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着我
從鄉下回城後,溫沚把蘇梨送到小區便開車離開了,一句話都沒丢給蘇梨。
看着揚長而去的車,蘇梨嘲諷得笑了出聲。
果然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越是不稀罕的,越是在意。越是稀罕的,越是抛棄。
不過蘇梨并不在意,因為他知道,只有得到老爺子首肯的人,才能真正走到最後。
至于時澗,這種垃圾堆裏才會出現的人,不足為提。
溫沚到片場時,時澗正好在拍戲。這場戲是他追車的戲,要跑很大一截。
溫沚坐在車裏隔着一條馬路看着時澗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那頭跑到這頭,頭發都汗濕了也沒有停下,而他的眼神始終堅毅,哪怕導演說休息會兒他仍在不停奔跑,不斷尋找着戲裏的感覺。
這樣鬥志昂揚的模樣,這種渾身上下的韌勁,溫沚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此刻時澗那張不太看得清的臉讓溫沚想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那時候他比現在還要年輕,正是二十歲的好時候,卻被逼無奈走到自己眼前,至今沒有再走出去。
那時候的時澗身上還有着年輕的朝氣和韌勁,還敢梗着脖子瞪自己,沒個求人的樣子。明明被人拉來當墊背,頂替了一大筆債務,卻敢站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得同自己談條件,着實有勇氣。
溫沚不是個随便的人,也從來沒有開過這種肉|償的先例,他甚至對時澗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子不感興趣。
但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溫沚就是想留下他。留下這樣年輕的,這樣勇敢的他,留下那個瞪着自己時雙眼和那人相像的他。
但如今這樣看時澗,溫沚才恍然間驚覺,他的眼其實一點也不像蘇梨。
蘇梨的眼一貫帶着柔情,但時澗的雙眼裏卻永遠盛滿不屈,是哪怕匍匐在自己身邊時也隐藏不住的不屈。
溫沚的嘴角輕輕勾了起來,眼神隔着擁擠的人潮投到時澗身上,在時澗不知道的地方靜靜等待。
等待他回過頭發現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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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沚沒有等到時澗發現自己,卻等到了白知山的出現。
他坐在車裏,親眼看着白知山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時澗身上,動作竟那樣熟稔。
溫沚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他為什麽還在。”
杜禾面露難色,“先生,白知山是盧總那邊的人,我一直沒敢太大動靜,只是拿掉了他的劇本和幾個代言,總之和我們溫氏沾邊的他都被排除了。”
“我也警告過他,但……但他好像沒有聽進去。”
溫沚雙拳緊握,面色鐵青。
“你的意思是,他明知故犯。”
杜禾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而且……”
“什麽。”
“而且據我所知,時先生和白知山越走越近了。昨晚……昨晚白知山還約時先生去看話劇,不過時先生沒有去。”
溫沚冷笑出聲,舌尖抵着發癢的後槽牙,“開過去。”
杜禾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您說什麽?”
溫沚的雙眼冷冰冰得掃過來,眉頭緊緊蹙在一起,毫無耐心可言。
“開過去。”
杜禾不敢耽擱,趕緊在前面掉了個頭,開到了片場跟前。
溫沚的車名貴,在這樣的路上格外顯眼,再加上又離得這麽近,很快便吸引了劇組人的眼光。
衆人正猜測着這輛車是誰的,又是來接誰的,時澗的心卻跳得很快。
他有些憧憬,又有些惶恐。
時澗緊咬下唇看了眼白知山,見他對自己笑,瞬間無地自容。可他想要溜走時,那輛車上卻下來了一個人。
他穿着黑色高領針織衫,外頭的西裝也是暗沉的深灰色,西裝外面又套了一件黑色大衣,整個人暗沉沉的,就連那張臉也是鐵青着。他緊皺着眉頭,臉色極其難看,像是誰欠了他還不清的錢。
眼看着溫沚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時澗的心跳暫停了幾秒,他知道自己應該逃,可雙腳像灌了鉛一樣無法挪動,只能等待那人走到自己身邊。
溫沚越過人群,穿過人潮走到時澗面前,自始至終眼裏只有他。
溫沚沒有說話,他将時澗眼裏的驚恐和無措看在眼裏,也将時澗慌亂中去看白知山的眼神記在心上,但他一直沒有說話。
他一把扯開時澗身上披着的外套,脫下了自己的大衣套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肩頭帶着他往車裏走,不去管身後的議論紛紛,也不去管身後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這一刻溫沚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和酣暢淋漓,這一刻溫沚才真正覺得,懷裏的這個人屬于自己。
他突然有些後悔,後悔這麽晚才将他從人群中拉走。
應該再早點。
再早點這樣光明正大得出現在他身邊。
被溫沚拉扯着往前走,時澗忍不住想回頭看看白知山,他害怕白知山誤會自己,可再一想,他能誤會什麽呢?自己的确就如所有人腦子裏想的那樣肮髒。
“你膽敢回頭,我就能讓白知山從此消失。”
溫沚狠絕的話和咬牙切齒的聲音讓時澗渾身一僵,他縮着脖子不敢動彈。
所以直到他被溫沚拉進車裏,直到車門關閉之前,他都不敢看一看白知山。
但當杜禾把車開走前,時澗看到了人群中的白知山。
他筆直得站着,滿眼都是無措。
他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吧。
時澗痛苦得想。
看着時澗扭過去的頭,溫沚咬牙切齒得一把将他扳了過來,不由分說得吻住他的唇,在他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看着我!”
時澗擡眼看他,擠出個笑來。
“您知道您剛剛做了什麽嗎。”
溫沚眯着眼盯着他,沒有松開禁锢他的手,“知道。”
“倒是你,你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麽嗎。”
時澗笑了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我不知道。我只是被您拉到了這裏而已。”
“您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現在的行為?您不是從來都害怕我和您出現在大衆視線中嗎。”
溫沚靜靜得看着他,看他眼底的責備和不滿,以為他這是生氣,于是臉色也和緩了。
他傾身在時澗的額頭上吻了吻,脫下驕傲的铠甲,終于向他投降。
“對,很害怕。”
“但現在不用怕了。”
時澗倒是頭一次聽他說“害怕”這兩個字。在時澗的印象中,溫沚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是無所畏懼的。
他唯一的軟肋應該就是蘇梨。
可他今天這樣暴露自己,卻沒有讓時澗高興。如果換做以前,時澗可能會感激涕零,覺得從此在元風秋面前不低人一等。但如今時澗只會覺得難過。
難過自己讓白知山失望了。
時澗緩緩閉上眼,不願意再看溫沚。
“先生,我累了。”
溫沚以為他這是拍戲累了,忙将他攬到自己懷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睡會兒,我們回老宅。”
時澗此刻真的很累,他連一個字都不想說。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興許真的累了,時澗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聽着他均勻的呼吸,溫沚忍不住笑了笑。
明明剛剛還生氣呢,這會兒就靠着自己睡着了。倒是一貫的沒心沒肺。
懷裏的人睡着了的樣子讓溫沚很是懷念,他沒忍住,在時澗的唇上親了親,又沒忍住想探進去,惹得懷裏的人不滿得嘤咛起來,溫沚只好松開他,隐忍着自己的邪念。
到了老宅後時澗也還沒醒,溫沚抱着他輕手輕腳得下了車。
杜禾本來想搭把手,不過他剛剛張嘴就被溫沚警告的眼神給吓得閉上了嘴,不敢多言,又趕緊攔住了錢伯不讓他說話,以免吵醒了時澗。
錢伯很是驚訝溫沚和時澗一塊兒回來,高興得他眉毛都要翻到天上去。
看着溫沚小心翼翼得把時澗抱進門,錢伯這才高興得舒了口氣。
杜禾見錢伯就差手舞足蹈了,也有些忍俊不禁。
“錢伯,您好像特別高興。”
錢伯連連點頭,毫不掩飾,“可高興了!自打時先生走了,您可不知道這老宅一點生氣都沒有,現在先生帶着時先生回來了,我能不高興嗎!我就盼着他們好!”
見錢伯真情流露,杜禾也點了點頭,有些惆悵得看着漸漸看不清的身影,笑了笑。
“我也是。我也希望他們好好的。”
“只是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溫沚将時澗輕輕放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調好空調,又想起他之前跑了許久,身上的衣服大概濕了,便接了盆熱水,替他擦着身體,又連哄帶騙得幫他換了衣服。
時澗實在太累了,被溫沚這樣來那樣去得都沒醒,只是嘤嘤叫喚個不停,像是不滿溫沚打擾了自己的好覺。
溫沚哪兒能怪他,疼還來不及,他向來聽不得時澗這樣的聲音,每次聽了都得壓着他來個幾回才能作罷,這會兒自然也有些受不住,可又不敢打擾他,只好親着哄着替他換了衣服,自己解決了下生理問題。
溫沚再回來時,時澗已經沉沉睡去,他的嘴角有笑意,溫沚猜測他應該是做了什麽美夢。
但願他的美夢裏沒有自己。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覺得這一章是甜的,畢竟咱大灰狼都開竅了!
如果你們覺得不甜的話......那我就給你們打兩下好了_
大灰狼都把小狐貍拐回家了,猜猜明天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