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Thanks to Tolstoy 05
「你對我感興趣嗎？」
果栀正崩潰，忽然就看到了這麽一個問句。她從懊惱裏收拾出一點理智，心想這真是廢話，不感興趣會坐在這跟他聊這麽長時間嗎？
「Yes.」
沒想到安森的回複還是一個問句：「你喜歡我嗎？」
果栀愣了一小下，有不好的預感在心裏蔓延。可是，她又想到，國外對「喜歡」的界定跟中國不一樣。這個詞語應該是很普遍的。朋友之間說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那麽喜歡是很輕的程度了吧？再說一天下來，她也是對他有好感的：
「Yes.」是呢。
果栀以為事情到這裏為止了。那邊宿舍長讓她去把自己的衣服找出來，她就去了，走了兩步聽到手機叮咚一聲響。
下意識拿到面前來看，卻見到一個把她震得七葷八素的問題：「Do you wanna be my girlfriend？」你想做我的女朋友嗎？
就像是黑霧淡去，原本的預感在果栀的意識裏顯出了清晰的脈絡。果栀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不妙了。安森他這樣，算是一點點誘敵深入吧？先前的兩個問題，是為了最後一個而設的吧。
犯規了吧。
果栀陷入深思……她有點生氣怎麽辦？
“怎麽了？”宿舍長在那邊叫她。
果栀三兩步跳過去，從一堆半幹的衣服裏面努力扒拉自己的。此時窗外狂風肆虐，雨點拍打着陽臺的玻璃門，咚咚地響。沿海小城葉川市經常會遇到臺風，這暴雨真是說來就來啊。
宿舍長問她在想什麽，果栀回過神扭頭對她說，“好像真的是桃花開了。”
宿舍裏哪個不是人精，宿舍長一聽就挑起了眉頭，“wuli果親故有情況？”
“不知道算不算。”果栀撇撇嘴，把扒出來的衣服挂到自己床沿，坐下來好好編輯消息。
「我們頂多算是認識了兩天吧…… 」
「[撇嘴]」所以你不想做我的女朋友？」
安森是用自己照片做頭像的，本來就有點賣萌的頭像配合起表情來真是好委屈啊……果栀腦補了一下他的語氣，也有點無奈起來。是她猜錯了嗎？他現在跟她所想腹黑的形象，好像好點不搭調？
她編輯信息解釋，大拇指在手機屏幕上迅捷如飛：「你知道嗎，中國女生是不會這麽輕易投入一場戀愛的。 」
「Why be everyone else？」為什麽要跟所有人一樣呢？
——為什麽要跟所有人一樣呢？
這句話真是，嚴重犯規。果栀瞬間動搖，她要招架不住了。心裏有更深層次的想法浮現：為什麽談戀愛就要規規矩矩的，為什麽就要和所有人一樣……
她不知道。
宿舍長坐到她旁邊的梯子上：“你看起來很煩惱？”
果栀索性把手機遞給她看。比起一起瘋一起鬧的文學之，宿舍長夏白對果栀來說才是姐姐一樣的存在，同樣是可以毫無顧忌地傾訴煩惱的人。
夏白大致掃了一眼對話框，也沒有往上翻，又把手機遞回來，笑着說，“合着你今天就跟這兒練習英語呢？”
這說法……果栀撲哧一聲笑出來。“算是吧。”
“沒什麽，你要是想練就試試呗，也不用太投入。最不濟……還能鍛煉一下口語。”
這是……夏白的建議。她用“學英語”這個說法，也是暫時幫她保密。果栀聽明白了，夏白是讓她別想太多，想要嘗試的話可以試試。
旁邊才跟果栀打過枕頭仗的宋甜甜伸長了脖子探過來：“練什麽口語？”
果栀收了收手機，和宿舍長夏白神秘地相視一笑。
坐在桌前，果栀又給安森回消息。
她把問題抛回去：你想當我男朋友嗎？不能光被安森牽着鼻子走，她也要反擊啊……
「Yes.」安森很明确。
「Do you interested at me？」她決定問了這個問題就打住。她不想跟安森一樣問對方喜歡喜歡她，如果安森說是，她會覺得虛假或者淺薄。如果安森說不是，她沒準還失落呢。
果栀不太喜歡卻控制不住這樣的自己。
「是的，所以你的答複是？」
「明天再回複你可以嗎，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OK.」
臨睡前還收到安森的晚安消息，果栀懷着心事睡了一覺。新聞報道臺風「範斯高」即将沿海登陸，以為會停課多放一天假，但是第二天卻放晴了。
最後半天課是上午三節連上的外國文學史，果栀和文學之一起坐在窗邊。教學樓就近種着好幾棵大樟樹，他們在3樓上課，枝葉都垂到窗口來。
樹葉嘩嘩啦啦，是果栀愛慘了的綠意。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大樟樹的葉子，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安定了起來。
這兩天心情一起一伏地太躁了。
“之之，”她轉回身背靠着窗，對正在拿手機前置攝像頭照鏡子的文學之說：“我昨天給安森發短信了。”
“我早就猜到了，”文學之連頭都沒有擡，“你肯定會主動聯系他。”
“不是，是，呃，不是，”不知道為什麽組織不到詞語了，果栀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該不會不好意思吧？”文學之被果栀這副語無倫次的反應惹得擡了頭，忍不住說：“就算你去找他也沒什麽啊，現在女生主動太正常了好吧？”
過了一會她皺了皺眉頭，“你的臉怎麽變得跟猴子屁股一樣了？”
“沒怎麽……”毫無可信度的否認……
文學之用一種富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那個眼神名為：「一看就有知道你有鬼」。果栀伸手給自己扇了扇，一鼓作氣直截了當：“安森問我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喲西。”文學之把手機收起來，轉身面對果栀，揶揄地說，“你們兩個第一次見面就不正常，現在果然對上眼了。”
果栀忽然不想跟文學之說話了。
“布萊恩那麽好看你不‘勾搭’，”文學之繼續打趣她，“結果就只選了個最普通的嗎？”
文學之的話經常需要果栀慢慢琢磨——
果栀對天發誓，“勾搭”這個詞由文學之說出來不含貶義。輔修了一門新聞攝影的文學之經常借着需要模特的名義在校道上“勾搭”學弟學妹，跟他們要號碼。所以，“勾搭”這個詞幾乎就是文學之的口頭禪了……
但是文學之是真的覺得安森普通吧。可是“選”？她又不是在買衣服或是買菜。
果栀有點微微的不适，出口反駁：“最起碼安森人很好啊，很紳士好嗎？”
“那你答應他了嗎？”文學之忽然嚴肅起來，“你已經開始為他說話了。”
文學之畫風一轉變就好可怕……果栀下意識想要後退可是她背後是牆，只能讪讪地說實話，“跟他約好中午見面，我打算叫他去臺灣館，我說到時候再給出答案。”
“臺灣館有飯吃吧？”文學之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你的關注點也偏得太厲害了吧，這跟有沒有飯吃有個什麽關系啊？！”果栀搓了搓臉，有點抓狂。
“關系大了去了，我待會肯定要陪你去啊。可是我也跟時京約好了，所以幹脆讓時京也去臺灣館吃飯好了。”
“你也要去見他……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答應他？”
“肯定要答應啊，你也不看你自己宅了多久了，成天把自己埋在小說裏，我都替你擔心。在大學畢業之前好好談場戀愛也當時體驗人生了啊。”文學之聳肩膀，說得理所應當。
“……可是總感覺不是戀愛，是各取所需的游戲。”
文學之眨眼睛。
果栀也不開玩笑認真起來，“我想了一個晚上。其實他只不過是需要一個可以在生活中教他中文的人，一個當地的向導，甚至是一個……”
“你也有可能會得到一段幹脆的經歷，還有論文的靈感。”文學之搶過話頭，瞥了一眼果栀的稿紙，意味深長地笑了，“果栀栀，雖然你平時表現得跟一個白癡似的，但是你比誰都看得清楚。”
“怎麽，現在在計算收支平衡嗎？”
“之之，這會是我的——初戀。”
“初戀就是用來嘗試的。天曉得你還要多久才會碰到那個‘很愛很愛的人’，不去嘗試的話也許一輩子都是錯過。遇到了不會反感的緣分就抓住吧。等到以後你就會發現，一段幹脆利落的戀情是多麽地令人愉快。”
——果栀栀，大多數的「異國戀」都沒有結果。因為「異國戀」，從一開始就預設好了離別。不用擔心拖泥帶水，不用非得為了以後的相守互相折磨。願意接受這個設定，放下對結果的執着，你就可以盡情擁抱玫瑰花海。
作者有話要說： 喏。女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