間,準備和她聊一聊。

“媽媽,你辭職,其實我特別高興。”張淩歌的話讓張全吃了一驚,她擡起頭盯着女兒。張淩歌繼續說道,“馮晨夏搞的那個雛鷹投資,現在情況不太好。馮晨夏把幾乎全部精力都投到醫藥公司裏了,其他管理者都是學生,畢竟不是專業人士,也沒有馮晨夏的能耐,因此公司的管理有點亂……我們現在非常需要您和您的團隊。

“您不僅可以幫我們管理雛鷹投資,還可以幫我們管管醫藥公司。我和馮晨夏商量好了,她準備以後去亞米國深造,然後負責在亞米國的投資,這樣國內的公司,我們就只能托付給您啦!”

“怎麽聽起來,你們好像早就商量好了似的?”

“其實……去年年底馮晨夏搞這兩個公司的時候,就和我商量過,想請您掌舵。”張淩歌依偎在媽媽的懷裏,“我告訴她,說您一定會出山的,但是前提是我們得先做點什麽,得先搭個臺。現在我們臺搭好了,雖然很簡陋,但是至少也是一個舞臺啊!”

第二天白天,張全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研究馮晨夏發過來的兩個公司的財務報表和産品資料,只是到了飯點時,才叫淩歌進來給自己送飯。

下午,張全和馮晨夏視頻了兩個多小時,商讨怎麽分配工作,怎麽開展工作。

和馮晨夏聊完,張全就給那些和自己一起辭職的同事發了信息,讓大家晚上出來坐坐,商量一下後面的安排。

這些人都是做了多年行業和企業分析的老手,看了張全的資料,大部分人都非常激動。

這兩個公司,特別是那個醫藥公司,前景很看好,現在已經有幾千萬純利潤了,公司的現金流也很充裕。而雛鷹公司的可拆換電池,目前也走出了實驗室,馬上就可以進入汽車廠家路演階段。

在進添彙盈基金公司前,這些員工中有不少人在上市公司和券商工作過,了解從股份改制、上市輔導、制作發行材料、券商內核、保薦機構推薦,到發審、路演、發行等全套公司上市程序。從張全拿到的資料看,大家判斷這兩個公司很有可能準備在國內上市。

“我們并不打算在國內上市。”看了眼一臉詫異的手下,張全笑了笑說,“我們準備在亞米國NASDAQ上市。”

“醫藥公司的主打産品人工皮膚,屬于NASDAQ最喜歡的生化、生技和醫藥類産品,具備高成長性和高發展潛力。”張全翻開一疊資料,“公司運作不過9個月,已經接到了很多訂單,到明年這個時候,稅後淨利潤肯定能超過1千萬刀。公司只要增加注冊資本,就能達到NASDAQ的申請先決條件和消極條件。至于公衆持股部分,需要在海外設立公司,這個問題就是我們最近一年多要解決的。

“所以,我希望加入醫藥公司和投資公司的人,可以在中都安家,并接受經常去海外出差的條件。”

手下們互相看了看,都在心裏想着自己的去留。

張全的手下有三類人:一類是當初跟着自己打天下的,現在她們的孩子都上大學了,換個地方重新開天辟地,對她們來說是個機會;一類是最近10年內招聘的,大多是25歲至35歲的女性,在基金這個剩女成堆的地方,別說生孩子了,就連結婚的比例都不大;還有一類就是拖家帶口的員工,孩子正在上幼兒園或者上小學,這些人跟着張全去中都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第三類人只有4位。張全想,她們在家庭和事業中,應該還是會選擇家庭的。其實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她們在基金公司做了這麽多年,有基金工作經驗的人,即便是女性,即便要照顧孩子,找到好下家的機會也不會太少。張全在心裏盤算着,自己手裏有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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