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祭祖沒什麽新鮮的, 按照家鄉的習俗從長及幼一一擊敗過後也就算是成了。
可就算是這樣,回去也來不及了。
L市的天氣一向都有些陰沉不定,尤其是開年一月份。
他們來的時候還算是半晴天,沒有溫度的太陽依然高高的懸挂在半空中,灑下了一望無際極其欺騙人的黃色斑影,這會兒天色稍微暗下去了一點,就顯得十分陰沉, 而且雲層加厚,看上去像是要下雨。
郊區的墓群這邊是有旅館的——這是墓群官方準備的旅館,只是環境相當的簡陋, 冬天裏面是絕對沒有暖氣的,只有一個用了不少年頭的空調,就連枕頭和被子都不一定是認真洗過的。
畢竟這裏常年都沒有人,有時候一個月都不一定能接到一兩個客人。
顧思念一到陰雨天就會不舒服, 那種感覺完全是無法形容的難受,他的膝蓋并不是鑽心的疼, 而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感覺,從骨頭裏面發癢發脹,明明應該是沒有感覺的雙腿,在這種時間格外的磨人。
明明各大醫院也都去了, 可就是沒用,有些醫生倒是給出了些專業的名詞——幻肢痛,可治療方法卻并沒有給出,畢竟絕大多數患者, 哪怕是截肢的人,可能也只需要半年到一年的适應期。
顧思念這個,已經持續了很多很多年了。
游弋在一邊忙的團團轉,他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開着車轉移到了半山腰的小旅館,他們前腳才剛進來,後腳外面果然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而且看這雨勢還不小。
本身應該比較冷清的旅館也有了不少的人,這裏只有三層,算起來每一層樓能有三十三個房間,加起來倒是不少,只是單人房和雙人、多人房分開後,房間也顯得不那麽多了,畢竟來這裏祭拜的,還是一個人的多一些。
游弋問前臺要了點半溫不涼的水,接到了塑料袋裏面放在顧思念腿上給他暖着,可這種天氣裏面,水溫沒一會兒就涼了。他不停的來回換,三四分鐘就要一次,顧思安在一邊搓着手給顧思念暖腿,可看顧思念一直皺着的眉毛,也有點難受。
“哥,怎麽樣了……?”明知道是白問,可顧思安還是這麽說道。
顧思念一笑,搖了搖頭,精神并不是很好。往常這個時候,在家裏的話,他還能靠着電腦來分散一些注意力,而且家裏很暖和,還有暖貼和暖氣,感受不到那股潮氣會稍微好一些,痛感就沒有那麽的難受,可這種地方的小旅館……自然是沒有這些條件的。聞言他搖了搖頭說,“沒事。”
顧思安抿抿唇,一言不發的又低下了頭。
只是一個晚上而已,忍一忍也不是不行。顧思安伸手摸了摸顧思念的額頭,果然發現他已經開始變得潮紅的臉熱的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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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是不是發燒了?”顧思安一愣,趕忙用額頭貼上去試了一下,被燙的一縮,臉色馬上就變了。
顧思念剛想說沒事,可突然一陣惡心上湧,他面色一變,捂着胸口沖着一邊幹嘔了兩聲。
這一下,不僅是顧思安,屋裏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雖然本身就沒抱什麽希望,但是在問了一圈都沒有誰随身帶了溫度計之後,顧思安還是失望的坐回了顧思念身邊,看着顧思念虛弱的模樣,鼻子覺得有點酸。随後他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勢,咬牙道,“不行,不能再這麽耽擱下去了。咱們連夜下山。”
闵饒抿抿唇,說不出拒絕的話。
可外面是山路,雖然因為修建和地勢比較平緩的緣故并不存在山體滑坡之類的自然事件,但是這種天氣之下就算是在市內行走都很危險,又何況是這裏。
像是看出了闵饒在想什麽,顧思安正想要開口,卻聽聞一邊的小姨湊了上來,道,“哎呀小念發燒啦?來來我這裏有點退燒藥,你讓你哥哥喝一片呀……”
蔣含琦穿着睡衣,手心裏放了一片退燒藥,還有一杯溫水。顧思安簡直是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就要接過,半路上卻被闵饒抓了過去,只聽闵饒說道,“水涼了,我去接杯熱一點的。”
顧思安沒猶豫,蔣含琦被他的動作打斷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闵饒已經離開了這裏前往了前臺。
她的視線不停地往那邊看,顧思安有點不明白原因,也還是不由倒了謝。
如果沒有那一片退燒藥,恐怕真的要危險了。
闵饒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手上還有一片白色的藥丸,只聽他說,“我叫了王師傅開車現在往山下走,游弋,你車上應該有防滑鎖鏈,你先去給想辦法裝上,然後去前門接我們。我和小安把他帶下去。”
然而等游弋快走的時候,他卻突然走到了他身邊,像是好兄弟囑咐什麽事情一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開你那輛車。不要有別的反應,現在走。”
說着,他像是沒事人一樣的退了回來,笑着接了游弋狀似笑罵的一腳。
闵饒有條不紊的吩咐着所有的事情,蔣含蘊來回洗涮着毛巾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她看着大兒子已經開始逐漸沒有血色的唇色,嘴巴輕輕翁動了兩下,到底是什麽也沒說,又去換了一盆涼水,僵硬的伸出自己早就已經沒有知覺的雙手,在涼的有些刺骨的水中擰着毛巾。
“爸媽,你們一起走吧。我的車夠大,正好坐下咱們一家人。”闵饒話音一轉,把最後幾個字說的格外明顯,随後,他不帶溫度的眼神掃向了蔣含琦和蔣含弘,又面無表情的轉了過來,“還可以就近照顧。”
一開始蔣含蘊還擔心他們兩個跟上會不會耽誤時間,聽闵饒這麽說,自然是已經開始動身了。
蔣含琦好像是想要再說什麽東西,可最後也沒有說話。
她看着幾人離開的背影,最終還是轉身回了房間。
闵饒背着顧思念下到了樓下的時候,卻突然叫住了在前面拎着東西的顧思安,說道,“小安,你來背一下,等我一會兒。”
以為他是要去廁所的顧思安沒有猶豫,小心翼翼的把顧思念背到背上,一邊啥事兒沒有只能舉着傘的顧生平主動接過了東西,站在樓梯下等着車來。幾個男人下來的時候都把外套搭在了顧思念身上,隔着一層衣服,顧思安也能感受到顧思念身上那股燙人的溫度。他看着外面的雨夜,思緒有些飄遠,只覺得這種天氣,在某些地點的時候,有時候真的會讓人生出一種絕望的心情。
莫名的,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雨幕當中不停翹首看着前方的父母,突然喃喃的說,“沒事……”
“什麽?”出來之後,呼吸到了新鮮空氣的顧思念好像稍微好了一點,聞言輕輕說了一下。
顧思安回神,眨眨眼看着前方已經走過來的車燈,說,“沒事,我唱歌兒呢。哥,我給你唱歌兒吧……就咱們小時候唱歌比賽得冠軍的那一段兒……”
顧思安話音剛起,從後方傳來了一陣掩蓋在雨幕當中的撞擊聲,只是相隔很遠,他聽得并不真切。于是他一頓,又看了一眼父母,輕輕的哼了起來。
前方不遠處的車燈漸行漸近,游弋熟練的把車停靠在了前面,打開了加長後座的車門,渾身濕淋淋的說道,“快上來!闵饒呢?人呢?”
“這兒!”闵饒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顧生平給他帶的那把傘已經不知了去向,顧思安聽他回來也沒多注意,在顧生平的幫助下讓顧思安上了車。
幾人全部都坐穩,游弋剛上車,卻發現闵饒繞到了前面,好像嘗試着扳了一下。
他低罵了一聲,把頭探出車窗急躁的說,“你幹什麽呢!前頭沒鑰匙打不開!”
闵饒擡頭又敲了一下,游弋罵罵咧咧的把前面打開,闵饒皺着眉拿着手電看了一圈沒問題之後,這才作罷,回身上了車。
他回過頭,沒有感情的雙眼看了一眼伸手的樓房,車窗關上後,他冷靜說,“開車。路上有事跟你說。”
看他表情嚴肅的不像是小事,游弋一愣,沒頭沒腦的把車啓動,小心翼翼又保持着速度的往前開,“不是我說你,剛才你上廁所就上廁所,不打傘冒到我後頭還要個扳手……你是覺得你美色太誘人會有人夜襲你還是怎麽的啊……”
“我只說幾句話,你給我聽清楚。”車內的空間并不大,闵饒幾乎是靠到了游弋旁邊耳語,游弋一頓,臉色正經了些湊過去,只聽闵饒道,“蔣含琦送來的水裏有沒化完的渣子,我把水放在了房間衣櫃角落裏面又續了三天的費用,所有鑰匙現在在我手裏,其次,藥片上有沒有刮幹淨的字,不是退燒藥。第二,我在換水的時候看到了蔣含弘渾身濕透從後門回房——我查了監控,他去了停車場。我的車的剎車被割斷了。”
說完之後,闵饒面無表情的又坐了回去,順帶把放置在了前窗下的紙巾遞到了後面。
游弋聽完這段話之後并沒有什麽表情,他一言不發的轉到了前面,更加小心的開起了車,說,“車呢?你處理了?”
“刀割的痕跡明顯,我開了自動擋裝了一棵樹,他們挪不開。回來的時候已經聯系B市總局了,今晚直接封路。”闵饒面無表情的把後代理已經被放進了一次性密封袋裏的藥片拿出來看了一下,說,“這應該也不是□□,只是用來拖延時間……能讓我們在開車的時候能夠頻繁剎車用的東西。”
游弋從前世鏡看了一眼後面閉着眼睛難受的靠在蔣含蘊身上的顧思念,咬緊牙關,居然是硬生生笑了出來,只見他扯了扯嘴角,“玩手段他媽玩到我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