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子/黨

張枕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也是衆所周知的沒腦子——誰讓他有一個好爹,權勢地位樣樣不缺,偏還都對他寵愛有加呢?

過往無論闖下怎樣的禍事總有人給他收場,而事後換來的也頂多是幾句輕飄飄的責罵。被罵幾句不痛不癢,自不會讓這混不吝的纨绔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他說話做事不過腦子的毛病。

祁陽是知道張枕這個人的,從前世起就知道。只不過那時的張枕在她心裏就是個跳梁小醜,而且從來蹦跶不到她面前,她也就從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只沒想重來一世,這人卻是最先蹦跶到她眼前的……

芷汀跟着祁陽走了一路,自家殿下的臉色有多難看都被她看在了眼裏。她有些心驚膽戰,最近也莫名對小公主生出了幾分敬畏,可眼看着前院近了,還是忍不住多嘴勸了一句:“殿下,反正陸公子也沒吃虧,看在定國公的面子上,這事不如便輕拿輕放了吧。”

祁陽聞言腳下步子都沒頓一下,當然她也沒斥責芷汀多嘴,因為她知道芷汀所言都是為了她好。

她是公主,可她的母妃卻早早離世,她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甚至也沒有得力的外家。她所倚仗的,不過是帝王虛無缥缈的寵愛,以及儲君那比對旁人稍多一點的兄妹之情——血脈親情或許是這世上最牢靠的牽絆,可這幾個字一旦沾上皇家,便全都不同了。

更何況世事無常,今日對你好的人,明日你又豈止他還在?誰又能倚靠誰一輩子呢?

這些,祁陽在前世已經歷了太多,也看得清楚明白。她再做不到如當年一般的天真恣意,可這也不代表她遇事就得委曲求全!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的踏進了前院,遠遠的便能看見張枕和他的兩個小厮正被侍衛看押着。比之前好一點的是他如今不再是臉着地的姿态,而是盤腿坐在地上,正捂着臉哎哎喊痛。只看他那姿态,卻是全沒将擅闖公主別院的事放在心上。

別說祁陽,就是一旁的侍衛仆從見了,也是皺眉厭惡不已。

祁陽的到來驚動了衆人,侍衛仆從齊聲問好,張枕聞聲也擡頭看了過來。只是見到公主駕臨,他不僅沒有起身問好,反倒是依舊盤腿坐在地上,撐着下巴打量着她,眼中甚至還有幾分挑剔嫌棄!

誰也不是瞎子,張枕的輕慢讓想着息事寧人的芷汀都生出了幾分火氣。哪知還沒等她發作訓斥,就聽張枕指着自己臉上的淤青,吊兒郎當的說道:“祁陽公主?我勸你最好還是把你那小白臉交出來,否則我這一身傷可就要算在你頭上了。”

這話已經算是威脅了,雖然在場誰都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底氣這般威脅一個皇室公主,還是一個有着聖眷在身的公主!

而站在祁陽的角度,莫說陸啓沛下手其實相當有分寸,張枕也就臉上看着狼狽,是養兩天就能好的皮肉傷。就算她把張枕的腿打斷了,祁陽也是願意為她善後的。

抿着唇不言不語,祁陽默默的上前幾步走到了張枕面前。而就在後者滿心得意,想着公主殿下會如何對他軟語示好之時,一只穿着精致繡鞋的腳卻是猝不及防的踹上了他的肩頭!

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甚至當不得這女兒家的一腳,當即便被踹得倒地翻滾了好幾圈。

張枕愣愣的趴在地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踹人的那只腳踩上了他的後背,這纨绔才似回過神般再次掙紮叫嚣起來:“你踹我?你這潑婦居然敢踹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小爺也不是不打女人,你給我等着……”

他被祁陽踩着翻不了身,卻是滿嘴的污言穢語。

公主殿下冷臉聽着,聽罷更是冷嗤了一聲:“你爹不放過我?我爹還不會放過你呢!”說完又洩氣般的在張枕背上狠踩了幾腳,直把後者踩得慘嚎不止才作罷。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力氣真的有那麽大嗎?當然是沒有的。張枕之所以叫得這般慘,不過是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了兩件事——第一,拼爹的話對方的老子是皇帝,他拼不過。第二,祁陽公主她不按規矩來,她們皇子公主不都有事自己扛的嗎?什麽時候居然會跑去跟親爹告狀了?

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她怎麽就想到回去告狀了呢?!

張枕不是沒跟皇子公主打過交道,他甚至跟不少皇室中人有着交情,只那些人不管是為了拉攏他爹,還是為了不得罪定國公府,對他始終是客氣有加的。

這讓張枕的心态空前膨脹起來,有時候甚至覺得皇子公主不過如此,還沒有他被人護着過得安逸。再加上近來總有人在他耳邊吹捧,說他能夠娶到祁陽尚公主,他便更沒了敬畏之心。

直到此刻,他被公主殿下踹翻在地,這個不講規矩的女人還輕飄飄的吩咐侍衛道:“來人,把他給本宮捆了,本宮要帶他去禦前面聖!”

這時候面聖做什麽?當然是告狀啊!

張枕終于有些慌了,他到底還沒蠢到對皇權毫無敬畏,也知道事情鬧到禦前他爹也沒好果子吃。當下趁着祁陽收腳,翻身就要去抱公主殿下的大腿。

結果自是又被賞了一腳,他卻再顧得上這些了,趴在地上哀嚎起來:“祁陽,祁陽公主,你不能這般不講規矩啊,怎麽能一言不合就去告禦狀呢?!”說完又委屈似的說道:“要不然你生氣,就再踹我幾腳就是了,我,我不跟你計較了……”

祁陽瞥他一眼,連生氣都顯得多餘,只想罵他沒腦子。可替人教子這種事她懶得做,只矜持的擡了擡下巴,自有一旁的侍衛上前将人綁了拖走。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鬧到禦前就再也小不了了。

當皇帝親口過問了事情始末,張枕理所當然的慫了,順便把該交代不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通——張枕之所以跑到公主別院鬧市,自然不是偶然,也不是閑得慌。

早在去歲祁陽及笄,因着她深受皇寵的緣故,朝中不少大臣便都打上了她的主意。至于張枕,則純粹是因為偶然見到了祁陽一面,見她貌美,便對她生出了心思。

這樣的小心思不少人都有,然而能膽大到把堂堂公主當成囊中物,卻又有一番糾葛在其中。

簡單來說,定國公府勢大,如今皇子大多已經成年了,想要拉攏張枕進而拉攏定國公府的大有人在。所以當張枕表露出對祁陽的喜愛時,他原本一分的喜歡也會被人湊成十分!

張枕沒腦子,在身邊人有意的誘導下,自然而然的便将祁陽當做了自己的囊中物。偏他不僅沒自知之明,還生性霸道受不得挑撥,這才有了今日這般鬧劇。

皇帝沉着臉聽完,又如何不明白這背後的事?

祁陽一個公主算得了什麽,婚事也值得人這般算計?拉攏張枕和定國公府都在其次,不過是看祁陽跟太子走得近了些,其餘皇子便擔心她的婚事再給太子添一助力——皇帝沒有過分的打壓其他兒子,可也對太子沒什麽意見,自然對此頗有不滿。

更何況前些日子皇帝還親口向祁陽暗示過,想給她尋個博學多才的寒門學子做驸馬。如今兒子們就迫不及待來拆臺,選的還是張枕這種除了家世一無是處的纨绔,簡直不能更讓人生氣了!

祁陽在禦書房裏待了半個時辰,親眼看到皇帝從三皇子訓斥到了七皇子。兄弟們一個個興沖沖入宮而來,結果全是領了一頓罵,又灰頭土臉的走了。

解氣是解氣,可饒是祁陽也沒想到這背後牽扯到如此多的人——前世張枕并沒能蹦跶到她面前,她跟陸啓沛的指婚也是水到渠成,自然不知道這背後還曾有過如此算計。

而且就算她察覺有異,也只以為牽扯到一兩人,又豈知定國公府竟是被如此惦記!

經此一遭,祁陽算是将兄弟們都給得罪了。不過她理理衣袖也不甚在意,誰讓她從前就是太子一派,如今也沒打算改弦易轍呢?

祁陽想着太子,從禦書房裏出來時便遇上了。

太子比祁陽年長了近十歲,穿着杏色衣袍,生得龍章鳳姿,舉止之間盡是尊貴氣度。

他得了消息一路過來,也不止遇見了祁陽,之前還遇見了一衆灰頭土臉的兄弟。只是兄弟間早沒了少時情誼,見面也不過是做做表面文章粉飾太平,而後很快分道揚镳。

直到遇見祁陽,太子臉上的笑容才真摯了幾分,見面卻是勸了一句:“皇妹,近來你還是少出宮為好,宮外是非多。”

祁陽對太子很有好感,這份好感是連皇帝都比不過的,因為前世太子不曾負她。此刻聽他勸說,祁陽也只回以一笑,而後道:“多謝皇兄提醒,不過還是過些日子吧,如今我在宮外還有事。”

太子似乎并不意外,他負手而立,劍眉微挑:“可是為了你藏在別院裏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祁陽(……):全世界都知道我把驸馬養在別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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