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Thanks to Tolstoy 27
這個下午格外漫長,果栀一個人跑到了上公共課的大教室裏。書包裏有書,但是看不下去。
她和文學之平時的坐的地方,可以很好地看見鋪撒在葉子和葉子間繁星般的光亮。
果栀擡高手,透過指縫去看那漏進來的光景,卻想起來她第一次和安森約會時,安森說的:“You are whiter than me.”你比我還白。
他不肯要她了不是嗎?就因為她說了幾句蠢話,沒有及時補救。他看到信息的時候是什麽表情,是不是又ashamed(羞愧)了?
果栀幹脆站起來,坐上了窗臺,背靠着窗柩,雙腿在房間內一甩一甩。秋風送爽,她的發絲被吹得有些散亂了,卻懶得伸手去理,請秋風多多吹走她的失意吧。
“你在哭嗎?”
耳邊突如其來傳出一個男生的聲音,吓得果栀往左一側,幾乎要從窗口栽下樓去。萬幸的是說話的人在千鈞一發間抓住了她的胳膊。
果栀在他的助力下從窗臺跳了下來,雙腳一沾地面她就蹲下去了,腦袋埋進了胳膊間,一抖一抖的。
“別哭了。”那人也蹲下來摸摸她的腦袋,又拍拍她的後背,很笨拙地想要安慰她。
“都怪你——”果栀猛地擡起頭來瞪他一眼。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行了吧。”他妥協地讨好她。
“結束了。我們結束了,這都是你的錯。”果栀瞪大了眼睛控訴他。
“對對,都怪我……咦?你和誰結束了,就那個小白臉嗎?”他忽然站了起來,話裏滿滿的都是幸災樂禍。
“你才……”果栀擦一把臉,擡頭看着她的死對頭,今天頭一次不想跟他鬥嘴,道:“幫我一個忙吧,我現在心裏不舒服,你要是罵醒我,我就請你吃飯。”
有些故事,是該說給懂的人聽。
兩人并肩出了教學樓往操場走,外面的光線明亮許多,宋時京從書包裏摸出一包紙巾來送到她眼前,欠揍地說:“擦擦臉吧,哭得多難看啊。”
果栀接過去,沒有反駁他。
跟宋時京的怨仇也不是一句話可以說得清的。
文學之是個不着調的人,經常把她和宋時京一起約出來,然後遲到。
剩下她和宋時京在一起,宋時京就問她,文學之在大學裏都做了些什麽,為什麽現在這麽定不下心來。聽宋時京講了一遍,他們倆高中時候的事情真相就圓滿了個七七八八。文學之看到的,是文學之片面的想法。
她最近又知道了兩則新消息:比方說,文學之害怕高考失敗被抛棄,可宋時京是打算文學之考哪個學校,就跟她一起去念的。
——“你不覺得,像我這麽聰明的人,去哪所學校已經無所謂了嗎?”
比方說,讓文學之受傷1000點的那聲“滾”,也傷害了宋時京800點。他不是為了那枚減肥藥,而是為了讓文學之來安心上大學……
——“既然她已經考上了葉大,不來念而是陪着我再浪費一年,不傻嗎?再說了,即使遲到一年,我也完全可以做到和你們同時畢業啊。”
男生的思維果然和女生不一樣吧。女生想到的只有他們的感情和想要陪伴他,男生宋時京這邊卻一直在計算着用什麽方法來激勵之之,怎麽做出最好的選擇。好像只要以後他們和好,之前說的傷人的話都不重要了一樣。
雖然他們現在的确和好了……
這些當然不是她和宋時京結怨的原因。他們的怨,在于,宋時京老是“戳”她們倆痛處。
“果栀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一點人情世故都不通,以後畢業了就直接失業了。”
文學之就問,“那我呢?”
“你每天跟果栀在一起,你們共享同一個世界。本來腦子就不夠用了,還合用一個。”
文學之告訴她,每次宋時京一這麽說,她就會死皮賴臉抱住他,說:“來來來,我們也來共享同一個世界。”
觀念的不同吧。所謂“自己的世界”,就是指她每天看小說寫點小字不務正業呢。于是,為了捍衛自己的小世界,她每次見面都能跟宋時京吵上幾句。
“我和安森結束了。”果栀仰頭對他說。
“結束了好啊,反正那些個外國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就該幹脆利落地結束了。”宋時京無所謂地說:“我早就知道你們好不了幾天的。”
“為什麽?”宋時京這是馬後炮吧?不然,他還能未蔔先知不成?
“不為什麽,你早晚會明白,像你這樣的小女生就是他們人生中的過客,玩玩就成,天長地久太膩味了。”
“可是,”果栀皺起眉頭,“安森說他是認真的。”
“呵呵,”宋時京冷笑一聲,直視着她:“我要是想騙你,我也會說我是認真的。”
“你是說,安森都是騙我的?”果栀的手指頭悄悄地握成拳。
“顯而易見,只是你不願意相信而已。”宋時京扭回頭,正視前方。
“你憑什麽就這樣做判斷?”果栀不服氣。
“就憑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所以我知道他都在想些什麽。”宋時京還是說得一派坦然。
“那你說他都在想些什麽?”果栀的拳頭放松開來,她覺得有點好笑了。
“他在想,”宋時京又扭過頭來看着她,“瞧這小女生,長得這麽傻乎乎的,一看就是很好騙回家的。”
“呵,謝謝你啊。”果栀回視他,莞爾。
“謝我做什麽?”宋時京嘻皮笑臉地問。
“多謝你用你那陰險的小人之心來度別人的君子之腹啊,的确很搞笑。”
“你以為我只是在跟你說笑嗎?”宋時京做嚴肅狀。
“難道不是嗎?”果栀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這都被你發現了,看來下次要想騙你回家得多下些苦工了。”宋時京順着她的話開玩笑。
“……哈哈,謝謝你了。”果栀憋了一下笑出來。這次說謝謝是真心的,因為他很認真地在逗一個失戀的人笑。就像她雖然沒有制造成功笑點,卻是真心想要逗生病的安森開心一樣。
怎麽又想到安森了……看到別人失戀都要難受很久很久,換做自己,就希望有人來點醒自己。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失戀的人就跟醉漢一樣,會很容易去做一些丢了風度而不自知的事情。她不想變成那個樣子,所以她好希望有人可以對她說一些狠話,讓她痛。就算那個人是宋時京也可以。
無論如何,痛了就懂得放手了啊。
“怎麽又謝我了?”宋時京狀似苦惱。
“這回是真心的,你今天好像不怎麽讓人讨厭。”果栀彎起眼睛彎起嘴角。
“既然要謝我的話就拿點實際的,不是說要請我吃飯的嗎?”宋時京摸下巴。
“啧啧,你一個大男生,居然還貪我這點小便宜,好意思嗎?”果栀伸出食指刮刮臉,做出很嫌棄的表情。
宋時京顯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挑眉毛:“為什麽不好意思?”
她也只是開玩笑的,眼看着時間不早了,就打電話問文學之要不要去吃飯,文學之表示自己有事情要忙,忙完了才能跟他們倆聯系。果栀就和宋時京走出去,一出校門就看見了車站對面的臺灣館。
要去嗎?果栀眼神詢問宋時京。
宋時京已經率先走了過去,果栀咬唇跟上。進了臺灣館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除了老板和服務員,并沒有任何一個他們熟悉的人。果栀又是慶幸又是失落地嘆了口氣。
“怎麽着,又睹物思人了?”宋時京跟服務生點了兩份套餐之後才和果栀說話。
“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是不會懂的。”果栀嘴上這麽說着,卻把服務員新上的紅茶推到宋時京面前。
他們家是飯館,飲料的種類很少,少到只有紅茶一種而已。
“我怎麽就沒心沒肺了,”宋時京也不喝,往後靠在椅子裏,“小狐貍跟我鬧別扭的時候我也會難受啊。”
“小狐貍?”以前也聽宋時京這麽說過吧,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反應大,她瞬間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你管之之叫小狐貍,那她管你叫什麽?”
“讨厭啊,還能叫什麽?”
這莫名其妙的嬌羞感是哪裏來的?果栀翻了個白眼,“我猜不到,你自己說吧。”
“讨厭啊。”
“你敢不用那麽嚴肅的表情說這麽逗比的話嗎?算了,你別說了,我也不猜了。”
宋時京真就不說了。
“不過出來走走我好像心裏舒服很多了,謝謝你啊,”果栀感激地笑,到口的“賤人”兩個字愣是憋回去了。
“第三次了。”宋時京端起了杯子。
“什麽第三次?”果栀不明就裏。
“你今天第三次對我說謝謝了。”宋時京老神在在地喝一口茶。
“我這次絕對是真心的。”果栀很鄭重地說。
“既然是真心,就該用行動來表示,我特地點了最貴的套餐,你快去把賬給結了,不用謝我了。”宋時京放下茶杯,眉開眼笑。
“賤|人!”果栀最終還是把這兩個字吐了出來。
各自吃完自己的飯,果栀內心又莫名多出來一種空曠感,一點也不想一個人呆着,也不想讓宋時京送她回去。
不過還是回宿舍吧,她能去哪兒呢。
二人又慢悠悠晃回去。
夜變得好靜,果栀又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嘆完氣才反應過來,她又嘆氣了。
宋時京看着她。
果栀擡起頭來,“你和之之,分分合合也挺多次了,還是在一起。你們啊,分手的時候肯定也會說狠話,為什麽說了那麽多次都沒有事,我只說了一次,就Game Over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