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晚回家後,雲婕思前想後,決定坦白地跟欣钰說,當然,她和欣钰說過什麽,她不會跟那個宿醉到需要拿病假的人說。
前一晚喝了很多,今晚她又去酒吧,這回她沒有叫上任何人,獨自來到Lisa這裏。
周五人很多,老板娘忙了好一會兒,才有空來跟她聊天,坐到沙發後,Lisa仔細打量弘榆的神色,良久後,輕輕一笑:“被女朋友傷了心?終于決定不從良了?”
弘榆苦笑起來,忍不住說:“老板娘火眼金睛啊。”
“開酒吧的,見過的人比較多而已。”Lisa 雲淡風輕地笑,好心提醒:“認識那麽多年了,勸你一句,別賭氣,有些錯誤犯了,只有少數很幸運的人才能跟伴侶重修舊好。”
弘榆笑得更苦澀,自嘲:“八字從沒一撇過,連伴侶都算不上呢。”
“哦?”這下反倒是老板娘驚訝了,輕輕笑:“沒交往過就能讓你守身如玉那麽久,有機會我也想見見。”
“誰守身如玉了…”弘榆小聲嘟囔。
“誰守着誰知道。”Lisa繼續笑,袅娜起身,然後妩媚地對她一笑:“真想破戒,做生,不如做熟。”
弘榆秒懂,終于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無奈對勾人妖精的背景搖搖頭,忽而喊住她:“Lisa。”
“嗯?”回眸魅惑一笑,忍不住調侃:“想好了?”
“不是,我是想問…”弘榆有些吞吞吐吐,鼓足勇氣才問:“你有愛的人嗎?”
看了弘榆一會兒,Lisa才輕輕一笑,柔聲說:“有啊。”
“那…?”弘榆忍不住好奇。
“永遠沒法挽回。”Lisa低了低目光,輕聲說:“她已經死了。”
怔怔看着她良久,弘榆才低聲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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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sa無可奈何搖搖頭,一語不發走了。
這句“已經死了”對弘榆的觸動太大,一整晚有些發怔地呆坐着,身旁各類女人兀自來去,她全沒注意到。
隔天,弘榆沒再去酒吧,今天有場大戰,一群哥們約好在她家看球。十幾個人熱鬧地圍坐在客廳如放養的公牛般互怼,單身男士還好,好幾個已婚大男人三更半夜想出門并不容易,三更半夜想往酒吧湊更加不容易,在嫂子們那邊一點都不喜歡男人的弘榆就是個完美的擋箭牌。
當然,他們很自覺的食物和啤酒自備,還有控制自己的聲量,要是弘榆被鄰居投訴了,以後大家要聚一起看球就很難了。
還有五分鐘球賽将開始,電視畫面從攝影棚切換到列隊走入球場的白色球衣和紅藍球衣的球員身上,這時門鈴響了,Ah Ben從沙發上抛來他的錢包,對弘榆說:“開封菜終于來了!”
手腳敏捷地接住,弘榆打開門後卻呆住了。
門外站着身旁擺着行李的李小姐,風塵仆仆的樣子,貌似剛下機。
“你怎麽來了?”弘榆回頭看了一眼屋裏的人,壓低聲音問。
弘榆回頭查看的動作刺傷了欣钰的眼睛,語氣不自覺冰冷:“裏面還有人?女的?”
弘榆搖搖頭,走出門口,順道把門帶上,無奈解釋:“Ah Ben他們來家裏看球,我們以為你是外賣。”
見她的臉色緩了緩,弘榆試探地再問:“這麽晚了,有事嗎?”
“所以沒事不能找你?”一下機就趕過來,還不被邀請進去坐下喝杯茶,老實說欣钰的心裏有點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于女神的火氣,弘榆有些無所适從,唯有盡力忍耐。
看見她忍讓的樣子,欣钰盡量壓下火氣,輕聲說:“我們應該談一談,關于,上床的事。”
靜靜對視好一會兒,弘榆輕聲說:“好,你等一下,我讓他們走。”進去前,弘榆朝逃生梯口指了指,說:“如果你不想遇見熟人,可以在那裏等等。”
關上門,在玄關站了一會兒,Ah Ben詢問外賣在哪裏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抱歉地說:“不是外賣,是…呃…不好意思,今晚你們不能在我這裏看球了。”
“什麽?”沉浸在球賽中,大家對她的話一點都不走心。
“今晚不能在這裏看球了。”弘榆抱歉地重複。
他們終于聽懂了,一些忍不住發出噓聲,Ah Ben忍不住調侃:“看你出去那麽久卻兩手空空回來,不會是419找上門吧?”
一些人發出暧昧的口哨,那些男人污言穢語調笑一堆,弘榆萬分抱歉态度誠懇,一些人慢吞吞站起身準備轉移陣地。
這時,身後的大門開了,欣钰拖着行李走進來。
“我的天。”Ah Ben低低輕呼一聲,旁邊另一個共同朋友洪建銘也忍不住說:“居然是欣钰!”
在Ah Ben和建銘的協助下,那群男人很快就散了,在兩部電梯裏,大家都在感嘆弘榆怎麽找到這麽正的女人。
家裏忽然靜下來,弘榆摸了摸後腦勺,不知道該說什麽,默默走到客廳處,開始收拾散落各處的抱枕。
欣钰在她身後輕聲說:“介意我在你這裏洗澡嗎?”
弘榆連忙搖頭,帶着她到主卧的浴室,幫她張羅浴巾和衣服,欣钰柔聲制止她:“給我浴巾就好了,我的行李箱裏有衣服。”
“對了,你會餓嗎?”臺北過來的班機大概五個小時,雖然機上有食物吃,但她擔心欣钰有些餓了。
“嗯,有點餓。”欣钰十分溫柔地笑了。
洗完澡,吃完飯,她們有在交流,但一直沒說出心中所想。弘榆有些扛不住這樣的氛圍,躲到廚房刷碗收拾。
站在門邊看弘榆洗完碗,默默用布擦幹手,然後靜靜站在原地不肯動彈,欣钰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了鼓氣,走到弘榆身後,伸手環住細軟的腰肢。
“我去臺北出差了一周。”欣钰柔聲說,弘榆輕輕嗯了一聲,說:“我知道,看到臉書了。”
“我沒親口給你說,也沒回你的訊息,因為我在生你的氣。”欣钰繼續解釋,弘榆非常驚訝,忍不住轉過身,疑惑地看着她。
“我生氣,因為我們上床了,然後你一點表示都沒有,或者說,你不敢有什麽表示,甚至想要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欣钰的眼裏蘊含委屈,顫聲問:“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一夜情?偶爾能上床的朋友?還是喜歡的人?”
“我…”弘榆無從解釋自己那天的退縮。
“別說你不喜歡我。”欣钰露出苦澀一笑,拆穿她:“你送了一年的花,是的,我一直都知道那些花是你送的,然後,你又決定不再送。”
“過了一陣子,你又開始玩忽冷忽熱,忽進忽退,惹得我忍不住勾.引你,上過床後,你又打算逃,沒說錯吧?”欣钰說了這些也覺得特別的荒唐,忍不住後退好幾步,遠遠離開惹她生氣的這個人。
“對不起,欣钰。”弘榆誠懇地說。
“今天我來,只是想跟你說清楚。”聽到這裏,弘榆的眼神立刻暗淡了,欣钰按耐住心裏翻湧的情緒,輕聲說:“汪弘榆,我很喜歡你,甚至,我覺得我已經愛上你了,我對你的喜歡,從三年前開始,當時我有男朋友,但我發現我沒法從你的身上移開視線,我也知道你有女朋友,但我還是跟他分手了。”
“後來輪到你分手,你到處找女人想要忘掉她,當時我真的很失望你知道嗎?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欣钰想起那時候心痛如絞的感覺,眼睛忍不住有些濕潤,壓住心緒,看向聽傻了的弘榆繼續說:“我試着放棄你,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跟別人約會,但每次約會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如果是我們在約會,感覺會怎麽樣。”
“我努力工作,升職後工作确實很忙,慢慢地,似乎真的忘記你了,然後,你送的花出現了。”欣钰想起收到桂花的那天,忍不住揚起嘴角,笑着說:“當然我不是馬上就知道是你,只是,心裏抱着一絲希望,希望是你送的,你明白嗎?”
弘榆理解地點點頭,她并沒有抹去社交網站的一些蛛絲馬跡,也是抱着幻想,或許有天欣钰會發現是她。
“我經常翻閱你的臉書,你從一些地方回來後,我立刻會收到當地才有的當季鮮花。”欣钰露出美麗笑容,想着那些耀眼的鮮花,輕笑:“它們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花,能帶給我巨大的喜悅,當然,很大一部分的喜悅來自于送花的人是你,我一直在期待收到玫瑰花的那天,只是沒想到,我生日那天,連花都沒有等來。”
自嘲一笑,欣钰不想再說什麽,說了也是多餘 ,她摸摸心口,覺得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即使得不到弘榆的愛,以後也不至于後悔。
她們各自靜靜站在原地良久,整理自己的情緒。
“我也很喜歡你。”很久以後,弘榆艱難地開口,嘗試解釋自己的行為,雖然這些解釋十分蒼白,說:“思靖給我說你是教徒,大家聽說後都覺得我的單戀越來越無望,勸我放棄,所以我才停止送花。”
“我知道自己過去有段日子過得很不好,讓大家很擔心,甚至連你對我很失望我都知道,眼睛是最騙不了人的地方,或許你不知道,你的眼裏一直帶着一絲防備。”
欣钰張口要說話,弘榆伸手制止了她,想了想,才說:“她們都知道我試着想放棄你,在朋友面前我讓自己看起來快樂和理智,只是每晚臨睡前,我都會想你,想着我們極少數的見面機會,那些不是忽冷忽熱,我只是,除了不可避免的見面,我不想與你接觸,一直見你的話,這裏,”弘榆按了按胸口,深深呼出口氣:“心裏會奢望,奢望能夠和你在一起,越是奢望,越疼。”
“那天晚上,真的很美好,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願意,願意讓我得到你的身子,但我很感恩,即使最後沒法跟你在一起。”
弘榆揚起臉露出滄桑的笑容,淚水不自覺地滑落。
“我承認我對你有防備,你的感覺沒有錯。”欣钰也濕了眼眶,無奈笑了笑:“我用了三年來觀察你,甚至試探你,也是對我自己的測試,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給我如此失控的感覺,我有點怕,所以我嘗試守住自己的心,但那天晚上後,我終于知道,我的心始終還是落到你身上了,但是你卻不敢要,所以我特別生氣,但是一周後,我又站到了你的面前。”
“弘榆,我想要一個勇敢的愛人,我們要是在一起,我可以預見許多阻力,我需要一個跟我并肩作戰且敢于争取的人,你會是那個人嗎?”