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這家店的生意特別好,現在又都是學生該上課的時候,顧思安看着從B大校門口魚貫而出的學生們,想起自己現在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了,不由站在早餐店門口站了一會兒,看着那邊的人群感嘆一聲,“年輕啊,真好。”
四周嘈雜,闵饒沒聽到顧思安的具體說了什麽東西,所以低了一下頭,靠近了他一點,本來想問顧思安說了什麽東西,卻沒想到顧思安也正好扭頭要帶着闵饒回家。
結果兩人同時轉頭,四目相對,一個仰視,一個俯視,誰都沒說出剩下沒說完的半句話。
周圍的吵嚷聲好像突然在這瞬間離他們遠去,顧思安愣愣的看着闵饒的雙眼,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初中時候無聊翻看同伴小女生的言情小說的時候,裏面有一句話。
‘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面容潔淨,雙眼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嵌在他的臉上顯得好看極了,而此刻,在他黝黑的眼睛當中,倒映着的,卻只有自己一個人。’
身邊一對手挽着手的女生看到這一幕捂着嘴笑出了聲音,顧思安窘迫的往後退了一步,一手握成拳在鼻子下面擋住咳嗽了兩聲,尴尬的左右看看,扭臉先走了。
而等他走出兩步發現身邊沒有大長腿的存在的時候,顧思安疑惑的往後看了看,闵饒還站在早餐店門口沖着他這裏微笑。
顧思安臉一紅,走快步走回去,手指抓着闵饒的袖口小幅度的扯了扯,低聲道,“饒哥,走了。”
闵饒這才應了一聲,反手握住了顧思安的手腕,慢悠悠說,“人太多,別跟丢了。”
顧思安臉上仿佛被塗了白顏料,除了點頭之外什麽反應都沒有。他看着自己在闵饒的手裏面的手,發現闵饒的手很熱,而且比自己的手好像還要大上那麽一圈。
顧思安眯起眼睛,慢慢的笑了。
也不是刻意放緩動作,但是原本十分鐘可以走完的路卻被他們硬生生走出了三倍的時間才到家門口。
畢竟是十年前,有太多的記憶都已經随之遠去,因為四合院群落這裏的保護措施受到國家重點重視的原因,幾乎街頭巷尾很多的地方都有攝像頭,上一世顧思安畢業時設計的作品丢了之後,就是靠着這邊的民警叔叔連夜幫他翻看監控錄像找出的兇手。
也是因為這個,顧思安站在鎖住的大門前,沉吟兩秒說,“饒哥,你有我哥手機號嗎?我鑰匙好像落在衣服裏面了。”
嗯,他不知道鑰匙去哪了。
他們家并沒有什麽像是電視上出現過的,把鑰匙放在門口的花壇下面,又或者是把鑰匙放在哪裏的這個習慣,因為顧思念不常出門的緣故,所以鑰匙一般都在他手裏,而且即便是忘記了帶,也可以撥打這附近警察叔叔的電話,他們那裏都有備用的。
Advertisement
闵饒聞言就拿出了手機,沒一會兒,穿戴整齊的顧思念就從裏面打開了門。
他的氣色看起來很好,一晚不見就覺得甚是想念的顧思安上前給了顧思念一個熊抱,臉在他的臉旁邊熟稔的蹭了蹭,撒嬌的喊了一聲,“哥~”
顧思念好笑的拍了拍顧思安的屁股,任由顧思安積極把早餐挂到後面推着他進去,一邊說,“頭疼不疼?昨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闵饒落後一步反手關上門,聽着屋裏兄弟兩個家常的念叨,雙手插在了褲子口袋裏面,走了兩步之後,突然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領結也拉開了不少——總覺得,在這樣一個可以讓人放松下來的家裏面,穿的這麽規規整整的去吃早飯有點不太合适。
顧思安吃飯很慢,尤其是帶湯的飯就更慢了。他比較怕熱,完全的貓舌頭,但是又心急想吃到這麽久沒吃到口中的胡辣湯,于是猴急猴急的吃一口就要錘半天的胸脯,嗷嗷嗷的再吐吐舌頭散熱。
闵饒的吃相依然是那麽的嚴謹,一絲不茍的坐在桌子前面,即便是上身的衣服已經被他弄成了很舒适的樣子——原本扣到了喉結的扣子解開,偶爾還能看到一丁點的鎖骨,而手腕上的袖口也被解開,一下子捋到了手肘。
雖然他沒有學着顧思安一樣,膝蓋大大的分開,腳腕卻又交叉放在一起,好像是盤腿坐的模樣,但是比起從前,顯然是放松了很多。
“小安今天有課沒有?”顧思念吃的是八寶粥,這個時候的八寶粥還都是最純正的原料,裏面的各種顏色的米、花生随意舀一勺就能吃的滿口留香,和後來的那種稀稀的又放了些粘稠劑的八寶粥一點都不一樣。
顧思安聞言匆匆擡起頭,又夾了一根小油條放在碗裏泡了泡,看着上面一層一層的冒泡泡,覺得好玩,笑嘻嘻的又把筷子按到了另外一頭,一邊和顧思念說,“哥,你不說我都忘記告訴你這個事兒了……今天我們輔導員跟我說我要準備一下手續留級,所以後面這段時間都沒課了,要是不想上課的話,我也可以放暑假的時候去補課,重新參加考試。”
本身他是想要重新讀一年,畢竟當年他是以藝術學院第一名的成績考進B大,最後關頭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有首有尾,現在重來一世,雖然因為姥爺葬禮的緣故他錯過了為期三天的考試,顧思安不後悔,卻也想要一個有始有終的真正的校園生活。
“那你的意思呢?”顧思念知道這個弟弟是什麽脾氣,雖然不精通于人情世故,但是對于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卻是十分的認真并且努力。
顧思安是一個有天賦的人,更是比同期的學生多出了從小到大的熏陶,這種熏陶是補習班完全教不出的,由一個國寶級的教授日日夜夜浸染而成。
顧思安雖然年輕,但是在國學畫作以及文物修複等等方面已經有了不少的造詣,更是跟着老爺子出過很多次現場,比起一般的新人來說,更是多了一份沉穩和眼力的毒辣。
顧思安的回答果然不出顧思念的預料,只聽他說,“我想補課和留級一起進行。”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嘴巴裏面因為油條被塞的鼓囔囔的,雙手捧着下巴,眼神沒有落點的看着虛空,卻充滿了對于未來的想往,“這樣還能白白的蹭上兩個月的課呢。B大的課程,就算是我已經畢業了十年,重新去聽課的時候,都能有不一樣的收獲。”
顧思念也笑了笑,對于顧思安的決定他一向是支持的。
這個時候闵饒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對着顧思安說,“B大還沒有一例可以同時上暑假補修課和正式課的人,不容易。”
聞言顧思安也有點頭大——正像是顧思念擔心的那樣,雖然他各科成績都異常出衆,而且比起很多現在還在大學溫床裏面,甚至沒有經過社會工作磨煉的學生來說,他除去在大學當中跟着姥爺一起有着考古經歷,現在更是有了一輩子的積攢,也更是因為這樣,比起那些想要早早畢業,逃脫學校牢籠的學生才更加的想要回到學校。
可是他就是不精通于人情世故,和所有帶課的老師也不過是見面了笑一笑點個頭問好的程度。
看着顧思安一下子愁眉苦臉萎靡的模樣,闵饒笑了笑,已經吃完的他又慢慢的把手腕和脖子上面的襯衣扣子一一扣起來,一邊說道,“考古方面的鄭教授和蔣老先生、我爺爺是故交,蔣爺爺過世的時候,他也專程去了。”
顧思安本身不太明朗的記憶随着闵饒的話漸漸清晰起來,想起了那位留着長長的頭發,卻是地中海的脾氣固執又古怪的老頭兒,和他在面對姥爺靈堂時落寞的背影。
他拖着下巴想了想,撓撓頭說,“我想起來了……我之前也見過這個老爺子,只是他好像不怎麽喜歡我,老是找我茬。”
“如果不重視你,以鄭老先生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又有什麽找你茬的必要呢?”闵饒笑了笑,左右看了看,把桌子上的便貼條拿過來,寫下了一串數字道,“這是鄭老先生的電話,你可以随時聯系,爺爺已經提前跟鄭老爺子說過這件事情了,只要你通過了鄭老爺子這一關,其他的問題都不大了。”
鄭老先生不光光是客座教授這麽簡單,同時也是B大的榮譽副校長。
B大沒有開設旁聽席位,可即便是如此,在鄭老先生上課的時候,裏裏外外的窗戶上都會站滿了人。
說起來也是奇怪,顧思安突然一眨眼,說,“這位鄭老先生是不是很惜才?”
闵饒點點頭。
顧思安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腦袋,又是失落又是驚喜的說,“我說呢!老爺子上課一直都在一樓,之前我還以為是學校照顧他腿腳不方便才把教室特意調過去的,現在想想真是……”
就是因為教室在一樓的緣故,所以走廊、窗外都站滿了人,而且鄭老爺子上課的時候雖然開着空調,但是卻從來不關門窗,學校有不少教授對這一點還都曾經背地裏面諷刺過老爺子仗着自己是副院長的身份就濫用職權,可現在想來,老爺子惜才,又何嘗不是擔心這些已經畢業,卻無法進到課堂裏面的年輕人一站一上午,就傷到了身體呢。
于是闵饒贊賞的點了點頭,鼓勵似的終于伸出了手在顧思安的腦袋頂上拍了拍,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說,“老爺子最是心軟,卻也是最愛護有才能、踏實肯幹的學生的人……”
話點到這裏,顧思安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當下他興高采烈的抓住了闵饒的上瘋狂的上下搖晃,嘴裏大聲的說着,“饒哥!我愛死你了!太謝謝了!!”
闵饒任他抓着,心想顧思安現在這個模樣就好像是一只讨到了骨頭吃,正在瘋狂表達自己開心情緒的小哈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