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狼毛禁拔
蕭揚當然一副天塌的樣子,他林琅被欺負了,那後果不是開玩笑的,至少,四年前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
“他”就不是個能忍的性子,人家削了他一撮頭發,他能立馬把人窩給端了。
四年多前,蕭揚身為京中貴胄,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他在九連山激發了尋常公子不會有的那名為“锲而不舍”的東西。
言下之意就是任你好話說盡,待遇怎麽怎麽的好,他就是要跑,即使他跑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抓回來,他也能夠在一柱香之內,再次給你跑了。曾經最高的記錄是一天跑了六回,就像是除了吃喝拉撒,他無時無刻不在跑。
不過,有一回,他差點跑成功了,後果就是他失蹤了整整七天!
那時,他剛踏出林琅的勢力範圍不到一個時辰,就滿心歡喜的被人騙了……一路上一個勁的誇人是好人,回去後一定真金白銀奉上,還要帶他去家裏做客。
當時,那人趕着車,笑着點了點頭,心裏想的是,哪家的羊羔,這麽蠢,還不拴牢?他一水壺遞了過去,渴到要死的蕭揚,想也沒想的就喝了。
眼前一黑,立馬成了頭待宰羔羊。
等他幽幽轉醒的時候,睜眼,就是暗香浮動,整個屋子透着股書卷氣,牆上還挂着仿的有點粗糙的名畫,他困惑了下,一相貌堂堂的白衣男子正從外走進,一手折扇彬彬有禮的問他身子如何,蕭揚不疑有它,立馬認為這個是好人,對方讓他在這住會,他感激的點了點頭,還發揮了他純真無邪的一面,安安心心的住了下來。
頭兩天,他是真的不覺得有任何問題,人家錦衣玉食的供着他,他再懷疑人家那就不道德了,所以除了每次他說要走,人家都不讓走,以及這宅子主人每晚的朋友很多外讓他有點奇怪外,他一概不去懷疑人家的用心。
直到第三天,四處亂走的人,突然聽到一陣嗚咽聲,尋聲而去,才發現一上鎖的屋子裏困了十幾個容顏嬌好的女子,隔壁則是男子。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後那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真的是,別亂走,不好嗎?還想留着自己用的,現在別人看上你了。”
蕭揚驚恐的轉頭,忽的有人一棍打暈了他,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他依舊躺在那個文雅到不行的屋子,身上已經沒了原來的衣服,而是換了身松松垮垮的,貌似還……香噴噴的?
這讓他有種洗幹淨,就等人來享用的恐怖感覺。
他已經能想象到待會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當時的他還迷戀着周怡,一直守身如玉,現在……清白可能要沒了。
他被人綁了都沒哭,一路辛苦逃竄的時候沒哭,此刻默默的哭了,美人流着無聲的淚,配着這滿屋的紅燭……
煞是好看!
門被推開,一腦滿腸肥般的富貴老爺兩眼放光的向他來看,那眼睛,亮的就跟好久沒吃過肉,終于看到塊鮮嫩可口的了一樣。
蕭揚打了個寒顫,他想砧板上的魚肉大概也是他這種心情吧?
“真沒想到啊,九連山這種民風彪悍,連女的都彪悍的跟頭野豬似的地方,居然有那麽嫩,那麽香,那麽好看的。”富貴老爺鼻子在他上方流連着,聞着那淡淡香氣,最後目标鎖定他嬌嫩的唇,眼睛一睜,迸發出閃瞎人眼的光芒。
那唇就要急哄哄迅速落下,蕭揚就要壯烈的咬舌自盡。
“啪”的一聲,門被人一腳踹開,打擾這風花雪月之事。
富貴老爺不滿的轉頭,門口,一少年,長發飛揚,手上匕首一下一下的抛着,懶洋洋又漫不經心的走進來,渾身上下又透着股萬分危險的氣息。
“真不好意思,這只小嫩羊”他嘴角往一側勾着,看着邪邪的,又慢慢吐出剩下的兩字:“有主。”
蕭揚頭一次覺得,他笑的真……
親切!
瞬間感動的熱淚盈眶。
“林琅!這是白爺的地盤!”那翩翩公子怒氣沖沖的帶着大幫人進來。
偌大的屋子瞬間擠着滿滿當當的人。
“你們搶我的羊,還不準老子來砸場子嗎?”林琅漫步走到床邊,一腳踹開那渾身上下都寫着“好.色”二字的人。
一手拽起床上躺着,虛軟無力的人,拽了拽,掂了掂,他小嘴不可置信的張了張:“你是不是重了?”
蕭揚:“……”
他明明就這兩天吃好了點而已!怎麽可能重的那麽明顯!
“砰”的一聲,林琅才不管,手一撒,人又重重的躺回去,她揉了揉手,道:“重太多了,還是等其他人過來,讓他們扛吧。”
蕭揚:“……”
白衣公子見人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手下折扇捏的死死的,像是要捏斷。
“是你自己沒拴好,怪我們?”
“老子的羊,愛放哪放哪,愛去哪吃草,就去哪吃草,關你屁事!”霸道十足的話一放完,琳琅雙手抱胸,明明矮了人一截,非弄出了居高臨下的感覺,然後欠揍的說了句:“捏不斷就別捏了,一把破扇子,賣豆腐的一用力都能斷,你捏老半天,老子看着都替你掉面子。”
白衣公子瞬間成了個紅臉公子,牙口磨的嘎嘎作響:“給本公子揍扁了!”
話音落,二十多個人齊齊上陣。
那是蕭揚第一次看他揍人,匕首都還沒用,光憑拳頭揍着,紅燭搖曳,他一個人穿梭在二十幾個人之間,給蕭揚的感覺,還是漫不經心。
跟玩一樣。
他正努力探着頭看得興奮,忽的,他身子動了動?
眼一瞥,那個被踹到一邊的員外爺,趁着人撕打,一手偷偷摸上床,抓住他,往下一扯!
“砰砰”兩下,他被扯下來了……一手還瞬間捂住他驚恐的想叫又叫不出聲的嘴,又把他拖到角落裏,死死的“護”在懷裏,如果不把他擋前面,那“護”更能理直氣壯些。
他道:“小心點,拳腳不長眼,你也別希望那小子能救你,二十幾個人打一個,你也別……別……”
他別不出來了,人群裏,少年冒出頭了,地上已經躺了七八個了……他打其他人,還惡劣的非要踩地上人臉上手上打,上面被打中的人還沒叫喚,底下的嚎的比誰都厲害。
結果,恰在此刻,一人手舉大刀,一刀下來,他閃身躲過,那翻擦着他的頭發而落,削下了他一撮頭發……
蕭揚剛松了口氣,就見剛剛還身手矯健的人,突然不動了,一雙眼直愣愣的看着那撮頭發輕飄飄落下,又輕飄飄的躺在地上。
“頭發……”他喃喃念着,跟丢了什麽重要寶貝一樣。
一衆人瞬間傻了下,還沒搞明白人怎麽突然不動了,人忽的活動了下手腕,沖着一衆人陰森森的笑了下:“你們的腦袋……老子要了!”
滿屋的人齊齊抖了抖,紅燭齊齊晃了下。
下一刻,他們才發現地上被踩的那幾個是幸福的,他現在下手,簡直跟頭野獸一樣,又快又狠又疼,招招打的他們覺得骨頭要散架了一樣。
敢情剛剛是在玩他們?
等他一衆小弟趕來的時候,滿屋的躺屍,而他們老大,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揪着人的腦袋,正在……給人剃頭發?
“老大,你在……幹嘛……”
“他們削了老子一撮頭發。”他手上匕首一劃,人長發落地,還敢怒不敢言的親眼看着自己的頭發四處散着。
“老……老大,這可是白爺的……地盤……”有小弟心肝亂跳着。
林琅捏着那撮頭發,還是那句話:“他們把老子頭發削了。”
一衆小弟:“……”
他們老大每月一次必來的矯情。
“老大,咱們跑他地盤來鬧,是不是不太……好?”
林琅點了點頭:“來,把這群和尚給他老人家送過去,當欠禮!”
一衆小弟:“……”
你他丫的這就是□□裸挑釁啊!
一衆人齊齊看向罪魁禍首,本來每個月這幾日,他們都是想方設法的攔着的!
蕭揚無辜的睜着雙虛弱又安心的眼望着他們,不明白他們看他做什麽?
剛給人剃完頭的林琅起身,揉了揉手腕:“剃頭真累。”
一衆小弟:“……”
不剃多好?
林琅轉身,一看,他的羊,還在別人懷裏?嘴角森森一翹:“你,還打算抱着老子的羊,多久?”
吓傻的員外趕忙回過神,猛的把蕭揚往旁邊一扔,砸的他頭暈眼花的。
林琅滿意了,一個眼色使過去,一人高馬大的小弟過去扛起蕭揚。
林琅又摸着下巴四處看了看:“這裏好像挺有錢的?”
一衆小弟抖了抖:“老大,這白爺的地方!”
剃人家的頭不算,還搶人家的錢?
林琅手上匕首擦了擦,一擦有點油:“他們頭發那麽油,弄的老子的匕首都油了,當洗刀錢。”
一衆小弟:“……”
“搶完,記得一把火燒了,順便給他清塊地出來。”
一衆小弟:“……”
這窩踹的真徹底!
等一衆小弟搜刮完財産,才發現多了一大群羊,琳琅看了看蕭揚,這一只,已經夠嗆了,再來那麽多頭,可能養不起,擺了擺手,道:“這群不要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一衆逃出來的少男少女立馬跪在門外連磕好幾個頭。
那場面頗為壯觀,只有蕭揚看到了,他那張臉哦,黑的比現在的天都黑,至少天上還挂了顆月亮,一旁還有火光照着。
“謝什麽謝啊!老子是山賊!”他吼着,氣急敗壞的吼着,這簡直在侮辱他的職業,于是一個眼神瞪向一旁的蕭揚。
此刻蕭揚依舊渾身無力,臉頰汗水直冒,幾縷頭發微濕,大概熱的,更襯的那雙眼睛濕漉漉的,軟軟的,人畜無害。
“下次還跑嗎?”他瞬間無奈了。
蕭揚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再也不跑了。”
林琅滿意的點了點頭。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當看守的人開門,牆上禮貌的留了一排挺好看的字,那看守的左看了看,右看了看。
嗯,好像這字挺好看的,就是可惜他看不懂……
“羊又跑了!”他沖外面吼了句,吼完吃飯去。
此時此刻,豔陽高照,蕭揚低頭揉了揉眉心,當日那火他可還記得,現在重新望着那三人,京中世家子弟,該整頓下了,狼的毛是能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