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Thanks to Tolstoy 35

什麽地方會讓她“感到”安全,不丢臉?果栀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跑得越遠越好,繞過西校門,坐在噴泉旁的小臺階上喘氣的時候,她也覺得不可思議:居然跑了這麽遠。

雖然腦袋還是很重,雖然滿腦子都是糗意。

有腳步聲靠近她。

“誰?”果栀擡起頭。擡起頭也看不清楚什麽,簡直一片漆黑。這邊的路燈壞了,噴泉也壞了,不是五月,周圍栀子花香也停了。

“我,”一道清爽的男聲。

“Oh,Bryan again.”哦,又是布萊恩。果栀失落又無奈地感嘆,感嘆完又想,她怎麽會對布萊恩的聲音這麽熟悉呢。

“……”

“I do lost my face.”我真把臉給丢光了。果栀自言自語。

“你,嗨好麻?”布萊恩一邊走過來一邊用生硬的普通話跟她對話。

普通話?她想起來了,這是布萊恩,不是安森。布萊恩的英語并不好。但她還是不能控制地用英語對他說:“I’m very ashamed.”我很慚愧。

“Ashamed?” 慚愧?

“I’m not fine.”我其實感覺一點也不好。白天的時候,對你說的好,是騙人的。說“從來沒有這麽好過”,也是騙人的。

“沒關洗。”說着,布萊恩已經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了。之所以能在黑暗裏這麽說,是因為她看到了他眼睛裏的微光。離得這麽近,好像可以聞到他身上淺淺的香味。她說不出來那是什麽香味,很淡,是啤酒讓她的嗅覺變得靈敏了嗎?還是說,她出現幻覺了?

“為什麽?”為什麽是你?以為被關在安森的世界的大門之外了,為什麽安森最好的朋友,此刻在她身邊?為什麽他還是跟她有過過節的布萊恩?

“回,家?”

大概是不會說“回宿舍”吧,布萊恩竟然對她說了“回家”。聽到這兩個字,心髒那裏還在悸動着,但是又暖得可怕。

“你要帶我回家?”好笑地問了出來。她跟布萊恩一起走?這會是一場災難。

對啊,他現在為什麽在這裏呢?為了嘲笑她?還是為了把她做的蠢事說給安森聽?

“嗯。”布萊恩竟然嗯了一聲。

他聽懂了嗎?就瞎應聲。

“別開玩笑了。你自己回家吧。”果栀騰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胳膊和腿,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嗝。酒氣上湧的感覺很難受,想去看布萊恩是不是在笑她,但沒有燈,實在是太黑了,根本看不到。只知道布萊恩也跟着她站了起來。

算了,不管他了。

循着記憶往下走。旁邊就是噴泉的大水池,還是很久沒有換過,有垃圾漂浮的那種水池,要是掉進去可不得了。

還好水面反射着月光,不是完全看不到,好險可以避開。但是她好像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明明意識已經清醒過來了,也能思考,但是腦袋又熱又沉,每一步都要出一身汗。

一步,兩步,三步……就要走下最後一級臺階了。不過,她是不是忘記什麽東西了。哦,對了,布萊恩!她把他給忘了。

回過頭,果栀嘿嘿笑了一聲,“你自己回家吧。我走啦。”

不過,布萊恩什麽時候跟在她後面的啊?她都沒有聽到腳步聲。

琢磨着跳下最後一級臺階,卻在傻笑中一個轉身往水池裏栽。風馳電掣,有人在她之前輕松下了臺階,拉住了她的手,讓她順着他的力道,掉進了他的懷裏。

心跳不受控制。

羞慚。羞惱。忿恨。

她吻到了他衣服上的字母。她吻到了他的心跳。真糟糕。

“對不起。”擡起頭,想要離開他的“懷抱”。但是他的手,好像在她的肩膀上扶了一把,把她往回帶了。

他想做什麽?擁抱她……是覺得她是随便的女生嗎?即使是對着安森,她也沒有想要随便過。

心裏倒數着伸手給巴掌的時間,布萊恩卻一個轉身,解散了他們的擁抱。唯一不同的是,他拉着她的手腕,帶着她往前走。

是她誤會了嗎?他對她好像并沒有“非分之想”,哦,對不起。“我自己可以走。”

手上掙紮了一下,沒有成功。他拉着她,頭也不回地。

布萊恩帶她走上了主校道。其實,學校很大,偏僻的地方不少,也有女生出過事。她喝醉了亂跑,其實是件危險的事情。吹在臉上的冷風又讓她清醒了幾分。

“謝謝你。”

謝謝他,帶她回到光明裏。看着他側臉的光線明了又暗,這種想法愈發清晰。

“不客氣。”

他說“不客氣”?字正腔圓。這三個字學得真好。基礎漢語是從日常用語開始教起的嗎?她倒是教過安森怎麽說“不客氣”,在那些“雅鹿不露提筆呀(我愛你)”的情話之前。她教安森的時候,布萊恩就走在後面,自娛自樂。

現在她跟安森不再聯系了,布萊恩,卻跟她走在一起?這樣真的很奇怪。

布萊恩直把她送到了門口。

她站在宿舍樓的電子屏幕下,神志清明到八分。剛被風刮過的臉熱了起來,對布萊恩不知道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布萊恩好像也有一點不一樣了。以前好像什麽事情都不關心,現在,好像喜歡看着別人。

比如說現在,他什麽都不說,只是看着她。電子屏幕滾動着的字反射出鮮紅的光,染上了他的臉頰。光線更疊變化,他的眼神始終如一。看着她的時候,他都在想什麽呢?

“謝謝你送我回來。”果栀說完轉身就走。過門禁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布萊恩還是站在那裏。不過他對她眨了眨眼睛,她絕對沒有看錯。

他在想什麽?

真是想起來就會令她糗得不能自理的一個夜晚。

損友們還是會安慰她的,可是那些安慰不安慰的,聽着比嘲諷還要戳她心窩子:

“放心啦,我媽沒讓我們絕交,她說你很單純,沒有心機也不會對人起壞心,是值得交的朋友。她還說布萊恩看起來不錯哦。”文學之在跟文媽媽離開學校過中秋之前是這樣說的。

“放着這麽好的布萊恩在眼前,你就不要再想着那個身為過去式的渣男了啊。”任婷拍她肩膀提意見。

“的确很丢人,而且令人難忘,畢竟我們都親眼目睹了。”譚娟一邊喝水一邊敘述事實。

幸虧還是有一個能安慰到她心坎上的:

“沒關系的,真的只是意外啊,‘風過而竹不留聲,雁過而潭不留影’。過幾天我們就都會忘記了。”孟葡萄又湊到她眼前說:“今天是中秋節,晚上我倆一起喝酒看月亮吧,任何人都不帶,你可以盡情喝,我們倆不醉不歸。”

果栀心裏的小火把瞬間被點亮了。同時她又想,往酒鬼方向發展?她一定沒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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