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魔03

淩旭輝一聽氣得臉都青了,急罵道:“給你面子你還不知死活!”

他右腳向前一踏,左腳卻跟不上步,猝不及防跌倒跪了下來,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地面竟然結了層冰,一直蔓延到小腿。

戒指這時才閃爍起來,淩旭輝匆匆一看,金丹期。

“年輕人,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陸飲霜現學現賣,語氣溫和,“動辄喊打喊殺早晚要吃虧,趁現在冷靜一下,像我一樣真誠的道歉,我也就不說什麽了。”

真誠你祖宗!淩旭輝心中怒罵,他聚起靈力想震碎冰封,但那冰仿佛更甚金鐵,紋絲不動。

淩深淩謙兩人的鞋底也被凍住上不了前,只能原地叫嚣:“你竟敢如此羞辱少爺!你難道不知北海淩家嗎?”

陸飲霜攥了下手,掌中那些捏碎的榛子殼凍成了冰雕,被陸飲霜輕輕一吹就化成晶亮的冰屑從指縫裏淌了下來。

“北海淩家?忘了。”陸飲霜嗓音清淡,像是落在湖面的一片羽毛。

“前輩,适可而止吧,我替師兄道歉。”常靖玉嘆了口氣。

“好啊常靖玉,你聯合外人愚弄師兄,還裝的通情達理。”淩旭輝指着常靖玉氣極反笑,“前輩、前輩叫的這麽熱心,看你父母雙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迫不及待認了個爹!”

陸飲霜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常靖玉,松開了壓在他肩上的手。

常靖玉離弦之箭般沖到淩旭輝身前,單手厄住他的脖子拎起來,面露憎恨,與方才的退讓判若兩人。

淩旭輝拼命抓扯常靖玉的手,他張着嘴像個風箱似的喘氣,臉憋得通紅嘴唇發麻,喉嚨溢出一絲腥甜。

“我…說錯了嗎?你不過是師尊同情……才撿回來……咳咳!”

常靖玉一擡劍鞘,劍氣分別自淩深淩謙臉側劃過震住兩人,淩旭輝聽着自己動脈跳動的轟鳴,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這摧枯拉朽的殺意之中,常靖玉眼神幽暗的深不見底,又像是籠子裏裝了無邊的恨怒和痛苦,無處發洩,無處逃脫。

“小子,方才的适可而止還給你。”陸飲霜玩味地看着眼圈通紅的淩旭輝,安撫似的把手裏剩下的榛子仁送過去。

鼻尖傳來幹果的香甜,常靖玉眸中情緒交替,一點點移開了視線。

陸飲霜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他耳邊掠過的落葉,搖搖晃晃的随風遠去了。

桎梏一松,淩旭輝就坐倒在地,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你……”他怨憤地望着常靖玉,瀕死的體驗讓他渾身發冷,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

常靖玉瞥見陸飲霜遞過來的榛子仁,陸飲霜對他說:“還挺好吃的。”

他伸手想抓兩顆嘗嘗,陸飲霜又把手撤了回去。

常靖玉一陣恍惚,僵硬地收回胳膊,深深喘了口氣。

“想永絕後患嗎?”陸飲霜壓低了嗓音,略帶沙啞的透出一□□惑,“我可以幫你。”

“……怎敢勞煩前輩。”常靖玉斂起周身殺氣,若無其事的對淩旭輝拱手,“抱歉,是我一時沖動,料想師父也不希望我們同門相鬥,我也不願讓師父動怒,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他拿出瓶藥扔向淩旭輝,也不管對方接了沒有,轉身走進客棧。

淩旭輝被兩個跟班扶起來,嗓子火辣辣的疼,他歪頭啐了口血沫,注視客棧良久。

他清楚的知道,以師尊對常靖玉的偏愛……就算他是師兄,也絕不會讨到半點好處。

“少爺,咱們就放任那小子得意?”淩深心有餘悸,色厲內荏的匆匆抹去臉上血痕,“就算他是門主親傳又如何,這裏可不是道武仙門的轄區。”

淩旭輝沉默,三年來常靖玉事事忍讓周全,謙和有禮,他還從未見過常靖玉生氣的樣子。

“呵,他不是喜歡出風頭,正好給他找點活幹。”淩旭輝陰恻恻地說,“去城主府。”

……

常靖玉打開房門,一言不發的從衣箱裏找了條圍巾戴上,遮住繃帶。

陸飲霜揮袖掃開窗戶,把幾樣清粥小菜都擺好,他倒意外常靖玉醒的這麽早,恢複的大概也不錯。

幸好如今蔚海城為了靈藥而來的修者衆多,有那麽幾起當街互毆也屬正常,他們還沒引起什麽注意。

“前輩不想問話嗎?”常靖玉的嗓音有些啞,強裝出來的鎮定頓時岌岌可危。

“有什麽可問的?我若真想問,可不會給你時間考慮說辭。”陸飲霜輕描淡寫笑了笑,“這頓飯算我請。”

陸飲霜真正好奇的,是常靖玉為何要背叛師門,前世常靖玉和謝橋的種種謀劃無疑從很早就已開始,現在他阻止了謝橋,那常靖玉又會在何時重蹈覆轍呢。

常靖玉正襟危坐,盯着熱氣騰騰的白粥沉默不語。

“我方才的建議可是認真的。”陸飲霜放輕聲音,“你那師兄沒有豈不是更好。”

“前輩這樣強調,我難免懷疑前輩是否出身邪派了。”常靖玉勉強笑了一下,神情慢慢放松下來,又有些恹恹的。

他心裏明白,即使陸飲霜照顧他的情緒,不刨根問底,但肯定會警惕他,會怪罪他喜怒無常惹上麻煩,會逐漸疏遠他……也許等不到問道大會,他們就要分道揚镳了。

陸飲霜把胳膊支在桌上,晃了晃茶杯,“如果是邪派又如何,你打算除魔衛道?”

“沒必要吧,前輩也并未做傷天害理之事。”常靖玉擡手把那杯茶拿走,倒在花盆裏,“修真境如此廣闊,問道大會之後,希望我和前輩有重逢的一天……茶冷了,我去後廚倒些新的來。”

他想,反正他也習慣了。

陸飲霜空着手杵在那,默默提醒自己冷靜,修養,片刻之後才輕輕吐了口氣。

管他涼的隔夜的,還沒人敢搶他的茶。

“回來。”

“前輩還要交代什麽?”常靖玉頓住。

“坐下,吃飯。”陸飲霜沉下臉,漆黑的眼眸漫上絲縷銀色,森然寒意彌散開來。

常靖玉心裏發堵,不情願地坐了回去,拿着瓷勺把一碗粥都喝完,暖融融的感覺似乎填補了什麽,他忍不住夾了兩個包子,又把清炒筍片和素什錦也拖到自己面前。

等他安靜的吃完早飯,心緒平複不少,這才站起來向陸飲霜深施一禮,“抱歉,是我不該向前輩怄氣。”

“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直接給你降降火。”陸飲霜警告似的往桌面敲了層冰花,“現在吃藥,躺下休息,醒了帶你出去辦件事。”

“嗯。”常靖玉沒再反對,老實的拿出陸飲霜給的丹藥倒出一顆吞下。

“對了,你那師兄,是叫淩旭輝吧。”陸飲霜仔細回憶了半晌,向常靖玉确認。

“是,前輩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找你麻煩。”常靖玉沉聲保證。

陸飲霜撐着額角滲出一絲冷笑,淩旭輝是不會找他麻煩。

因為這個二世祖很快就會非常麻煩了。

他終于想起那個死在論器坪的少年姓甚名誰。

北海淩家的二少爺淩旭輝,家主這時應該只是元嬰期,遠遠比不上四位大乘期高手坐鎮的道武仙門,但家財豐厚,各大主城基本都有淩家的産業,籠絡不少散修,人脈廣泛。

那元塵子之前搶過淩深的東西,又受人威脅,想必也和針對淩旭輝的行動有關。

陸飲霜不太想管淩旭輝的死活,但畢竟有付青霄的前車之鑒,他甚至懷疑前世就是常靖玉下的手,後來把這套嫁禍沉淪境的手法玩得愈發熟練了。

他擡頭看看,常靖玉大概在藥效下睡熟了,他拿起玉簡聯絡謝橋,沒過多久便有了回應。

謝橋正在懸舟上,兩旁雲霧飛速掠過,廣袤燦爛的星河鋪在他背後。

“給我一份臨淵宮眼線的聯絡方式。”陸飲霜開門見山道。

“啊?”謝橋愣了下,“你不知道嗎?”

陸飲霜莫名其妙,“我該知道?”

謝橋:“……”好吧,看來他送上去的奏疏,陸飲霜都是盲簽的。

謝橋痛心疾首地關閉雲圖:“稍後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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