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糯米糕
(二十三)
見兩個小崽都沒吃過飯,沈檀漆便從點心包裹裏取出兩塊牛乳方糖來遞給兩個小崽崽,兩個小崽乖乖接過道謝。
他一眼就很喜歡這兩個孩子,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緣還真是奇怪。
難道是因為男主的主角光環輻射到了他兩個兒子身上?
不不,應該是小芋圓和小金魚天生就招人喜歡,叫人看了心裏軟軟的。
真是可惡啊,如果不是男主的崽,而是他的崽就好了。也不知道白龍和孩子現在在哪裏,他們的孩子應該也像小芋圓和小金魚一樣漂亮吧。
思及此處,沈檀漆平白多了些傷感,他彎下身子,抱了抱兩個崽崽,說道:“進屋說罷,外面冷,叔叔屋裏還有點心吃。”
小芋圓剛想客氣客氣,小金魚已經歡呼着開口:“好耶,吃點心~”
對這個毫無分寸的笨蛋哥哥已經徹底無奈,小芋圓耳尖燒紅,緊緊扯住了衣角。
他有些怕眼前的沈檀漆會嫌棄他們,低聲替小金魚解釋道:“多謝叔叔,我哥哥他是餓了,不是不懂禮貌。”
沈檀漆笑着從方問尋手裏牽過他們,說道:“沒事,就當在自己家一樣,不用客氣。”
聽到這話,小芋圓點了點頭,有些試探地回握住了沈檀漆的手。
好暖和,和方叔叔的粗糙大手不一樣,和爹爹常年冰涼的冷手也不一樣。
被他這樣牽着,小芋圓不好意思亂動,胳膊都有些僵硬。
反觀小金魚,已經非常自來熟地粘着沈檀漆,蹦蹦跳跳的,高興地哼着自己胡亂編的歌兒:“吃點心咯,吃點心咯,蛋蛋要吃甜甜的點心……”
傻哥哥!
小芋圓用另只手抹了一把臉,他真想知道,老天為什麽不把自己的智商分給哥哥一半。
不過,他覺得替哥哥不好意思,沈檀漆卻很喜歡小孩的天真爛漫,跟着小金魚哼起來那不成調子的小曲。
見他們一起哼着歌,芋圓心頭那點不好意思也漸漸消失了,過了會兒,竟然也下意識跟着他們倆一起哼起歌來,半晌,發覺到自己不知不覺的行為是何等幼稚,芋圓趕緊捂住了嘴。
幸好沒人發現。
小孩四下看了看,輕輕咳嗽了一聲,板起臉蛋。
然而這一幕卻悄悄落入了沈檀漆的眼底,忍不住微微彎了彎唇角。
唔……真的好可愛。
瑤亭水榭裏。
沈檀漆和方問尋一齊帶着孩子們踏進門檻,屋裏有地籠燒着,身上霎時暖和起來,他脫掉身上的氅衣,抖落兩下沾濕的雪花,又替兩個小朋友脫去外衣。
他從櫃架上取出一個勾絲檀盒。
這是他自己平日愛吃的點心盒,擱到桌上,又小心地把孩子們抱到凳子坐好。
點心盒被打開,裏面是各式各樣精致小巧,香甜軟糯的點心。
小金魚只看了一眼,便分外欣喜地鼓掌道:“是糯米糕!”
他最愛吃糯米糕。
因為小時候……把他生下來的爹爹曾經給他吃過。
想到那個爹爹,小金魚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他有點想那個爹爹了。
沈檀漆見他喜歡吃,便把糯米糕從點心盒裏拿出來,遞進小金魚的手心,淺淺笑着:“喜歡吃這個?但是寶寶不能多吃哦,糯米糕吃多了對胃不好。”
小金魚視若珍寶地攤開兩只小手,從沈檀漆手裏接過那塊糯米糕捧在手心,眼睛亮晶晶的:“喜歡,最喜歡糯米糕。”
糯米糕甜甜的,就像把他生下來的爹爹一樣。
看到他可愛的小動作,沈檀漆真的有點按耐不住,想抱住眼前的小崽狠狠親兩口。
半晌,他忍住這種沖動,告訴自己,這是男主的崽這是男主的崽……
他和男主未來一定會走向敵對的道路,到時候,男主恐怕根本不會讓小金魚和小芋圓和他親近吧。
沈檀漆錯眼看去,只見小芋圓在原地乖巧地坐着,神情嚴肅,小孩好像還在恪守什麽奇怪的禮數。
他眉心微動,從點心盒同樣拿出一塊糯米糕分給小芋圓,小芋圓低聲道謝,而後才接過那塊點心,表情故作冷酷地吃了起來。
沈檀漆拄着下巴,欣賞着兩個小崽捧着糯米糕慢慢吃的動作,越看越心生喜歡,越看越覺得可惜。
哎,怎麽偏偏就是男主的孩子呢?
好想拐小孩啊……
彼時,宗主住所,融雲閣樓內。
郁策立在殿中,已經聽宗主從去年嵘雲宗每月月俸開支,講到了宗門大比抽簽時有多少宗門羨慕紅了眼争搶名額。
他煩躁難耐,壓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眼前似乎反反複複地出現那樹紅燈籠,和想象中沈檀漆帶着笑和別人依偎在一起的畫面。
只是想一想,他便莫名地呼吸緊促,恨不能現在就施個分身咒,站到沈檀漆面前問清楚。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怎麽了。
臨走前沈檀漆對他說的話,說他們至少還是朋友。
但他們真的只是朋友麽?
在沈檀漆眼裏,他們只是有兩個孩子的朋友?
“對了,你還記不記得沈家那個混賬少爺沈檀漆?”宗主忽然開口,瞬間将郁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笑着捋了捋胡子,說道,“就是那個從前總欺辱于你的,你出去這三年,沒把他給忘了吧?”
只要聽到這三個字,郁策便沉了臉色,“記得。”
三百多個日夜,怎麽忘得了。
見他神色不虞,宗主只當他還像從前那般厭憎沈檀漆,笑了聲道:“自從沈檀漆落水被你救上來那次之後,這小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痛改前非,還對師兄弟分外關懷,你真該好好去見見你那好師兄現在的模樣,當真有趣極了。”
郁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我正有此意。”
“那就好,不過還有更怪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宗主許久不見郁策,總忍不住多說幾句,“前些天,聽方問尋說,沈檀漆居然看上了新來的小弟子,殷勤極了,精心給人家準備生辰禮,簡直就是奇事一樁……”
說完宗主自己都笑了。
郁策瞥了一眼座上的宗主,半點笑意也沒有。
“從前竟不知,宗主也愛聽這些風言風語。”
美名其曰風言風語。
通俗的講,你真八卦。
宗主幹咳了聲,板起臉來,“你這臭小子,翅膀硬了,說誰呢,本座是年紀大了,但人老心不老,聽些趣事兒礙着你了?我看你倒比我更像老古板。”
見郁策沉默着立在原地,宗主不由得又心疼了些,這麽些年來,他最中意的就是郁策這個孩子,不争不搶,穩重大氣,但也因這個性子受了不少委屈。
他嘆息一聲,道:“你也別記恨沈檀漆,他如今家勢滔天,跟他對着來,怕是又會像從前那般針對于你。”
“我知道。”郁策心不在焉地淡淡應下。
半晌,他擡起頭,定定地看向宗主,問道:“沈檀漆真的和新入門的小師弟兩情相悅麽?”
聽他乍然提起這事,宗主困惑了瞬,随即不知想通什麽,滿臉驚愕:“你要做甚,你想跟沈檀漆搶人?”
郁策:……
他真有些受不了了。
真的。
“不是。”郁策有些無奈地道,“我只想知道,傳言是否屬實。”
宗主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緩緩說道:“是否兩情相悅,這我不知,但那新入門的蕭清羽,眉清目秀,确實招人喜歡,沈檀漆愛慕他也算正常。之前你不是還帶靈草回來解他蠱毒麽,應該見過才對。”
郁策從三年前蒙塵的記憶裏,終于想起蕭清羽的相貌,那少年的确很秀雅端方,當時粗略一看,還覺得有些許眼熟。
“那孩子為人善良,天份也不錯,你還記得你走那天正是嬉蓮節麽,蕭清羽是繼你之後,唯一一個能在蓮池陣法裏找到三十顆青珠的人,時間再長些,估計破了你四十九顆的記錄呢。”
當年嬉蓮節的記錄,不過是他覺得那蓮池陣法有些意思,便興致忽發,随手喚了白鶴玩玩。
結果沈檀漆知曉他找到四十九顆青珠,當場狠狠摔了裝青珠的瓷盤,憤恨離去。
面對蕭清羽,師兄也會這樣嗎?
還是反而為蕭清羽感到歡欣呢?
心尖像是被針微微刺了進去,他垂下眼睫,袖內的手指也卸了勁般松開。
胸口那團因沈檀漆燃燒起的怒火倏然消失了,只剩一攤難堪醜陋的灰燼。
沈檀漆喜歡的人,很善良,也并不比他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同族。
沈檀漆應該更喜歡蕭清羽這個小師弟吧。
好難過。
他現在,好想見到師兄。
郁策終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俯身行禮告辭:“宗主,若無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着什麽急走,”宗主從面前的桌案上,拿起一本弟子名冊,緩緩道:“這是本次宗門大比的參賽弟子名單,現在天色還早,你将這一堆名冊仔細研究研究。我知道你天姿聰穎,但此次大比事關十七個宗門,不可大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郁策擡眼看去,只見那一疊摞到小山似的弟子名冊,呼吸微滞,試圖反抗:“弟子可否明天過來整理?”
宗主許久不見他,偏想賴着他不走,故作翻臉道:“本座當初怎麽教你的,當日事當日畢,現在就看!”
半晌,殿內僵持不下的寂靜,仿佛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清。
身邊小侍輕聲對他道:“師兄留下罷,宗主他老人家自你走後,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人老怕孤單,留下話話家常也好。”
良久,郁策立在空曠大殿裏,無奈地嘆息一聲,低低道:“是,弟子遵命。”
希望方問尋能帶好蛋蛋和二蛋,不要讓兩個孩子惹出什麽事非。
這廂郁策被宗主纏住,不知道沈檀漆那廂已經聊開了他。
“叔叔告訴你,我爹爹長得很好看哦。”小金魚小嘴鼓鼓囊囊地吃着梅花酥,聲音軟綿綿,“而且他還很溫柔,很正直。”
小金魚明顯是個話痨爹控加男主吹,因為沈檀漆已經聽他誇了一千多字男主有多麽帥氣潇灑溫柔善良了。
“是嗎,那爹爹肯定對你們很好吧?”沈檀漆自然不會和孩子較真,笑着給小崽遞水喝,怕他噎着。
小金魚接過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又說:“爹爹對我和弟弟世界上最好啦。”
頓了頓,小金魚想起什麽,“但是爹爹對壞人一點也不好哦。”
沈檀漆端水的手一僵。
講到這,小芋圓似乎也有感而發,崇拜至極:“對,我還曾經看到過爹爹一劍把壞蛋捅得灰飛煙滅,厲害極了,連渣都不剩!”
沈檀漆:?
“為什麽我沒有見過內?”
“因為哥哥你膽子太小,當時吓暈過去了,爹爹當時打死壞蛋的場景你一點也沒看到,真可惜。爹爹對壞蛋可從來不手下留情,咔咔一劍,壞蛋的血就呲——”
“嗚嗚好吓人。”
“壞蛋被除掉有什麽吓人的,膽小笨蛋。”
沈檀漆:……
嘶。
這個話題他怎麽越聽後背越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