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北京太大了,從火車站到十裏的學校,距離相當遠,兩人在火車站附近簡單的吃了一點東西,就乘公交車往回趕,但抵達時天還是已經黑盡了。
路上經過天/安/門廣場,春風側頭看着燈火輝煌中巍峨的城牆和大門,不由微微出神。
十裏發現了,便笑着道,“回頭有空帶你過來參觀。”
這個時候,故宮博物院還沒有被那位鼎鼎大名、令故宮重新煥發活力,成為“網紅”的單霁翔院長接手,雖然是著名景點,但各個宮殿都是關着的,只能擠在門口影影綽綽的看一眼,看點不多,大多數游客只會失望而歸。
但即便是這樣,也每天有許多人排隊、買票參觀。
像春風這種骨子裏還藏着點兒文藝氣息的小姑娘,對祖國的瑰寶自然心向往之,點頭答應。
交談片刻,十裏見春風低下頭,靠在前座的椅背上,便住了口,凝神細看,才發現她竟已經睡着了。
不單是因為旅途疲憊,這幾天春風忙着處理各種事務,休息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本來就很疲倦,這會兒是在長途旅行之後全都爆發出來。
十裏也靠着前面的椅背,調整了一個放松的姿勢,側過頭來打量她。
也許生活果然是最能夠磨練人的。将近一年的時間過去,紀春風看上去成熟穩重了很多,而且眉宇之間添了幾分自信與堅定,不像過年前見面時那樣隐含着幾分前路渺茫的無措。
她的頭發不長,只剛剛到肩,被主人随意的別在耳後。這會兒,一縷鬓發調皮地垂落下來,貼在臉頰上。
十裏無端的想起來一首小詞。
小山重疊金明滅,鬓雲欲度香腮雪。
她伸出手,小心的将這一縷頭發挑起來,重新理到耳後別好。指尖自春風耳廓上擦過,收回來時似乎還能夠感覺到那種羽毛般柔軟的觸感。
公交車到站之前,春風陡然驚醒過來。十裏伸過去拍她肩膀的手還停在半空,微微一滞,便笑着收了回來。
“到了嗎?”紀春風擡手揉了揉眼睛,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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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點頭,站起身領着人下了車。
站牌就在學校大門外,路過的時候春風轉頭看了好幾眼。一為這裏是杜十裏上學的地方,二為自己一個步入社會的人對高等學府油然所生的敬意。
十裏拖着她的行李箱,随口說,“回頭有的是機會過來,來到你不想來了。”
春風也跟着笑了起來,問她,“我今晚住哪兒?要不找個旅館?”說着手往校外的小市場一指,“我看那邊挺多的。”
“那些都很貴,一晚上沒有一百下不來。”十裏說,“你的住處我已經準備好了,先過去看看,然後再去吃飯。請你嘗一下我們食堂的特色菜。”
走了十幾分鐘,才轉入了一條小路,眼前高新區的繁華不再,只剩下還沒有被拆遷的村落。十裏帶着春風走過去,來到一棟看上去半新不舊的小平房前,拿出鑰匙開了門。
“這就是你租的那個房子?”春風往裏走,一邊打量一邊問。
十裏點頭,“廚房是後來改建的,空間比較大,我覺得比較合适。就是竈臺簡陋了一點,估計還要添置不少東西。你的烤箱我也搬過來了,又給你添了一點生活必需品,回頭你自己看着整理一下吧。”
說着轉身往另一個房間走,“這邊的小房間是卧室,床和桌子都是自帶的,正好開學,賣床品的在搞活動,我就簡單布置了一下,你看缺什麽再添。”
春風也跟着走了進來。
她剛才就覺得,這房子內部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杜十裏之前對自己說的那樣,聽到這番話,才意識到這是因為她提前花了不少功夫整理。
外間說是廚房,但其實應該是客廳裏打了竈臺,空間十分寬敞,一頭當成了廚房來用,另一頭則擺了小沙發和茶幾。應該是電視櫃的地方放着組合櫃,上面放着一個大的塑料袋。牆壁和天花板應該重新粉刷過,屋子裏顯得十分敞亮,而且打掃得非常幹淨。
至于卧室,就布置得更有心了。除了全套床上用品之外,還有窗簾和一些小的挂飾,讓房間顯得有人氣許多。靠床的這一面擺了一個簡易的布衣櫃,窗前則放着桌子椅子,春風的電腦就好好的待在上面。
衛生間和浴室都建在外面,算是在這裏租房的人共用。這一點比較不方便,但考慮到地勢和租金,也就可以接受了。
十裏帶着春風出去看了一遍,這才将組合櫃上的袋子拎過來,打開給春風看,“想着你不熟悉,就順便給你帶了點日用品,要是牌子用不慣,再去買也可以。”
春風接過來看,從牙膏牙刷毛巾口碑到紙巾拖鞋,甚至連針線盒和小剪刀、裁紙刀都有,可謂是一應俱全。
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決定要來北京的時候,可謂是一時沖動,豪情萬丈,根本沒想過會遇到什麽困難。而事實上也很順利,有十裏幫忙,根本不需要她自己忙什麽。但她這時才意識到,十裏在這件事上究竟花費了多少心力。
因為自己而給別人添麻煩,承受別人的好,讓春風覺得不習慣,也很不安。
十裏看見她的表情,低頭笑道,“就是順手的事。我有認識的同學批發了這些東西來擺攤,跟他們拿的,都是批發價,回頭你把錢算給我就行了。”
春風臉色這才自然了一些,笑着将東西收了起來。十裏便又道,“走吧,去吃飯,順便帶你認認路,看看買東西的地方。免得回頭走丢了。”
食堂的飯菜自然說不上多好,但春風還是饒有興致,畢竟她的人生經歷之中,注定少了這麽一段。所以此刻走在大學校園裏,不管去哪裏都多少帶着一點向往和敬意,言行舉止也就更慎重一些。
吃完飯,十裏又帶着她去生活區轉了一圈,指點了幾個可以買東西的店面,又特意繞了路,去了學生們集中擺攤的地方。不過這種臨時的攤子,大部分都是剛開學的時候擺一陣,在新生身上賺一筆,所以價錢也不見得就劃算。
“你來遲了一點,每年四五月的時候,大四的師兄師姐們會在這裏組織跳蚤市場,把自己用不上帶不走的東西拿出來賣,那個價錢就很實惠。”十裏道。
春風不以為意,“明年就能看到了嘛。”
十裏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
逛了一會兒,春風忍不住打了幾個呵欠,十裏就把人送回去了。春風本來想自己走,但十裏怕她不認得路走錯地方,還是堅持送到了門口。
洗過澡在床上躺下,春風打了個呵欠,關燈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又掏出手機,點開了通訊錄。占了姓氏的便宜,杜十裏的名字排在第一個,春風想了想,将她的名字改成了“大學生”。
在北京的第一個夜晚春風睡得很沉,但睡眠質量卻并不好,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境就沒有停止過,醒來時渾身酸痛。——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之前的旅途勞頓。
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手機上有一條短信,是杜十裏發的,說她上午有課,沒空過來,讓春風可以整理一下家裏或者出去逛逛,中午一起吃飯。順便提到她宿舍裏的同學知道春風來了,因為之前吃過她的餅幹,所以打算湊錢請她出去吃一頓,問春風行不行。
畢竟要一起生活四年,大學裏的宿舍通常都是一個關系比較密切的小集體,當然,內部分化的也有,但杜十裏的宿舍顯然不是。所以春風十分爽快的同意了這個提議,同時決定烤一點小餅幹帶過去。
為此她特意乘公交去出去采購了一趟,因為很多原料學校根本沒有賣。
回來的時候,春風琢磨着,自己還得買個二手的冰櫃,畢竟很多材料常溫下根本不能保存,必須冷藏。
這次因為不需要等快遞在路上走個三五天,所以春風烤的是口感更好的紙杯酸奶蛋糕,做飯後甜點用再好不過。來回路上費了不少功夫,又花時間整理了一下廚房,所以等蛋糕出爐,十裏那邊也正好下課,春風就提着剛剛烤好的的蛋糕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