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住院的這段時間,六屋的小弟們和賀東英每天都到醫院看望穆遠。

“我說東子,你和兄弟們就不要一天天的買那麽多水果營養品過來了,我就一張嘴巴,哪兒吃得完那麽多東西。”下午賀東英過來的時候,穆遠坐在病床上對他說道。

賀東英感到奇怪,“我和阿治他們最近沒有給你買東西,是不是你搞錯了?”

穆遠心下一愣,他将隔壁的一堆禮品指給賀東英看,“這些難道不是你們送來的?”

“我們給你帶東西都是親自當着你的面拿過來的,你又不是沒看見。”

這麽說來,确實如此,穆遠有些納悶。

“你天天在這房間裏呆着,你怎麽會不知道東西是誰給你送的?”

穆遠雙手攤開,“那些都是送貨的工作人員。”

“他們送東西過來的時候你難道都不詢問一下嗎?”

穆遠有些無奈,“我一直以為是你們買的呀,所以就沒有問。”

賀東英思忖一會,“會不會是你幹爹?”

這話剛完,羅逸就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小遠,今天好點兒了嗎?”他一臉祥和的微笑,帶着手中的一束康乃馨走到穆遠的床邊。

“狀态好着吶,幹爹,你不用擔心,醫生說再過多兩天我就可以出院了。”穆遠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呆在醫院悶死人了,整天躺在病床上,哪兒也不能去,再這樣憋下去我早晚得憋死。”

羅逸是個挺迷信的人,對這種“死”的字眼特別忌諱,“打住,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不說不說。”穆遠笑嘻嘻地點頭,“幹爹,您的心意我都明白,但真的不需要天天讓人給我送那麽多東西,您看這邊的禮品,都堆成小山了,那麽多我壓根兒就吃不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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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逸面露疑惑,“我沒有天天給你送東西啊。”

咦?穆遠又愣了愣。

羅逸轉過去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禮品,很快明白了過來,他哈哈大笑,“小遠,其實那些是阿商給你買的。”

“什麽?”穆遠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重新又問一遍:“您說是誰買的?”

“文商啊。”

“等等,這……幹爹,您怎麽知道是他送的?”

羅逸指着那些東西,用證據确鑿的口吻說:“一看就知道那他的送禮風格。”

“他天天給我送着送那的,到底是想幹嘛……”

羅逸解釋道:“這還用說,當然是關心你啊。其實那孩子一直挺自責的,他覺得你這次之所以受傷入院是因為他所導致的,我想阿商他大概是想用這種方式來作為彌補吧。”

穆遠很難說得清自己現在的心情,他當初救人其實并沒有想太多,純粹出于一種本能,即便他再怎麽讨厭文商,他也不可能見死不救,他內心的道義法則不允許他這麽做。

羅逸和賀東英離開後,穆遠躺在床上玩手機,點着點着,就打開了通訊錄,一路往下拉,最後停在那個“死變态”的備注上,當時他也是手滑,不當心觸碰了一下,電話就撥了出去。穆遠沒有馬上挂斷,他現在用的是他自己的手機,想着對方已經把自己拉黑,無所謂了。

屏幕上的“正在呼叫”突然變成了“電話已接通”,穆遠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怎麽回事?”

他把手機拿到耳邊,聽見對面的人“喂”了一聲。

“卧槽……”穆遠當即挂了線,這他媽咋回事?死變态啥時候把他從黑名單拉出來了?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手機鈴聲響起,穆遠往屏幕上掃去,是文商打進來的,說不上為什麽,穆遠感覺受到了驚吓,他有些心神不定,

電話還在繼續響,穆遠煩得很,索性挂掉對方電話,将他拉進了黑名單。

每天下午兩點過後是病人休息時間,病房謝絕探訪,穆遠睡得正酣,忽然被體內的尿意急醒了,他翻了個身,不情不願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去找鞋子穿,卻發現床邊的椅子上坐着個人。

那人一如既往的西裝革履打扮,翹着修長的大腿,身體後仰靠着椅背,雙臂環抱于胸前,下巴高高地揚起,帶着幾分高冷的神情看着穆遠。

“靠……”穆遠打了個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他指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文商,一臉詫異,“你來這兒幹嘛?!”

“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着。”文商淡淡道。

穆遠突然想起了羅逸在上午時候跟自己說過的東西,他換了一副表情,嘿嘿地笑道:“文兄,你關心我就直接說嘛,這麽婉轉幹嘛,難道你害羞不成?”

文商斜瞪了他一眼,沒有應答。

穆遠也沒打算要聽見答案,他的膀胱實在到了極限,繼續憋下去可就要尿床了,他急急忙地穿上鞋子沖進了衛生間,上完小號順便又上了個大號。

等他再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文商仍舊坐在那兒,沒有離去,穆遠兀自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房間裏很安靜,又過了兩三分鐘,文商才開口問道:“你後面的傷口現在怎麽樣?”

“還能怎樣?不就天天消毒換藥呗,反正死不了。”穆遠大大咧咧,不以為意,末了,還不忘耍貧嘴:“難道你是為了那天的事情專門過來給我下跪道謝?用不着那麽客氣。”

“我從來沒想過要這樣做。”文商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襟,“那段視頻我已經銷毀掉,這樣就還清你了,咱兩之間沒拖沒欠。”

無論是表情還是說話語氣都相當正經,這次穆遠相信他是說真的,正如羅逸所說,文商始終覺得是因為自己,才會導致穆遠受傷入院,所以他一直為此感到自責,想盡力償還自己欠穆遠的。

穆遠其實并沒想過向文商讨要什麽報償,但難得這位嚣張狂妄的文大少爺願意妥協讓步,穆遠自然就得寸進尺了,便宜不占白不占,笑呵說道:“這就兩清了?”

文商轉身準備離開,聽見他這麽說,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扭過頭去望着他,平靜地問道:“那你想怎樣?”

穆遠痞笑,“過兩天我就出院了,但我後面這傷口可沒那麽快康複,日常生活各種不便,我現在正愁着要找個人來照顧我的起居飲食呢,你要是真想跟我不拖不欠,就拿出一點兒實際行動來,以示誠意。”

穆遠說這番話,目的只是為了捉弄文商玩玩,後來文商回去了,他很快便将這事抛之腦後。

直到出院那天上午,文商早早地過了來,開口第一句就問穆遠:“東西收拾好沒有?我的車停在樓下。”

穆遠一臉問號,壓根就沒明白他的意思。

文商接着又道:“從今天起一直到你的傷痊愈為止,我來親自接管你的起居飲食。”

不管穆遠之前是不是跟自己開玩笑都好,文商都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這麽做,他承認自己會有以貌取人這種不太好的習慣,但既然羅逸對穆遠給予那麽高的評價和賞析,那麽他倒是要好好深入了解了解,親自驗證一下這個穆遠到底有多少能耐。

有個自願送上門任差任遣的免費勞動力,那是極好的,穆遠心裏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盤,反正那該死的視頻已經沒了,自己的心結從此了卻,文商再對他怎樣他也無所畏懼,再說,關鍵時刻他還有“小星”這塊免死金牌,可以拿出來擋一擋,這波怎麽也不虧。

然而理想和現實通常是毫不相關的兩碼子事兒,出院三天時間不到,穆遠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這個姓文的,真他媽煩死人。

出院之前,醫生曾向穆遠叮囑過,說他的傷勢仍在康複期,飲食方面需要相當注意,忌煙忌酒那是必然選項,除此之外一日三餐要盡量清淡,不能吃各種辛辣等刺激性食物,但是穆遠他自控能力差,清淡寡味的飲食一頓都嘗不下去,當即下單叫了個麻辣火鍋外賣。

筷子都還沒拿起來開動,面前的火鍋就被文商一舉端起倒進了馬桶裏,開關一摁水一沖,一鍋子的食材嘩啦嘩啦全部給抽進了下水道。

穆遠目瞪口呆了近半分鐘,才恍悟過來,氣急敗壞地往桌子上狠勁一拍,大聲怒喝:“你發什麽神經?好好的一鍋東西就這麽被你倒進廁所裏,我特麽連碰都沒碰過!”

“你最好別碰。”文商看似在勸說,實際卻是在向穆遠發出警告,“養傷期間給我規規矩矩按照醫生給的食譜用餐。”

“行了行了,我不需要你照顧我的生活了,你趕緊走吧,咱們徹底兩清了,你滿意了吧?”穆遠跟送瘟神一樣,巴不得他立馬從自己視線裏消失永遠別回來。

文商轉身走進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裏端了一碗雞蛋蔬菜面,放到穆遠面前,“把這個吃了,然後跟我單挑。”

“我幹嘛要跟你單挑?”

“打得過我,你愛怎樣怎樣,打不過我,在你康複之前就給我老實一點。”

就這種壓迫別人的強勢語氣,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欠了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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